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93部分阅读(1/1)

,不敢,若是没有府主提携,便无小人今日。”

张衍轻轻一笑,挥了挥衣袖,道:“我已知晓了,你早些回去吧,免得族中生疑。”

萧翊起身一揖,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告辞而去。

他走之后,镜灵上来道:“老爷,此人当日虽立下誓,但心中定是不愿的,当真会有如此好心么”

张衍嗤笑道:“他当然没有这般好心。只是这点小心思我又怎会看不出他之所以来此,那是怕我吃了亏,日后寻他麻烦,不过只此一点,他尚不会如此急切来寻我,我猜定是那萧翱在族中威迫到了他如今之地位,是以亟不可待来寻我,最好是能借我之手教训下此人,那他便可安然高卧了。”

他一语剖明其中利害,镜灵恍然大悟。他越是细想越觉得是如此,不禁语带钦佩道:“老爷果然目光如炬,一眼洞悉其心。”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转而担忧道:“照此人所言,怕有人要来为难老爷,不知会是何人”

张衍站起身来,拂袖哂笑道:“知与不知,都是一般应付。又何必去费心去想你仔细把洞府守好就是了。”

镜灵连忙应了。

张衍交代之后,也不再去主殿饮宴,径自回了小壶镜,再度推演起那木行真光来。

三月之后,昭幽天池千里之外,一道似清辉冷月般的剑芒划空而过。往此处而来。

刘雁依驭剑飞空,一别近二十载,她历经辛苦,已是寻得诸般化丹外药,游历而归。

她一身竹色曲裙。青丝如瀑,披肩而下,以一圈银环束结,神情较之当日出府之时更加柔雅娴静。

正飞遁间,忽然心生警兆,秀眉微微一蹙。忙拨转剑光,往旁侧一闪,只见一道烟气自前方横过,激得她衣袂一阵飘拂。

那偷袭之人见一击不中,也不吭声,反而驭使了一片大云罩来,尚还落下,刘雁依便觉周身一紧。似是落入了一个冰茧之中,周围冷风飒飒,俱是如冰气漩。

她一眼望去,见这一片云霭扩出去足有十数里,不是急切间可以脱身的。

她立时猜出对方乃是有备而来,因此并不宜强行飞遁,而是将张衍赐予她的玄器“泊舟兜”祭出,向外一张,化作晶云一片,堪堪抵住,静静言道:“是哪位道友在此为难小女”

那云霭忽而一分,从中闪出一名中年道姑来,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两转,面无表情道:“刘雁依,贫道在这里已是候了你多日了,这便随我走吧。”

刘雁依见对方身着的乃是溟沧派道服,又似是化丹修士,因此不失礼数,一个万福,随后道:“不知是门中哪一位前辈在此,又要带雁依去往何处”

中年道姑漠然言道:“贫道越龙珊,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听闻你乃是我门中后辈弟子出色人物,是以想请你去我琳琅洞天小住几日,你快速速收了法宝,随我前去,还可少吃一些苦头。”

刘雁依听到琳琅洞天几字,立时警觉了起来,她扣住剑丸,言道:“前辈容禀,晚辈出外游历数年,久不见恩师之面,正要回府拜见,待礼毕之后,若恩师准许,小女愿去尊府一行。”

越龙珊一挥手,态度极是强硬,道:“不必了,你我师门渊源匪浅,这点小事,又何须惊动长辈”

刘雁依正容道:“恕晚辈难以从命。”

越龙珊不耐烦了,道:“那也由不得你了”

她将法诀一拿,只见半空中多出无数素白尘沙,蔽空遮阳,自四面八方漫卷过来,竟是越聚越小,眼见就要将她围困进去。

刘雁依忙也催动“泊舟兜”,放出团团晶云,护住己身。

越龙珊冷笑一声,在云头之上不停催动法力,顿时有无边压力向下袭来。

刘雁依毕竟只是玄光修为,虽这“泊舟兜”是一件玄器,可功行却差了一个境界,只支撑一会儿,便有些难以抵御了。

不过她仍是沉稳,并不慌乱,把剑丸按住,在找寻时机突围。

越龙珊轻蔑笑道:“劝你还是不要强挣了,我知你剑遁神妙,只要一有机会,就能脱身,但在我这霓尘障之内,却也休想出去,还是老实点好。”

她话音刚落,却听咯咯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道:“这也却未必呢”

越龙珊立知不好,但还未待有所动作,居然从虚空之中射出一支玉箭,自那云尘上一穿而过,立时凿出一个豁口。

虽这豁口方一破开,便即收拢,机会转眼即逝。但刘雁依却是把握住了时机,于瞬息之间起剑飞遁。

只见一道华光从中飞出,一闪之间,便去到了千丈之外,再一闪,便不见了影踪。

越龙珊面色一变,喝道:“何人在此作祟此是我溟沧派之事,何来你插手余地”

烟霞之中,步出来一名脚踩五色轻云,身着彩衣。头梳分肖髻,面目姣好的女子,她眨了眨眼,故作讶然道:“我奉师命暗中保得刘道友回府,看得有人不知廉耻,以大欺小,还以为是哪路邪魔,原来竟是溟沧前辈么”

越龙珊脸上发烧。她自出关后,被秦真人冷落一旁,不闻不问,不免心中郁郁,

后因听闻自己恩师似与张衍有些不对付,她急于重获师宠。同门之中就有人出了个主意,说是只要其大徒儿刘雁依在外游历,只要找准时机将其“请”去府内住了,定能胁制此人,讨得师傅欢心。

她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自己身为化丹修士,无缘无故出手为难一个小辈,自己也觉得没有脸皮,此时被此女出言讽刺,一时恼羞成怒,喝道:“你以为你当得住我么”

她振袖一甩。将只是一玉杯祭在空中,倒扣下来,杯口之中含光欲吐,其中竟蕴含一股奇寒之力,还未到来,便似冰水浸身,寒彻肌骨。

那彩衣女子惊呼一声,手指向发髻上一点。一枚发簪倏地飞去,迎向前去,只闻“叮”的一声,却将那玉杯震偏几许。

越龙珊见状,被忙起诀要将其拿正,这玉杯极是特殊,需将杯口对人,方能制敌。

只是才将其拨转过来,那簪子又一次飞来,往上一个刺啄,又将其打偏,总不叫她舒服。

越龙珊哪里肯在这里与不相干的人纠缠,本想着将此女快些收拾下来,再去追赶刘雁依,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只是她是越急躁,便越摆脱不去。

这彩衣女子看出她急切,心中一笑,身形飘忽往来,只是将她缠住,每当有杀招过来,就远远避开,欲走之时,又上前阻拦。

交手有一刻之后,越龙珊自知再也追不上刘雁依,便死了这条心,专心与此女子斗了起来。

她毕竟是洞天真人下,见多识广,只交手了有一会儿,就看到此女的门路来,冷笑一声,道:“我道谁人这般胆大,敢与我溟沧派过不去,原来是骊山派的弟子。”

骊山派也是玄门十派之一,不过比较他派而言,却是根基最浅,崛起时日不过千数年而已。

然而较之其余九派,却也有几分优势,开派祖师依旧坐镇山门之中。

几乎仗了她一人之力,此门方才立足于世。

这彩衣女子被说破来历,丝毫不见慌张,只道:“咦,这位道友莫非是溟沧派中十大弟子亦或者是门中长老不成,怎么开口闭口都拿溟沧派名分来压人莫非欺负小妹不懂事么”

越龙珊被她言语一阵讥讽,更觉脸上挂不住,厉喝一声,道:“好好,原来骊山派弟子都是这般口舌伶俐,你无故阻我去路,今日我便将你擒下了,让你师门中人来我府上领人。”

她伸手往香囊中探入,正要动作之时,却觉一阵寒意袭来,心中一惊,忙把头一偏,一道冷冽剑气自她额上一擦而过,虽未被伤得,却也将她发髻挑散,登时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她不觉惊怒交集,抬头往云中看出,只见刘雁依袖带迎风摆动,盈盈站在那处,身周有一十二道剑光交织往来,飞绕盘旋,正眼神平静地望着自己。

越龙珊万万没想到刘雁依方才居然没走,竟还敢隐在云中等待时机,袭斩自己。

这一剑被小辈挑了发髻去,便是抓了刘雁依回去,她也自觉无颜见人,怔然片刻,一声叹息之后,起袖遮面,起云飞遁而去。

彩衣女子见她走了,便踏云上来,惊讶言道:“刘道友,你怎得未走”

刘雁依对她郑重一礼,道:“道友助雁依脱身,雁依又岂能不顾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金火二气入囊中

这彩衣女子听得刘雁依这么说,心中好感大生,冲她露齿一笑,道:“刘道友不怕那道姑回头再捉了你去么,她那宝物甚是奇异,这回又有了防备,我若再出手,却也未必能再拦阻的住哟。”

刘雁依嘴角含笑,摇头道:“不碍事,那位前辈适才乃是用法宝来擒我,那便是说她本人并无把握遏制剑遁之法,我这才敢大胆回来。”

彩衣女子一怔,再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要于危急之间想到这一点,那要心思极为冷静缜密才能做到。

她不由瞪大美目看着刘雁依,暗道:“难怪恩师命我暗中出手护持于她,果是慧眼识人,从来不曾看岔,这位道友来日必定不同凡响,今番结了这个善缘,彼此师门也算有了交情了。”

她正想着,刘雁依又是对她一礼,道:“还未请教道友名讳。”

彩衣女子不受她礼,侧身一让,笑吟吟道:“我乃是曹真人门下,姓陆名卿眉,如今东华洲各处,魔宗门下愈发猖狂,恩师担心你独自一人回府不妥,就嘱咐我一路护送。”

刘雁依秀目莹亮,露出惊喜,随即轻叹道:“原来是曹前辈弟子,前次多蒙前辈指点,雁依受益匪浅,还未谢过,又劳动师姐相送,前辈拳拳一番关爱之心,雁依不知如何才能补报一二了。”

曹真人乃是骊山派一位元婴长老。她本是魏国宗室出身,不过与当今魏国皇族并非一支,因其天资过人,早年被如今骊山派祖师收去当了弟子。

也是因为刘雁依寻药到了骊山派地界之上,与她偶尔相遇,因见刘雁依资质心性皆是不凡,又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位曹真人当时便有意将她收入门下。

但打听之后才知,她原来溟沧派门下,还是十大弟子之一张衍的徒儿。不免惋惜不已,因此出言指点了她几句。

因确实喜爱于她,待刘雁依走后,特命陆卿眉暗中护送,以防不测,顺便还能卖张衍一个人情。

陆卿眉将手摆了摆,道:“不过区区小事,刘道友不必放在心上了。”

刘雁依微笑一下。道:“陆师姐,不远即是昭幽天池,小不妨来府中一坐”

陆卿眉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道友既已平安,那便是功德圆满。我还需回洞府复命,便不打搅道友师徒相聚了。”

刘雁依也不勉强,同是修道中人,寿元悠长,日后自有相见之期。她托陆卿眉与曹真人带去几句祝祷之词,便与之道别,转身往昭幽天池回返。

小壶镜中,张衍闭目坐于竹楼之上,正运转玄功,这数月下来。他已将木行真光功法推演出来,现下正运化演练之中。

忽然镜灵转了出来,凑到前面,喜道:“老爷,刘娘子回府了,正在外间等候,要拜见老爷。”

张衍睁开双眼,笑道:“雁依一去十数载。却比我想得回来要早了些,你去引她进来见我吧。”

镜灵忙领命,到了外间,对刘雁依笑道:“刘娘子,请随我来,”

他身子一转,镜光闪动之间,刘雁依只觉眼前光华大亮,随后自己便入了一处满庭香树花草,溪水淙淙的所在。

她尽管是张衍大弟子,但尚是第一回入得小壶镜中,不觉多看了几眼,见这里池水清澈,天空一碧如洗,奇香扑鼻,花蝶扑闪,游鱼嬉水,分明自成一方天地,心中也是惊叹。

到了竹楼之中,她一眼便瞧见张衍端坐榻上,正含笑看着自己,忙跪倒地上,叩首言道:“弟子刘雁依,拜见师傅,祈祝老师万寿。”

张衍见她身上道气盎然,显是别过这段时日,功行又有不小精进,起手虚虚一托,言道:“徒儿快些起来。”

刘雁依再拜一拜,起身而立。

张衍语声温和地问道:“雁依,你如今已修至何等境界”

刘雁依把身子欠了欠,如实回答道:“回禀恩师,弟子已到烧岤一关,如今已开岤二十四处。”

“二十四处窍岤,倒也极是不易了。”

张衍微微点头,修士开岤窍越多,真火之势越旺,则煅烧金丹的成就越大,便又说道:“那你还需用功时日几日,再开得几处窍岤,再凝丹不迟。

他伸指一点,一道金光灿灿的符箓飞出,道:“此为烧岤诸般窍要,你要铭记在心,不可小视了。”

他当日开岤三十六处,那是因缘际会,有参神契功法在身,肉身非是寻常修士可比,又有残玉推演相助,其中关窍也是纯靠自身摸索,无法纯然效仿。

不过他自成为十大弟子之后,经罗院中书册尽他观览,其中倒不乏言及开岤要诀的。

能入经罗院观书之人,修为至少也是化丹之境,且在门中身份亦是不低,因此有些个法门并没有对他遮遮掩掩。

张衍自己不用,未必门下无用,因此当日也是用心留意过,观览了一遍,记住了不少关窍。

不过他人经验,他不会拿来照搬全用。

他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在残玉中反复试演法门,试验成败,因此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开岤妙法,可以说,这套法诀也可自此流传下去,成为师门不二密法。

刘雁依烧岤二十四处,靠得本是天资,后来进境缓了下来,也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后面或有要诀,眼下见张衍传授,知道其乃是秘传之法,当下屏息凝神,郑重上前接了,再跪下叩谢师恩。

张衍笑道:“徒儿,起来说话吧。”

刘雁依依言站起,她伸手入香囊之中,拿出两只瓷瓶,托在掌心之中,道:“恩师临行之前,曾命徒儿留意那金,火二气,徒儿不敢忘却,因此特别用心留意,也是靠了几分运气,这才侥幸凑得齐全了。”

张衍精神一振,他袍袖一卷,一道烟气飞出,将那两只瓷瓶摄了过来,分别打开一看,颌首道:“不错,这正是那庚辛金精气与丙丁火精气,徒儿你此番立了大功了。”

刘雁依眉眉宇间略微含忧,躬身道:“为师效命,乃是弟子之责,不敢居功,只是这二气极稀少,徒儿只有些许,也不知道是否够恩师之用”

张衍看了看那两只玉瓶,微笑道:“足用了。”

他并不是要将太玄真光炼至大成境地,只消稍能施展之后,就可以九数真经倒推回去,再以丹煞之力重新转炼,自此便能摆脱藩篱,成就玄法。

徒儿回府,又得了五行真光后两种精气,他也是心情大畅,便详细问起刘雁依一路之上的经历来。

刘雁依也是用心回答,又将东华洲如今局面说了一遍。

师徒这一番问话,竟用去了半日,张衍又问起那金,火两气的来处,方才知晓,那庚辛金气乃是元阳派一名女修所赠送,只是刘雁依也不知其名。

至于丙丁火气,则是刘雁依在东华洲南方一处飞舟仙市之上获得,也亏得她临行之前带得不少灵贝,倾囊而出,方能买了下来,说是运气,也不为过。

若不是在此得了那火精之气,刘雁依怕还要再耽搁几年,方才能回得府中。

说到后来,刘雁依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回府时遇袭一事说与张衍知晓。

她倒也不是受了欺负要向师长诉苦。当年张衍还不曾是门中十大弟子时,在出外寻药那段日子中,她所面临局面不知比眼前艰难多少,这却也挺过来了,并没有那么娇气,只是担心此事或对师门不利,因此不得不提及。

张衍听她说完之后,略一思忖,点头道:“此事我已晓了,你回去好生修炼,过得些时日,为师亲自为你护法,助你化药凝丹。”

刘雁依下拜道:“是,恩师,徒儿告退了。”

送这位徒儿出了小壶镜后,张衍心下思索,微微摇头,要说秦真人派遣门下来出手为难自己徒儿,这可能不大。

秦真人再如何说也是一名洞天真人,就算真是要谋算自己,又怎会把目光投在自己徒儿身上

还却也太过折损身份,说出去怕也是颜面难保。

因此他猜想,很可能是那越龙珊自作主张。

不过无风不起浪,他也能察觉到,此事背后琳琅洞天一脉对自己隐含的敌意。

他与彭真人互为援手,秦真人对他不喜,也在情理之中,张衍对此早有预料。

但按理说,就算要为难自己,也因待机而动,而选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些令人不解。

他好生琢磨了一番,这些时日来,他甚少出府,唯一一次,便是去见了秦掌门。

这念头只转了几转,他便醒觉过来。

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上面

秦掌门曾承诺他去浮游天宫修行,很可能是因此,遭致秦真人对自己不满。

如此一想,倒是理清思绪了。

还有那萧翱一事,此时联想起来,怕也互相之间有所联系。

张衍隐隐约约似乎正看见一张大网正朝自己罩来。

他哂笑一笑,果然,好处不可能平白由得自己得去,看来还要经历一番波折。

不过现下不必去考虑这许多,眼前紧要之事,乃是将剩余两道真光练成。

把功法推演之后,他便能五行玄功炼化合一

之后凝聚法力真印,将实力再提升一层上去,如此才有更多说话的底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山寻徒

张衍因准备闭关,此次时间或可能很是长久,是以想要将诸般俗物都处理妥当。

他默算了下时日,距离下一回门中大比还有五年,但若不出他意料,门中格局应无太多变动,去与不去都是一般。

如今门中后辈,尚无人能他这一辈十大弟子相较。

世家势颓,而师徒一脉中倒是人才辈出,诸如冯铭,墨天华等人,虽也相继传来化药凝丹的消息,但限于功行未固,较之他们还远远有所不及。

只有一名岳重阳莫测高深,无人知其确切底细,他虽不是哪位洞天真人门下,但却有神物择主来投。

数十年前,他曾与黄复州并称双秀,成丹之期尚且早于张衍。

但此人行事低调,只是醉心修行,常年闭关,甚少露脸,似乎无心争位。

至于琴楠,她与刘雁依一般,虽已到烧岤一关,但还未化药凝丹,这是彭真人刻意打磨其根基之故,方才放缓了进境。

不过她便是在这剩余几年之中得以迈入化丹之境,可用来争斗的手段也是不多。

张衍当初承诺彭真人,日后助琴楠成为十大弟子之一,但此举却不必太过急切,他自身力量尚还不足,若是等他迈入元婴之境后再行其事,那么把握就大很多了。

他深思了一会儿,便提笔而起,写了一封飞书发去了守名宫。

未有多久,一封飞书回来,正是彭真人回书,他拿来启开一看,微微一笑,将其放在一边。

诸事已了,他正要转回小壶镜修行,却察觉阵法有些异动用心一察,神色微动,便挥袖开了禁阵,放了一道符诏进来。

接入手中一看竟是掌门真人手书,讶然拆开看了看,不禁摇头微叹,道:“原来是此事,还是不得闲。”

前次掌门和他曾说过,三十年内,要收得一名弟子,承继那瑶阴一脉如今却是时机已至,秦掌门算定那人在大魏国巩州地界,是以只要他将其收入门中。

只是掌门这信中内容却透着些许古怪,非但只给他一月之期,还言明不可主动去求,要对方自来拜师,若是届时等不到,那便算是错过机缘了。

张衍虽不明其中深意,但既然掌门传下法旨,却也必须要去走上一遭了。

他嘱咐镜灵把守好洞府便起身飞纵出了洞府往东南方向飞遁而去。

连行十余日,便到了魏国巩州这里多是丘陵山地,风光秀美,大小湖泊星罗棋布。

他在云头之上转了数圈几次掐算之后,看定了一处阡陌交通的村落,为避免惊世骇俗,是以到了山林之间降下云头,自山野小径之中走出,往那村庄中去。

他方才入村,便听到犬吠之声,只见一群脏兮兮的孩童在那里互掷泥块,追逐嬉戏,吵嚷打闹,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不过七八岁。

其中有一个眉浓皮黑的少年,与数个身强力壮,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扭打在一处,其余大孩童旁侧都在起哄大叫,这黑皮少年倒也有几分勇力,只是架不住人多,没一会儿便被打到地,被人把手脚按住,在那里大喊大叫。

这时走过来一个穿着绸布衣衫,公子哥模样的少年郎,也只有十三四岁,他皮肤白净,嘴角有两撇淡淡绒毛,身边还跟着两个长随,应是乡间富贵人家出身。

只听他道:“宋三儿,你前日用粪水把本公子的新衣泼脏了,今次打你一顿,给你长个记性。”

黑皮少年脸涨得通红,只是被人死死按住,翻不起身来。

那公子哥模样的少年学着大人丢下几句狠话后,便得意洋洋的去了。

张衍站在远处,目光在其中巡弋,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未曾看出一个是有修道根骨的。

不过若真是寻访起来这么容易,掌门怕也不会限下一月之期。

但这却难不倒他,寻思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看那名坐在地上的黑皮少年,便有了计较。

张衍走上前去,笑道:“你这少年郎,看你也是身体粗壮,怎得会被人这般欺负”

那黑皮少年乍然见到一个陌生道人过来与自己说话,有些愣怔,不过他见张衍和气,倒也不惧,争辩道:“王三郎他们耍赖,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当然是打不过的。”

张衍摇了摇头,道:“那却未必,人多不定管用,你可曾听说,战阵之上,有百人敌,千人敌,乃至万人敌的猛将么”

黑皮少年也听乡间落魄的文士说过那些志怪传奇,演义轶事,见张衍说起这事来,立时忘了疼痛,嚷道:“听说过,听说过,道爷考不倒我,听村中夫子说,我魏国开国功臣里有一个叫左功常的,就有那什么万夫裤裆之勇。”

张衍笑了笑,道:“那是万夫不当之勇。”

“是,是,布裆,布裆”那少年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地笑着。

张衍见他憨笨,也不去纠正,只是微微一笑,道:“那我问你,此法你想不想学”

少年愣了愣,随后一下蹦了起来,拽住张衍衣角,连连晃着,急切道:“道长教我,道长教我。”

张衍笑道:“你且附耳过来。”

黑皮少年着急,连忙把头拱了过来,张衍不以为意,小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口诀,随后起手在他脑后一拍,喝了声道:“去吧。”

这少年不禁打了激灵,迷迷糊糊沿着田垄走了出去。

张衍望着他背影一笑,随后步履轻盈走上山去。

到了半山腰,他寻了一处早已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往蒲团之上一坐,就耐心等候起来。

那黑皮少年回了家中,不禁想起那道士说的口诀,说来也很是古怪,他从未读书习字,可张衍适才只说了一遍却已牢记在心,想忘也忘不掉,且无需领会,其意自明。

他照着那口诀运功一夜过来,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只觉身轻体健,耳聪目明,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

大喜之下,就兴冲冲跑出去找那王家公子的晦气,路过池塘之时,见有两只水牛挡路心中一动,跑上去一掰牛角,那水牛哞哞两声,就被他拽翻在地,这一下更是兴奋。

跑出去了没有一里地,就瞧那王三郎带着一群少年在那里拿着弹弓打雀儿,他大喊一声,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动手。

这一回,他却是轻而易举就把十几名少年给掀翻在地竟无一人是他对手那王三郎更是被他按在地上一顿好打。

但奇怪的是尽管他下得手重,但却并无一人受伤就是连磕破蹭破也未曾有。

似这等孩童之间玩闹,都没什么仇怨,事后那王三郎问道:“宋三儿你怎么一夜不见,就学了这一身本事来”

黑皮少年憨直,又是少年心性,嘴上把不住门,便带着炫耀将遇到张衍传法之事一说。

王三郎暗暗记下了,嘱咐长随去寻昨日那道人下落。

张衍在山神庙中打坐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午时,他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便睁眼看去,见冲进来数个青衫带帽的小厮,都是汗湿湿的,喘息不停,其后又走进来一人,正是那日见过的公子哥,上得这山来,也是同样脸红气喘。

王三郎看见张衍,眼前一亮,上来毕恭毕敬行了个礼,道:“见过道长。”

随后他一摆手,身后长随端上来两只盘子,一只盘子中放着一盒蜜饯,另一只盘中放有几卷红绸包好的铜钱,还有两枚私铸的银锭。

他偷眼瞧了瞧张衍,随后一揖到底,道:“请道长笑纳。”

张衍看了他们几眼,微笑道:“你是来求法门的。”

王三郎一脸惊喜,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张衍颌首道:“这却容易,你附耳过来。”

王三郎却急道:“且慢。”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张衍,道:“道长,在下求教一句,不知道长这里可有长久的法子,而不是,而不是只得那两三天的。”

那黑皮少年兴奋了没有两天,却发现身体里那股气不知不觉就漏了,再也没有前些天那力大无穷的感觉,随后任他怎么回想,也记不起那日的口诀来。

王三郎家中出过举人,见识可比那黑皮少年高太多了,他在心中琢磨那道人不会无缘无故传人道术,那定是在求什么,有数天的法门,会不会有数月的法门乃至数年,数十年的

他越想越是心动,暗中先鄙视了一番宋三儿没见识,错过了高人,便去请教了家中主事,随后又打听得张衍下落后,这就寻上门来了。

张衍哦了一声,道:“你是想求一个不漏气的法子。”

“对,对,没有两天那气便泄了,那又要来何用”

王三郎连连点头,神情激动,听这道人语气,似是的确有这法子,那他以后还用得着读书么有了这身本事,去武卫投军,待杀得几个胡儿大将,不定也能求一个封妻萌子,光宗耀祖。

张衍微作沉吟,道:“这却也容易,你知道十里外坡上那座土地庙么”

王三郎未曾反应过来,怔道:“土地庙”

身边长随立刻凑上来,道:“小爷,就那是蝠王庙。”

听得“蝠王庙”三个字,王三郎浑身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蝠王庙本是座土地庙,在本朝兴元初年的时候,听说有个道人带了数百个童男童女在那里炼法,说是镇什么魔气,结果一夜之间,腥风大作,包括那道人在内所有人俱都不见,自此再也无人敢去。

便是如今,过路人半夜里还隐隐听闻其中有琴音传出,传闻有女鬼妖精出没,吃人喝血。

王三郎有些惊惧道:“道长提这鬼庙作甚”

张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自今日起,每夜子时,谁来这蝠王庙中见我,我便将那法门传谁。”~

第一百五十八章 蝠王庙拜师

蝠王庙中原本那凄厉嚎哭之声,在张衍踏入庙中的那一刻起,就突然销声匿迹,隐去不见。

他身上那庞大无比的丹煞,时刻流转护体,不用刻意施展,哪怕是泄了少许在外,也将这里的阴秽之气给镇压了下去。lwen2

这殿内有十数只似猫似狸,身有虎纹的异兽,正趴在地上惊惧至极地看着他走进来,浑身瑟瑟发抖。

张衍不去理会,他冷然看了一眼四周,眼中放出尺许白光,似是森厉剑气一般。

这庙宇应是荒弃了百十年,但周围并无灰尘蛛网,倒好似有人时常扫洒,知是这些异兽所为,想来此处应当是它们平日居处,才会这般照顾。

此庙倒是不小,共分前后二殿,他起步到了后殿,抬眼望去,只见供案之上立着一尊土地神塑像,虽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但却突唇立耳,尖牙外露,红眼黑肤,两颊边是白白的绒毛,不似人貌。

张衍心下忖思,这庙宇既已蝠王为名,此应是修成精怪的蝙蝠精,后被当地村民供奉为土地。

这倒也不稀奇,似偏远乡野之地,精怪若是肯护佑一方平安,免其遭邪祟侵害,不但能好生修行,也可得享香火血食,便是道宫的道士也不会前来找麻烦。

只是他再看了几眼,便看出几分不对来。

起手一拂,就将塑像之上一层干泥扒去。露出底下深黑色的木纹来,其上贴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箓。

他冷笑一声,道:“此处并无设置阵法,我道却为何阴气这般郁结,原来根源在此。”

这座土地庙的塑像只是外面裹了一层泥,又刷了一层彩漆,而里间是用了一根被法术祭炼过的阴纠木雕刻而成。

这木像不知用何秘法炮制过,原本可用作辟邪,可如今却是阴中藏阴,但凡附近有人死去。其魂魄便被其吸纳过来,禁锢其中,转炼阴气,天长日久,便成了一处养魔之所。

若是不闻不问,放任不管,再过个百十年下去,必会养出一头魔头出来。

似这等手段。他一看便知,是魔宗弟子先前缺少魔头祭炼邪法,是以另辟蹊径,孕养魔头,而如今魔劫一起,魔岤之中魔头不知凡几。是以便用不着这等手段。

这怕也是这庙宇废弃在此处的原因。

这百数年下来,这木像之中不知拘禁炼化了多少阴魂,便如此刻,还有十余头新近拘来的魂魄,正在受那炼魂之苦。本是痛苦不堪,只是张衍在前,却被身上庞然道气压得出不了声。

张衍略一思忖,此处虽则已废,但生人沾染阴厉之气,难免神思恍惚。眼前整日里异象频生,时日长久,也要伤了元气,自己既然撞见了,便不能任其这般下去。

他一指点出,正中那道符箓,只闻一声轻响,当即破了法术。这木像颤了几颤,再也收束之不住阴魂,那十余头魂魄自那上面下来,对着张衍拜了几拜,便各自散去了。

张衍也不去管他们,一抖袖,一道紫电飞出,绕着这木像转了一转,就将其中数百年积攒下来的阴气扫荡一空。

做完此事之后,他正欲寻一地打坐,那十余只异兽一直在看他动作,这时期中一只鼻头短短,毛色纯亮的的异兽双耳向后一折,叫了几声,衔了一只干净蒲团过来,又起身而立,如人一般对他作揖。

张衍点头道:“你等倒也懂事。”

他略一沉吟,取了一枚丹药出来,道:“我坏了你们藏身之所,这一颗化形丹就赐了你吧。”

那异兽状似惊喜,用嘴叼了过来,又对张衍拜了几拜之后,就去了一边,叫唤了几声,便带着那一众异兽出庙而去,顷刻间走得无影无踪。

张衍在那蒲团之上坐了下来,闭目不言,只等有缘人上门。

他当时与那王三郎说话之时,并未刻意回避那一干小厮,尽管王三郎特意嘱咐不得说出去,但有仙师传法的消息却仍是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虽有不少人心有异动,可当一听说要往那蝠王庙去。却又望而却步,缩了回去。

不过仍有一些胆大不怕事的,敢冒险往此而来。

可古怪的是,凡是去往此庙的村人,待到第二日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家床上,而昨日之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身子骨却比以往强健了许多。

这消息一经传出后,却是引得更多人往此间前去。

距离蝠王庙二十多里地,有一处名叫魏庄的所在,村西头有一座四处漏风的茅屋,屋内有一名孩童正拿了小块裁剪得齐整的棉布,为瘫病在的老母细心把挂在嘴角的口涎擦去,他轻声道:“娘亲,你安心歇着,孩儿去陪佟四家的少爷读书。”

老妇人眼皮动了动,算是应答。

这小童名叫魏子宏,其父早些年征发徭役,去开凿运河,结果染疾而死,只留家中孤儿寡母。

他尚且年幼,魏氏又瘫痪在闯,只靠邻里宗亲接济度日,家境甚是困苦。

当听说有一位仙师有法子使人变得力大无穷,可敌百人,他便下决心要去拜师。

他并未想得太多,只想那时便有一身力气,能赚些钱来治好阿母的病,再也不愁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