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部分(1/1)

有。兵道至此则鬼神变化,皆不逃吾术,况于征战争雄之法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尽矣。放天有仁、义、礼、智、信五德,见之者昌,弃之者败。”寇仲聪明绝世,从之

而发挥,成为自己的理论。

师妃暄再次动容道:“寇兄这番话微言大义,令妃暄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想再请问

寇兄一句,寇兄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抱着为万民请命之心,道出这番话来?”寇仲洒然

笑道:“若否认不是为一己之私,我便是有违道德;但只为己而不为人,就是欠仁义。

所以都说道德仁义,本为一体哩!”

师妃暄首次感到自己拿这真小人没办法,因他的答案如说是为万民的幸福而去争天

下,她便可由此入手,说动他以万民的利益为依归,去干最该做的事。

寇仲又道:“至于何者为先,谁该为后,恐怕李小子都分不清楚?否则他便可放弃

一己之私,来助我寇仲一统天下了,对吗?”

师妃暄皱眉道:“寇兄这番话不无少许道理,但却是远离实际,更难令妃暄心服。

而这亦是问题所在,就是以寇兄现时的实力功绩,如何可以服众?徒使天下更增纷乱而

已,于寇兄和万民均有害无利。”

连寇仲自己也要承认,师妃暄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说客。不过说到底她并不认为

他寇仲能干出什么事来。只是怕他起出传说中的‘杨公宝库’,使天下徒增不可知的变

量吧了!

师妃暄出乎意料外的盈盈而起,美目深注的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

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火生于木,祸发必克;j生于国,时动必溃。生者,

死之根;死者,生之本;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妃暄言至此已尽,有缘再与寇兄相见吧!”

说罢飘然去了——

上一页下一页

(第十八卷) 第五章 军情第一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八卷)

第五章军情第一——

王世充坐在床上,精神明显较今早好了些,但眼神仍是没精打采,环视立在床旁众

人一遍后,道:“今趟出征,实关乎到我们的成败大局。老夫不能亲身参与,乃生平最

大憾事。”

杨公卿忙道:“大人请放心,臣下得玄恕公子和寇兄弟左右为辅,必不负大人所托,

当教李密一败涂地,永不能翻身。待大人康复后,便可再次率领臣下南征北讨,一统天

下。”

王世充沉吟道:“我们和李渊虽一在关西,一在关东,但却形势相似。我们受李密

牵制,无法西进;他则要时时应付陇右的薛举父子。所以现在双方都是要与时争竞,看

看谁能先一步巩固实力,平定近患,才有机会成不世之功业。”

寇仲尚是首次听王世充论及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王世充现在无法不倚重他,故才

让他得闻此等机密事。

此时榻旁除他外惟有王玄应、王玄恕、杨公卿、郎奉、宋蒙秋五人,可见这非是一

般的会议可比。

王世充叹道:“薛举此人出身富贵之家,一向爱结交朋友,挥金如土。这种〔衣

夸〕子弟,除非一直顺风顺水,否则若逢挫折,便难以坚持下去。一旦投降,李渊会立

即实力大增,所以我们须抢在这情况发生之前,攻打关中。因而与李密此战,必须速战

速决,否则胜了也等于败了。”

寇仲不由对王世充刮目相看,只从这番分析,便显示出他确是精通兵法,高瞻远瞩

的人。

王玄应道:“但薛举之子薛仁果骁勇善战,似不该是肯认输投降的人。”

王世充急速地喘两口气,寇仲又再输给他一注真气后,才回复精神,沉声道:“可

惜他的对手却是智勇双全的李世民,除非李世民死了,否则他父子终难逃兵败投降的厄

运。”

杨公卿点头道:“薛举的起兵,只是适逢其会,水到渠成。不像大人或李渊般本为

大将,起义前已转战天下;又或如李密、杜伏威、窦建德般其地盘是打回来的。当年他

因家财丰厚,在金城买得个校尉的小官来当,大业十三年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

兵数千,交他统率剿匪,岂知他就凭这支军队起家,开仓账济贫民,自立为王。兼之地

处西疆,附近再无对手,若他起兵之地是关东而非关西,怕早给人兼并了,所以大人所

言甚是。”

王世充道:“今晚你们东赴偃师,千万不要张扬,公卿你负责执掌帅印虎符,统领

全军,以玄恕为副师,小仲为军师,三人务要衷诚合作,利用李密对我们轻视之心,予

他迎头痛击;若能胜之,定要乘胜追击,如能再下洛口、虎牢两镇,李密大势去矣,剩

下只有战死或投降两途,天下就是我王世充囊中之物。”

他愈说愈兴奋,又咳嗽起来。

郎奉劝道:“大人的指示,我们定会切实执行。大人不如休息一会再说吧!”王世

充辛苦地道:“淑妮嫁入关西之事,你们照原定计划进行,小仲对此可有异议。”

寇仲见各人瞧着自己,大惑尴尬,忙道:“一切依王公吩咐。”

※※※

寇仲回到大堂,徐子陵正和陈长林闲聊,见寇仲到来,徐子陵欣然道:“原来长林

兄来自南海郡,家族累世经营海上贸易,听他一席话,真胜于行万里路,很多地方的奇

风异俗,包保你没有听过呢。”

寇仲暗叫惭愧,他和陈长林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够十句。忙打趣道:“陈兄不是老晃

的亲戚吧!大家都是南海人哩!”

陈长林显是不苟言笑的人,答道:“寇兄误会了!南海指的是我国南面的大海,沿

岸有十多个郡,我们的南海郡和海南派的珠崖郡隔了足有二十多天的船程。”寇仲坐到

陈长林另一边,道:“大海外究竟有些什么地方?当年在扬州,便常有外国商船驶来,

那些人的样子和衣服都很奇怪的。”

陈长林道:“我家就是和波斯人及大食人做生意。”

寇仲忍不住问道:“陈兄为何不留在南海郡发外来财,却万水千山跑到这里来?”

陈长林双目s出仇恨火焰,沉声道:“若非迫不得已,谁想离乡别井,此事一言难

尽,寇兄请见谅。”

寇仲心中一动道:“是否与沈法兴有关?”

陈长林剧震道:“寇兄真厉害,一猜便中。虽非直接有关,但沈纶是他之子,他实

难辞其咎。”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沈纶对陈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陈长林叹了一口气道:“沈纶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寇仲正要说话,近卫来报:“一切准备就绪,两位大爷请动驾!”

※※※

十二艘战船,鱼贯驶出洛阳城,沿洛水潮偃师驶去,由于是顺流东放,故船速极高,

一泻多里。

从洛阳至偃师这截水道,途中两岸制高处均置有哨站,监察水道的情况,在安全上

绝无问题。

除杨公卿,王玄恕外,同行的尚有玲珑娇,专责探听敌情。

这位龟兹美女登船后便避入舱房,连晚都要给她端进房内。

徐子陵亦没有兴致应酬杨公卿,躲在室内静修。

饭后杨公卿担忧地道:“李密最善用诈兵,往往到与他开战时,才知中计。寇兄弟

可有什么妙计应对。”

寇仲微笑道:“今赵倒要看谁的诈术高明一点。现在我们首要之务,就是侦知李密

主力大军驻扎的确实地点,始可从容定计。我已约好翟娇派人到偃师会我,到时便可清

楚把握李密的虚实,亡李密者,实翟让之女也。”

王玄恕不解道:“可风妖道既知翟娇的事,自然会提醒李密,一个不好,我们说不

定会反中他j计。”

杨公卿也点头同意。

寇仲哈哈笑道:“问题是连老子我都不知道李密手下瓦岗军的旧将中,谁是身在曹

营心在汉。李密最好就怀疑每一个旧将,弄得人人自危。那时李密一旦吃了败仗,保证

立即人心涣散,瓦岗军四分五裂,使李密再无卷土重来的本钱。”

顿了一顿,一字接一字地狠狠道:“所以我们只须大胜一场,李密将永无翻身的机

会。”

王玄恕双目露出崇慕神色,道:“寇大哥对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都另有一套高明看法的。”杨公

卿仍未释然,道:“我们的总兵力只有二万人,虽说全是来自旧隋久经战阵的精锐,但

比起李密号称数十万之众的大军,无论他的兵力于童山与宇文化及交锋之役如何折损,

终仍远胜我们。他或者输不起这一仗,但我们却比他更输不起。所以必须使他无法用诈,

方有胜算。”

寇仲好整以暇道:“这方面大将军可以绝对放心,翟娇手下中有个叫宣永的人,此

人精于兵法,又因以前曾长期追随翟让,现在又与仍暗里忠于翟让的瓦岗兵将一直有联

系,故对瓦岗军的动静了若指掌,保证李密摆摆p股,向左向右都瞒不过我们。嘻!这

两天大家都忙坏了,不如趁早回房休息,因到偃师后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哩!”

※※※

寇仲推门而入,颓然曲肱横卧于正在床上打坐的徐子陵之旁,两脚仍然触地,吁出

一口气道:“你以前不总是躺着练功的吗?为何现在却要学人盘膝打坐,难道比边睡边

练更写意?”

徐子陵微睁眼帘,道:“你又受到什么委屈,蹙着一肚怨气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委屈倒没有,只不过是担心吧了!到现在我才知道纵使李密在童山

之战折损甚钜,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这场仗可能重演竟陵与老爹之役!而我还要想尽

方法摆出必胜的高姿态去安慰别人,这个军师真不易当。”

徐子陵微笑道:“兵书不是有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吗?且激战之后,李密手下骁将锐

卒必多死伤,战士心怠。而我军则是孤注一掷,志在死战,彼消此长下,只要策略得宜,

避重击轻,将可胜券稳握。”

寇仲苦笑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上赵的应付刺杀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怎知

到头来仍是棋差一着,被李密所乘。由示敌以弱变成为敌所弱,若非有虚行之的妙计,

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徐子陵双目倏地睁大,s出熠熠奇芒,沉声道:“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李

密会以为王世充伤重难起,故军心散乱,士无斗志,而心存轻视。在现今的情势下,杜

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随时可攻袭江都,沿宇文化骨的旧路北上,窦建德则意图南下,李

阀亦要应付西面薛举父子的大军,李密能否及时夺得洛阳,实争胜天下的关键。所以李

密欲得洛阳之心,比镬上的蚂蚁还要焦灼难熬。这就是那遁去的一,明白吗?”

寇仲猛地坐起,奋然道:“说得好!但倘若李密断我军回东都之路,另以精兵傍河

西出以东都,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

徐子陵淡然道:“李密怎还有这种耐性?那时我们只要稳守偃师,再拖李密的后腿,

并截断他的补给路线,加上洛阳又是天下有名易守难攻的坚城,久战之下,只会令他惨

胜后的大军更无心恋战。故我可以肯定他除非不来,否则定是要一战立威以振士气的策

略,再乘势一举夺取东都。”

寇仲拍床叫道:“有见地!”

猛地坐起,沉吟道:“希望翟娇不会令我失望,让李密的奇兵变成凡兵,那我们便

可以避重就轻,大破战无不胜的瓦岗军了。”

大力一拍徐子陵的宽肩赞道:“兄弟!还是你行!”

徐子陵淡然道:“你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间,有遗漏定必然的事。”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你这句话实是当头棒喝,记否当日在竟陵城头,我们面

对老爹攻城的大军时,我曾悟出超脱生死成败,把整个战场当作一个棋盘的心法吗?棋

手若要胜,必须谋定后动,着着牵着对方的鼻子走。现在李密看似占了先着,但局却是

由我们布的,只看他如何入局。”

徐子陵沉声道:“沈落雁最擅探听军情。不要忘了我们从她家偷出来那本名册,在

各地均有她的眼线。”

寇仲色变道:“那怎办才好?”

徐子陵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你若要以奇兵去对李密的奇兵,就千万不要动用王世

充的一兵一卒,只有翟娇和她的人才可以成为奇兵。”

寇仲剧震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听翟娇口气,现在肯追随她的只有宣永的

数百名手下,如何可对抗李密的大军。”

徐子陵笑道:“你这小子整蛊做怪的哄我说话,我才不信你没有法子。”

寇仲尴尬道:“你该知我最爱听你的分析,兵法有云最紧要虚张声势,在战场上人

心惶惶,连爹娘的名字都会紧张得忘记了。故若正面交锋,数百人可能连对方半条毫毛

都拔不到;但烧烧他的后营粮仓,却是绰有裕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翟娇啊!

今趟你能否为父报仇,就看你是否争气哩!”

※※※

翌日战船抵达偃师城外的码头,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戴上面具,扮成普通兵卒,混进

城内。

他们脱掉军服,露出底下的行脚商贩装束,便依约定找寻翟桥方面留下的暗记,半

个时辰后在城东一所民房见到宣永。

寇仲讶道:“想不到是宣兄亲临,形势如何?”

宣永把他们迎进屋内,坐好后道:“李密现正在金墉不断集结军力,看来随时会进

军偃师,寇爷的诱敌之计已生出效用。”

寇仲大喜道:“今赵我要这老小子来得而去不得也。”

徐子陵沉声道:“不要欢喜得那么早。”

宣永点头道:“徐爷所言甚是。李密显是知道有小姐窥伺在旁,故不但城禁森严,

不准随便出入城门,且在城外广设哨岗,防止探子观望,令我们和城内的线眼通信困难,

此事颇为头痛。”

寇仲皱眉道:“李密现时情况如何?”

宣永道:“李密击破宇文化及后,其劲兵良马多死,士卒疲病,人心厌战。故必须

从各地调来质素远逊的兵员,因此虽仍有十万之众,却是良莠不齐,外强中干。”

寇仲欣然道:“既是如此,假若能趁他疲军南下,阵脚未隐时,挥兵强攻,再以奇

兵突袭其后防,今李密腹背受敌,如此李密必将不战自溃,一败涂地。”

宣永叹道:“问题是李密擅用诈兵,若我们摸不准他的行军路线,舍其主力大军而

误中副车,反会踏进他布下的陷阱,那时就轮到我们遭殃。”

徐子陵道:“宣兄似乎对探听敌方军情,没有什么把握哩!”

宣永道:“李密得知小姐之事后,对所有曾与大龙头有密切关系的将领都生出疑心,

不让他们参与这次军事行动,更将他们调守其它地方。现在李密肯信任的,只有沈落雁、

徐世绩、魏征、裴仁基、王伯当、单雄信、程知节、陈智略、樊文超等人,使我们无从

入手。”

寇仲狠骂道:“真想立即去把可风妖道宰了。”

徐子陵道:“宣兄难道真个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宣永微笑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密只能提防与大龙头有关系的几个领

兵大将,却难以尽去军内大龙头的旧部,他们虽没资格参与李密的机密军事会议,却能

从其兵员的调遣中见微知着,提供我们珍贵情报。”

徐子陵不解道:“宣兄刚才不是说很难与城内通消息吗?”

宣永道:“确是如此。一向我们都用信鸽又或把书信藏在瓶内从暗渠送往城外,但

由于徐世绩派人密切监察,令我们不敢再依老方法进行。不过总有人须到城外办事,便

可把书信藏在指定地点,再由我们去拿到手来。否则岂非有负两位爷儿所托。”

寇仲赞赏道:“宣兄定曾在这方面花了很多精神和心力。”

宣永露出一个何足挂齿的洒脱表情。道:“首先我们知道了李密的大军分成四师,

三师分别驻于城外的三个木寨,每师约有二万人,大多是训练未足的新兵和老弱之辈。

只有驻于城内的四万人才是随李密打天下的精兵,由程知节、徐世绩、裴仁基作统军。”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精神大振。

前者目s奇光道:“哈!李密又想重施故技了!这三师六万兵只能作个幌子,真正

攻打偃师的肯定是这支四万人的劲旅。”

宣永点头道:“现在决胜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否把握这四万人的行踪。过往李密

每趟与人交战,都凭准确情报,于敌人意想不到中以奇兵突袭。又或采诱敌之法,佯败

退往某处时,突然以伏兵反击,佯败之军则掉头反噬,张须陀就是这么给他吃掉的。”

寇仲肃容道:“这事要托付小姐和宣兄身上,不过千万小心,沈落雁这婆娘诡计多

端,绝不好惹。”

宣永点头答应,旋又苦笑道:“另一个问题是沈落雁对你们的举动亦是瞭如指掌,

使你们难以使诈,一旦正面交锋下,真个胜败难料。”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个眼神,压低声音道:“这就要靠小姐和宣兄了,只有你们这支

人马可成李密无法掌握的奇兵,若能教李密方面误以为是王世充的另一支秘密部队,将

可动摇敌人的信心,加速他们的败亡。”

宣永一呆道:“但我们只有区区二百之众,唔!我明白了!两位爷儿果是胆大包天

的人,宣永佩服。”

寇仲总结道:“现在致胜之道,惟在准确的军情,我们静候宣兄的佳音。”

宣永道:“寇爷可否给我弄张通行证,出入也方便点。”

寇仲长身而起道:“我不但要给你弄通行证,还要带你去和守城的兵将打个招呼,

必要时你可直接来见我,以免贻误军情。”——

上一页下一页

(第十八卷) 第六章 营中学法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八卷)

第六章营中学法——

杨公卿把地图摊开桌上,只见洛水横贯正中,上方接近图顶处是与洛水并行横流的

黄河。东都洛阳以一涂黑了的方格作代表,置于洛水西端处,往东依次是偃师、洛口、

虎牢和萦阳,后两者分别筑在泛水和索水之旁,由黄河把洛、泛、索三条河流连接在一

起。

围桌而观的寇仲、徐子陵、王玄恕、玲珑娇四人都很用心研究。

时间紧迫,敌人大军随时压境而来,没人敢掉以轻心。

寇仲指着位于东都和偃师之间稍北处代表城池的标致道:“李密的军队就是集结在

此处,李密确是老j巨猾,因为从金墉城发军,无论进攻东都或偃师,路程都相差不大,

使人难以捉摸他会攻打何处,又或是兵分两路。”

王玄恕道:“这正是爹要驻重兵于偃师的原因,若李密竟敢兵东都,我们在偃师

部队便可使他陷于腹背受敌的窘境,同时更可威胁到东面虎牢、洛口的安全。”

杨公卿道:“所以偃师若失,东都便完全失去了东面的据点,李密更不用顾虑后防

和补给的问题,可全力攻打东都。所以能否保着偃师,实乃成败的关键。”

玲珑娇重提寇仲的猜测,道:“若他兵分二路,再配合独孤阀的内应,以攻击洛阳

为主,包围偃师为副,我们该如何应付?”

杨公卿断言道:“假若宣永的情报无误,李密绝对没有能力发动这种规模的攻势,

兼且独孤阀和杨侗现在能多保皇宫两天,已相当不错,纵想里应外合,亦有心无力。更

何况他们只望尚书大人与李密两败俱伤,怎会蠢得引狼入室,所以找并不担心东都。”

徐子陵指着横过金墉城北面长达百里的一道山脉道:“这是什么山?”

杨公卿道:“这就是邙山,可风的老君观就是此山其中一座名叫翠云峰的山巅之处。”

寇仲道:“李密确狡猾,金墉城背靠邙山,故没有后顾之忧。若我们进军金墉,他

便可在山内暗伏奇兵,杀我们一个意想不及。”

杨公卿道:“非但如此,若须弃守金墉,他可穿过邙山,渡过大河,退守河北的重

镇河阳,那亦是李密前线大军和后援补给的后勤基地。在战略上,这布局是无懈可击的。

所以倘若李密不主动来攻,我们根本拿他没法。若妄然进攻洛口,给他从金墉出兵攻破

偃师,我们的远征军便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此时寇仲和徐子陵已对敌我双方的形势有了深入的理解,始明白地理环境在战争中

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杨公卿叹道:“所以我对寇小兄示敌以弱的诱敌之计是全力支持的,否则若让李密

傍河西出以东都,引我们从偃师发军,而他立即折返金墉,那时我们只能退回偃师,

如此数次,我们将被他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不败才是奇事。”

寇仲正是早知李密有此妙策,才想出示弱诱敌之计,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王世

充真差点会掉命。

徐子陵淡淡道:“若我们苦守偃师,凭李密现时实力,究竟有没有法子攻破城池呢?”

杨公卿傲然道:“李密的伤疲之兵能有多大作为?只要城内有足够的粮草,我便包

保可把城守住,不教瓦岗贼众得逞。”

寇仲哈哈笑道:“有大将军这番话,立时引得小弟计上心头,就让我们来一招请君

烧粮的妙着。”

王玄恕恍然道:“这确是诱敌的上上之计。我们可把假粮草运往浮桥南岸的军营,

摆出刻日进军洛口的姿态,假若敌人认为成功烧掉粮草,便会立即起兵南来,是否这样

呢?”

寇仲摇头道:“二公子仍差一样没有猜对,就是我们要让他烧真粮草,只要留下够

十日的粮草便成了。”

除了徐子陵外,三人都愕然以对。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只有真的让他烧掉粮草,才可骗过李密和沈落雁。这也是被

斧沉舟,背城一战之法,让下面的人下了决死之心,才可一战定得江山。”

杨公卿深吸一口气道:“这不嫌太冒险吗?”

寇仲豪情勃涌的奋然道:“不行险着,如何可击败百战百胜的蒲山公李密?正因没

有人猜到我们会这么胆大包天,所以才会中计。只要击败李密南下的主力军,单雄信那

批老弱残兵还有什么作为。那时我们兵分两路,一取金墉,一洛口,粮草可再从东都

源源送来,不用担心给人截断补给哩!”

杨公卿脸色乍晴乍暗,显是犹豫难决。

徐子陵沉声道:“现在东都自顾不暇,若李密采取堵截之法,我们势将成为孤军,

早晚会因粮草不继而失陷。既是如此,不若诱李密速来决战,那时我们起码有一个致胜

机会。”

王玄恕脸无血色的提醒各人道:“但只有一个机会。”

杨公卿仰首望上屋梁,好一会才道:“旧朝之时,尚书大人每次与李密交战,均非

输在军力,而是败在战略之上。今次我们兵力及不上对方,唯一方法便是倚赖战略,好

吧!我就陪寇仲和李密赌一手,看看老天究竟站在那一方。”

王玄恕急速地喘了两口气,以渲泄紧张的心情,问寇仲道:“玄恕是负责保护粮草

和营仓的,究竟此事该以何种方式进行?是故意张扬还是……”

寇仲笑道:“唱曲必须唱全套,演舞也要演全套,如此观者才认为你没有欺场。对

吗?”

最后那句却是向盯着他的玲珑娇说的,后者俏脸微红、垂下头去。

自表示过有点欢喜寇仲后,她便很易因他而霞生玉颊。

王玄恕点头道:“玄恕明白了。唉!此计若非出自军师之口,玄恕必会大力反对。”

徐子陵道:“此事不但要有那么慎密,便那么慎密去进行;还要在城内严格执行城

防军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除非有大将军的批准,否则将兵均须留在营内候命,晚

上更实施城禁。”

杨公卿点头道:“理该如此,粮食移离仓库后,即改以其它假货充数。我将把二万

部队陆续调往河南的木寨,摆出进攻洛口的姿态。”

寇仲接口道:“还要派箭手在城墙站岗,如有信鸽一类的飞禽想飞往城外,便把它

s下来,更要防止有人借通往城外的渠道送出消息,如此才能使人入信。”

杨公卿笑道:“你不怕真的把消息完全截断吗?”

寇仲苦笑道:“我是怕李密连我们的余粮都烧掉,那就糟糕之极了!”

※※※

寇仲和徐子陵回复本来脸目,策马出城,沿洛河朝浮桥的方向缓行。

日正西沉,对岸营地灯火点点,炊烟四起,表面虽似宁静和平,但内里却蕴含着山

雨欲来前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寇仲笑语道:“y癸派似乎忽然消声匿迹,不知是否想坐山观虎斗呢?”

徐子陵深吸一口带着河水气味的清新空气,纵目遥望对岸远处林木苍郁,叠翠层峦

的峻岭丛山。

洛水过了偃师的河段,下游曲折迂回,青山连绵,岸旁树木蔚然深秀,山花怒绽,

三十多艘泊岸的战船彷如图画中的点缀物。

寇仲又道:“很久没有听过秦叔宝的消息,不知他仍否为李密效力,不要一个错手

把他也杀了。”

徐子陵终于有了反应,道:“沈落雁很清楚秦叔宝是个怎样的人,更知道他和我们

的关系,所以绝不会让他参与这场战役,仲少大可放心。”

两人来至浮桥处,勒马停下,让一队五十多辆的骡车渡桥。

由于浮桥有一定的负重限制,故每次只能让一辆骡车通过。

浮桥的两边均筑设高超达十丈的望台,上有哨兵箭手站岗,以监察戒备。

寇仲低声道:“若李密按兵不动,又不派人来烧粮仓,我们索性只留五千人在偃师,

其它人悉数分水陆两路往攻洛口,趁洛口兵力薄弱,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夺城;

然后再从容返回偃师,拖住李密的后腿。李密退,我们便固守洛口,这正是李密胜宇文

化骨的方法。”

当时宇文化及将辎重留在滑台,率军北攻黎阳,徐世绩弃守黎阳西保仓城,而李密

则以二万步骑兵屯于清淇。宇文化及占领黎阳后,分兵包围仓城。李密逐与徐世绩遥相

呼应,深沟高垒避而不战。不过若宇文化及攻仓城,李密就从清淇出兵攻他后方,形成

对峙之局。直至宇文化及粮尽,才以先诈和后反击之法,败宇文化及于童山。

寇仲的方法不是行不通,但却必须做到两件事,首先就是要荡平杨侗的禁卫军,使

东都安定下来;其次须切断金墉和河阳的补给线,其中尤以后者难以办到,否则最多也

是对峙之局。若待到李密恢复元气,情势便更不妙。

徐子陵怎会不知寇仲患得患失的心情,断然道:“放心吧!李密一定会来的。而且

快得出乎你意料之外。因为他认定自己真的重创了王世充,而东都则乱成一团,此时不

来,更待何时?”

寇仲苦笑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心情,竟陵之役只是适逢其会,时间上根本

不容你去想。但今趟却是正正式式谋定后动,调车遣将的对垒沙场。如若输了,就算幸

保小命,但亦会信心尽丧,以后都不用再出来混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说来好听,大

多数人兵败后都一蹶不振,而今次我们更是输不起。若李密胜了,天下就变成两李之争,

其它人只能靠边站。”

徐子陵叹道:“担心有他娘的p用。我们本是一无所有,最多不外打回原形。正如

老杨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例如忽然来场雷雨,说不定便可将形势完全改变,战

场上实在有太多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因素。”

寇仲默然片刻,见车队已安然渡河,逐与徐子陵拍马登桥,道:“你觉得尚秀芳这

美人儿如何呢?”

徐子陵愕然道:“原来你尚有闲情去想女人。”

寇仲笑道:“这就叫做调剂,她本在席间私下约了我去找她,岂知王世充被剌受伤,

我忙得昏天黑地下竟把她忘了。”

徐子陵像有感而发的道:“忘了最好。自坐船离洛阳那一刻开始,所有在洛阳发生

的人与事,都像给拋在后方,变成很遥远和模糊的事物。大战迫在眉睫之际,我连素姐

也不敢想。唉!想来又于事何补?”

浮桥已尽,两人朝木寨大门驰去,沿途挤满车马兵员,但在沉重的战争压力下,不

但没有人谈笑喧哗,更罕见笑脸。

寇仲轻轻道:“不是连师妃暄都置诸脑后吧?”

徐子陵叹道:“师妃暄确是使人难以忘怀的奇女子,不过除了也把她忘掉外,还有

什么方法?”

寇仲奇道:“陵爷少有这么坦白的。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她昨天来找过我,劝我退

出纷争,给我乱扯一通的气走了。唉!她确是可迷死任何男人,但又高不可攀的美人儿,

弄得小弟也可能患上与你相同的单思症,这叫有祸同当吧!”

徐子陵失笑道:“去你的娘!”

寇仲失声道:“我的娘不是你的娘吗?”

此时两人驰入兵寨,门禁森严,未经检查的车辆均不准进入。守门的兵卫见到两人,

都态度恭敬,显示出两人在他们心中崇高的地位。

他们在营中与杨公卿和王玄恕共,玲珑娇则去了侦察敌情。

席间寇仲趁机向杨公卿请教各种军事问题。

徐子陵亦好奇心起,问道:“我们在南方时,曾见杜伏威强征乡农入伍,极不人道,

东都的大军又是怎样来的?”

杨公卿呻一口热茶,道:“自秦开始,直至南北朝,一直以征兵之法为主,间有募

兵,只是辅助之用。所谓征兵,就是成年男子均须入伍,无事时服役若干年,有事时则

上战场。但自西魏开始,推行府兵制,平时在家生产,农闲时训练武事。每年要到京师

或边地戍卫一月,战时上战场,战罢归家,武器、装备、粮食都要自备。”

王玄恕叹道:“杨广征战连年,使战士长期远戍,今他们难以忍受,不是开小差逃

亡,便是叛乱作反,所以爹改采募兵制。在这时势中,只要粮饷充足,自有勇力者肯卖

命,远胜征兵之制。尤其是亲卫兵队,更必须要视之作为终身事业,并甘于高薪厚禄的

正规职业军人,否则将成多而无当或尾大不掉的局面。”

寇仲不解道:“凭东都的财力,为何招募的军队反不及李密的人多势众?只要变卖

些杨广遗下来的珍宝,不是可多召大批人马吗?”

杨公卿笑道:“你没有听过凡兵务精不务多吗?李密以数十万大军,扭尽y谋诡计,

又趁宇文化及缺粮,仍只落得个惨胜的结局,便知精兵的重要性。古圣有云:‘兵愈多

者力愈弱,饷愈多者国愈贫。’尚书大人正是深明此理,如若无休止地增兵,只会造成

冗兵丛集的局面,弄至生产荒废,民不聊生。”

顿了顿续道:“人多是没有用的,还要看装备粮饷是否配合得来。所以募兵宜严加

选择,淘汰冗赘,以质取胜。李世民之所以每战必胜,便在于选练出一队由千余名精锐

组成的‘黑甲’骑兵,伺机突击,屡建奇功,所向被靡。人数虽少,却无惧敌阵的千军

万马,只要对方阵脚一乱,己方大军便趁势狂攻,内外呼应,令敌人饮恨沙场。”

寇仲听得眉飞色舞,这才明白‘杨公宝库’的重要性,难怪王世充这二万“小军”,

能今李密如此忌惮。

这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寇仲见杨公卿谈兴甚浓,又问起军队内的组织情况。

鲁妙子的兵法书虽是说理精妙,却欠了杨公卿亲身治军的实际经验。

杨公卿捻须微笑道:“一支军队,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如何将众多人马编组成

可用于作战的劲旅,只有一个法则,‘治众如治寡’是也。即是以五为伍,二伍为火,

五火为队,二队为官,二官为曲,二曲为部,二部为校,二校为裨,二裨为军。无论十

百千万之数各有统制,一知相应,一气相贯,如亿万丝为一缕,曲绾直引,无不如意,

不见一丝之异;此整而不乱之兵,而大将总其纲领,达到以简驭繁的成效。全军从将至

兵每人都明确自己的岗位和与上下左右间的关系。制定则士不乱,那时便有治众如治寡

的效果。”

寇仲赞道:“难怪刚才那么多人挤在路上,竟没有混乱的情况。”

杨公卿道:“无论是伍、火、队、官、曲、部、校、裨、军,又或伍、队、旗、哨、

司、营、师,都只是名称不同,但均以什伍为基础,其理一也。另外还要设定号统手、

鼓手、旗手、大夫、马夫、认旗手、木匠、铁匠等人选,各司其职,组成完善的作战系

统,这才有资格到战场与敌人决雌雄。”

寇仲正要说话,外面忽地人声扰攘,众人色变时,一名亲兵扑进帐来,气急败坏道:

“报告杨帅,大事不好了。”

四人大吃一惊,难道李密的奇兵已杀到偃师来了吗?——

上一页下一页

(第十八卷) 第七章 暗渡陈仓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八卷)

第七章暗渡陈仓——

杨公卿、寇仲、徐子陵、王玄恕与一众将领目瞪口呆的瞧着已化为焦炭的大粮仓,

人人无话可说。地上排着十条仓犬和十多名守兵烧得难以辨认的尸体。

这是城内十六个粮仓之一,但存量却等若其它十五个粮仓加起来的货量。大火起得

既快,同时生出十多个火头,若非有高墙把它与其它民居分隔开来,兼又是y浓湿重的

春夏时节,灾情可能不止于此。

负责守仓的偏将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神态可怜。

杨公卿怒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我已加派人马防卫,怎会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便烧成这样子,至少也可把火救熄。”

那偏将颤声道:“救火的井子都给人以沙石塞了。”

杨公卿一呆道:“j细如何能把沙石运进来?”

寇仲肯定地道:“只要派人搜查一下,定可发现有地道一类的东西,此事该是敌人

处心积虑的j计,最好派人检查一下城内所有仓库。”

当下有人领命去了。

王玄恕着三人移到一旁,低声道:“此事叫错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