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1)

这些都无伤大雅,只要我们母女没有异心不结党营私,不做损害皇朝利益的事来,谁也伤害不了我们。”

见女儿欲言又止,便问:“蓝儿想说什么?”

陆风澜道:“母亲有没有想过离开朝堂,做一个闲散的宗亲?”

安靖王面色凝重了起来:“蓝儿为何有此想法?”

陆风澜道:“母亲也说了,母亲所处的地位在金凤朝既是瞩目的又是备受人争议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交出手中的权柄让那些有心人不再注意我们?虽然皇上对母亲有着信任与宠爱,但自古天家无亲情,如果到了有一天皇上的信任动摇了,那母亲该如何自处?”

安靖王面无表情,半晌没说话。陆风澜心中忐忑,不知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引起她的疑心。

安靖王盯着女儿,好半天才沉声说道:“蓝儿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不成?”

陆风澜摇摇头:“没有,这些只是女儿这些日子胡思乱想的,我不喜欢这样备受瞩目与流言中伤的生活,女儿只想过清静与世无争的日子。这种日子使女儿精神紧张,时刻怕由于自己言行的不谨慎给母亲带来祸事。所以女儿不愿出去,可是呆在府里又气闷,女儿该怎么办呢?”

陆风澜的一番话使安靖王大为怜惜,她也是从这种艰难中一步步走过来的,她所经受的艰辛可不是女儿能以理解的,毕竟她就是在这种风浪中生活长大的。女儿是在自己精心保护下给了她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没有y谋没有伤害。只是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看法,这种想法还相当透澈深刻,直指问题的中心。看着女儿美丽的眼眸闪着忧郁茫然的神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

“蓝儿,你是王府的世女,生下来就受到世人嘱目,注定要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这条路是不好走,可也必须得走,这是你的命,是你的责任。既使母亲交出手中的权柄,也是无即于事的,该有的烦恼同样会有,该有的麻烦也一样不会少。只是那时我们就会处于被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安靖王的话使陆风澜吃了一惊,她只简单的想到离开这一切,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只为了事业、为了家庭而c心的普通人来说,她对于权力之争的复杂与残酷的了解,只限于电影电视中看过的、经过艺术加工的,对她而言那是遥远的无关己身的一部艺术作品。而今她却身临其中,这关乎一个家族的繁荣与否,或是荣耀无比,或是祸连宗族,单看你做得好坏。可是这一切她又怎么能应付得来?只是一个李震亭就让她一败涂地,她还怎么能与那么复杂的政治来周旋?只怕不能保全自身,还会带累整个王府的。想到这些,更是加深了她要离开的决心。她抓住安靖王的手,跪在了她的面前。

安靖王吃了一惊:“蓝儿这是为何?”

陆风澜阻止安靖王拉她起来,认真地说:“母亲,女儿真的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母亲有母亲的想法与顾虑,女儿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正如母亲曾对我说过,您不能护着我百年,以后的路还是要有女儿自己来走,女儿做不来母亲的精明与果决,也无意与众人勾心斗角。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为何不让自己过的快乐,活的开心?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是为了权利为了荣耀,这些都是虚幻的身外之物,死了之后带不走一丝一毫,何不在有生之年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呢?请母亲答应女儿,让女儿离开这里,远离是非,去游历皇朝的大好河山,见识一下人生百态,体味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过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可好?”她诚恳地望着安靖王,渴望她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安靖王看着女儿满脸乞求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想过的生活何曾不是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只是现实不容她,皇上也不容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现在爱女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答应吧,就要面临与女儿的分离,不答应,女儿的郁郁寡欢日渐加重。是放?是留?让这个果断坚强的安靖王不免优柔寡断起来。

“蓝儿,你可知道,一旦你离开了凤都,路上的风霜雨雪艰难险阻都是你想不到的,你一个娇生没吃过苦受过罪的女子能承受得了吗?”

陆风澜坚定地道:“女儿能想到这一切,也做好了思想准备,母亲放心吧!”

紧盯着女儿美丽坚决的脸孔,安靖王既欣慰又难过,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般成熟的思维自己竟然不知道,真是愧当母亲了。只是身为王爵及其家人没有奉旨是不能擅自进驻凤都或是离开凤都的,女儿的想法只怕会遭到众大臣意料之中的反对吧!有封地的王爵及其家人能留居凤都既是种荣耀也是一种变相的就近监视,让那些想挑战皇权的王爵行止间好有一个顾虑。蓝儿能否成行,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啊!

“蓝儿,你的想法母亲会考虑,就是母亲答应你,也得禀报皇上,只有皇上答应了你才有可能成行。”

陆风澜不由疑惑:“女儿并非朝庭官员,为何出行还要经皇上许可?”

安靖王苦笑,怎好实话实说,只得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皇上对你又是疼爱有加,你若出行怎能不回禀一声?再说出行的事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了的,还要准备一下,母亲难道当真让你去吃苦受罪不成?总要有个万全的准备才能让你顺利成行。”

一想也是,金夙蓝一个王府世女,就是出行也不会让她受什么委曲,虽然有违自己的初衷,但能躲开一切是非还是不错的。

第三十二章天意难测

安靖王进宫将女儿想离开凤都出去游历的想法告知了皇上,女皇大为讶异:“哦?蓝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安靖王将女儿的一番话有所隐瞒大至说了一遍,女皇点头不语,半晌才道:“皇妹,你让蓝儿进宫来,朕想看看她。这个小丫头,自打伤好了以后,性子变得越发古怪,这次又想去出游,她难道不知出了凤都,一路上会有意想不到的艰难?真不知她的心里倒底在想些什么?”

安靖王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答应女儿离开凤都,她想见金夙蓝也无非是想了解她的想法,有些话还得与女儿交待一声,该说不该说的心里也好有个谱。

安靖王已离开许久,女皇仍然想着她的请求。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妹妹,一方面有着难以割舍的信任,一方面也有着无法言语的戒备。自己与安靖王妃是同父的亲姐妹,自小这个妹妹就聪慧机敏,性情坚毅果敢却又隐忍,自己能得以顺利继承大位也得益于她的鼎力支持。虽说自己对她也赋予无上的权力,可是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大权在握时那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气吞山河藐视一切的感觉,不能不使她对自己的亲妹妹有了一丝提防。她相信以安靖王的聪敏也觉察到了这一丝的变化,她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恭敬。使得自己对她又是戒备又是心存歉疚,总之是心下难安。

对于金夙蓝,她是真心的疼爱,这个与凤鸣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关系的外甥女有着不亚于安靖王妃的精明与果敢,甚至有着比其母亲更加理性与残忍,这样的金夙蓝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作为君王也绝对是一个有作为的君主,可惜她只是一个王爵,有个这样的王爵对于皇朝的安定可是一个大大的隐患。所幸她对于凤鸣有着近乎疯狂的感情,却又为坚强的理性所克制,这是自己既欣赏又担忧的,只能加大对她的严密监视。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伤病,让她与所有人都看不透了金夙蓝。那个飞扬跋扈、心思敏捷,有着坚毅与残忍、神彩飞扬的金夙蓝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变得宁静详和,有着淡淡的忧郁与哀伤。所有探回来的情报都显示着金夙蓝已经全然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她现在只在家中与家人厮守,对于以前的所有竟是没有了丝毫的兴趣。如果她当真完全忘记了前尘往事,对皇朝对凤鸣倒也是一件幸事。

想到凤鸣,心中又是一阵烦恼。这个女儿是最得她心爱的女儿,自小对她寄于厚望,为了使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自己在她身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她一直也不负期望,做得很好,只是不够心狠,手段不够强硬,这是一个君主的硬伤。她曾幻想过,如果能将金夙蓝与凤鸣合为一个人,那将是一个完美的君王。每每想到此就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怎能会有这种癔想?为了加强对凤鸣的训炼难免过于严苛,不想竟使得她与金夙蓝之间产生了意料不到的畸恋。如果她们不是生在皇家,凤鸣不是她选中的储君,她倒也想睁只眼闭只眼,可这一切都只是假设,她不能也不允许她们的恋情,她一定要将这一切封杀掉,哪怕是要用非常的手段!

想到这里,便有了主张。

听到皇上要召见自己,陆风澜也知道能否成行在此一举,把要说的话细细想了多遍,对安靖王的教导也谨记在心。对于这种事事小心,言语谨慎的生活更是反感到了极至,这次一定要让皇上放自己离开,这种生活对自己是一种折磨,她可不想为了自己的不谨慎使安靖王府受到无谓的伤害。

御书房中女皇和蔼地拉着陆风澜,与她叙谈着金夙蓝小时候的趣事。陆风澜只能沉默以对,她怎么知道金夙蓝小时候是怎么样?在女皇的叙说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活泼、聪慧机敏,有着坚强的性格又善解人意的可爱的小姑娘,她在心中描画着那样一个美好的形象,却又疑惑着为何每个人口中的金夙蓝各不相同?在皇上的眼中金夙蓝是可爱的,在母亲与父亲眼中她自然是好的,在玉奴眼中她却又是残忍无情的,而在外人的眼中,她是个荒y无耻、欺女霸男的恶霸,这是怎样一个充满着矛盾与混乱的女子?上天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物收回呢?她真得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会使这样一个天之娇子有着如此矛盾的性情。唉!可惜,上天已将她的恩赐收回,人间再也看不到这样一个个性张扬的女子了!

想到这里,心下黯然,低声道:“皇上所说的蓝儿真的不记得了,那些事对蓝儿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事,与己无关。蓝儿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以前的种种也都忘得干干净净。母亲不愿蓝儿记起以前的荒唐,蓝儿自己也不想回到那个胡作非为的性格,蓝儿现在只想清静地过日子,没有纷争,没有烦恼,只想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所以蓝儿想离开凤都,去看一看皇朝的大好河山,去领略一下不同的人生,去享受平凡人的生活。”

陆风澜的眼中似乎看见自己在宁静的山水中畅游,开心地与三五友人品味人生,嘴角隐隐含笑,沉浸在美好的暇想之中。

女皇锐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她被金夙蓝所想往的生活所感动,自己何曾没有过如此想法?只是身不由己,权力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既然金夙蓝有此想法,就放她去吧,也是对皇妹的一个示好。皇妹何偿不是以此为退,想来是借女儿的退隐来告诉自己,她们母女只想安静过日子,对皇权没有非份之想。如此一来,对自己以前的猜忌之心竟产生了点点悔意。

想到此便又问道:“难道蓝儿就打算这样过一生?”

陆风澜笑笑:“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也许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也许就这样过一生吧!”

“那蓝儿会喜欢做什么样的事呢?”

“嗯,也许会去学医吧!”

女皇大感兴趣:“为什么想到要去学医呢?”

陆风澜心说,只有这才是我的老本行,只不过现在可不允许我去给人家做手术。“我也只是这么一想,只是想到当初如果不是御医的全力救治,只怕蓝儿活不到今天。”虽然自己的复活无关医术的高低,却只能这样说。

“所以蓝儿才想到要学医?”

“是啊!”

女皇笑了:“好,如果蓝儿想要学医,那太医院里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御医,蓝儿只管说要跟谁学,朕会下旨让她一定精心教导与你的!”

“蓝儿先谢谢皇上。”陆风澜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礼。

女皇又道:“出了凤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朕会派一些侍卫一路上保护你,想来蓝儿不会拒绝朕的一片心意。”

陆风澜想着临行前安靖王妃的嘱托:“如果皇上有什么恩赐不要拒绝,只管高兴地接受。”自己虽问为什么?安靖王妃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如今果然如此,便装作高兴地接受了:“多谢皇上厚爱!”

女皇满意地微笑:“眼下已是新年将至,还是等过了新年春暖花开时节再成行吧!”

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陆风澜两眼闪光:“多谢皇上!”

女皇又赏赐了她许多东西便放她走了。

陆风澜真得很开心,出了御书房,脚步轻快得象蝴蝶一样,她兴奋得想大声喊叫,又想放声歌唱,她有多久没有这般开心过?终于可以离开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生活了,终于解开一切束缚可以放飞天下了!她笑着、跳着、手舞足蹈旋转着撒下一路欢快的笑声。宫里人都惊呆了,那个仙子一样美丽的女子穿花拂柳般在宫里奔跑着,她的笑声象天籁之音令人心情舒畅,她的笑靥如春花般的灿烂,她的体态轻盈得象风一吹便会飞上了蓝天。人人都注视着她,开心着她的开心,欢笑着她的欢笑,待她的身影消失无踪才细想着那个快乐无忧的人是谁?

金凤鸣默默注视着那个美丽的人儿,她那样的开心,那样的欢喜,就象小时候她跟在自己身边一样的欢笑,一样的开心。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欢喜过、开心过?为了两个人难以言语的感情,她愁眉深锁,紧闭心门,这些年来竟是没有一天开心过。她如今这般的高兴、这般的快乐,竟是为了能远离这里的一切,难道她对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了一丝丝的感情与记忆吗?

陆风澜止住笑声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神情落寞、默然无语的女子,深施一礼:“见过皇太女殿下。”

金凤鸣强忍心中的酸楚:“蓝妹不必多礼。”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陆风澜的脸上洋溢着的欢笑刺痛了金凤鸣的双眸,她垂下眼睑,收回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胸中的酸痛抵住她的喉咙使她说不出话来。

陆风澜对她笑笑:“殿下在这里做什么呢?”她了解到金夙蓝曾与皇太女相处得不错,对皇太女也不禁有了亲近之感。

金凤鸣淡然一笑:“我听说蓝妹要离开凤都出去游历,母皇想是答应了蓝妹!”

“是啊,皇上对蓝儿真是太好了!”一想到这陆风澜就忍不住心中的兴奋,露出醉人的笑靥。

金凤鸣神色一黯:“蓝妹走了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故人?”

陆风澜一滞,自己在此何来的故人可以相忆的?

金凤鸣自嘲地笑笑:“想来蓝妹为了天高地远早就将故人忘得一乾二净了!”她早已忘掉了一切怎么还会记得自己?自己还在痴心妄想她对自己会有一丝的留恋!

望着皇太女黯然的神情,陆风澜心中莫名的一痛,忍不住说道:“殿下放心,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会怎么样我的心里总是只有你!”

金凤鸣脸色大变,她紧盯着陆风澜颤声道:“你说什么?蓝妹,你再说一遍!”

陆风澜茫然地望着激动得浑身发颤的皇太女:“蓝儿是说,不管我会在什么地方都会记得殿下的!”不理解为何一句话会使她如此失态。

金凤鸣背过身去仰天长叹:“天意弄人,岂奈若何?”不再理会迷惑不解的陆风澜径自离去。

陆风澜呆立原地,不知为何会对皇太女的感叹心有戚戚。她能感受到皇太女的不开心,可是想她作为一个储君、未来的君王还会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她又不象自己不属于这里才会对这一切难以忍受,她可是自小就被当成一个君王来培养长大的!转念又一想,这皇太女也着实可怜,她肯定没有过童年的快乐,整日里学这学那的,完全没有了自我,电影电视中不都是这般说的吗?想来还不如自己。自己前世好歹也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现在也有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可以为了自己的快乐忍痛放飞自己,自己真是何其幸也!

第三十三示警

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皇宫,那小小的不适便被街上热闹的人群吸引住了。自来到这里以后,陆风澜还从未有过好心情看看凤都是什么样的。想到自己就快离开,不如就趁此机会游玩一下吧。便下了马将缰绳交给跟在身边的护卫,随意地漫步在繁华的凤都大街上。

金凤朝在现女皇的治理下,朝政清明,政通人和,国力蒸蒸日上,凤都也越发繁华,人民安居乐业,从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可以看出幸福祥和的喜气。

新年将至,人们纷纷置办年货,各商家的铺子里都挤得满满的,每个出了商铺的人都大包小包的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来拎东西。商铺里的伙计虽在寒冬里仍是满头大汗,而老扳大都乐得脸象开了花,平日里哪个伙计如不小心打破了东西就大喊大叫的不依不饶,如今也顾不上呵诉,只管催促着快点上货。

一些孩童跟在家人身边,看到新奇的小玩意儿便闹着不肯走,直到大人被缠不过只得掏出铜钱才又展露出可爱的笑容。

有些老人也出了家门,不为着买东西,单是为了这一份热闹,这一份喜庆。

有相识的人相互打着招呼,嘴里说着客套的话,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均是会心的微笑。

陆风澜慢慢走着,静静地看着;看着满眼的繁华,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她们的高兴,看着她们的欣喜;一张张容光焕发的脸,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笑。。。。。。

她静静地走着,认真地看着,眼中一片寂静,一片清冷。。。。。。

走着走着,脸上有了一丝丝的凉意,抬头看时,原来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街上的行人开始笑着往家赶,只有孩子们欢笑着,嬉闹着不愿走,被家人呵诉着不情不愿地跟在身后。

张青云上前二步说道:“郡主,天落雪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府吧,免得王妃惦念。”

陆风澜轻声道:“不忙,我还想再走走。”

雪花渐渐大了,热闹的大街冷清下来。陆风澜伸出手来,看着落入掌心的雪花瞬间融化成小水珠,与二十世纪并无不同。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要走,忽见一老妇从身边过时似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那老妇不住地道谢,陆风澜问她有没有伤着,老妇连说没有。叮嘱她小心路滑,看着她蹒跚离去,陆风澜便吩咐回府。

见过王妃,将与皇上之间的对话细细告诉了她,安靖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然。

陆风澜不解,问她何故。

安靖王淡淡一笑:“皇上对蓝儿的一片爱护之情当真令母亲感动。”

陆风澜感到怪怪的,细想了一下恍然明白了,也不禁有些变了脸色。这女皇竟是让这些人明里保护自己,暗地里却是来监视自己的。

安靖王见女儿脸色发白,知道她已明白,苦笑了笑:“蓝儿知道母亲的担忧了吧!”

陆风澜木然点点,半晌问道:“母亲,蓝儿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每个人口中的蓝儿都不一样?听得越多,越是胡涂,蓝儿当真只是一个胡作非为,不学无术之人吗?如若如此,还用不着如此防备吧?”

安靖王深深地看着她,陆风澜也紧紧盯着她,盼着她能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终于,安靖王摇摇头:“蓝儿是母亲的好女儿,那些只是不了解蓝儿为人的谣言,你既然想不起来就当它没有过,你现在这样母亲很喜欢,也很放心。”

陆风澜失望地低下头,安靖王接着说道:“蓝儿不用担心,母亲也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家将,母亲既然同意蓝儿的打算,也是告诉皇上母亲的决定,你只管放心吧!”

辞别安靖王,陆风澜回到自己房里,玉奴帮她将外出服脱换下来,一个白色的纸团掉落下来。

“什么东西?”陆风澜皱皱眉头。

玉奴将纸团捡起递给她,陆风澜展开看去,上面只有二个字:“当心!”不由莫名其妙,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被人塞张小纸条都不知道,还不明不白地写着这二个字,当心什么?没头没脑的。会是提醒自己当心皇上派来的人吗?自己只是为了躲开这一切,并不参搅她们之间的纷争,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吗?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随她是谁来监视吧,自己心怀坦荡日子久了她们自会明白的。便将字条在火上烧了,叮嘱玉奴不要乱说,玉奴默默地点点头。

得知女儿要离开家后,王夫便整日里泪眼不干,哭诉自己命苦,长女夭折,好不容易又有一女,想来老有依靠,却又多灾多难,如今还要离开家,离开自己的眼前。一想到女儿要吃苦受罪,便又是一阵伤心。

陆风澜真是怕了他,说破了嘴,他也不听,只说是殿下嫌弃了他们父女,故意想法撵他们出去,他要跟着女儿一同走,女儿去哪他也跟着去哪。陆风澜真的是无语了,还是安靖王一声断喝,让王夫止住了哭泣,却使得他恹恹的生起病来。请来御医却只说并无大病,只是郁结于心,打开心结便会不医而愈。

陆风澜百般劝解,再三允诺,过个一年半载的就会回来。安靖王也柔声细语地劝慰,说是为了女儿好才让她出门游历。总是劝了无数次,才让他相信离开凤都是为了女儿好,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第三十四团聚

所有人都知道了安靖王府的郡主要离开凤都出门游历,至于何时回来却是归无定期。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变幻莫测的郡主又有什么新花样,善于观测风象的敏感地觉查到了点点的蛛丝马迹。对于朝中的种种猜测与议论安靖王只淡然一笑,不置一词。

王夫在府里为女儿的出行打点着一切,怕女儿路上无人照顾,便准备让几个小侍一同上路服侍,还要为女儿准备一切出行所用的衣物,边准备边伤心,看见这也要带着,看到那也要带,竟还是觉得女儿会受屈,府里人也跟着忙碌,加上封地进奉的年货,今年竟是个繁忙忧伤的一年。

离新年没几天了,安靖王府又迎接了随妻子一直驻外的二公子金素贞夫妇的到来。二公子与大公子都是周夫侍的儿子,周夫侍为人谦和,加上身体不好,很少露面,王夫也不难为他,吩咐他不必每天都来跟前侍奉。今天是他儿子媳妇回来,心情高兴,身体也觉得轻快,一家子人聚在王夫房里共叙天伦。

金素贞看着沉静不语的妹妹,不禁奇怪,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安静祥和了?便问道:“三妹,怎么如此安静?哥哥都快认不出你了。”

陆风澜呆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笑了笑:“长时间不见,妹妹不知该说什么好。”

金素贞又是一怔,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周夫侍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便按下心中疑虑不再追问。

看着一大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叙着离情别意,陆风澜有些仲怔,王夫看了看她,想到女儿就要离开,心下不禁难过,李夫侍看着人家父子、父女一团喜气,再看看自己孤单一人,又不得王夫待见心下更是悲伤,却又不敢流露出来,强颜欢笑呆在一边。金素雅偎在哥哥身边缠着他说一些旅途的见闻,陈夫侍暗地里拉了拉李夫侍,示意他不要失态,免得又惹王夫不高兴,李夫侍感激地对着他笑了笑。

春喜进来说殿下请郡主去书房与二嫂会面,陆风澜与众人告了罪便离开这热闹所在。来到书房,见安靖王身边坐着一位温文儒雅的女子,容貌不是太出众,却让人看着舒服,见自己进来便站了起来,心知她便是金素贞的妻子,便先上前给安靖王行了礼才又笑着与那见礼:“见过二嫂!”

郑文秀忙还礼:“郡主客气了!”

二人坐下,安靖王笑道:“亏得你们现在回来,不然就见不到了。”

郑文秀不解:“哦?婆婆何故有此一说?”

“唉!文秀不知,蓝儿开春就要离开家出去游历,说是一年半载就回,可我知道她的心思,没个三年五载我们是见不到她的。”

陆风澜无言地看了看安靖王,她竟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果真不愧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人,那她会不会发现自己其实已不算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呢?

郑文秀笑道:“其实蓝妹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事,能增长见闻,了解一下民生疾苦,看一下我们皇朝的秀丽江山也未为不可!”

陆风澜不禁对她大有好感:“二嫂说的是,想蓝儿在家中无所事事,只知道惹事生非,给母亲带来许多麻烦,如今蓝儿已经悔过,不想再慌费时光,就趁着年轻出去走一走。蓝儿走后家里就全靠二嫂与哥哥们代蓝儿承欢膝下,替蓝儿侍奉高堂,二嫂请受小妹一礼。”

说着起身对着郑文秀深深一礼。

唬得郑文秀慌忙回礼不迭:“蓝妹说哪里话,侍奉高堂乃人子本份,蓝妹尽管放心,嫂子定不负所托!”

重新坐下,安靖王又问了一些媳妇任上的政事,郑文秀一一作答。安靖王很满意,想起一事便说:“你如今既已回凤都,就将你的母亲家人都接来凤都吧,她们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我在十三条街给你们准备了一处宅子,那里离家也不算远,来往也很方便,以后你母亲等人来了也够居住的。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没有太多的积蓄,朝庭虽有俸禄却也不多。你也不要推辞,你想做个好官我心中有数,这是我对你父母的一点心意,你就不用有过多的担心了!”

郑文秀心下感动:“文秀一介寒门秀才,得到婆母大人的赏识又得娶二公子为夫,是文秀的荣幸,文秀无以为报,只有竭力报效朝庭做个好官、清官才不负婆母大人的栽赔!”

安靖王点头微笑:“你要一直记得这些话,我就满意了!”

晚上的家宴,大公子金素娴夫妇也来了,父子们一起,母女们另外一处。郑文秀在桌上叙说着外郡的风士人情与一路上的见闻趣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赵淑华问道:“蓝妹想去哪里可有个路数?”

陆风澜笑道:“哪有什么路数,走到哪里是哪里,我是为了增长见闻又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自是哪里都去的。”

赵淑华笑道:“蓝妹怎么想出去了?风餐露宿的你受得了吗?”

“不去试一试怎么就知道受不受得了呢?”

“是啊!”安靖王赞许地点点头:“偿试了才知道,蓝儿的想法不错,你们生在高门大户,从来不知民生的疾苦,不知世情的艰难,出去看看体验一下才会珍惜眼前的一切。”

三人点头受教。

郑文秀又对陆风澜讲述着各地不同的风情习俗,及哪些地方的风景秀美,听得陆风澜更是想尽早出发去见识见识。

直到起更方才尽兴。

第三十五新年

春节,是农历正月初一,又叫y历年,俗称“过年”。 过年习俗源自何时很难考究,不过一般认为起源于中国殷商时期的年头岁末祭神、祭祖活动(腊祭);一说最早在尧舜时就有过春节的风俗。农历的正月是一年的开始,而正月上旬或中旬,大部分情况正好是春季的开始(少部分情况立春是在农历腊月下旬)。

结束了田间农活,人们首先想到的应是酬谢神灵的保佑、祖先的庇荫。用新米做饭、酿酒、祭祀神灵、祖先、祈求来年再获丰收。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年一度的规律。但是祭祀活动在哪一天举行,古时并无确定,只是局限在新旧二年交替的这段日子之中。

陆风澜惊奇地发现,金凤朝的过年习俗与她所知的大同小异。同样有守岁迎新,点爆竹,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爆竹:将一根根竹子加热后,竹中空气膨胀使竹子产生爆烈的声响。

她小心弈弈地问郑文秀:“没有烟花鞭炮吗?”

郑文秀疑惑地问:“那是何物?”

陆风澜掩饰地笑笑:“没什么,是可以替代爆竹的东西。”原来这里还没有发现火药,不知火药为何物。

本以为要在家中与众人一齐过年的,不想却要与安靖王一同进宫与皇帝一同祭祀神灵、祖先。

身着大礼服,头上戴着世女的头冠,陆风澜跟在同样盛妆的安靖王的身后,与众文武百官一起随着女皇来到太庙,由女皇向太庙中供奉的祖先神位上香、奉祭。皇太女紧跟其后,其余人等皆在殿外三跪九叩。

听着女皇念着长长的祭文,陆风澜哀叹着自己的膝盖,祈祷着仪式快点结束。能看到古人祭祀的场景虽是难得,代价却是牺牲自己的膝盖,还是不大划算。这寒冷的冬天,冰冷的石板,长时间跪在上面可是会得风湿的。早知道就在膝盖上套上个棉护膝了,现在一股股的凉气顺着膝盖向全身漫延,不禁打了个冷颤。

终于结束了,随着雄壮的乐曲,众人跟在女皇的身后走向大政殿,在那里女皇与凤后将和众人一同庆祝新春的到来。

随着女皇与仪态潇洒的凤后款款走向宝座坐下,众大臣又是跪叩三呼万岁。

女皇威严地挥手:“众卿免礼!”

众人纷纷落座,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喊:“开始!”

欢快的乐曲响了起来,一群美貌的舞男跳起热情欢快的舞蹈,唱着歌功颂德的曲子。

陆风澜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百无聊赖。听惯了现代的歌曲,这依依呀呀的古典歌曲在她听来味同嚼腊,那之呼者也的句子无非是赞美之词无甚新意,在二十世纪的现代,她就从不看那些联欢之类的节目,感觉浪费时间,可能这也是他与李震亭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吧。李震亭喜欢唱歌,爱热闹,她喜静,对李震亭爱看此类节目曾斥之以鼻,可是她却又十分喜欢他对自己唱情歌。她对自己的这种矛盾心理也是难解,想着一次她曾嘲笑李震亭的幼稚,李震亭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虽没有发火,却好象自那以后,他就没在自己面前看过那些节目了。如今想来,自己竟是做的不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爱好,她凭什么去嘲笑挖苦别人,尤其那人是自己挑选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垂下长长的眼睑,掩饰着内心涌起的悔意,却不知脸上的黯然已是表露无疑。

隔着数人,金凤鸣不露声色地关注着金夙蓝。绝美的容颜没有一点喜色,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屏弃在外,身在此间却神游天外,她在想什么?还是在怀念谁?脸上是黯然失落的神情,是为了什么?难道有什么事在困扰着她?想着过不久她就要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凤都,心下也是黯然,这一路的风霜雨露她可能受得了?从未离过家门的她可知道路上的艰辛?从未吃过苦的她能走多远?这一切的一切她可都想好了?想仔细了?

随着女皇的早退,众人才没有了拘束,纷纷下座往来敬酒叙谈。

金凤鸣应付了数人慢慢接近金夙蓝:“蓝妹,可愿与我喝上一杯?”

陆风澜慌忙站起身来:“殿下折杀夙蓝了,应该是夙蓝向殿下敬酒才是!”端起案上的酒杯,恭敬地向她举起。

金凤鸣盯着她,双眸在烛火的照s下闪着明亮的光芒:“愿蓝妹新年里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陆风澜也笑道:“也祝愿殿下新年里开开心心,万事如意!”

金凤鸣微微一闪神笑道:“请!”

“请!”陆风澜一咬牙将酒一饮而尽,顿时一股热流由直透胸腹,顺着血脉向全身散发开来,片刻间一片红霞已飞上脸颊。

金凤鸣似愣了愣,关切地问:“蓝妹不防事吧?”

陆风澜强笑道:“不防事,喝得有些猛,坐一会就没事了。”

“蓝妹既然与皇太女殿下喝了,咱们也来喝一杯!”一个y柔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陆风澜扭头看去,只见二皇女金凤鸾端着杯子站在身后满脸笑容向着自己一举杯,并向皇太女微微一笑:“想来蓝妹不会只给皇太女殿下面子而不给二皇姐这个面子吧!”

皇太女淡然一笑:“二妹喝多了。”

金凤鸾道:“我没喝多,蓝妹请!”

陆风澜不想为了自己引人侧目,便道:“二殿下说哪里话,与殿下共饮是夙蓝的荣幸。”示意宫侍将杯子倒满,向着金凤鸾一举杯:“二殿下,请!”一昂头将杯中酒一口喝下。喝下去后只觉眼前一晃,赶紧闭上眼向后退了两步。

“蓝妹。。。。。。”皇太女刚要上前扶住她。

“蓝儿怎么回事?”安靖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手将她扶住。

陆风澜睁开眼看着安靖王关切的目光微微摇头:“母亲,蓝儿没事!”说着人却软软地倒在安靖王的怀里。

“蓝儿。。。。。。”

“蓝妹。。。。。。”

殿中众大臣都围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风澜心里清楚,却浑身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安靖王抱着女儿脸色十分难看:“二位殿下,恕本王不恭先行退去!”

金凤鸣愧疚地道:“都是凤鸣不好不该让蓝妹喝酒。”

安靖王道:“殿下无须自责。”将女儿抱起向外走去。

众人闪出一条路来,看着安靖王带着女儿径自离开,相互间传递着眼神,窃窃私语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金凤鸣冷冷地看了金凤鸾一眼转身对着众人说:“没什么事,郡主喝多了酒有些醉了,大家继续吧!”

马车里,安靖王搂着女儿忧心忡忡,陆风澜不敢睁眼却能感觉到她的担心,轻声说道:“母亲不要担心,蓝儿只是喝得太猛了,头有点晕不防事的。”

安靖王疑惑道:“以前蓝儿虽不能喝酒却也可以喝上几杯的,如今怎么一喝便醉?”

陆风澜心中一跳:“女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如今却是不能喝了,一喝便要醉。”

安靖王轻叹道:“以后就不要再喝了!”

“是,女儿记下了!”陆风澜乖巧地答应着,心道:“不说也记住了,这酒当真与我无缘,今天才喝了二杯便受不住了,以后哪里还敢再喝?”

马车一路行来,晃晃悠悠的,陆风澜心中直翻,暗叫不好,急忙推开安靖王扑向车门。赶车的护卫不知何事,吓了一跳忙将车停了下来,陆风澜已扒着车门大吐特吐起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安靖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陆风澜才将胃里的东西吐完。车队继续前进,陆风澜躺在安靖王怀里,既温暖又安心,虽然自己知道安靖王以为她是自己的女儿才会对她疼爱有加,可是那份无私的母爱却仍然使她沉迷,使她眷恋,同时却又内疚不安,如果安靖王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已死,那她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自己既然占用了金夙蓝的身体,就应该替她尽这份孝心,虽然现在自己为了躲开纷争,为了躲开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要离开,可她知道,她已经与这一家分不开了,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与这个家共存亡。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安靖王,安靖王温柔地笑了笑。陆风澜道:“母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