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者不愿意经受那种考验而主动放弃或退出呢?还有唐雯,她的想法就是一成不变的吗?她会不会也会搞什么外遇?谁能保证百分之一百地没有这种可能呢?还有,小雨就要上高二了,等小雨考上了大学,安全度过了青春期,长大成人了,也许对这种事件也就能够理解了,也就感受不到是一种伤害了。那时候再决定何去何从岂不是少了这方面的顾忌?反正事情很难说啦,既然一切都是可能的,就让时间和生活本身说话吧。还不到不得不作决定的时候,就不要作决定。先拖着吧。这符合张仲平一贯的作风,碰到问题先是想办法绕开,等所有规避的办法都用尽了,才去想办法解决。但是不管怎么样,跟曾真的关系却只能尽可能地单纯,公司的事能不让她知道,就尽量不让她知道。否则,什么事都搅到一块儿,万一到了需要作决定的时候也就不纯粹了。

不愧是艺术品拍卖公司的总经理,李岩对每件文物艺术品都能说上几句,关于正在拍卖的青釉四系罐,李岩是这样说的:这件器物器形规整,制作精巧,胎壁轻薄,色彩青翠滋润。完全可以用晚唐文学家皮日休的诗句来形容,“圆是月魂堕,轻如云魄起。”尤其弥足珍贵的是它的窑变。可以说这是一件珍品,相信有实力有眼光的买家一定不会错过。

一经李岩鼓吹,很快又有别的买家加入进来,价格已经到了二百八十万。曾真说:“还举吗?”张仲平凑到她耳朵边上说:“举。唯恐举而不坚。”曾真笑着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掐了一下,刷地一下又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一过三百六十万,别的买家就纷纷偃旗息鼓了,剩下来跟曾真较真的就是前三排的那个清瘦的中年人。

曾真说:“还举吗,仲平?”张仲平说:“你想一想,我什么时候主动停过?还记得你讲的那个段子吗?不要——停,不要——停。”曾真说:“可是,已经四百万了。”曾真说:“怎么回事?东西不是你送的吧?或者,你在跟别人当托儿?”

张仲平未置可否。这时候场内电视台的电视记者纷纷涌过来,把镜头分别对准了前排那个清瘦的中年人和张仲平与曾真。张仲平觉得这时候那些记者的出现真是讨厌极了,如果剪辑后在电视里播出来那还了得?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法院里的朋友和拍卖业的同行却都会做出一些非常不利于3d公司的联想。这几年3d公司韬光养晦低调行事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因为电视上的这类镜头太容易成为别人的谈资。还有,就是他跟曾真紧紧地坐在一块儿,唐雯虽然去了西藏,但唐雯熟人中间认识张仲平的还少吗?万一有什么闲话传到唐雯的耳朵里,不是太不值得了吗?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情节呢?

张仲平情不自禁地把两只手支撑为一个三角形,把面孔掩藏到了里面。张仲平说:“举牌报五百万,快点。”张仲平希望采取这种跳价的方式将竞价过程早点结束。五百万,是第一次葛云在廊桥驿站用铅笔写在菜单上的那个阿拉伯数字,也是按行规在香水河法人股拍卖完了之后应该付给健哥的那部分。总之,这个价格是少不了的,再往上加的部分,按照葛云的说法,就是罐子本身的价格了。

曾真看了张仲平一眼,刷地举起了手里的号牌,同时举起了另外一只张开五根手指头的手臂。李岩确定了五百万的价位,同时调动场内其他竞买人鼓掌,张仲平心里骂道,这个王八蛋,他还以为我爱出这种风头吧。张仲平觉得两只手掌已经不够用了,干脆把拍卖图录竖在了自己面孔前面,以躲避那些讨厌的摄像镜头。同时,他内心也非常紧张,不知道跟他抬价的哪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要知道,超出五百万的钱,最后得他自己掏腰包呀。

还好,李岩的拍卖槌终于落下来了,持168号牌的曾真以六百六十万的价格买下了那尊将军罐。

当徐艺公司的人将成交确认书送来让买受人签字时,张仲平悄悄地对曾真说,你替我签,然后咱们脚底抹猪油,溜。

那帮记者仍然在走廊上候着,问张仲平这个那个,张仲平用手挡着摄像机镜头,对所有的问题一律回答无可奉告。有些记者曾真是认识的,曾真见了张仲平的态度,也就笑笑耸耸肩,紧随着张仲平进了电梯。

后来有五家电视台报导了那场拍卖会,有三家电视台的节目出现了曾真的镜头,仅一家电视台的画面里出现了张仲平的面孔,所幸他的脸被自己的手掌遮住了三分之二,一般的人很难认出来。

曾真说:“老公,什么是窑变啊?”张仲平说:“烧制瓷器,凡在开窑后发现不是预期的形状或釉色,都可以说是窑变。也就是说,窑变是在烧制的过程中发生的。烧瓷器据说要1200度左右的高温,瓷胎在窑里会发生什么呢?没有人能够预知,也没有人能够复制,让人不能不想到某种神秘的、不可以预知的力量的存在”。曾真说:“我们可以把窑比喻成这个社会,对不对?”张仲平说:“你想说什么?”曾真说:“我想说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张仲平看了曾真一眼,曾真一笑,把话题扯开了,说:“你真的那么看好那只罐子吗?你是不是认为还有比你更大的笨蛋?那么贵,可以到金色荷塘买一幢水榭别墅了。”张仲平说:“生意上的事,小孩子不要问。”

第二十六章

新任命的东区法院代理院长不是丛林,也不是另外两个曾经参与竞争的人,是从西区法院调去的一个常务副院长。张仲平是无意中从市中院司法技术室彭主任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张仲平和彭主任分手以后马上给丛林打了个电话,丛林说:“这已经是旧闻了,早两天我就知道了。”张仲平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丛林说:“告诉你有用吗?真调过去了,我还可以找几个朋友聚一聚。现在被淘汰出局了,还聚什么?是听我骂娘还是听我吐苦水?”张仲平说:“那我们俩见个面吧。”丛林说:“行呀,不过还得等两天,这会儿我在深圳出差哩。”

三天以后张仲平和丛林碰了面,丛林没带小曹,张仲平也没有带曾真。他们没有去酒家茶楼,而是开着车顺着香水河跑了很远,一直开到了没有水泥路、柏油路的地方。

张仲平说:“怎么会这样?”丛林说:“为什么不能这样?官场如商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张仲平说:“多少也还是有点意外。西区那个常务副院长有什么背景没有?”丛林说:“你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我如果过去了,还只是平级调动,他不一样,算升了半级,你说他有背景没有?”

张仲平说:“你呢?你的事有人给你一个解释没有?”

丛林说:“你要什么解释?谁会给你解释?你知道吗?有人告了我的状,就是你做拍卖的那桩案子,胜利大厦在建工程,说我判案时运用法律不当,反应到了市人大和省人大。”

张仲平说:“那个案子不是早就结案了吗?”丛林说:“是呀,问题是查来查去根本就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张仲平无话可说了,这种事,官场上有,商场上也有,他们都是四十好几岁的人了,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张仲平叹了一口气,顺手在丛林肩膀上拍了拍。

丛林说:“我早就想通了,如果能过去当个头儿,施展拳脚的余地可能会大一点。现在怎么办?只能认了。仲平你不用安慰我,真的,用不着的。”

张仲平把车停在江堤上。今年的洪水不是很大,抬眼望去,不远的地方一座新的索拉桥的桥墩像几根巨大的腿柱子似地的站立在滚滚东去的香水河当中。河水黄黄的,河边泛着茅草和一些残枝败叶。张仲平从脚下捡起一块鹅卵石,胳膊一抡把它抛到了江里,鹅卵石几乎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就沉到河水里去了。

丛林笑了笑,说:“别闪了自己的腰。”张仲平拍拍手上的泥沙,也笑了,说:“我也就是为你感到有点遗憾。论条件,你是最好的。”丛林说:“法官当久了,把什么都看透了。你想呀,审判案子的时候,你不得一会儿站在原告的立场考虑问题,一会儿站在被告的立场考虑问题?什么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你抱了一个希望,你为此尽力了,也就够了。”张仲平说:“那结果呢?”丛林说:“结果不是哪一个人或哪一种力量能够单方面左右得了的。再说了,有些事情是要讲结果,比如说你们商人做生意,我们法官审案子,没有结果怎么行?可是,有些事情却可以忽略结果而偏重于过程,比如说谈恋爱。你在这方面经验最丰富,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女朋友那么多,每个人都找你要个结果,你受得了?你给得了?还不把你五马分尸了?”张仲平说:“你这个说法不科学,有时候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叫无言的结局。”丛林说:“所以说,重要的就是现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没有用。将来的还没有来,想多了没有用。只有现在,才值得珍惜。”张仲平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丛林说:“第一,不会投河自尽;第二,生活还得继续。”张仲平说:“你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丛林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这样的,存希望但不抱幻想。希望是什么?希望就是人生的意义。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们每个人有了希望才赋予了它意义。最大的希望是人生的大目标,就像公交车的终点站。小的希望是人生阶段性的目标,就像公交车的一个一个小站。没有大的希望,人不知道何去何从。没有小的希望,人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上车下车。但是,所有的希望都能实现吗?那不可能。人的一生中如果有一万个小的希望,那么百分之九十的人只能够实现其中的一千个,还有九千个会落空,这就是芸芸众生。但即使最伟大的英雄、最成功的人士,也不能实现全部的希望,因为生活不是为哪一个人准备的生日蛋糕,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存在着跟你的目标不一致的力量,这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明目张胆地跟你对着干,有时候又以跟你最亲密无间的方式出现,可是却有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你的倒忙。你的两只手是你的吧,你能够随意控制它们吗?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的,但如果你中风了,偏瘫了,它就不听你的指挥了。就是在你能控制自己双手的情况下,它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刚才不是吗?你用尽了你的力气你也只能把那块鹅卵石扔到江边,不过二十米,你不可能把它扔到河中央去,你更不可能扔过河去。还有那些枯枝败叶,它们在土地上、树干上生长时也是欣欣向荣的,也是婀娜多姿的,可是风来了雨来了,它们就控制不了自己了,就不得不沦落成河里的飘浮物随波逐流了,这就是它们的命运,也是大多数人的命运。”张仲平笑了,说:“没想到咱们的大法官还是个哲学家,说出这么一番有哲理的话来。”丛林说:“这也就是人生的一种感悟而已。我还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你就千万不能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也就没有东西能够打败你了。”张仲平说:“问题是人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要把自己当回事,而且,别人也把你当一回事,弄得你自己觉得像个人物似的,怎么办?”丛林说:“怎么办?到江边扔石头玩吧。我们每个人背上都有一个无形的包袱,里面装着所谓的理想呀,目标呀,责任心呀,道德感呀,各种各样的欲望呀,私心杂念呀等等之类的东西,这个看不见的包袱是弹性的,你可以不断地往里面塞东西,你也可以不断地从里面把东西掏出来扔掉。为什么有些人被压死了,或者被压成了驼背,有些人仍然腰板挺直成了铮铮汉子?就是因为每个人往背上的包袱塞的东西,和从包袱里掏出来扔掉的东西截然不同。什么叫拿得起放得下?其实就是给自己找台阶。这个台阶让你上的时候你就可以上,让你下的时候,你就得下。还记得我的前妻吗?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多宠她,刚结婚的那阵子,我是暗自发了誓的,就是为她活为她死。结果怎么样?却出了那种事。当时我真的差点拿把刀把那一对j夫y妇给宰了。可是现在想起来怎么样?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幼稚。所以仲平呀,我是不用你替我担心的,我根本没有把它当一回事,真的。”张仲平说:“那就好,那就好。”

丛林说:“不过话说回来,当院长的希望落空了,还得有新的希望来填空、来补充。你不打电话给我,我也会打电话给你。你是知道的,小曹一直吵着要跟我结婚。我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了,挑来挑去的也差不多。小曹也还可以,这样拖着也不是一回事,所以我们准备把事情给办了。”张仲平说:“好事好事,准备什么时候办?”丛林说:“国庆节前后吧。我说的还不是这事。我想让小曹把幼儿园的事给辞了,办个酒家。”张仲平说:“开饭店?很辛苦的一个行当,小曹行不行呀?”丛林说::“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就是考虑这个问题。小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开饭店起早贪黑的,怕她吃不消。这次院长没当上,倒促使我下了这方面的决心,跟小曹一说,她的兴趣还挺大。”张仲平说:“那就行了嘛,开酒家最主要的是要有人捧场,要有回头客,说来说去吃的也是关系饭。只要味道不是太差劲,价格不是太离谱,要亏本也是很难的。你放心,只要你的酒家档次还上得去,我那小公司每年上百万的招待费,在你那里花个三分之一二分之一是没有问题的。”丛林说:“要不你干脆就入点股算了?”张仲平说:“入股就算了。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是真要那一步,就没意思了,闹得最后好合好散的都难。”丛林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主要是管理制度能不能健全和落实,如果把该说的话事先说清楚了,先定好了游戏规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主要是怕小曹撑不起来,我自己又不太好出面。”张仲平说:“问题是我这边也没有精力。”丛林说:“拍卖业务把你的眼光做高了。是不是嫌开酒家的钱来得太少、太慢?看不上眼。”张仲平说:“那倒不是。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跟你说过没有,曾真早就把电视台的职给辞了,一心想当专职太太,上次打牌回去你不知道,闹得可大了,差点让唐雯知道。最近人倒是乖了,也不怎么使小性子了,又搞得我心里反而觉得对不起人家。你的饭店我要是入了股,唐雯会不知道?会不会c一手?曾真闲着没事,她要是也想管管,我让不让?还没开张,就会因为我而关系复杂起来,你想这会是干事的样子吗?”丛林说:“你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得了得了,让你入股的念头就打消吧,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干了。”张仲平说:“酒楼如果规模不大,最后免不了都是家族式的经营,股份越单纯越好。还有就是像你这样的国家公务员,有个一官半职的,让老婆开酒店赚点辛苦钱相对来说比较干净,心里踏实。不过,太老实了也赚不了钱,省里那个谁的搞法你可以借鉴。他的小情人不是在省政府后院门口不远开了一个叫香里拉的中西餐厅吗?火爆得不得了。为什么火爆?因为去消费的人大都是有卡一族。什么卡?贵宾卡。她的贵宾卡可不是用来打折的,是消费的,要花钱买。二十万、五十万、八十万。真正的二五八将,消费一次扣一次,客源根本不用发愁。谁去买她的卡,就不用我说了吧?完了你还抓不到他的把柄。人家收了你的钱没错,可你也在人家那里消费了呀,是不是?”丛林说:“香里拉我也去过,开始还以为是香格里拉掉了一个字,后来别人告诉我,原来不是什么乌托帮和世外桃源,是‘想你啦’的谐音。想你的什么啦?想你的钱了。省里那个谁这样干,我看迟早会出事。”张仲平说:“他在别的地方出不出事不好说,这事却出不到哪里去,大家心照不宣的愿打愿挨,有什么说的?”丛林说:“这个先不说了。现在已经看了三个地方,哪天有时间你帮我去看看,参谋参谋。现在我这边的资金缺口大。你能帮我解决多少?能有一百万最好。资金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给你发个五十万的卡嘛。”张仲平说:“你在我这里就做个五十万的计划吧,可能最近还不一定拿得出来。因为这几天正好在c作一个项目,可能要先垫五、六百万。你知道,我的钱以前全都是交给唐雯掌管的,到了她那儿就拿不出来了。”丛林说:“唐雯这么厉害呀?”张仲平说:“当然零花钱是没有问题的。她以前也不这样。最近她的一个女朋友有了外遇,弄得她老是疑神疑鬼的,加上曾真的事,她可能也有了一点察觉,她说她倒不是心疼钱,是为了保卫家庭和爱情,防微杜渐,不让我变坏。”丛林说:“这个唐教授也是的,早干什么去了?她还以为我们的张仲平同学是个模范丈夫哩。”张仲平说:“你还别说,她以前还真是这么想的,现在怎么想,可就难说了。不过,就算我有个把红颜知已,难道我就不模范了?不能这么说吧?”丛林说:“你那些j巴鸟事你自己去管吧,你不是常挂在嘴上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就好这一口,我有什么办法?唐雯又有什么办法?就是你和曾真,又能有什么办法?钱的事,我也就是先在你这儿挂个号,等你能拿出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张仲平说:“好。”丛林说:“你刚才说要垫五、六百万c作一个项目,不是什么股票吧?”张仲平说:“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股票怎么啦?我跟你说,还就是股票。现在股票低迷是不错,但中国今后几年,股市应该仍然算是一个淘金的好场所。你们做法官的也盯紧了,那里可能也是经济犯罪、贪污贿赂犯罪的高发区。”丛林说:“喂,这事你好像没跟我说过。”张仲平说:“对,之前一直没有眉目,最近才有点谱。你放心,不是二级市场上的事,也是跟你们法院打交道,还是拍卖业务,刘永健手上的案子。”丛林说:“那还差不多,最近传得厉害,说他有可能升省高院的副院长。”张仲平说:“是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丛林说:“拍卖怎么要垫那么多资?你可要衔接好,可别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张仲平说:“你是信不过你们法院,还是刘永健?”丛林说:“那行,你自己把握吧。”

按照健哥和张仲平商量好的c作思路,省高院公开选拔评估、拍卖中介机构的事情一确定,马上便把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提上c作日程。省高院院务会的会议决议使健哥有了这个c控能力。就像当初健哥向张仲平说的那样,统一归口管理评估、拍卖的具体办事部门设在了执行局。其工作流程是这样的,当有评估、拍卖业务需要委托时,司法技术处和院纪检监察室临时派人予以协助和监督。但整个选拨工作也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波折。有人对选择出来的评估、拍卖机构是不是同行业中的佼佼者提出了置疑。有个副院长提出来,既然有议论,是不是干脆多走一个程序,先将已经选出来的中介机构在媒体上公示一次。健哥后来对张仲平说,这个提议简直是脱裤子放p,这又不是向社会公开招考、选聘公务员,也不是行业评优,整个工作都是在院纪委、监察室的直接参与下进行的,程序完全公开,结果当然也就公平公正、合法有效,所谓公示征询异议那不等于对自己所做工作的不信任吗?如果听到一点议论就推倒重来,或者随意添加一个程序,对已经甄选出来的机构是不是也是一种另外的不公平呢?健哥说老板也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但是老板的意思是为了息事宁人,是不是先放一放。老板这两天要参加最高院组织的一个访问团,到英国去考察,也就十来天时间,答应回来以后再做那个副院长的工作,估计问题不大。

张仲平参加徐艺公司的艺术品大拍,事先并没有像别的竞买人一样交身份证、交押金办手续,徐艺直接拿了一块号牌给他,求他捧场。第二天徐艺亲自到了3d公司,带来了一份空白的竞买人申请登记表,还有那份谈过的协议,想让张仲平补一下手续。张仲平知道徐艺的想法,他是怕张仲平举了牌反悔。

徐艺说:“张总你看,这次我可亏大了,在你身上就等于少赚了四、五十万,你老说我欠你的人情,这次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张仲平说:“你还说,我回去以后老婆把我骂惨了,说我发神经,那么贵,都可以在金色荷塘买一幢水榭别墅了。还问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不买单。”徐艺说:“不会吧?谁不知道张总一言九鼎,怎么会干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张总的身价我还不知道吗?少说也有一两千万,在江湖上哪里丢得起这种人?开玩笑开玩笑。”

徐艺说这番话时面带微笑,其实是半真半假的。竞买艺术品不像是买不动产,举了牌以后不履约的情况也是经常发生的,以前徐艺在3d公司工作时就常常碰到,处理起来也常常是不了了之,只不过那个时候3d公司做的大都是小拍,交一两千块钱就可以进场,买家的成交款多的也就几万十来万,拍卖会开始之前生怕别人不来,有时候查验证照就不是很严格。过后买家反悔了,一两千块钱的押金不要了,成交款却不愿意付,催急了,还跟你耍赖,硬说你卖的是赝品。你怎么办?总不能为几千块钱几万块钱到法院去打官司吧。

张仲平开始以为徐艺的艺术品拍卖会能够与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很好地衔接,前后时间也就二、三天。如果后面的拍卖业务c作得好,胡海洋支付的拍卖保证金会很快地入账。这样,支付青瓷罐的价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万一在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上出现了意外,比如说买受人不是胡海洋,也不是3d公司找的另外的什么人,3d公司最终不能得到拍卖佣金,健哥当然也就不会收张仲平什么钱,那么,剩下来的唯一问题就是怎么样跟徐艺交涉了,大不了把这事情说穿了再赔几万块钱,对于徐艺来说,也只是一个少赚的问题。他以前帮了徐艺那么多的忙,这个面子他必须给。徐艺也不能不给,因为张仲平在那场拍卖会上没有留下任何手续,连成交确认书上的签字都是曾真代劳的。

六百六十万,加上十万元的拍卖佣金,总共是六百七十万,这笔钱这会儿张仲平还真是付不出来。徐艺说得倒是没错,这几年3d公司主要做法院的业务,累积起来的拍卖佣金也确实有个千把万。但是,生意不是一个人能够做成的,张仲平暗中以各种名义、各种形式付出去的钱,加上其他正常的开销,拦腰砍掉一半还不止,剩下的那些钱大部分变成了3d公司的房产、车子和唐雯手里的银行存单。张仲平跟丛林在香水河边说的话也没有错,唐雯手里的钱张仲平还真的拿不出来。张仲平个人的银行卡上十几二十万的零花钱是有的,说到找唐雯拿钱,每次碰到的都是软钉子。唐雯笑嘻嘻地说:“你不是不要我管公司的事吗?我就听你的不管,你把钱交给我保管的时候,公司的运作费你是留足了的。现在你要拿钱回去,我可真的是怕你变坏。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吗?这是一种零和游戏,坏女人的钱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还不都是坏男人给的?外面的女人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我哪里管得过来?这点钱就让我替你和小雨好好管着吧,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张仲平猜到了徐艺会来找他,只是没有想到徐艺会来得这么快,毕竟六百七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香水河法人股的拍卖如果不落实,他从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就是弄到了他又敢付吗?

徐艺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有让张仲平在拍卖会之前正式办手续。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张仲平真的要赖账,徐艺想找他打官司还真的不好打,没有办理竞买人登记手续等于不具备竞买人资格,竞买行为也就无效。较起真来,徐艺也有责任,别的竞买人甚至还可以告他。当然,徐艺直接把竞买号牌交给张仲平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哪里会料到张仲平会一出手就买六、七百万的东西呢?

徐艺说:“张总你看咱们是不是把这两个手续先给补办了?”张仲平说:“补办手续是没有问题的。徐总,这次拍卖会的成本有多少?你们两家分摊以后每家也就十来万吧?”徐艺说:“怎么啦?”张仲平说:“没有什么,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曾力邀我参加?”徐艺说:“是呀。张总也好,我本人也好,当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张仲平说:“就是想到了,我可能仍然不会做。”徐艺说:“是吗?这我就有点不理解了。张总你知道这场拍卖会我们的成交额是多少吗?二千八百五十万,差不多是一家一半,李总也很满意。如果都按买卖双方各百分之十的标准收佣金,相当于在法院做了二千多万的业务,又不要给回扣和什么管理费,所以实际上等于在法院做了四、五千万的业务。当然啰,对于张总来说,这也是毛毛雨。”张仲平说:“徐总的钞票大一些吧?对谁来说这都是大钱了。”徐艺说:“那张总是什么意思呢?”

张仲平说:“这件事可能要请徐总帮忙。跟你说老实话吧,那尊青瓷罐真正的买家不是我。”徐艺说:“不是张总?”张仲平说:“对,你想呀,如果我准备买五、六百万的东西,我能不接受你的邀请,或者能不干脆自己公司组织一场拍卖会吗?因为光是扣除委托方的佣金就有五、六十万,对不对?光这一件东西,所有的成本都出来了,这个账谁不会算?至于不能在自己公司组织的拍卖会上参加竞买,这种技术性的问题,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太小儿科了吗?这一点,徐总应该想得到吧?”徐艺说:“我当时也有点没想到张总竞价会那么猛。”张仲平说:“这件事我本来可以不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中间会出一点意外。”徐艺说:“不是委托你买的那个朋友变卦不要了吧?”张仲平说:“徐总别紧张,那倒是没有。他本来这两天就要从台北过来的,也巧了,昨天夜里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丈母娘死了。”徐艺说:“是吗?听起来像讲故事似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张仲平说:“应该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他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授权,我敢在拍卖会上随意举牌吗?搞得不好你还会以为是我故意拆你的台呢。”徐艺说:“是呀,起码委托人那里就交待不过去。东西卖掉了,就会找拍卖公司要钱,要不到钱,说不定还会找拍卖公司打官司。最后还得把买家牵扯出来。”张仲平说:“打官司倒是不怕,起码我不相信你徐总会找我打官司,对不对?”徐艺说:“这种事情当然最好不要发生。”张仲平说:“徐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笔业务成交和付款是没有问题的。话还用得着我说白吗? 我当然不会凭白无故地帮那个台湾朋友的忙,他是要付我茶水费的,徐总你是聪明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吗?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为了让你放心,我先付一半佣金给你,等他来了以后再办付款提货手续。万一他真的反悔,你可以把这五万块钱扣掉,怎么样?”徐艺想了想,说:“能不能把佣金一次付了?”张仲平说:“这钱是我垫的,徐总没必要得那么紧吧?”徐艺说:“那我退一步,能不能请张总就这个事写个担保函之类的东西呢?”张仲平说:“担保函我看还是算了吧,说句不该说的话,人有旦夕之祸福,万一他真的开车或坐飞机呀什么的出了事,一命呜呼了,我夹在中间岂不是麻烦了吗?现在,你找我我认账,只能以信誉做担保,我要是白纸黑字写了什么东西,我岂不是被动了?你真要找我打官司,咱们俩还不真得撕破脸皮了?我看别搞那么复杂了。他丈母娘死了,能耽误几天?也就三、五天吧,你们规定的付款期限有多久,也有两个星期,对不对?。怎么样,不是说不过去吧?”徐艺说:“那我们之间收佣金的那份协议要不要签掉呢?”张仲平说:“同样的道理,我看暂时也不要签,我还担心徐总找我多要钱吗?那五万块钱,你要是不着急,到时候一次性付给你也行,你要是不放心,我先从个人卡上提给你也可以。”徐艺说:“你那朋友委托你收购东西,不可能不付定金给你吧?张总你从中间赚多少钱我就不管了,那是你的本事,那五万块钱,还是先付了吧,你看呢,张总?”张仲平说:“也行呀。你要公司准备一份收款凭证,交款人名称那一栏空着,到时候我再跟那位朋友一起结账,行吗?”徐艺笑笑,说:“最近台湾老刮台风,又闹地震,希望你那个朋友平安无事。”

第二十七章

徐艺老来电话问张仲平的那位台湾朋友过来没有。张仲平说:“还没呢。徐总不是已经收了五万块钱了吗?付款期限又还没有到,那么急干什么?”徐艺说:“不着急不着急,也就是问问。”

其实张仲平比徐艺更着急,那个台湾朋友当然是他虚构出来对付徐艺的。健哥上次说老板到英国考察也就十来天,回来以后把选拨评估、拍卖机构的事情一落实,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马上就可以c作,他才想出那个办法拖延。张仲平也觉得这事还是有点悬,也是没办法,所以,心里老不安,觉得必须跟健哥见面了,两个人需要再把每个细节好好地斟酌一下,可不能出任何意外和差错。

俩个人又在老地方见面了。

健哥说:“仲平你那个买家是不是真的靠得往?”张仲平说:“没有问题,这几天他天天跟我打电话,随时准备过来。”健哥说:“你对他的控制程度怎么样呢?”张仲平说:“健哥担心哪方面的问题?”健哥说:“有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我们以八家拍卖公司的名义统一发布拍卖公告,那也就是说,八家公司的任何一家都可以接受竞买人的报名。那么,他会不会一家一家地去谈条件?。哪家公司少收他的佣金,甚至不收他的佣金,他就到哪家公司去报名?”

这个问题张仲平早就想到过,也算是他和健哥一起策划的c作方案中的一个小小的漏d。现在先由健哥提了出来,张仲平也就想先听听健哥的意见。

张仲平说:“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不过,怎么说呢?也许,……不会吧。”

健哥说:“从你的语气中就听得出来,仲平,你对这事没底。不会?谁不会?是你那个买家不会?还是别的拍卖公司不会?首先,拍卖公司就会。比如说你3d公司,如果你没有事先找到这样一个买家,现在有另外一个买家找到了你,条件是你必须少收甚至不收他的佣金,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肯定同意,因为你至少还可以从委托方那里收到佣金,如果你不同意,等于是这个机会白白地浪费了,给别的公司做了一回陪衬。至于你那个朋友会不会这样做,就完全取决于他的商业道德水准了,这可是虚的东西呀,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就像你和我的关系一样靠得住呢?”

张仲平觉得健哥的说法很有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谈到他跟胡海洋的关系,说穿了不过是生意上的关系,也就是买卖关系。你凭什么百分之一百地信任胡海洋?胡海洋难道百分之一百地信任你?恐怕都还谈不上。况且,这也不完全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拍卖公司之所以不怕竞买人、买受人调皮捣蛋,是因为作为卖方的代表,拍卖公司是出售某一标的物的唯一通道。现在的情况变了,这样的通道等于有了八条,买家不管是谁,都有可能试着去比较一下各家的收费情况,因为这笔佣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成交价百分之五算,差不多一千万啦,做生意的人,不可能不算这笔账。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对于和健哥商量的那个c作方案来说,也确实是一个难以堵上的漏d。

张仲平沉吟了一会儿,说:“要防止竞买人做这种比较,除非是让他没有比较的机会。”健哥说:“仲平你的意思还是想将拍卖委托单独下给3d公司?”健哥不等张仲平回答就摆了摆手,说:“以前我没有这么做,现在就更不会这么做?别的拍卖公司会问,怎么这么几天都不能等了?那不等于把死x暴露给别人吗?”张仲平说:“可是,健哥刚才提的这个问题很现实,我那个朋友要是真的知道是八家公司一起做,难免不会找别的拍卖公司谈。这不能怪他,换了谁,可能都会这样。除非我们把期望值降低,也作不收他拍卖佣金的准备,只赚委托方一头的钱。”健哥说:“先别忙。能收为什么不收?还是原来那个比喻,把大鱼放到水塘里去之前,就要让它把钩子咬住了、咬牢了。”张仲平说:“健哥原来有主意了?”

健哥笑了笑,用商量的口气跟张仲平说了自己的想法:“仲平你看这样行不行?虽然不能单独给你一家公司下拍卖委托,但是,我们可以让你那位朋友在一定时间内以为是这样。我以院里的名义给3d公司下一份拍卖委托函,你把那个买家约上,我当着他的面把拍卖委托函给你。你再做他的工作,要他在拍卖公告见报之前就把拍卖保证金付到3d公司账上。这样,等八家公司的拍卖公告出来的时候,一是他不一定看得到,二是到那个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再把拍卖保证金抽回去,另外换一家公司。你也可以跟他做工作,把他的注意力往别的方面引导,主要是向他暗示竞买人的竞争会很激烈,他只有完全依靠你跟你密切配合,才能拿到,到处跳来越去地做工作,只会把事情搞得复杂化。在这过程之中,如果需要我出面,我再敲敲边鼓,怎么样?”

张仲平想了想,说:“目前看来,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那个竞买人很厉害,有点能掐会算,我们设计的套路可不能露半点破绽。还有,就是拍卖保证金定多少?”健哥说:“我原来考虑定一千万,如果要增加别的竞买人资金调度方面的难度,就定二千万吧。”张仲平说:“这么大的资金,我那个朋友如果不见到报纸上的拍卖公告,可能不敢打钱。”健哥说:“那你觉得定多少比较好?”张仲平说:“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对他进行控制,让他先打个几百万就行了。”健哥说:“我看还是不要低于一千万,他既然心里很急切,资金调度就不会困难,少了,反而不像那么一回事。这个事我看就先这样定吧,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好不好?”张仲平说:“行。你那份拍卖委托函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健哥说:“抓紧吧,老板这几天要回来了,我们得赶时间。”张仲平说:“我要我那朋友明天就过来?”健哥说:“好。”

一接到张仲平的电话,胡海洋第二天下午就赶过来了。下午五点钟,张仲平到酒店去接他准备到黔川情酒楼吃晚饭的时候,在客房门口跟健哥打通了手机,健哥嗯了一声,便把手机摁了。张仲平进门没两分钟,健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健哥问张仲平这会儿在干嘛,张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