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冤枉(1/1)

杨海涛被吓晕过去后,胖子趁势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这厮还是全无反应,就好像躺在地上挺尸似的。

胖子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有些忐忑道:“老大,这小子不会就这样被吓死了吧?”

光头男也吓了一跳,他伸出中指试了下杨海涛的鼻息,发觉这厮还有呼吸,就松了口气,冷笑道:“没事,晕过去了而已,真他妈孬种。”

胖子这才放下心来,嘴里骂骂咧咧道:“靠,老子手脚都还没完全活动开呢,这小子就这样昏过去了。麻痹的就跟个娘们似的,一点也不经吓。”

顿了一下,他又口无遮拦道:“老大,你看我们是不是去跟枫哥……”

“住口!”光头男马上勃然色变道。

胖子也自觉有些失言,赶紧捂住嘴,耸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光头男低声道:“行了,别垂头丧气的。我先去那边抽根烟,你赶紧把这小子弄醒,让他多长点记性。”

“放心好了老大,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胖子望着地上的杨海涛,嘿嘿笑了一声。

光头男道:“记得,完事后你给他松下绑,让这小子手能先活动。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妈的,这鬼地方呆久了让人都有些毛孔悚然,阴森森的真他妈渗得慌。”

胖子应了一声,便蹲下身子去捏住杨海涛的鼻子,让他呼吸不畅。很快,杨海涛便被憋得脸颊通红,咳嗽着睁开了眼,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

“醒了小子,麻痹的敢动我们有才老大的女人,你他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胖子一见他清醒过来,当即又是拳脚相加,直打得杨海涛叫苦不迭,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心中更是委屈万分。他后悔自己干嘛鬼迷心窍,非要去泡李有才的女人不可,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这厮显然误会了项枫他们一帮人的身份,还以为他们都是李有才的手下,自己是因为泡了李有才的妞,这些人才会特意过来找自己麻烦的。

胖子在收拾过杨海涛后,自觉差不多了,这才用匕首挑断其中一根绳索,冷笑道:“小子,今天就是让你长长记性,再他妈敢有下次,老子非出手废了你不可。”说完便扬长而去,很快桑塔纳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乱坟岗。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桑塔纳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英俊青年自然是项枫了,他嘴里吸着烟,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的一幕,淡淡的烟雾中,不由想起三天前的一幕……

那天晚上下班后,他约周若茜一起去饭店吃饭,结果在饭店门口被杨海涛的嘘声骚扰。

当时,项枫只是把杨海涛当成了讨厌的苍蝇,根本懒得多加理会、

可杨海涛却屡次出言不逊,且变本加厉的辱骂周若茜,这就触及了项枫的底线。

于是项大局长也就动了真怒,然后他出手教训了杨海涛一番,不过也就是略施薄惩而已。

事后,项枫有考虑到杨海涛会找人前来报复,他也给了这人机会,整晚都带着周若茜在公众场合瞎逛,却未能如愿,还颇感到有些遗憾。

由于工作繁忙,他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

没想到昨晚吃过饭后,项枫独自一人来到湘水河畔散步,竟然被一个名叫铁哥的街头混混带着几名地痞流氓给堵住了去路,还叫嚣着让他知道得罪杨少的后果。

项枫将这帮人放倒后,当即就给平峰打了电话。

十分钟之后,平峰便带着刑警大队的人过来了,这帮人也一个不落,全都被关进了拘留所里……

很快,平峰便查清楚了这帮人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名叫杨海涛的人。

作为公安局长,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项枫就果断采取了措施!

来之前,项枫已经让人先行调查过杨海涛的身份背景,得知杨海涛在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由于一场交通意外双双身亡,他是由他爷爷杨富贵一手带大的。而杨富贵在退休前是耒河县人大副主任(撤县建市前),而且还曾经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财政局局长,在耒河官场素有杨财神之称。

仗着爷爷的权威,这小子的确有几分嚣张的本钱。不过这也要看针对谁,若是普通老百姓和他对上,多半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可要是碰到像项枫这样手握实权的年轻俊彦,就算他爷爷仍在位,估计也不敢这么放肆。

在调查的过程中,项枫还从中发现了一条颇为有趣的消息。杨海涛最近新交往的一个女朋友,竟然是逃到泰国去的李有才的一名情妇。

项枫心中一乐,嘿,这下就好办多了。

原本他还有点发愁该怎么去收拾这小子。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杨海涛的爷爷既然是重要的离退休老干部,项枫自然不好利用官方身份去收拾对方,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可现在问题却一下就迎刃而解,项枫马上打电话给黑子,让他带田成一起过来,他又弄了辆桑塔纳。

然后瞅准时机把杨海涛给弄上车,带到乱坟岗,最后再利用李有才手下的身份好好教训了杨海涛一番。

至于教训之后,杨海涛是害怕收心,还是会想着如何去报复,那就不关项枫的事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让杨海涛和李有才彼此之间,去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这时,项枫身上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他的沉思。

“项大哥,你睡了吗?”电话是钟离琳打来的,项枫调到耒河来的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九点之后,都会主动打电话给项枫,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项枫也是心知肚明,可耒河之行却改变了他的许多想法,至少这厮现在对钟离琳已经没有当初收手放过的想法了。

两人卿卿我我的聊了足足有十来分钟,小妮子才依依不舍的向他道了声晚安。

刚挂了电话,黑子和田鸡便走了过来,上车后,项枫问:“怎么样?”

黑子笑着道:“搞定!”田鸡又加了句:“那小子都快吓得屁股尿流了。”

三人便大笑着开车离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初冬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耒河城已经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

黑色奥迪车刚刚减慢速度,准备拐进公安局大院,旁边突然蹿出一条人影,张开双臂拦在车前,还好赵诚反应及时,一个急刹车,项枫身子跟着向前一倾,额角撞到了前排座位上,虽不是很疼,但也有些恼火。

“项局长,你没事吧?”赵诚吓了一跳,忙回头问道。

项枫揉了揉额头,摆手笑道:“没事没事,看来以后你得提醒我注意系好安全带咯。”

赵诚车开的很稳,项枫就不喜欢系安全带,系上后,总感觉被绳子绑着似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赵诚笑了一下,解开安全带下车,对着迎面拦车的人吼道:“你这样拦车,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拦车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满是深深地皱眉,目光有些呆滞,一看就是操劳了半辈子的庄稼人。

见有人下车,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冤枉!冤枉啊!”

门卫室一名值班的警卫见到有人敢拦局长的座驾,急忙跑了过来,见老头跪在车前,更是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架住老人的胳膊,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往上扶,想把他先拉到一旁,等局长的车过去再说。

老人却执拗的很,硬是跪在地上不肯挪动,嘴里还大声喊着冤枉。

警卫见老人不听劝,心里便有了气,竟是强行拖着老人的胳膊朝旁边拉。

项枫皱了皱眉,推开车门走下车,呵斥警卫道:“你干什么,怎么对老人家都动手动脚。”

值班的警卫有些尴尬的停了手,心说完了,等下又要被队长骂了。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这疯老头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结果却害得自己挨领导批评。

项枫和颜悦色的对老人道:“老大爷,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到里面慢慢说,成不?”

“不行,我要跟你们领导说话。”老人看到项枫这般年轻,以为他不是什么重要领导,依旧不肯起身。

项枫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诚笑着对老人道:“这位是我们公安局的项局长。”

“他真是你们局长?”老人犹自不信。

赵诚道:“千真万确。”

老人这才将信将疑的站起身。

项枫吩咐赵诚道:“老赵,你辛苦一下。把老人带到二楼的休息室去,给老人家泡杯茶,先压压惊,再问问具体情况。”说完,他便拎着公趣包走进了大院。

“好的!”赵诚应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项枫不会亲自出面招待,如果有啥委屈不按程序走,都跑到公安局门口找领导磕头喊冤,领导就拉着喊冤者一件件解决……不说领导自己的精力有限,基层的同志还怎么开展工作?

“哎,局长你别走啊,我有天大的冤枉跟你说。”老人却不肯放过项枫,想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赵诚赶紧拦在老人身前,和颜悦色道:“老大爷,我是办公室副主任,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行吗?”

项枫的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一摞厚厚地趣件,最上面一份是由欧阳旭递上来的一份关于耒河市公安局正股级以上后备干部人选的推荐名单。

项枫品口茶,拿起趣件,刚刚翻到第一页,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赵诚打来的。

他放下手中趣件,拿着话筒在椅子上一靠,询问道:“老人家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来告状?”

赵诚叹口气,沉吟道:“老人说他姓李,古河乡乔木村人,今年56岁,他说他是为了他的女儿才来喊冤的。”

项枫皱皱眉:“老人家情绪还算稳定吧?”

赵诚道:“嗯,我给他暂时安稳住了。”

项枫道:“那成,你再去陪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争取掌握更多情况,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项枫放下电话,开始阅读起办公桌上的趣件,该画圈地画圈,该拖一拖地就先放下,桌上那摞趣件不一会儿就被处理妥当,给自己重新泡了杯茶,正想着是不是给周若茜打个电话,跟她好好聊聊,顺便拉拢拉拢感情,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项枫道了一声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赵诚走在前面,后面却跟着那位拦车的老人。

项枫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便笑着示意他们两人坐下,自己也跟着一起坐到黑色沙发上,老人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赵诚一脸沉痛道:“项局,有重要情况要向你当面汇报。”

项枫正色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诚舒了口气,缓缓道:“是这样地……”

老人家姓李,李枫林,是古河乡乔木村人,他有一个女儿名叫李婷,今年21岁,在县委办下的海天宾馆工作,是那里的服务员。

三天前,李婷突然神情抑郁的回到乡下的家中,说是不干了。父母吓了一跳,当即问她原因,李婷却怎么都不肯说,逼得急了就放声大哭。

两位老人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让姑娘一个人呆在房里好好静静。

结果当天晚上,悲剧发生了。李婷她娘叫姑娘吃晚饭的时候,房间里却始终无人应答,而房门却是被人从里面给反锁上的。

李枫林破门而入的时候,李婷正安祥地合衣躺在床上,任凭老人怎么叫都不能醒来……

她手里还握着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因为自己犯了错,被宾馆开除,失去工作后觉得无颜面对家中父母,只好选择轻生,希望他们原谅自己,来生再报大恩云云。

还好发现及时,李婷并未因此丧命,李枫林找到同村一位开货车的年轻人,连夜将她送到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吞食大量安眠药导致中毒。

不过由于送到医院的时间较晚,患者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并开始出现肌肉痉挛、体温下降、脉搏虚弱、血压下降、反射消失等严重症状,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女孩的肚子里此时还孕有一个两个多月大的孩子。而过度服用安眠药的最严重后果之一,就是会导致畸胎。

还算幸运的是,经过手术抢救,李婷的生命终无大碍,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没能保住,而她自己至今还躺在医院的深切观察室里没能醒来。

听到这里,项枫的心情已是沉重到了极点,胸前也被一团火焰包围着。

李婷?不就是那晚王燕所说的那个女同事吗。

岁,一个尚处于美好花季的小姑娘。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李婷当着生她养她的父母面,毅然决然地选择告别这个世界。

难道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已是如此‘污浊不堪’,只能以死来瞑目?

李婷的这次自杀未遂,给老实巴交的李枫林一家带来的可以说是灾难性的打击,为了筹集姑娘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不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还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债。

没办法,老人只好孤身一人来到城里,去找李婷以前工作过的单位领导,看能不能帮忙报销一部分医药费,但去了海天宾馆好几次却接连吃到闭门羹,门口保安一听他是李婷的父亲,脸色顿时大变,根本连大门都不肯让他进。

最后,老汉没办法只能跪在宾馆门外,求他们发发善心。可能是看他着实可怜,又可能是害怕影响不好。一个保安用对讲机和上级领导沟通过后,上前将老人扶起,带他去见了酒店副总经理余慧熙。

余慧熙表示酒店已和李婷解除了劳动合同,是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为她报销医药费的。出于人道主义,她可以作主让宾馆方面捐助一点,但也仅此一次。最后打电话让财务拿了五百元现金过来,交给老人了事。

可这点钱无异于杯水车薪,对支付李婷的高昂治疗费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正当李枫林失魂落魄的从宾馆走出来没多远,一个年轻的女孩追了过来,趁人不注意,塞给他两百块钱后匆匆离去,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有两字——报警。

老汉人虽憨厚,但也知道女儿的事透着蹊跷。他不懂得打110,就到处找路人询问在哪里可以报警?

被人指点着一路懵懵懂懂的来到耒河市公安局门口。

于是,就有了老汉半路拦车喊冤的那一幕。

“项局长……请您一定要为老汉做主,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吧!”李枫林压抑不住内心的悲凉,又一次跪倒在项枫面前。

看着一个年逾六旬的老汉,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一次又一次跪倒在自己面前,只为了救助自己的女儿,这是怎样一副震撼人心的场面啊!

“快快请起。”项枫连忙起身将老汉扶起,庄严承诺道:“李大爷,请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公安局一定会追查到底,决不姑息。”

谈话已经结束良久,但办公室里的气氛还是显得十分压抑。

刚才项枫在考虑过后,从自己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存折交给了李枫林,里面有一万块钱,是他身上所有的积蓄,足够支付李婷余下的医药费和住院费了。

然后项枫让赵诚开车将李枫林送去医院,先把欠医院的费用缴清再说,其余的钱则留着李婷之后看病之需。

项枫这一善举,感动的李枫林老人双目通红、泪花隐现。他嘴里连呼项枫为青天大老爷,说是他们一家以后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项枫的恩情。

青天大老爷吗?嘿,还真的有点高抬自己了。

项枫轻叹一声,他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那位叫李婷的小姑娘能坚强一点,就算为了自己年迈的父母也不要再做出任何轻生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