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1/1)

孩子。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啊,罗烈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赛尔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是那么的看重这个孩子,他们的福星!罗烈苦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不是福星了,他的到

来是个错误!至少来的不是时候。

“烈,我好痛,我觉得我在流血。”赛尔突然嘶声惨

叫着,她的汗水一片片落了下来,染湿了罗烈的衬衫。罗烈心一惊,顺着她的腿摸去,真的

觉得她裤上一片濡湿。“天凡,快点。”罗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直升

机的突然提速引起的还是他也感受到了赛尔的害怕。他突然觉得他是那么的没用,无法分担

她的疼痛也无法分担她的害怕,除了抱着她,他什么都做不了。

“赛尔,赛尔,你坚持

下,我们快到了。”罗烈的手抱着她,只能用脸轻蹭她充满汗湿的脸,肌肤相碰触,她的脸

一片冰冷。罗烈只觉得钻心地疼痛,无法思考,就这样抱着她,听着她不停的嘶叫。

烈,帮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很痛苦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不

会爱我了……你会厌倦我……你为什么不掐死我……我受不了了。”赛尔的话如一柄锋利的

挫刀在罗烈心上来回地挫着,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爱人临近崩溃的痛哭更让人无法忍受的

事了,罗烈是第二次体验这样的事,比第一次震撼,他的爱在流着血,他能从她的体温下降

中感觉着血y慢慢地流出她的身体,能从她紧贴的身体感觉到她才两个多月的孩子慢慢地失

去着,她的孩子不可能保住了。他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事,但仅仅惊吓和挣扎都不是

她羸弱的身体能负担的,脑震荡的后遗症的另一个症状是她吃得很少,加上怀孕的反应让她

的身体很羸弱。

罗烈紧咬着下唇,用力之猛已经咬破了嘴唇,他甚至能感觉到口中的血

腥味。感受了赛尔的害怕,他也害怕起来。不是害怕失去孩子,作为男人他永远都不会懂一

个胚胎对他的意义。他害怕的是失去赛尔,她已经不再挣扎,似乎感觉到挣扎对孩子的影响

,她忍着自己,忍得浑身发抖大汗淋漓。罗烈几乎不敢看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

是看着这样的赛尔,他有些自愧弗如。他能做的只是帮她擦汗,怀着复杂的心情轻抚她的脸

,没有什么豪情壮语,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能为赛尔做的事。

直升机又一次直降在医院

,这一次没有宗正宽来帮忙解围,易柏已经帮他们搞定。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受制的

话,易柏也别混了。

赛尔立刻被送进了急诊室,她已经晕过去了。几个等候的医生也是

易柏找来的,不用说都是精英。几个精英进去会诊了一会出来告诉罗烈:“罗先生,您太太

大流血,孩子是保不住了,我们想给你太太尽快手术,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罗烈无言

地双手捂住脸,呆了一会才说:“我尊重你们的意见,给她手术吧!”

医生走了,过一

会儿赛尔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在走廊上罗烈看着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难过得肝胆俱

裂。赛尔消失在手术室后面,他还站着,颀长的身材在偌大的走廊中显得孤独萧瑟。他们的

孩子来了又走了,带来了一些东西也将带走一些东西!难道命运就是这样轮回着?不断地来

来去去,卷裹着爱怨情仇。罗家完了,小伍死了,戴家也完了,赛尔染上了毒瘾,他们的孩

子没了,谁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切,让一切周而复始着!他该恨谁?恨造成这一切的戴柔

还是戴家又或者是他生存的这个世界?

罗烈疲惫地靠在墙上,脑中闪过一次和赛尔争吵

时她说的话:学会宽恕别人,就是学会善待自己,仇恨只能永远让我们的心灵生活在黑暗之

中,而宽恕却能让我们的心灵获得自由,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才能获得心灵的解放

罗烈苦笑,宽恕,他为什么没学会宽恕?是不是他对仇恨的执着才让上帝给

他落下了惩罚,得到了因果循环的报应?

对,报应!他曾经高呼:如果上帝将为他今后

的杀戮进行惩罚,他也希望仅仅是他去接受惩罚,即使要他的生命去换,他也不会让赛尔受

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上帝没有听到他的呼声吗?什么样的惩罚尽管冲着他来好了,赛尔

有什么错?他的孩子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他种下的恶果,如果当初他对戴柔好一点,那么是

不是戴晗,赛尔就会没事?如果是,那时光倒流他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会对戴柔好,即使委

屈自己他也不会再让她们去感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手术室的灯亮着,罗烈仍然头靠着

墙站着,萧瑟的身影和他的悲伤展示着拒人千里的身体语言,冰冷的走廊灯和静寂无人的空

旷空间将他的落寞拉得很长很长。如此的沉静和仇恨的直线降落让他有些茫然,他什么都无

法仔细想,又觉得想了很多很多。

回首往事,他再次迷茫了。人为什么活着?

人的一

生都在不停地追逐着,名利爱欲情仇一切终究会尘归尘土归土。是什么样的主宰之手让戴柔

执着地不择手段地想得到他,而他又为什么那么执着报复呢!罗家只是身外之物,戴柔的举

动只是加速了它迟早会来的灭亡。他被关进监狱和在监狱中受的苦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只要

身在黑暗中,哪有不浸染黑暗的道理。他不是以为自己一帆风顺就与这些无缘吗?军火,毒

品,暗杀等等等等,只要他身在这个世界就无法避免去碰触,他以为洁身自好就能独善其身

吗?

赛尔的不幸是谁造成的?无法怨天尤人,追根究底他的责任是无法逃避的!罗烈苦

涩地想着,等待着。

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医生走出来对罗烈说:“罗先生,你太太失

血过多,还要在观察室再观察,你可以进去陪她,但不要让她激动多说话。”

“好的,

谢谢。”罗烈满怀感激地对医生点点头,走向了观察室。

赛尔静静地躺着,一脸的苍白

。罗烈在她身边坐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心里在打着说话的底稿。他多想告诉她,一切都

会过去,他们可以从头再来,可他却觉得这话很假很假,就如同他发誓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可最后却仍然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让谁赔一个完整无损的赛尔给他。

一切伤害都才开始!只有让赛尔戒掉毒瘾他们才会有新的开始!这将是一段充满艰辛坎坷之

路,罗烈开始思付怎么做才不会重蹈覆辙,他不要象失去戴晗一样再失去赛尔,他已经再也

输不起了!

几小时后,赛尔醒了,出乎罗烈的预料,她对失去的孩子并没有流露出太多

的伤感,只是睁着被病痛折磨得黑白分明的大眼怔怔地看着屋顶,许久许久才说:“这样也

好,他不用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

罗烈准备了半天的安慰之词一句也用不上,

对着赛尔满腔的歉意都无法表达,只能握着她的手,借幻想一切尽在不言中来表达自己对她

的歉意。

赛尔不说话,任由罗烈轻抚着她的手。

一个星期后赛尔转了院,一家高级的

疗养院,做戒毒疗养。戴柔给赛尔注s的超醇毒品对赛尔的影响很大,让她发作起来比一般

口吸的还痛苦。罗烈常常在外面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就心惊r颤,剐心般的疼痛。不能心软,

他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她好,他宁愿她疯狂起来恨他也不要自己后悔。恨我吧!如果这会让

你好受,你就尽管恨我吧!

戒毒确实是非人的折磨,哈欠不断,流泪流汗,身上奇痒难

耐,还有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等等。赛尔无法忍受这样痛苦的折磨,一会苦苦哀求罗烈带她

走,一会又疯狂大骂罗烈狠心,甚至还提到了戴晗。赛尔骂罗烈:你根本不爱我,你能为戴

晗带毒品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你根本就是厌弃我了……你不要来看我,我不要看你惺惺作

态的表演……

很多很多,罗烈从没想到赛尔会骂出如此伤人的语言,每当这样的时候,

罗烈都默默地忍受着赛尔的恶毒语言,不做任何解释。他欠她的,只要她能恢复,他无所谓

因为赛尔的关系,罗烈的公事也丢开了许多,当十二月季度会召开时,罗烈不得已才

将赛尔托付给谭天凡自己和易柏前去参加。难免地,罗烈这半年的表现遭到了集团的质疑,

他将太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私事上,虽然集团最高领导给罗烈面子没有当众责问,但对他的不

满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会议结束,罗烈和易柏一起回来的路上,易柏安慰罗烈:“没什么,

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罗烈苦笑了笑,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也知道自己很过分。

我毕竟不是神,顾得了一端顾不了一头,我已经心力交瘁了,我想我该退休了!”

易柏

有些震惊:“你开玩笑吧,这点挫折就想退缩啊!”

罗烈认真地看了看易柏:“老哥,

我叫你一声老哥就说明这谈话是私人性质的。不瞒你说,我真的有退休的念头了!不是因为

挫折想退缩,而是因为我厌倦了。我很累,我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看着赛尔痛苦

的样子,想到是自己带给她的这些苦难让我常常夜不能眠。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带着她远

离黑暗,去过她向往的阳光的生活。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为

我,而是为赛尔选择去放弃这样的生活。赛尔,她是好女人,我的一生为能遇到她感到幸运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直是赛尔在迁就着我,为了我,她放弃了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世

界,从阳光到黑暗,她牺牲了很多很多。我呢!我为她做了什么?我自问,除了没完没了的

危险,我什么都没给她!所以也该我为她做一些事了,而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如果我早做

了,或许赛尔就不用遭遇这些事,也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罗烈沉重地叹息着,向易柏

说了心里话让他觉得好过多了,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

易柏

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说:“你的想法我理解,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退休的规矩你也知

道,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罗烈感激地一笑,知道这想法已经

得到了易柏的支持,也代表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物色他的接班人了!

不止罗烈

累了,赛尔也累了。

范赛尔坐在疗养院的花园中,看着湖水发呆。冷冷的风吹在她的脸

上冰冷刺骨,她却并不在意,裹了裹大衣,她依然看着那湖水。风吹过湖面,荡起一丝丝涟

漪,除了这涟漪,湖面一片平静。湖水下也如此吗?她好奇地想着。她清醒着,思想如湖水

一样清澈,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她在湖边,却觉得自己好像在梦

境中。

湖水清澈,可以映照出她的样子,她好奇地端详着水中的她。久没打理的头发有

些凌乱地散披着,因为瘦了很多突出了尖尖的下颚,凹陷的眼眶突兀地显露了她大大的眼睛

。这是她吗?她吓了一跳!水中这被毒瘾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女人是她吗?她慌乱地摇头,好

半天才流着泪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也才懂为什么病房里没有镜子,一定是罗烈命人都撤了

原来她早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难怪罗烈每次见她都是淡淡的表情,这样的她连

自己都唾弃,怎么叫罗烈喜欢呢!正如戴柔所说,他会慢慢地厌弃她,他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吧!谁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象鬼一样?谁能忍受一个近似疯狂的女人每天的歇斯底里?谁又能

忍受她不分现实和幻觉一样的生活?赛尔悲悲切切地想着,治疗脱毒让她一天比一天清醒了

,而随清醒而来的是对自己疯狂的羞愧,她断断续续地能想起毒瘾来时自己的失态和对罗烈

漫无边际恶毒的漫骂,这些无法控制的失态让她无法面对自己。她沉默着,即使看到罗烈也

不想说话,她很想很想离开这,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静静地呆着。可是罗烈不会允许的,

他把她关在这折磨她,这是她失去理智时的想法,她将一切痛苦都归结为罗烈对她的惩罚。

记忆和现实被她混淆了,她的幻觉中她杀害了罗烈最爱的女人戴晗遭到了罗烈疯狂的报复,

所以她想逃离这一切。

随着她慢慢的清醒,她知道了小伍的死,知道了罗烈对戴家报复

的落幕,知道没有什么人再会来伤害她。可是真的没有人来伤害她了吗?她怀疑!她已经如

惊弓之鸟了,曾经勇敢坚强的范赛尔被毒瘾打垮了,她散失了斗志,散失了自信,她连面对

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怎么面对别人。

谭天凡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丢石子到湖中,他虽

然不说戴柔对他最后说了什么,但人人都能看出来,谭天凡变了,他比以前沉默,常常一个

人看着天空发呆,不知道想什么的让脸色越来越沉。

每个人在这场报复中都或多或少地

失去了一些东西。总结起来他们也不知道是赢还是输!戴家失去了所有家产,包括罗家的庄

园,罗烈又买了回来,却没动,一直放着不知道想重建还是拆除。罗烈他们失去了小伍,赛

尔的孩子还搭上了赛尔的健康,谭天凡的笑容。

“谁的去路好?唯有神知道!”

苏格

拉底早已经预言了他们的结局,可是谁也没那个慧眼早早看清!

一切都该结束了!

赛尔

混沌地想,我累了!我再也不想在你的世界多呆一秒!不管这世界对我充满了黑色的诱惑还

是你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也不想留下了!烈,我不要我们的以后充满了憎恨和伤害,我

不要你看着你爱的女人一天天憔悴下去,那不仅仅是对你残忍也是对我残忍。我毫不怀疑你

对我的爱,正因为你爱我,所以我才想走,离开你,不让我们的爱情有这样悲惨的结局!我

不恨你,即使我现在这样我也不后悔爱上你。没有遇到你,我的生命就这样混混沌沌地浪费

了,是你让我灿烂过燃烧过辉煌过,所以也允许我尊严地退场吧!

没有人看到赛尔的计

划端倪,包括罗烈,他还没去开会时赛尔已经在计划离开他了。因为赛尔的身体毒瘾已经控

制住了,所需要的就是慢慢的心瘾强建治疗,她被接了回来,服用着抗毒药定期回去检查。

几个保镖轮流着陪着她,罗烈没事时牵着她在花园中散步和她说话,当然大多时候都是罗烈

在说她在听。所幸罗烈是个很博学的人,天南地北说半天也不见辞穷,这大异于罗烈的性格

,很稳重的人说起话来滔滔不决是件很怪异的事,但是为了赛尔能恢复活泼开朗,罗烈并不

在乎自己的牺牲。

赛尔一点点计划着,护照,机票,钱都不是很容易弄到的,不知道为

什么,罗烈把这些都搜走了。但赛尔还是绞尽脑汁拿到了,就象罗烈所说,赛尔的智商只在

他之下,当她用心去做事时,没什么她办不到的。

罗烈要走了,赛尔只是安静贪婪地看

着他,似要拼命把他的样子刻记在心里。再见了,烈,我的爱!不要找我才是真正的爱我!

赛尔在心里默默地和罗烈告别。罗烈毫无觉察,照例拥抱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嘴唇,微笑

着:“宝贝,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赛尔有些麻木地猜测了

一下就放弃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消息吗?她早已经看不见希望了。婚礼?她根本就提不起劲

!这两个世俗的字对她而言象上个世纪上上个世纪那么遥远,曾经代表等同着幸福的字对她

再也没吸引力了!她最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消息值得她期待了。唯

一她耳里能听到的就只有两个字:离开。似乎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才是幸福,解脱和她想要生

活的代名词,所以她偏执地入了魔地一心计划着离开。

罗烈走的晚上,赛尔实施了她的

计划,她在饭后的咖啡中加了足够的安眠药,医生给她开的治疗失眠的药。谭天凡他们毫不

起疑地喝光了咖啡,谁会怀疑她呢,她经常煮咖啡慰劳他们。

等保镖们睡倒了,赛尔从

容地提包离开了,她坐夜班机直达美国,等第二天谭天凡他们醒了去追踪她时,她又换了飞

机到法国。

一个高智商的人想玩失踪是很简单的事,转了几次,赛尔消失了。

三月初的美国,气温仍算寒冷。一早就飘着雨,沥沥下了一天,到傍晚天就阴黑了。

罡的律师事务所人都走光了,我们久违的宗正宽先生是最后一个,他细心地关好灯,锁好门

,将钥匙交给门卫才走出大楼。他的车子出了点毛病放在修理厂检修,他抬头看看天,雨很

小了,他竖起灰色的风衣领口,向地铁走去。

来美国两年多,快三年了吧!事业上,在

廖罡的事务所做到合伙人的地步了,也算做出了点成绩。爱情上却毫无进展,不是他忘不掉

赛尔,而是实在没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对赛尔,他已经放弃了!对赛尔把他骗回去,

没让他参加劫狱的事他没生气。对那女人他永远都无法生气,他有的只是佩服。不知道她对

母亲说了些什么,他回来后母亲软禁了他,直到看到报纸上那铺天盖地的新闻他才得到释放

。一切已成定局,他震惊地看着那群试图营救罗烈他们的人都成了新闻人士口中的恐怖分子

。他默默无语,收了廖罡叫人送来的机票返回美国。从此后萧郎是路人!他觉得自己真正地

走出了范赛尔的生活,他与她已经不再是一路人,从此后天高海阔,他们各自飞翔在各自的

世界了,能不能遇到,就在于那份缘深或缘浅。

很久很久没有那帮人的消息了,宗正宽

只有在非常无聊或象现在这般空闲时才允许自己回忆一下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或事!他们应该很好吧!如果没有遇到他们,宗正宽并没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们

让他看到了他所没有的——激情。对,就是这两个字,他理性地生活,理性地做着他的律师

工作,甚至理性地谈着恋爱。而罗烈,一个和他很像的人,甚至比他更理性的人却有着他所

没有的激情。他看见他们对视时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强烈电光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范赛

尔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爱就爱得轰轰烈烈,恨就恨得汹涌澎湃,而他理智得永远无法做

到,所以他心甘情愿地退出了,不止退出他们的爱情,也退出他们的生活,不去联系,打听

他们的消息,将自己也将他们互相淡出对方的生活。

三月了,下星期就是赛尔的生日,

二十九岁的生日。宗正宽淡淡地想着,她该做妈妈了吧!不知道做妈妈的范赛尔会是什么样

?依然那么漂亮还是依然有点小刁蛮!她的孩子也会和她一样吗?宗正宽天马行空地想着,

忍不住唇角就露出了笑意,轻摇了摇头放弃了没意思的继续深想。

地铁还有两站就到了

,他收好自己的记事本,正襟危坐地等着,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姿势太正式又放松了坐着。职

业病吗?他暗笑自己,难道就这样一天一天公式化了?

地铁在站口停了,上来了一群人

,看他们身上的潮湿程度,雨又下大了吧!宗正宽好奇地观察着上来的人群,观察也是律师

的职业病,他已经从长期的观察中练就了一双利眼,能从他们的衣着神态中看出他们的职业

甚至精神面目。

最后上来的女人有些面熟,宗正宽扫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任这世

界有太多离奇的事他都觉得没有这女人出现在眼前离奇。范赛尔?她怎么在这?而且是以这

副模样!

昔日精致的五官只能依稀在眉眼间才能找到,健康的肤色被暗黑取代,失去了

光彩的容颜和她太过纤瘦的身材是宗正宽不敢上前认她的原因。真的是赛尔吗?他怀疑!眼

前这精神恍惚,一看就是瘾君子的女人会是范赛尔吗?宗正宽无法相信!他有多久没见她,

一年还是二年?她不是和罗烈在一起吗?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段

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一个阳光的女人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多太

多的问题在宗正宽脑中盘旋,他呆呆地惊疑地看着远处的范赛尔,她并没有想到有一个人在

注视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抓着皮包靠在座位上假寝。黑色厚重的大衣裹在她瘦弱的

身体上显得很宽大,一条牛仔裤和一双平底鞋根本谈不上什么品味。这是那曾经领导着时尚

的富家千金小姐吗?这是那曾经美丽得飞扬跋扈,骄傲得目中无人的范赛赛吗?宗正宽看着

看着只觉得鼻子发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但他确认那女人确实是范赛

尔!

地铁已经错过了他的站,宗正宽全不在乎,又坐了几个站,才见范赛尔站了起来,

摇晃着走向车门。宗正宽不露声色地跟了过去,他没叫她,以他对她的了解,一叫她准跑,

他上了一天的班,开了两次庭已经很累,没空上演你跑我追的大戏。

范赛尔走下地铁,

慢慢地走出地铁站,还好,她去的小区不是什么贫民窟,而是附近环境还算不错的公寓。她

的经济情况不错!随着她走进去的宗正宽得出了这个结论。

范赛尔在门卫处停了停,从

随身带的包里翻了一件礼物出来给门卫,不知道说什么让门卫站起来对她微笑感谢。宗正宽

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赛尔还和以前一样善良。看着她走进电梯,宗正宽才装作急急忙忙地追

过去,叫着:“曼蒂,等我一下。”

电梯当然已经上去了,宗正宽看着电梯一直往上,

在十一楼停下。他假装焦急地问门卫:“刚才上去的曼蒂是我朋友,她的手机掉在我车上了

,她住a还是b啊?”

门卫不介意地说:“曼蒂小姐住a组。”

“谢谢。”宗正宽按了

旁边的电梯也跟着往上。

a组的门关着,走廊上环境很好,安全措施也很完善。宗正宽不

知道该不该感到宽慰,这女人很懂得保护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的窝。但她的毒瘾是怎

么回事?宗正宽不知道她是怎么对人掩饰自己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在这小区中住下,这

样的小区应该很排外,特别是给她这样带毒瘾的女人。

带着种种疑问,宗正宽按响了门

铃。被堵在自己门口,他相信她逃无可逃了!

门铃响了半天,宗正宽才听见开

门的声音,门才拉开了一条缝,宗正宽就挤了进去。赛尔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宗正宽,一时以

为遭到了抢劫,吓得尖叫起来。宗正宽赶紧合上门,叫道:“赛尔,是我,宗正宽。”

宗正宽三个字跳进赛尔的耳中,她停止了尖叫,惊恐地看着他,半天才崩溃地捂住脸,嘶哑

着声音大叫:“你走,离开这里,我不想见你。”她边说着边跌跌撞撞地退回屋里,也不在

意碰倒了什么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

她类似于受伤动物的吼叫让宗正宽的心就像被什么

尖锐的东西刺到了,痛得钻心。他跟了进去,看见赛尔蜷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c在膝盖中

瑟瑟颤抖着。房间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里除了沙发就只有一台电视机,屋里还算整

洁,这又让宗正宽感到些宽慰,至少范赛尔还没象其他吸毒的女人一样屋里到处都是垃圾和

杂物,这是不是证明她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感觉到他跟进来,赛尔又开始尖叫:“

你走啊!我不要见到你!”

宗正宽在她身边坐下,柔声说:“我会走的话我就不是宗正

宽了!我答应你不你说为什么会这样,除非你主动的告诉我。不管你告诉我的原因是什么

,我只相信你绝不会故意去沾染上这种东西。我了解你,不会给你任何的压力,所以……”

“够了!”赛尔突然放开手,扬起头惨笑:“你了解什么?你了解的只是从前的范赛尔,

你了解现在的我吗?没错,第一次不是我故意去沾染毒品的,罗烈已经很辛苦地帮我医治毒

瘾了,我有多久没吸?一个月?二个月?我以为我终身都不会再碰这让我感觉到耻辱的东西

,可我还是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问自己,你范赛尔不是有傲人的自制力吗?你不是想

尊严地从罗烈的生命中退场吗?你不是厌倦了罗烈世界的黑暗才出来寻找光明的吗?可你看

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脸面厌倦罗烈,他身在黑暗中善能洁身自好,可你却根本无法做到。”

她情绪激动地挥着手,刚才灰色木然的眼睛因为激动多了一点光泽,小小的让人意外的光泽

:“宗正宽你说你了解我?你了解吗?你了解一个歇斯底里,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散失了自

我和自尊自制的范赛尔吗?你了解一个厌弃自我,厌弃世界终日沉迷臣服在自己也不齿的毒

瘾中却没有勇气自杀的范赛尔吗?谁了解我?我自己都不了解我!”激动地说了一大通话,

范赛尔有些气促,她的双手c进自己蓬乱的发中,看也不看宗正宽地低着头。

宗正宽被

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终还是忍不住说:“你就要这样下去吗?”

赛尔低

着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宗正宽四顾,这房间太小,应该不是两人能居住

的,他不禁有些怒意:“罗烈呢?他就放任你这样下去?”他甘心退出是因为放心罗烈能给

她想要的幸福,而不是让她落魄成这个样子的。如果罗烈现在出现在此,他一定会和他打一

架,不为抢赛尔,只为赛尔变成这样子。

“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他了。”赛尔的声音很

悲凉,让宗正宽听出了歉意和后悔。

“你们分手了?”宗正宽满腹疑问,这两人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罗烈在监狱里赛尔都没有离开他的意思,还千方百计不顾自己变成恐怖分子地

去救他,如此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能把他们分开的难道是比这些更猛烈的灾难?

尔摇头:“是我自己跑了!罗烈他应该在到处找我。”为了躲避罗烈的追踪,她已经换了很

多地方,每次都是取了足够的钱就换了一个地方。罗烈的卡,她一直用着,金钱唯一是她和

罗烈相联系的地方。她知道罗烈不会在乎的,比起她散失人格地去做某些事,她想罗烈乐意

给她,她只是不知道罗烈会忍受她多久,看她取钱的数字,罗烈猜也猜得到她用来做什么。

清醒时她会愧疚,会为自己的堕落痛哭流涕,她又错了!她不该离开罗烈的,有他在,他一

定不会允许她这样堕落下去,她以为离开能尊严地活下去,可是她却更快地堕落下去。失去

了孩子,没有了罗烈,不敢回家,生命对她根本就失去了意义,她成天泡在酒吧里,麻醉着

自己。在一次头痛难忍中,她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帮助,于是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梦中无

数次感受到了罗烈的呼唤,她也回不去了。她不要再看到罗烈失望的眼神,她宁愿自己从此

就消失在人群中,宁愿罗烈遍寻不到她后慢慢地淡忘她!

宗正宽无言地看着她,似乎感

受到了她颤抖的绝望。赛尔抖得越来越厉害,宗正宽看到了她的汗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正

疑惑,赛尔抬起头冲他大叫:“你的好奇心满足了没有,满足你就走吧!”她说话嘴唇在抖

,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困兽般地大叫:“你走,永远不要来找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瘦弱修长的手指青筋暴露,宗正宽再笨也明白她毒瘾发作了,他心痛地过去抱住她:“我

不走,我们去医院,我要让你戒掉毒瘾……”

赛尔猛地推开他,抖索着去抓皮包,抖索

着从包里拿出针管一系列东西,宗正宽愤怒地去抢,赛尔却紧张地护住,只说了一句话就让

宗正宽愣住了。“你是想给我毒品还是让我从楼上跳下去?”

宗正宽呆若木j地看着赛

尔熟练地注s,十多分钟后赛尔没事般地站了起来,对宗正宽视若不见,径直走进洗手间,

等她出来已经焕然一新。脸洗干净了,头发也梳好了,除了瘦瘦的脸颊肤色已经与昔日的赛

尔没什么两样。她看了宗正宽一眼,唇角露出了刻薄的讥笑,也不知道是对宗正宽还是自己

。她扬了扬眉,若无其事,就好像刚刚那歇斯底里的人不是自己,微笑着问:“要喝咖啡吗

?我刚买回来的咖啡豆,可以现磨。”

宗正宽呆了!这是一个梦吗?谁能告诉他刚刚那

场景只是个梦,他会万分感激的。穿越了时间空间,这才是他爱过的赛尔,他要这样的赛尔

回来!

又一个特别的晚上。

夜晚的街头还是有些寒冷,毕竟是三月初,虽然

已近冬尾,却还没迎来春天的温暖。

范赛尔抖索着跟在宗正宽后面,两人的风衣领都拉

得很高,挡着夜风也挡着过往行人的目光。宗正宽急急地走着,愤怒失望焦灼忧虑等等情绪

冲击得他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走着。

这样做是错的!你该回头,别任自己也堕入那

无边的黑暗中!宗正宽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着他,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已经

冲击到脑中响个不停,可是他还是惘然不顾地继续走,走进了h街走进了他这几天才熟悉的

小巷。

你不能这样做,你该回头了,一旦出事会毁了你一生的!心中的警钟随着目的地

越来越近已近乎雷鸣了。宗正宽终于无力地停住了脚步,后侧一步头就抵到了墙上:“我不

能这样做!我该做的不是来帮你买毒品,而是送你去戒毒。”他无助地看着自己黑亮的皮鞋

,踏在肮脏的有污水的地面上,这地方不是他们该来的,他在做的事是错误的,他不是在帮

她,而是把她越推越深。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什么每次看着她痛苦自虐的样

子他就会被迫放弃初衷,从无法阻止她吸毒到妥协她吸毒再到不放心她跟着她出来买毒品,

他一步步走得太远了。

他斜视着她,她的脸在风衣里在路灯下很苍白,抖索着似被风吹

坏的花朵,毒花朵。她是他的毒品,戒不掉的毒品,他绝望地想着,突然痛恨起范赛尔来,

她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早已经忘却了,将“曾经”都封存到了记忆最最深处,她

却又出现了,不是凭他已经有抗体的精致容颜打动他,而是用不人不鬼的模样轻易地缴了他

的械。他到底欠她什么?从二十四岁到三十二岁,近八年的时间他感情生命中就只有一个范

赛尔,兜兜转转,却没有一刻属于他。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将自己置于可能毁他前途的危

险中,只为一个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瘾君子?

“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看出了

他的矛盾,赛尔小声地说,她的表情很淡,没有责怪什么的。这样的事其实已经发生了三次

,她真的希望宗正宽转身,不再管她,她谁也不想连累,只想自生自灭。她说着越过宗正宽

,往前走去。

宗正宽拉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当我送你的生

日礼物,不会再有下次了,明天我一定会送你去戒毒所。”

“谢谢。”赛尔犹豫了一下

,伸出双手抱住了宗正宽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她的唇冰冷颤抖,

有些微湿的吻让宗正宽闭上了眼,喉际里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忍住了想将她拥进怀中,

狠狠吻她的冲动。他不想她有任何他趁人之危的感觉!可下一秒看着她转身离去他又后悔了

,他不要做君子,他已经对她错误地放手了多次,难道又要再一次的错过吗?看着赛尔被风

衣紧紧包裹着的纤细背影,宗正宽为自己感到悲哀,在刚才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勇气拥抱她,

那么他的一生也就注定了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如现在一样离他越来越远。这就是他和她的缘分

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错位,只能相遇,没份相爱相守!

是谁让他们的缘分注定了只能

擦肩而过?

宗正宽要崩溃了,对自己的怨恨对自己的怜悯让他怒气冲冲地快步越过范赛

尔。明天,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一定要把自己和赛尔从这堕落的泥沼中拯救出来。

毒品

贩子和赛尔常打交道,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宗正宽也没多少戒心,见过几次面,对这位一脸

阴沉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对钱不反感就行。收了钱递货给赛尔,嘻嘻笑道:“下次让我送货

就行,你跑来跑去不嫌麻烦吗?”他是搞不懂这女人,搞那么神秘干嘛!

赛尔接了货,

沉默着,看也不看就往包里放。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四周骤然亮起了刺眼的灯,然后就是

噪杂的喧哗:“警察……你们有权保持沉默……”

象电影中放的一样,毒品贩子仓皇而

逃做最后的挣扎,但被四周围上来的警察逮住了。赛尔的包直掉在了地上,她看也不看,刚

才还在抖的身子也不抖了,灭顶的恐惧淹没了她,她没看警察,也不在乎自己暴露在聚光灯

中,她的眼睛焦灼担忧地看着宗正宽。她的恐惧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宗正宽!他完了,她

害了他。

宗正宽也回望着她,出乎她的预料,宗正宽很平静,他的脸上没有惊恐焦虑,

相反却有种释然的坦荡。他对她微微一笑,似乎让她不要内疚。一切都是自愿的!爱上你是

自愿的,执迷不悔也是自愿的,逃不开你的诱惑也是自愿的,谁叫我上了你瘾,才让自己无

可救药地沉沦……

没有侥幸!宗正宽从第一天跟着赛尔出来买药就预见了这结局。最后

一次,他象赛尔骗自己明天去戒毒一样也骗着自己。没有最后一次,每次都是最后一次,不

是赛尔害了他,当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时,他幡然醒悟,不是谁害了他,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

害了他。如果他能坚决一些,他就该在看见赛尔吸毒时坚决地将她送进戒毒所;如果他再坚

决一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初次遇见赛尔时就勇敢的告诉她喜欢她,那么是否一切结局都将

改写,也就没有这冬天最后的一夜。

冰凉的手铐套住了他的双手,作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宗正宽知道自己律师生涯到此为止了,他并没有为失去光明的前途而黯然神伤,他只是觉得

解脱了!真的解脱了!不管是对亲人的期盼还是对赛尔说不出的责任感,他都觉得得到了解

脱。不做律师可以做什么?他的眼睛越过了赛尔,似乎看到了大片绿油油的草原和白雪覆盖

的冰川,不管做什么,他先休息个一年半年,他已经忙得好久好久没有休假了,也快忘记除

了案子开庭生命还有其他的意义!

“你确定赛尔在美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