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78部分阅读(1/1)

自金锺台上出发,往此次斗法所在之地眠星山飞去。

能修至元婴之人,多是一方雄主,此行皆是携有飞渡法器,身后还是数十上百弟子门人同行。这许多人于空中盘云驾舟,遁天飞地,各展奇能,远望观去,虹光彩芒,若霞染云,满天团簇,汇聚如潮,朝着东南方向疾涌前行。

乔掌门夫妇所乘,乃是一辆蒲牢金盖三肩飞车,大若宫房,可停千人,前有一百八十六匹龙马拖拽,嘶声阵阵,希律直响,大车前后左右,俱有五百余名弟子驾长舟护卫在外,夫妇二人则是一身华服法袍,在华盖之下并肩而立。

赵夫人回望山门,美目泛忧,道:“掌门,此次我派倾巢而出,门中可无人留守,怕是不妥。”

乔掌门安抚她道:“无碍,门中有郑真人看顾,当无外事,龙柱之会方是重中之重,若是不胜,要这一片土石瓦砾又有何用。”

顿了一顿,他放缓语气道:“你可是担忧诚儿我已嘱咐过绾娘,若是我二人回不转,着她带着诚儿与道书远走他洲,不用再回来了,今生也不用指望成道,求个长寿就好。”

诚儿乃是他与赵夫人亲子,不过五岁稚龄,还未到修道年纪,派中除了几名心腹之人,哪怕燕长老杜时巽等人,也不知此子之事。

赵夫人听乔掌门语气不详,似在交代后事一般,不由蹙眉,她强笑一下。故作轻松道:“夫君此次召聚了这许多人,实力远甚前番斗法,又怎会失利”

乔掌门喟叹道:“人虽多,心不合,如之奈何。”

说着,他看向天际尽头,道:“前二次斗法我锺台皆败,乔某身为锺台掌门,却是难辞其咎。而这一回若再败,还有何脸面坐于此位之上,此次斗法,可是不胜则死。”

赵夫人微微一叹,柔躯依偎上去。执住其手,轻声道:“夫君莫要担忧,若论本事,巽儿也不输那容君重,妾身看来看去,还是我锺台赢面居大。”

乔掌门默默点首,他反握赵夫人柔荑。用力捏了一捏,这才放开。

两人静静在舟上待了一会儿,赵夫人仰脸言道:“夫君,妾身这几日修炼秘法。却是有些倦了,便先去安歇了。”

乔掌门近日为应付龙柱斗法,整日都在闭关潜修,并未在赵夫人房中安睡。闻得后者也是苦练一门神通,便温声道:“夫人莫要太辛苦才是。”

赵夫人柔媚一笑。万福一礼,便自告退下去。

她回至车内,看了看身后,见无人跟来,便沿阶而下,片刻到了一处丹室前。

挥退前面掌灯婢女,又瞧了眼左右,动作极快地掀帘入内,随后起禁法封了门户。

定了定神后,水袖一抖,里间飞出一颗明珠,在室中盘旋一圈之后,里间又有一道烟雾飞出,浮现出一具袅袅婷婷的身影来。

待烟雾散开,才见是一名明眸善睐的少女,玉肌冰骨,朱唇一点,其姿容之美,便是赵夫人与此女一比,也是黯然失色。

尤其是此女明美目晶亮,澄澈干净,有一股天真纯善之色,让人见之便生好感。

赵夫人见此女之貌,微微有些失神,随后试探道:“可是罗娘子”

那少女敛衽为礼,用甜美语声道:“正是小女子。”

赵夫人深吸了口气,眼前这女子虽只化丹修为,可其身份非同小可,故不敢有丝毫小看,温言和语说道:“罗娘子,妾身想问,若是允诺贵部条件,当真能助我锺台渡此难关么”

那少女道:“赵夫人,小女子只是负责传话,不知夫人与那几位大侄儿说了些什么,小女子只能言,若是先前早已说定之事,我部必不至反悔。”

赵夫人看了看她,见她眼中一派认真之色,不像故意拿捏,不由点了点首,又在原处思忖起来。

那日罗东川前来,就是声言可助锺台对付轩岳,只要事后在东胜洲中划出一处来允蟒部落脚便可,非但如此,还能助锺台结成盟友,共抗南方三派。

她当时就有心动,可她与乔掌门几百年夫妻,知其不到山穷水尽,是万万不会答应这条件的,可也不想就此断了这条线,商议之后,蟒部遣了此女过来,言若有了主意,可以随时知会。

她方才是关心则乱,此刻却是渐渐镇定下来,她踌躇了一会儿,歉然道:“罗娘子,对不住了,容妾身再好好想想。”

那少女脾气甚好,甜美一笑,道:“无事,夫人何时想好了,再唤小女子就是。”

赵夫人拿手中明珠一晃,少女又化作一缕烟雾,投入珠中去了。

与乔掌门夫妇车驾相隔数里之远,有一艘龙首七翼大舟,此为杜时巽座驾,此刻张衍亦是同坐此舟之上。

杜时巽看去兴致极高,指着脚下道:“此舟名为惊时囚牛舟,飞遁迅捷,每过一个时辰,便奏一曲大乐,可扰修士耳目,致其心神不宁,此外还有十二面幡旗,拿了出来,呼吸之间就可布下一套禁阵,便是多名元婴修士一同出手,也是冲之不动,我早些问阿父讨要了几次,总是不允,不想今日却得了。”

座下有一名面如冠玉,眉如笔画俊美道人,他奉承道:“少掌门有此舟,可是如虎添翼,那容君重哪里是对手。”

这拍马之言虽是稍显拙劣,可杜时巽却觉得理所当然,当即大笑一声,道:“说得好,来人,赐一坛保生仙酒给邢道友。”

那道人先是一愕,随后大喜,连忙起身拜谢不已。

这宝生仙酒可不是寻常俗物,乃是采白象鼎中每日蕴积露水,再辅百种灵药酿化而出,一年也不过一坛,哪怕修道人饮了,也有养源固气,延寿添福之效,在锺台派中通常也只有立了大功才可赐下,他未想说几句话就能得了,不由心中得意,朝着张衍示威似得望了一眼。

张衍哂然一笑,不去理会。

这道人名为邢甫柳,当日签契之时,本是投在燕长老门下,可后来传出与其与林长老一名内室有染,这才转投至杜时巽这处来。

此人道行虽并不如何高明,可杜时巽本就与一众长老不对付,听闻此事后,又有意恶心林长老,故而非但把其收入了麾下,还屡屡有厚赏赐下。

邢甫柳暗道:“杜时巽如此大方,这张道人比我早来了许久,不知多拿了多少好处,这一坛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一想,心中却又不满起来,眼珠一转,道:“张道友,听闻你乃是神屋山仙城执掌,小道去过东胜许多名山大川,只是无缘到过此处,不知神屋山比起他处来如何”

张衍微笑,从容道:“贫道自外洲而来,久在门中经营,还不曾到得他处。”

邢甫柳听得他原是外洲修士,心中鄙夷,笑了一声,故意露出一副讶然神色,道:“我东胜与他洲相隔甚远,不知张真人为何远渡重洋来此”

说到此处,他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额头,面上做出歉意,道:“是小道的不是,真人若有不便,就不必明说了。”

杜时巽听得此言,像是想起什么来,忽然转首望向张衍,目光灼灼道:“我听下人言,数百年前,那位来东胜洲游历的沈柏霜沈真人乃是张真人师叔”

他自认将张衍收为麾下后,就至赵夫人说了,事后赵夫人命人探听了一下其背景,方才得知此人来历颇不简单,因此交待自家儿子要好生笼络。

张衍并不遮掩,坦承道:“正是。”

杜时巽不觉点头,沈柏霜游历东胜时,只要有人上门来犯,二话不说,便就杀了,这颇对他的脾气。他容色一正,道:“昔年沈真人的威名我也有过听闻,想必张真人也有他几分本事,望道友稍候与我一同戮力击敌。”

张衍打了个稽首,道:“理当如此。”

杜时巽大笑道:“来人,送张真人三坛千年保生酒。”

邢甫柳脸色微微一变,从所赐之酒上,就可看出两人在杜时巽心中地位高下了,不由暗骂了一声,道:“不过是仰仗先辈余荫,有甚了不起,过几日斗法,你不要露怯才好。”

锺台派向东南行了五日之后,在初六这天到了眠星山中。

杜时巽自座上起身,昂然几步到了舟首,指着前方道:“道友请看,那便是正南龙柱了,传言当年大弥祖师修道之地。”

张衍放眼望去,见前方云中有一根大柱,柱身若隐若现,竟是雾烟所汇,到了顶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攀附,万里澄空之内,这一道白皑皑的如雪烟柱直通天际,凝而不散,旁侧有数十大小不一的浮天飞峰环绕,极为雄绝壮观。撇去底下仙人遗宫不提,只这景象,也算得是上一大奇景。

张衍看了几眼,觉着有些似曾相识,再一转念,发现那些个飞峰与星石所遇颇为相似,忖道:“听闻此物乃是上古仙人所遗留,如今看来,倒是有此可能。”

第六十七章 不敬至宝改前规

张衍思忖之时,锺台一众修士已是到了眠星山前,这时乔掌门传下谕令,勒令众人缓行,不得冒失入山。

虽众多修士在此,轩岳不至起意暗袭,可要寻点小麻烦,扫一扫锺台众修的脸面,却也容易。

众人打起精神,驱动车驾飞舟,缓缓前行,一刻之后,便驰入了山势之中。

张衍一入此间,就觉有异,他举首观望,见周遭天象忽然为之一变。

前一刻明明还是青天朗日,暖风微熏,可忽然之间,劲风推江而至,浪高水疾,扫荡天云;

下一刻,又是悲风萧瑟,冷露凝珠,落叶纷飞;

过不多久,雨雪瀌瀌,烟霾氛氲,云雾溟濛,霰雹纷坠,霜回大地;

一时间,仿佛时如逝水,顷刻经历了四季变换。

邢甫柳当即吃了一惊,站起道:“改天换象,轩岳教中人莫非已是到了。”

张衍笑道:“轩岳教中人倒是好兴致,竟已此宝迎客。”

眠星山数千里方圆内天象同是变动,哪怕元婴三重修士也无此等本事,除却洞天真人,唯有轩岳门中至宝,“三岳镇气圭”才能做到。

不过此举对那些不懂其中关窍的修士或还有震慑之用,而此来修士多是元婴修士,没有谁会被吓倒。

杜时巽冷笑几声,道:“好宝贝,过了今次斗法,就该是我锺台囊中之物了。”

而另一边飞舟之上,林长老哼声道:“我早听闻,轩岳教举派上下不敬先德,大弥祖师赐下的法宝,尽给他们如此卖弄,气数不尽,实无天理。”

燕长老淡笑道:“两派合一。大势所趋,只是稍候斗法之时需懂得分寸,我等非是挑头之人,便不要逞强。”

正说之间,他朝着杜时巽所在之处示意了一下,其意不言自明。

白长老和林长老对望一眼,都是点头,表示了然。

锺台派自西而来,而眠星山正东处有一座雄峰,在群山之中地势最高。山下一条大江蜿蜒,奔流不息,顶上建有一处法坛。站有数十名服色各异的道人,守着正中一人,此人身形雄阔,白面无须,眉目疏朗。正是轩岳掌教杨殊永。

他身旁站有两人,左手一人,矮小枯瘦,顶上秃发,囟门处显出一圈淡淡金光,托着三团罡云。乃是教中护坛长老金灵叟。

右侧一人,身高一丈,雄武高壮。手持一块黝黑铁牌,雉冠金甲,腰间悬着一对铁鞭,为教内呼令长使淳于季。

杨殊永身前不远处,此刻有一名穿着红衣的灵秀女孩儿。手中正拿着一块玉笏玩得高兴,随着此宝在她小手中摇晃。一道道灵光飞射入天,将天象变幻来去。

金灵叟这时忽有所感,低声道:“掌教,锺台派的人到了。”

杨殊永神色微凝,他走上前去,溺爱地抚了抚小女孩的脑袋,道:“莺儿,别玩了。”

小女孩拉着杨殊永的衣袍晃了晃,撅了撅嘴,道:“阿爹,再让莺儿玩会儿嘛。”

杨殊永弯下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哄着道:“莺儿听话,这块玉你拿着,回去随你怎样玩。”

小女孩高兴的欢呼了一声,道:“阿爹不许耍赖。”

淳于琼呵呵一笑,在小女孩脑后轻轻抚了一下,后者便就沉沉睡去,他转身将之递给了身后一名婢女,表情淡漠道:“好生照顾了,若有差池,你当明白如何。”

那婢女浑身一抖,低头一礼,小心抱着小女孩退下去了。

金灵叟沉吟了一下,道:“掌教,少主年幼,此刻便执掌本门重宝,似有不妥之处。”

杨殊永不悦道:“不过能改换时气变化的一块破玉,莫非我还给不了自家女儿么”

金灵叟忙俯下头,道:“不敢,不敢,只是毕竟是祖师所赐”

杨殊永却是不理他,径直转过身,往后瞧去,大声道:“本掌门把三岳镇气圭赐了女儿,你等可有异议”

身后一众教中长老修士皆是无人吭声。

杨殊永又看了金灵叟,见他低俯着头,不敢出声再言,这才满意。

他继任掌教时日尚短,不过上任掌门在几名护法长老支持之下大改门中功法,进而出了容君重这等人物,等他接手教门之后,仗着这副好底子,接连两次击败锺台,威望大涨,这才坐稳了掌教之位。

与锺台派众长老相比,他此刻却是走上了另一条路,认为祖师所留之物无不可换。

方才他故意把镇派法宝拿出给女儿玩耍,此刻又言赏赠,就是要藉此举试探,看看教中之人是何反应,可还有不服之人,若有,少不得借此次斗法之机将其清理了。

淳于季看气氛沉闷,主动上来开口道:“掌教请看,锺台此来,人数不少啊。”

杨殊永侧目一看,道:“有四十余人吧乔桓隽,杜时巽,惠玄,赵茹,啧啧,都来了,锺台此次可是不留半点退路了。”

前两次轩岳虽是大胜,可自身也是折损不小,也并不见得比锺台好到哪里去,是以自锺台招揽别家修士后,杨殊永也有效仿之举。为了这一战,把凡是能请到的元婴修士俱是请到了,人数大致也是相当。

这一场斗法,可以说是整个东胜洲有近半数的元婴修士汇集于此,可以说洲中大小门派,一时目光尽是汇于此处。

金灵叟仔细观望半晌,盘算道:“掌教,锺台派中本是有九名长老,前二次斗法,亡殁三人,只剩六人,还有十一名仙城城主,此次派外修士占了五成之多,和密报上所言半分不差。”

杨殊永嗤笑道:“什么密报,锺台可未有半分遮掩,金灵护法,你也不用卖弄了,我知晓你的功劳。”

金灵叟咳了一声,这位掌门言语辛辣。从不给人面子,他虽是早已习惯,那是私下里,此时也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免也有些暗恼。

淳于季言道:“掌教,锺台看似势大,我派稍有不及,可只要能设法将那六人与乔掌门夫妇除了,余者便不会与我等死斗到底。”

杨殊永一挥手,道:“与我轩岳作对。岂能轻饶,你们记着,今朝对面锺台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务必斩尽杀绝,至于他人,只看他们是否识时务了。”

这话杀气腾腾,淳于季与金灵叟皆是神情微变。对面元婴修士不少,要是死战到底,以至轩岳损失过多,下来又如何对付南三派,这且不说,轩岳与锺台毕竟同根相生。就是斗法败了,也不至于到那不死不休的局面。

杨殊永见无人应声,嘲讽道:“你等莫非怕了不成哼锺台派中。除了杜时巽,也就燕洛青乔桓隽道行稍高,余下之辈,皆是元婴一重,如何与我轩岳相比”

轩岳自改换功法以来。非但出了容君重这等极为出色的人物,还陆续有四名修士踏入了二重境中。加上掌教杨殊永与金灵叟,共是六名元婴二重修士,实力远在锺台之上。

金灵叟上前提醒道:“掌教,锺台还有惠玄老祖,道行深不可测,不可大意啊。”

杨殊永不耐烦道:“这老贼自有容真人收拾,你不必怯惧,还轮不到你上前与此人相斗,下去。”

金灵叟只得讪讪退下。

淳于季又留神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说道:“掌门,坐在杜时巽身边那人,似也有元婴二重修为。”

杨殊永唔了一声,目中凝光,朝其所指之处紧紧看了几眼,眉头一皱,问道:“此人你们可是认得”

对面多出一名二重修士来,固然可以给他们添些麻烦,可局面仍是轩岳占优,无需担忧。可他就怕锺台引狼入室,与北海妖部这祸害勾结到了一处,可看了下来,此人气息甚正,非但不是妖修,倒似大派出身,他从不记得五大派中有此人物。

金灵叟忙又凑了上来,道:“掌教,那人姓张,乃是北神屋涵渊门执掌。”

杨殊永自语道:“涵渊门,怎么有些耳熟,能把道行练至二重境的,五大派至多数出二十人,皆是有名有姓,此人是什么来头”

金灵叟迟疑道:“其人自称与两百年前的沈柏霜乃是一门所出,应是其后辈。”

杨殊永想了想,问道:“可是杀了屈长老的那沈柏霜”

金灵叟道:“掌教明见万里,正是此人。”

杨殊永冷笑一声,他决断下得极快,当即言道:“难怪了,原还想着俊彦难得,能否招揽,既与我教有旧怨,那便不能留下了,关照下去,谁能斩杀此人,我赐仙城一座。”

金灵叟重重点头,沉声道:“不错,既然送上门来,不可放过,屈长老与我交情不浅,恳请掌教将此人交由给老道料理。”

沈柏霜来东胜时,轩岳一名长老与其交恶,因而动起手来,可毕竟双方道行相差过远,那人不过一照面就被其杀了。

而那时轩岳教洞天真人贺粟正在设法延寿,对已是元婴三重修士的沈柏霜无可奈何,只能容忍下来,而事后更是奇怪,居然莫名其妙约束门人,不得去涵渊门报复,而其中究竟原委为何,自前掌门故去之后,也只有贺真人一人知晓了。

杨殊永道:“好金灵护法难得请命,自当遂你之愿,可事先要说好,你若失手,落我轩岳声威,我可要罚你。”

金灵叟既然开了口,那就没了退路,他自忖有些依仗,便道:“老道遵命。”

这时前方远远来了一名女修,到了数里外停下,万福道:“可是轩岳掌教真人在前,乔掌门请真人上极天叙话。”

杨殊永不屑一笑道:“乔桓隽还是喜欢这一套,也好,本掌门此次看他又能弄出花样来。”

他关照一声,道:“你等留在此处,不许跟来,我去去就回。”言讫,纵起一道青黄遁光往天中行去。

第六十八章 仙城作落子 江山画棋盘

杨殊永上去极天后,放目瞧去,见锺台掌门乔桓隽已是先至,其同样也是一人前来,便打招呼道:“乔掌门,多年不见,不知贵派郑真人可还安好”

乔掌门神情无波,道:“贵教贺真人想是清楚。”

杨殊永嘿了一声,也不再问。

两人俱是一派之掌,持重身份,问礼之后,又是寒暄一阵,这才言及正题。

乔掌门道:“今邀杨掌门来,是心血来cháo,要改一改前次斗法之规。”

杨殊永似笑非笑道:“乔掌门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乔掌门沉声道:“也是简单,我楚国有三十七座仙城,另有下宗仙城四座,拿来与贵教与下个赌注如何”

“以仙城为注”

杨殊永先是讶异,继而目泛亮芒,大笑了两声。

他自是看得出对方的打算,不外想把轩岳教御下仙城光明正大给赢了去,只要锺台此次斗法能击败轩岳,便是实质上了占了东胜北洲,两派归一也再无阻力。

他不由心中暗笑其不自量力,不过此也正合他意,因而也无否决之意。

此战若是轩岳胜出,留在楚国境内的锺台弟子要是不服,来个死守仙城,他短时之内也是奈何不得,如是能在法会赢了过来,那是最好不过了。是以也是沉下声音来,道:“乔道兄有如此气魄,我杨殊永敢不奉陪,只是这里面规矩当如何定,还待细说。”

乔掌门道:“贵教胜我一人,便拿一城去,若是贵教败了,”他直视过来,“也当输我一城。”

杨殊永傲然一笑,道:“我怕只怕,贵门仙城不够输的。”

乔掌门朝着自己身后一指,道:“我锺台除却仙城,还有金锺台,还有楚都大扬,还有门中供奉数千载的至宝五象鼎,加上这些,可还够了么”

杨殊永呵了一声,道:“那倒是够了,只是就这般斗来争去,难免沉闷无趣,杨某却还要再添一个彩头。”

乔掌门道:“杨道兄请言。”

杨殊永把大袖一挥,驱开了脚下罡云,举手指画开去,道:“乔道兄且看下处,眠星山有三十余座大小峰丘,不若如此,你我两家就以这方圆千里为棋盘,谁家弟子,斗法时要是不慎出了此山,就以败局论,而不论哪家谁人胜出一阵,皆可划去一山为界,周域之内,输家不得再飞遁其间,好比那落定棋子,不得改悔,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啊”

乔掌门沉默了一会儿,看他一眼,道:“杨道兄用心了。”

杨殊永故意拿言语刺他,道:“莫非乔道兄怕输不成”

乔掌门缓缓道:“就如道兄所言。”

两人既已言妥,也无心思在此再多谈,约定斗法之期后,各自致了别礼,就往自家阵中折返。

乔掌门回至蒲牢飞车上,命人找来六名门中长老,将方才所定斗法规矩交代下去,也不管这几人是何反应,就回了车驾中运法调息去了。

可燕长老闻听之后,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林长老向来以燕长老马首是瞻,看他神情,紧张问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白长老面sè凝重,道:“轩岳用心险恶,掌门轻忽,冒失答应下来,却是有失考量了,要是照着此法,我派修士辗转腾挪时难免少了许多余地,再加斗法时囿于一处,那就大大不利了。”

锺台轩岳两派虽是同出一脉,可锺台在遁法之上却要胜过轩岳一筹,这规矩怎么看都是锺台吃亏。

燕长老微微摇头,沉声道:“此来修士有半数非我派弟子,我疑心轩岳此举恐不是那么简单,只是一时看之不透。”

白长老不免诧异,他想了一想,道:“这么说其中另有文章了不过轩岳教真要有什么布置,眼下反悔已是不及,师兄,只能到时再见招拆招了。”

燕长老颌首道:“也只能如此了,命人把此事通传下吧。”

不多时,就有数十传命弟子飞去各处。杜时巽也是很快知晓了此事,他嘲弄一笑,他也同样以为轩岳要压制锺台遁法,便道:“杨殊永以为用此法就制得住我派么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他扫了眼周围山势,看了一会儿后,却是若有所思。

邢甫柳先前尝过甜头,这时又站起拍马道:“我锺台有少掌门坐镇,轩岳教这是作茧自缚”

杜时巽坦然受下,道:“只要两位好好助我,灭了轩岳之后,除却门中所赐,我另有厚赏。”

邢甫柳一阵激动,一时谀词如cháo。

张衍笑了一笑,打了稽首,便算谢过。

这时一名弟子过来,道:“少掌门,法坛已是立好,燕长老请少掌门移驾。”

杜时巽看向远处,见此刻围着掌门座驾停脚之处,已是起了十余座大小法坛,此是沟通地脉,引灵气汇集,好方便来此之人运气休憩,便自飞舟上站起,道:“两位,随我同去。”

他一拨飞舟,化一团轰轰流火遁出,在上空转了一圈,忽然嘿的一笑,往一处法坛冲了下去,轰隆一声落地之后,撕开光焰,走了出来,他斜眼过去,对着坛上坐着的燕长老三人道:“我看此处不差,风光也好,燕长老,不若让予我如何”

若按礼规,这法坛紧挨乔掌门的蒲牢飞车,应是燕长老驻座之地,杜时巽却摆明了要抢占过去,此举非但逾矩,还隐有羞辱之意。

林白两名长老一听,当即sè变。

燕老却似是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既然少掌门看中,那老道换个地界就是了。”

燕长老一伸手,止住想要说话的林长老,道:“走。”

林长老哼了一声,随后又往在杜时巽身后的邢甫柳张衍二人处狠狠瞪了几眼,这才驾起遁光,随着燕长老去另一处法坛安顿。

待坐定后,他越想越是憋气,怒骂道:“这小儿好生狂悖,直如疯犬一般,越来越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师兄,你何故对他百般退让”

燕长老淡淡言道:“师弟,轩岳大敌在前,莫生事端,一切待斗法之后再论。”

白长老也是提醒道:“明ri斗法,必是一场恶战,林师弟还是莫要动气了,好生调息,以应大敌。”

林长老只得忍耐下来,闷声道:“是,师兄。”

而另一处,轩岳掌教杨殊永回去之后,金灵叟上来问道:“掌教,如何了”

杨殊永也不看他,而是对着淳于季道:“淳于长使,乔桓隽已中我计,此次已是锺台在劫难逃,你速速下去布置吧。”

淳于季jing神一振,他知此计一成,轩岳吞灭锺台之事,等若已是成了一半,立刻一抱拳,领命下去了。

两派弟子此刻都知明ri斗法,便各自安养调息,互不相扰,因数十名元婴修士集驻在此,星眠山中罡风旋动,透天搅云,千里之内,俱是灵光映空。

一夜很快过去,到了第二ri,两派掌门穿戴齐整,各自摆驾出来,到了法坛之上。

两人先是率门下弟子摆上香案,祭拜在天祖师,祷颂祝词,再互换金符玉碟,袍服丝带,以示同出一脉。

食时一过,收了礼器诸物,两派弟子各回其位,只待掌门传谕。

杨殊永坐于高台,他对左右道:“前几阵甚为紧要,我要料至多两三阵后,锺台就可看破我破绽,谁人先上”

淳于季有心打第一阵,可方才yu动,见一名银须黑袍,手臂上缠有一条虬龙的老者走了出来,便就止住了脚步。

那老者上来一稽首,道:“老朽愿去。”

杨殊永点首道:“兰护法愿意出手,那是最好不过,本掌门准了。”

那老者再施一礼,驾风飞去,到了前方,大声道:“贫道兰简光,领轩岳护法长老之职,哪位道友前来一会”

赵夫人瞧着轩岳已是叫阵,转动美眸,却见乔掌门仍在那处闭门养神,便推了他一下,道:“夫君,派谁上去。”

乔掌门睁眼看了一下,道:“这兰简光名声不显,以往从未有闻,亦非是二重境修士,不知是轩岳自何处找来的帮手,你传命下去,就由燕长老安排人手上去迎战即可。”

赵夫人觉得自家夫君有些奇怪,可大敌在前,她却也未曾多想,况且锺台门中,掌门一人很多事也无法做主,以为其是大敌当前,顾念大局,示好一众长老,便按此意传令下去。

燕长老与几名师兄弟商议了片刻,很快遣出一人,这人非是锺台弟子,而是招揽而来的他派修士,显是他们吃不准兰简光底细,放上来试探的。

那名元婴修士显也是谨慎之人,上去报了名姓之后,并不抢攻,而是退开几步,将法宝及护身宝光一口气都是祭出,防护甚严。

兰简光冷漠撇他一眼,忽然将手中虬龙一抛,此物本只有数尺长,可一脱他手,摇身一摆,倏忽间长至数十丈,两只凶睛一瞪,放出一道艳艳红光,对面那元婴修士一见之下,神情一阵恍惚,还未及作出反应,那虬龙俯身下来,一口就将他吞了下去。

兰简光神情漠然,一招手,那虬龙又变回数尺长短,重又缠回他臂上,随后朝着锺台乔掌门所在之处一礼,就往轩岳阵中回返。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灵虬凤剑哭雀袋

锺台这方一上来就折去一人,台下一时不免失声。

可派中修士却是若无其事,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又指指点点,是在议论方才那人。

白长老望着兰简光离去方向,稍作思考后,便做出了判断,道:“那条灵虬因是当年符阳宗蛇眸妖道所养,原本是被凤湘剑派之人夺去,怎么又落到轩岳派手中了”

林长老轻蔑道:“轩岳教嘴上叫得好听,说什么不与邪宗为伍,前些时日还贬讽我锺台为藏污纳垢之所,可这私底下,哼,还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长老道:“灵虬鳞甲坚韧,非是厉害法宝伤不得它,又天生异赋,双目红芒能迷人心智,好在此物飞遁迟缓,下回再遇此人,只要有事先了提防,要躲避倒也不难,怕就怕此人技不止此。”

燕长老道:“两位师弟放心,那人道行不高,未必能使那灵虬乖乖听话,否则不会这么急着回去。”

白长老恍然道:“不错,师兄所言,可谓一针见血,如此说来,倒也无需畏惧。”

恰在这时,对面过来一驾飞舟,上乘一名道童,怀里抱着一柄宝剑,剑柄之上有山岳图形,乃是轩岳掌教信物,他到了近处,将此剑高举过头,用清脆童音道:“杨掌门命小童传言,请贵派让出座下山头,另择他处落脚。”

锺台诸修一听此语,脸色都是颇不好看。

他们所处之地宽阔平坦,背靠大山,面前河川环绕,说得上地势绝佳,方才又起了数十座法坛。虽是再建法坛也是不难,可立足才稳,又立刻被人生生逼走,总是令人难堪憋气。

乔掌门却并无丁点不悦之色,他挥了挥手,身旁亦有一名少年站了出来,道:“烦请回言贵掌教,我派这就按诺行事。”

那道童行了一礼,就把牌符一摇。掉头回去了。

燕长老沉吟片刻,就自法坛上遁起,来至乔掌门座驾前停下,躬身下来,主动请罪道:“此阵老朽安排欠妥。还请掌门责罚。”

乔掌门反而宽慰他道:“既是比斗,难免有胜有负,此乃常事,燕长老勿要自责,下回讨回来就是了。”

见乔掌门轻轻揭过,燕长老也是适时做出感激之态,揖礼道:“多谢掌门宽宥。却不知门下弟子当迁去何处”

乔掌门按须一望,少顷,他指着西北一处山头,道:“我观那处尚可驻脚。”

燕长老回望一眼。也是同意,道:“老朽这就去安排。”

他再恭敬一礼后,就又回了法坛。

林长老赶紧上来问:“师兄,掌门真人可曾为难你”

燕长老语声自然。道:“无事,不过损折一个外人而已。掌门真人哪里会怪罪,不过做个样子给他人看看。”

说完,他招了招手,找来一个弟子,吩咐道:“每座法坛处,你送去一粒寿康丹,至于那名故去道友,你送三斛罡英,一船丹砂过去,好宽抚其心。”

那名弟子去后,白长老道:“小弟去安排迁坛事宜。”

燕长老道:“有劳师弟了。”

这里安排下去,锺台诸修只得往前挪动车驾,本来引来不少抱怨,可寿康丹一到手中,便都收了声,于西北方位的那座山头上,再又起了法坛。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安置妥当。

这时众人拿眼去看燕长老,方才是轩岳出来叫阵,若按前次斗法惯例,此回该是锺台这边先遣人上前。

燕长老抚了抚胡须,轩岳方才胜了一场,是以这一场对锺台尤为紧要,需得必胜才是。可立刻把门中英杰遣上,似就显得门中底气不足,是以这人身份不能太高,但实力却不能太弱,自己这处适合之人却无有几个。

他未想多久,就有了定计,关照身边一人道:“你去问一问少掌门,可有合适之人,若是无有,我再寻人上去。”

林长老和白长老交换了个眼神,以杜时巽的脾气,只要问到,就不可能不应下。

可此人远还未到上阵之时,身边能人也少,要是战败,不但能耗损其力,还能折了他脸面,要是赢了,一是燕长老运筹之功,对乔掌门同样也能有个交待。

两者法坛之间相隔不过几里路,那弟子很快赶至杜时巽处,将燕长老之语原封不动报了上去。

杜时巽冷笑一声,道:“你回去告诉燕长老,就说这一阵我接下了。”

言罢,他目光投下,往张衍看来。

可他还未出声,那边邢甫柳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道:“少掌门,小道愿去。”同时侧首,对张衍道:“张真人法力高深,还是把此阵留给在下吧。”

说话之间,不断冲他拱手。

张衍笑了笑,道:“既是邢道友有意,这一阵贫道就安坐法坛,等候佳音了。”

杜时巽皱了皱眉,燕长老让他出面安排,他当然不惧,身旁虽只有张衍和邢甫柳二人,可张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