1.1 伊美:一个疼痛的童年1(1/1)

**时候我一直很自豪,我的妈妈是县里有名的美人,都说她像“凤姐儿”,又漂亮又能**;我的爸爸是市里的物理**,他说物理是一******到****才会学到的学科。他**妈妈和我。

我的**乡山清**秀,爸爸妈妈都是土生土**的本地人。爸爸毕业后回到市里教书,而由于**婆****患有老年痴呆,妈妈就一直留在风景如画的矿区照顾****。

妈妈是名护士,有着令人着**的纤细手指,她的美清新而夺目,妩媚并*俗。许多第一次走进矿区的人都惊羡于妈妈的美丽,还有千里迢迢专**赶来让妈妈去拍电影的,可妈妈就是不走,即便是后来遇见了前来找学生的爸爸,她也说要给外婆送了终再搬到市里去。

每个年代的**情都如出一辙,爸爸来县里找他辍学了的一个学生,遇见了我美丽的妈妈,于是妈妈在爸爸的催促下结了婚。然后爸爸每两个月回来一次,看我和妈妈。他是市里重点中学的教学骨**,平日里也很忙。

爸爸每次来看我们,都给我带好多好吃的,他总是高高地把我举起,转着圈子**说着我听不懂的外语表示赞叹。他特别**用********的胡茬儿扎我,扎得我一个劲地**要从他的怀抱中跳下来。到了他放寒暑假的时候,就把我带到市里去跟他住着,学校那个时候就有寒暑期补课,爸爸不走,也是为了多挣一些钱。

爸爸的那些同事都说,我**大了也会是个**美人儿呢。

**婆****一共生了6个孩子,可老来身边却只剩了妈妈一个。6个孩子中夭折了两个,穷得养不起送人了两个,还有一个姨从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她,妈妈说她没有良心,不许我叫她姨,据说她跟一个军官跑了,**婆****痴呆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里的活很重。我**的时候**是要从井里挑的,菜和**稻都是自**种的,县医院到**里非常远,爸爸又总是不在身边,我还经常哭闹……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妈妈一个人的肩上。

印象中**时候**里总有个叔叔在**忙,挑**做饭,换洗**婆****满是痰迹和鼻涕的衣服,她总是把它们**到衣服上很**的样子,可叔叔伺候起她来一点不含糊。

反正爸爸回来的时候叔叔是一定不在的,妈妈也不准我说。我还记得叔叔姓李,**得极**净,是下放来的知青,因为有肺病,一直没走,后来娶了个当地姑娘。那年我3岁,黑夜里有皎洁的月光,照亮了蚊帐里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影,他们的身体像汉白**一样地发出光芒,我听见妈妈对他说:“四平子人不错,你也该有个**了。”

很多年后我常常想起那对汉白**的影子,它们沉和而炫目,在我脑海里留下了**的印象。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面对男**的**,我总是在想起它们的时候感到脸红心跳。

后来叔叔就来得没那么勤快了,不是四平子不让他来,是妈妈收回了给他的钥匙。

叔叔渐渐地不来了以后,妈妈就把我带上一起上班,她在放**科当护士。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医疗条件很差,医生进去拍片子的时候也没有今天的铅服可以穿。而顽皮的我却总是对那些机器充满了好奇,我总是围着它们转x转,**并且惊奇。

你知道吗,**去的是手,拍出来的却是根根嶙峋的骨头!就好像你对着镜子突然发现自己丑陋得突兀而惊骇,心头却浮起某种被破坏掉的**。

后来我得了白**病。我总是发烧,我的手臂上还有**点渗出来,幸亏妈妈发现得早,可我还是发烧,还是要吸髓。

我所有的不幸都从这时候开始了,好像这一病就把所有的好日子都病掉了一样。从那以后,我一闻来苏**的味道就会呕吐,在我的潜意识里,那代表着医院,代表着不幸的人生。

当然,我什么也不明白。我怎么会明白?

先是爸爸**我了。爸爸到县医院去配型,拿着化验单很**动地跟妈妈大吵了一架,我听见他在病房外大声地斥责妈妈,他温文尔雅的脸扭曲得像一个不认识的人。妈妈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她一个劲儿地哭,我看见爸爸打了她,**地扇了她一耳光,脸上留下紫**的印子。

那时候,我每天早上都会从哭声中惊醒——妈妈总是抱着我的手或者是身体的某一部分在哭,她紧紧地搂着那些部分,好像一放手它们就会从我身上一块块掉下来似的。

有一回,接连几天我都高烧不退,我越烧越没力气,**身体像虫子一样蜷了起来,越蜷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我的手亦是在慢慢地nie紧。

一根指头,两根指头,他们一根根地缩回到掌心;食指、中指……

这时候有人拿起我的手看了又看,****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对妈妈说:“如果无名指和**指都蜷**,就不好救了。”

然后叔叔来了,也跟妈妈争执了起来,妈妈一边抓着我的手指哭一边极力地劝阻他。他好像听说了什么,坚决地要从四平子**搬出来。最终妈妈没有争得过叔叔,叔叔就在医院里住下了,悉心地照料我。他怕把肺病传染给我,就戴上两层口**,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我从那**看见了惊心动魄的慈祥和温柔。

那是叔叔留给我的最后影像。

多亏叔叔日夜驻守的照顾,继无名指之后,我的**指没在往里蜷缩,它们奇迹般地又一根根舒展了开来,随之舒展开的还有妈妈几天功夫急出来的皱纹。

大约一个星期后,四平子**里浩浩****地来了一**人,他们把叔叔摁在地上就打,打得叔叔**地咳嗽,咳出很多的**来。妈妈和其他的护士要拉开他们,四平子就冲上来撕扯妈妈的头发和衣服,一边还往她的脸上吐口**。

我坐在病**上,张大嘴巴看他们,然后大哭。

之后叔叔再不能照顾我了,他当天就进了重症病房,我听见一个年纪**的医生对妈妈说他活不过下半年了。

像是叔叔把命给了我一样,我的病开始有了起**。因为是早期,在吃了大把的**之后我自身的骨髓又恢复了造**功能,医生和护士们都说我命大。我不懂,他们就告诉我说,****伙,你的骨髓又能生产健康的**啦,以前的都是坏的,不能用。

可是我还是需要人照顾,怎么办呢?叔叔病着,妈妈为了我和**婆****两头跑,已经瘦得不**样子了。更重要的是,**婆****已经好几次因为妈妈的疲于奔**吃不上吃饭了。

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邻居们都不愿意**忙照顾**婆****了?我问。可妈妈不告诉我,她总是哭总是哭。

有一天四平子悄悄地来了,妈妈说她还是**叔叔的。叔叔不想理她,四平子也哭了。四平子****大大的身板****大大的嗓**,哭起来一点也不好听,她很恳切地说了什么,我**恳切是因为她一边说一边**地点头,然后叔叔就把我和妈妈叫了进去,让我喊四平子“姨”。

我叫了四平子“姨”之后她就把我带回去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叔叔的**,我不知道温言寡语的叔叔怎么在这个屋子待得下去,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地不友善,他们斜着眼睛叫我“**狐狸**”、“****”,还有更难听的词,他们说到旧社会妓**时才会用到。

起初四平子姨还尽量照顾我,不让我出房间,也不让别人看到我。可后来,那些说我的人越来越多了,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了,她好像从中获得了乐趣似的。有年纪大的刻薄**人用难听的话骂我,四平子的脸上就会出现略略得意的神**。我想她心里其实应该是更得意的,可她不表现出来,她表现出深明大义不计前嫌地照顾我——她丈夫的野种,每个人都夸赞她心眼好。

每天早上四平子姨来接我过去,晚上妈妈再把我接回去。可是有一天,我坚决不去四平子姨**了,妈妈问我为什么,我就一边摇头一边哭。

妈妈怎么可能知道,四平子姨那会儿的口碑那么好,县里人就差给她立一块牌坊当****典范了!妈妈**地捋起我的袖子,看见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是姨掐的,没人姨就掐我。姨不许我说,说了就把我打死,到时候你和叔叔就都找不到我了。”

我看见妈妈的眼泪几乎是噗噗地往外滚落的,像大颗大颗的珍珠,她紧紧地抱着我,说我苦命的孩子。

我很高兴我再不用去四平子**了,妈妈也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她掐我的事,连叔叔也没说起。说了也没用,况且不管怎样,四平子是叔叔的**,她对叔叔还是好的。我那时侯身体已经好了,也快四周岁了,开始想一些大人的事了,譬如

——他们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他们可能发生了什么?

我**了一个从**就会思考问题的孩子,这让我显得那么地与众不同,我从**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带着不与年龄相宜的早熟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