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1)

我习惯性的随手挽起长发,捞过笔筒里的金笔,将头发固定好。

小本本下面压着两张宣纸。我好奇地抽出来一看——入眼是一手挺拔隽永的颜体,内容却是我昨天写的那两篇专访。还很细心地把我草稿中忘记改掉的几个简笔字给改正了过来——显然,他把它当成了错别字处理……

我呆呆地立在桌前,握住这两张纸,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胸中涨满了莫名的情愫,似感动,又似迷惘……他真的是个怪人,行事说话每每出人意外,教人无从捉摸。

虽然这几天我天天来缠他,他也没有拒绝。但我心里明白,君默言对我的态度是礼貌中有着疏离,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加谈不上亲密。为什么昨天他会一反常态,突然对我示好?还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是真的试图打动我,还是别有居心?

算了,对于想不透的事,我从来都不会自寻烦恼,而是习惯把它放在一边——就当是又免费找了个枪手替我誊写不就得了?

收好我的东西,拉开书房的大门,对上的是冷无香那百年不变的冷脸。可是,今日他见到我从里面走出来,却是微微的愕然——虽然一闪既逝。

“无香,王爷呢?”我轻咳一声,努力维持正常的声音。

“回王妃,王爷上朝去了。”

“那,我回去了。”我假装镇定地转身——废话,不回去,难道还等在这里?

天啊!为什么我从不觉得从浩然居回蒹葭院的路那么长?那些丫环仆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异?有的明明在窃窃私语,远远见我过来,马上一脸正经,毕恭毕敬的;等我走过,又掩唇轻笑?

我纳闷地上下打量自己——呃。。虽然我刚起来没有梳洗,的确是有些衣衫不整,头发也是随手挽上,显得有些凌乱。但整体的效果应该还不至于吓坏人啊?

一路疑神疑鬼,匆匆回到蒹葭院,迎面撞到喜儿,居然也是一脸神秘的笑,还带着点喜气地瞅着我:“小姐,这么早回来了?”

早?我抬头看天——日正当中,艳阳高照,她吃错药了?平常老抱怨我贪睡没个王妃的形象,今天居然嫌我早?

还有,我上次不过走失半夜,她吓得瑰都没有,今次一夜未归,她竟然笑意盈盈,毫不担心?这是什么道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我扶住头,叉着腰,无奈地指着她笑骂:“死丫头,敢拐着弯取笑我呢?不怕告诉你,昨夜就只是倦了,在他书房里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有,别想歪了。”

“是,什么事也没有。”喜儿抿着唇,笑嘻嘻地顺着我来——倒,哪是相信的样子?分明敷衍我!

“真的没有!”我急了,几乎要指天发誓了。

“我知道,谁说什么了?”喜儿安抚地频频点头,微笑着转了话题:“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翡翠白玉羹,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

“好。”我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好象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小姐,你放心。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王爷让你侍寝,那是应该的。别人要敢说什么,我撕烂她的嘴。”青环忽然接了一句。

 “扑!”听到“侍寝”两个字,我一口粥含在嘴里,瞬间狂喷出去——哇哩哩!居然说不通!抓狂了!这下子,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跳到黄河也洗不请了!

算了,昭王府看样子是呆不下去了,我闪!

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气呼呼地来到学堂,见到在小院里挥汗如雨忙碌的林书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大哥,你在干啥呢?”我微笑着好奇地走了过去。

“听子枫说,你不是后天才来?怎么又跑来了?”林书桐听到我的声音,掉转头冲我露齿一笑。挥了挥手里那把沉甸甸的大铁锤:“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什么杠?我正在琢磨呢。”

“你真的打算在院子里装单杠和双杠?”我一脸惊讶地走了过去他的身前散乱地摆放着一地的木条和铁钉。

“我觉得你说得那个很有意思,反正闲着没事,想试着做做看。不知道做了出来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林书桐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谦和温暖的笑容。

“我瞧瞧。”我大为感动,当时只不过随口一说,连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上,并且还将它付诸于行动!

“嘿嘿,我瞎摆弄呢,你别笑话我才好。”林书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白皙的俊颜上飞上一抹红晕。

“大哥,不是这样子的。”我轻轻抿唇,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铁钉,就开始画了起来。

“看,很简单的吧?其实最好都用铁,铸成长条形的,打磨得很圆润光滑,就最好了。木头的,不太稳呢。”我扔掉铁钉,拍拍手上的灰尘,慢慢站了起来。

“我去找铁匠试试看。”林书桐仔细看着我画在地上的图,抚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做了决定。

“嘿嘿,院里都是孩子,尺寸可以订得短小一点。”我微笑着抽出笔,在纸上画了图样,标好尺寸递给他:“那,拿去吧。我也是凭印象大概拟的一个数据,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先估摸着试试看吧。”

“王妃你来了?”张幄见我们商量妥当,这才慢慢地趋了过来,中现中矩的跟我打招呼。

“叫我小雪,要不书雁也行。”我半真半假地横了他一眼,椴着唇道:“王妃我不爱听。” ——尤其在今天,王妃这两个字听着竟觉得格外的刺耳。

“林姑娘。”张幄涨红了脸,终于选了一个他认为稳妥的称呼。

“对了,交给你一个任务。”我笑眯眯地瞧着他,向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过来,我掏出君默言誊写好的稿子往他手里一放:“接下来的人物专访就归你和子枫写了。我只负责收集资料。”

“林姑娘果然不愧是黑雪国的第一才女!这一手颜体写得俊逸挺拔,潇洒不羁,力透纸背。颇有男儿之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张幄这书呆子,接过稿子!不看内容,先就这一手毛笔字大发感慨。言辞之间竟是佩服不已。

“是吗?我瞧瞧。”林书桐大为讶异,急急伸头过去观看。

“呃。。其实,那个字不是我写的。”我闹了个大红脸,纳纳地审明——要死,干么要偷懒不自己另抄一份?居然把他的拿出来现,这下子让人逮住,没脸了吧?

“恩,这是昭王的字。”林书桐面无表情,瞄了两眼,淡淡地下了结论:“我看过他写的奏折。的确是笔走龙蛇,大气张扬。”

“咦,不是说他是马。。”张幄一脸的好奇,下意识地张嘴就说。忽然发觉不对,急急住口,一脸尴尬地偷偷瞟我。

“你不用忌讳我,他本来就是马贼出身,这是事实。”我不以为然地轻笑:“可是,谁规定了马贼的字就不能写得好?”

发现君默言遭到轻视,心里忽然觉得不顺,胸口好似堵着了什么,闷闷的。然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姓君的又不是我什么人,别人怎么看他,关我什么事?

“子枫呢?那家伙是不是看我不在,又偷懒?”气氛陷入尴尬中,我左右张望了一会,叉开话题。

“他去打听举子们的住所去了。”张幄老老实实地替他分辨,奇怪地斜睨着我:“他不是说跟你商量好了的?究竟是你忘了,还是他骗人啊?”

“谁说我骗人?张幄,别不承认。我听到了,就是你说的!”江子枫风尘仆仆,满脸笑意地从门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怜的张幄,大概生平从没说过人的坏话,第一次说,就被人抓了包。急得青筋暴起,连脖子都红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子枫偏偏不肯放过他,坏心肠地捉弄这个寒窗苦读的傻小子。

“子枫,别逗他了。”林书桐看不过眼,终于摆出恩师的架子,跳出来替张幄解围。

“子枫,我的专访可写好了,拿来给你们做范本,下次就照这个写。”我扬了扬手里的稿子。

“是吗?我瞧瞧到底写些什么?”江子柢伸手接过稿纸,只瞄了一眼,神色就不对,笑容僵在脸上,一脸古怪地睇着我。

看得我心虚地低下头去——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气弱?我招谁惹谁了啊?

“你什么意思?想向我们炫耀昭王夫妇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江子枫年轻气盛,言辞激烈,冲口而出。

“我们夫妇举案齐眉,有何不对吗?”君默言俊脸微沉,唇边含着嘲弄的微笑,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一阵脸热心跳,心虚地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他来干什么?

“你好象忘了东西在我房里。”君默言偏偏不肯放过我,神情自若地朝我淡淡一笑。

“什么?”我傻傻地反问——没有啊,我的东西明明都已经带走了的说。

他不语,漆黑的星眸流转着淡淡的柔情。微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杖白玉蝴蝶簪,在阳光的折s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我狂晕,这不是我昨天戴的那枝?怪不得早上遍寻不获,原来是他拿走了。

我敢发誓!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天哪!还嫌不够乱啊?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跑来凑什么热闹。。?!

从学校回昭王府的路明明只有十分钟,走在君默言的身边,却觉得它好象有几十里那么远。

我心中郁着一团无名火,不知道该向谁发泄?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冲,巴不得蒹葭院快快到,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了。

写了那么多性格各异的男主,按说对于男人应该也不陌生了。再古怪的都大概能摸到一点线索。偏偏这君默言,却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勾起我的无名火,却又让我无法发作。

他好象除了好心提供给我了一个临时住所,再好心帮我抄了稿子,最后好心替我送去发钗。。什么坏事也没做。我不但不能骂他,反而应该感谢。。

“这条路跟你有仇?”君默言忽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看得出来,他想引我说话,却用了一个最笨的法子,讲了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

“有话就说。”我翻了个白眼,不耐地抢白他一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平日都是我扮小丑,极力引他开口,曾几何时,居然君大帅哥也要学我的委曲求全了?

“。。”君默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的神情略略有些狼狈——奇怪,什么事情居然让他如此为难?

“再不说我可回去了啊?”立在十字路口,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去书房谈。”他抬眸扫视了一眼周围或路过,或忙碌,都竖着耳朵听偷我们谈话的仆役,低低吐出一句。

嗬!还挺神秘的。好,去就去,我倒要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姨娘问你有没有喜讯。”君默言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没头没脑地迸出一句。

“喜讯?我的书院不是开张了?”我莫名地望着他,想了想补上一句:“她问报社?那你告诉她,后天逸林报的创刊号正式发行。”

太后真是消息灵通啊,我想办报纸一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居然了若指掌。

“咳,不是这个意思。”君默言轻咳一声,有些啼笑皆非地睨着我。俊逸的面容微微闪过一丝窘迫的晕红。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我顺嘴反问,后知后觉地猛然醒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瞪着君默言,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吧?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追问喜讯,这老人家是不是心急得有些可怕了?

“呃……姨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才会过问一声。”君默言微微有些不自在,苦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加快了语速:“所以,要委屈你到我书房里小住几天。”

我说呢,昨天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赶情他大少爷之前的架子摆得太高,让太后这么旁敲侧击的一,正憨没有台阶下。我装睡正合了他的心意,等于送了他一架现成的梯子呢!他不过顺水推舟,让事情变得合情合理而已。

他打得倒是如意算盘,好处全让他给占了,倒霉的那个怎么算都是我;场面上他该做的都已做了,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来,可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大可名正言顺娶妾纳小,教林家无话可说。

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好,要比算计是吧?来啊,谁怕谁?这样更好,把话摊开了说,即使吃亏也在明处。

“好处是什么?”我偏着头拽拽地斜睨着他。

“好处?”他一怔,随即轻舒了一口气,剑眉轻挑,挂了个嘲讽的微笑,淡淡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不妨说来听听?”

嗬!口气倒不小,言下之意,竟大有任君选择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他爱摆阔,我也不跟他客气,现成的肥羊,不宰白不宰。我不慌不忙地理了理颊边的乱发,好整以暇地竖起一个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状似悠闲地跟他狮子大开口:“不多,纹银五万两。”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人家当个知府都能捞十万,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天子的二哥,怎么也不只这个数吧?

要担一个王妃的虚名,日后还得落个无法生育,惨遭离弃的下场,收这么点精神损失费,应该不算贵吧?再说,我要是收少了不是看不起他?

“你胃口倒不小。”君默言面无表情,冷冷地睇着我。

“好说,人说养儿防老。我既然注定了没有儿子,那么捞点银子傍身也是不错的。”我冷冷地给他顶回去——他爱干不干,本小姐才不管呢!又没人我,我急什么?

“好,明天到帐房支银子。”君默言静静地打量了我一遍,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条件。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容错辩的轻视:“从今晚开始,你搬到书房来住。”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轻轻摇了摇手指,神态异常轻松。

“还想要什么?”君默言黑眸微眯,目光冰冷地锁定我,语气颇为不耐:“别枉想太多,这事并不是非如此处理不可。”

“休书拿来。”我伸出纤纤玉手朝他面前一递,冲他嫣然一笑,酷酷地道:“咱们这合同夫妻只做半年,半年后你不休妻,我便休夫。”

“你,说真的?”君默言星眸灿亮,灼灼的视线在我周身扫视了一遍,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我:“被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辈子都是一个耻辱,你确定不会后悔?”

“哼,被休不见得就一定是见不得人。嫁给你也不见得就不是耻辱。”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冷冷地反唇相讥:“所以,我以后的人生,就不劳王爷c心了。你只管把休书拿来便是。”

“哼,不知好歹!”君默言被我夹枪带棒地一顿抢白,说得哑口无言,指尖捏得泛白,脸色气得铁青。

“好说。”我冲他嘿嘿一阵冷笑,站起来,随手抽出他惯用的那枝狼毫,静静地递到他的手里:“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口昭王爷,请!”

君默言接过那枝笔,握在手里,站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瞧着干涸的墨砚,不动如山:“研墨。”

切,这时候还摆他王爷的臭架子呢?好,为了自由,我忍!

“容易。”我微微一笑,取过案头的端砚,倒上清水,挽起衣袖,慢慢研磨,轻松调侃:“嘿,你也别觉得吃了亏咱们这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君默言肃着容抿唇不理我的调侃以笔蘸墨,执毫的手轻挥向雪白的宣纸,忽又停顿下来,轻拧着眉毛,似乎陷入了苦思。

“注明你我之间订的协议,再加上一条半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探过身子,手指不耐地轻敲桌面

这人外表看起来酷酷的,做起事来怎么这么龟毛?一封协议罢了,有那么难写吗?

君默言不再吭声,怪异地斜睨了我一眼,低下头略一沉思,提笔一挥而就,不到五分钟,一份散发着墨香的协议书就新鲜出炉了。

“ok,成交!”看着最后一笔终于完成,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换来他怪异地白眼一枚。

我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证明得回人身自由的纸,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仔细省视了一遍,忽然不放心地追问:“用不用盖上你的私章?”

君默言星眸一眯,凛冽的视线向我一扫,顿时寒意人。

“算我没说还不行?”看着他被我气到快要结冰的俊脸,我轻吐了舌尖,皮皮地一笑:“嘿嘿,开个玩笑而已嘛,何必生气?”

“我,真的很难相处?”君默言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把协议书揣进怀里,突然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废话,你这y阳怪气的人要是好相处,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好相处的人了!不过,算了,看在他挺合作的份上,我就不打击他了,给他保留小小的一点自尊心。

“不是啊,做朋友还是蛮不错的。”我笑吟吟地轻瞟了他一眼,很好心地给他戴了顶高帽子——言外之意是什么,就让他自己去体会好了。

“是吗?多谢你看得起我。”君默言苦笑着自嘲。

不错,孺子可教,居然也学会了幽自己一默。

“先说好,床归我。你睡那张软榻。”我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理他的反应,抢先往内室走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不准你跟我抢,也不准偷看。”

嘿嘿,我与冰块男“同居”的日子,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经过我的威利诱,撤娇耍赖,软磨硬泡,好容易才缠到林书桐同意给我的逸林报当了顾问。

新官上任三把火,逸林报创刊第一篇社论就是林大校长亲自执笔的《秋闹点兵》——热烈祝贺天启王朝第一届文武秋试。

嘿嘿,这个副标题够耸了吧?登在头版头条,加黑加粗的宋体,想不注意都难。

紧跟在第一版之后的《天启王朝百名才子榜》,除了登载黑雪国上次乡试各地州府的前六名,外加国子监里众才子,凑够一百名。更详细标注了他们各自的籍贯,年龄,家世背景。

然后,在逸林今日快讯栏目中加一条:逸林报从下期开始将陆续推出天启王朝部分才子的人物专访,欢迎大家参与品评,推荐,讨论。

本报从今日起,将开展“我心目中的才子”专项调查。只要剪下报上的贴花一枚可到逸林报社总部为你心目中的才子投上神圣的一票。

报社将根据投票结果,及时调整专访对象。把大家心目中的才子的故事撖上报纸,让他们走进干家万户。

另外,本报将举行“今科十大才子有奖竟猜”活动。本报承诺:凡集齐十大才子画像一套,并猜中秋试一甲前三名最终排名的读者将得到报社重奖:纹银一千两。

得票最高的才子可获得本报责任编辑一职。

我造足了势,卯足了劲要在黑雪国引起一场激烈的才子争论赛。

嘿嘿,下了这么些狠招,就不信他们还不掏银子?!

江子枫看了我的策划,啧啧称奇,佩服得五体投地:“小雪,你不去经商实在是埋没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江子枫对我的称呼不知何时由雁儿改成了小雪——想必他已意识到了我与林书雁的不同,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当然更不会傻到去揭穿真相,只一味地装糊涂,大家心照不宣,对此事避而不谈,算是达成了共识。

样稿拿给林书桐看,他惊叹过后,斯文的俊颜上微微闪过些担忧:“小雪,办报纸本应是为了方便彼此交流经验,切磋学业。如此宣传,似乎铜臭味太重了些?会不会被人指责为利所驱?”

我倒,这林书桐还真是书生意气十足啊!铜臭气?他知不知道一文钱有时也会难死英碓汉?

“大哥,哪有人办事业不为钱啊?”我叹了一口气,振振有词地分辩:“说白了,我的目的就是赚钱,兼顾娱乐大众。什么学术交流之类的伟大构想,还没有提到我的议事日程中来。”

“恩师,我倒觉得小雪的想法新奇有趣,不落俗套。”江子枫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咧开嘴巴笑容可掬地道:“至于遭人指责,昏不必担心。报社反正不是恩师的,人家就算要指责也只会指责昭王。”

呃。。这人好毒啊!不过,毒得深得我心。嘻嘻,君默言反正已经是个话题人物,再多添一条满身铜臭的罪名,形象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也觉得林姑娘的想法大胆新鲜,引人入胜。”张幄红着脸,小声地说了一句,算是站到了我的阵营里来了。

“没有异议的话,就定稿付印了?”我弹了弹手里的稿件,环顾四周,笑得意气风发一可爱的银子啊,我好象已看到你们在向我招手了。

“走,一起去看看校样。”林书桐微微一笑,淡淡地下了“指示”。

学校根据我的建议,按照现代的教学模式管理,实行星期制。一周上五天课,每天上午学习文化,下午是娱乐体育之类的休闲课业,周末双休。

林书桐杂事缠身,本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学校。这样一来,一周有两天的缓冲,可以专心处理国子监的事情,倒也让他有了喘一口气的时间。

江子枫与张幄临近科考,也好抽空复习功课——虽然我向来不赞同这临时抱佛脚的学习方法。但是,张幄和江子枫是我的秘密武器。我当然希望张幄得以高中,所以这“佛脚”抱了总比不抱好。

今天刚好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直奔逸林报社而去。

大伙根据现场模版,商量着调整了搞伴内容,终于敲定了版面,将它交给师傅排版付印。四个人挤在印刷牟间里,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样报出炉。

当第一张散发着墨香的逸林报热腾腾地交到我的手上时,我心湖澎湃,激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我,终于在古代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恭喜你,小雪。”林书桐瞅着我略略有些颤抖的双手,唇角轻勾,温柔地笑了。

“别光顾着高兴啊,社长大人,到底印多少份,你得下指令呢!”江子枫挑着剑眉,戏诗地调侃:“这一张就高兴得成傻瓜了?”

“你才傻了呢!”我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忘乎所以,兴奋地大叫:“我要让冰雪城的每一个人都来看逸林报。所以,冰雪城有多少人,我就要印多少份!”

“林姑娘,你确定要印那么多?”张幄倒吸了一口凉气,抖着嗓子,一脸愕然地瞪着我:“百姓中有几人是识字的?印这么多是不是太疯狂了?”

“呃。。”我顿时满脸黑线,无言以对。

“哈哈!允直,小雪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江子枫乐得哈哈大笑,用力捶了张幄一拳。

“是吗?”张幄俊颜上布满了尴尬的红晕,窘得低下头去。

“先印五千份吧。”林书桐浅笑着替张幄解围:“京里的举子有两千多人,再加上王公大臣和家境殷实之户,估计五千差不多了。”

“不,我要印一万份。”我摇了摇头,淡淡地反驳:“应考的举子们虽然对科考最为关注,但是不见得人人都会买,更不可能人人有钱买。”

“那就应该减少印量,为何还要增加呢?”江子枫好奇地问我。

“我的目标是那些普通群众。他们也许只粗通文墨,但对时事其实是最为关心的。况且,他们的博奕心理比别人重,就冲那一千两的奖金,也会有不少人掏钱购买。”我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难怪你在审稿时,一再要求我把文写得通俗易懂,尽量少引经据典,不可过份讲究文彩。”张幄一脸的恍然,对我刮目相看。

“是,报纸不是学术论文,不必太过艰深。它是传媒,主要报道新闻时事,偶尔发布一些小道消息,娱乐大众。让人能看懂,能参与,进而喜欢上它,才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所以,报道科考进程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你真正的重心是放在才子榜和有奖竞猜上?”江子枫才思敏捷,一点就透,语出惊人。

“是,吸引大家的眼球,激发他们的好奇心,启发他们的参与意识,最终诱发他们的购买欲望。这就是我的办报理念。”我微微一笑,不介意与他们分享我的构思。

“可是,逸林报才创刊,国人根本就不了解它。第一天就发行一万份,会不会有人问津?”林书桐站在最实际的角度,提出了问题。

“别担心,小雪的点子那么好,我们的报纸一定一炮而红!”江子枫信心满满,豪情万丈。

张幄双眸闪亮,抿着唇,频频点头——看来,过我的洗脑工作后,他对我已经是信心百倍了。

“不,大哥说得对,逸林报现在对大家来说,还相当的陌生。所以,别说一万份,第一天如果能卖出一百份,都要偷笑了。”我微笑着点头支持林大帅哥。

林书桐就是林书桐,到底是搞过管理的,不象江子枫空有一腔热血。他知道理论与实际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不会盲目乐观。

“小雪?你到底帮谁啊?”江子枫不满意了,双手抱胸,冷冷地睇着我:“那么没信心,干嘛胡吹大气?”

“不是没信心,只是小小用了些谋略而已。”我胸有成竹,淡淡地亮出底牌:“创刊号一万份报纸仝部免费派送,分文不取。”

顿了顿,转头再瞧了瞧愣在当场的三个大男人,我微笑着加了一句:“不但创刊号免费,接下来的几期也分文不取。”

“你疯了?这样下去,最少得亏掉几千两银子!”江子枫吸了一口气,斜睨了我一眼,怪叫着道:“你们家那个冷面王给了你多少银子挥豁?”

“嘿嘿,不多,才这个数。”我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神气地在他们面前来回晃动。

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亏个几千两怕什么?本姑娘现在腰里别着五万两卖身钱,底气足得很哩。

“五千?你打算十天之内全部败光?”林书桐苦笑着摇头慨叹:“昭王娶了你,那可真是倒了大霉。”

我捂着唇开心得咯咯笑 他要是知道我敲了那“马贼牌竹杠”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知道会不会晕倒?

“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气派,原来是拉了个大靠山。”江子枫懒懒地靠在墙上,垂眼瞧着地面,半讽半嘲,语带酸意——他只是一个世子,手里虽然有些闲钱,但上头还有个王爷爹压着。跟君默言比,自然落了下风。

“傅老伯,我要你雕的那套十二生肖章子,都齐了吗?”我懒得理会姓江的挑衅,眼角瞄到见傅功名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瞧着我们打闹,我急急拉住他问话……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呢!

“回王妃的话,还差一个猴子和老鼠就会齐了。”傅功名垂着双手,躬着身子,中规中矩地回道:“要是要得急的话,今晚我通宵给刻出来。”

“先把那十个给我吧。”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剩下的也不用那么急,慢慢刻也行啊。”

“小雪,你刻那么多花样做什么?报上的贴花有一种图案不就行了?”江子枫忍不住好奇地c言。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我抿着唇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十二生肖?你不会是也要他们集齐全套,最后搞个什么奖品之类的吧?”张幄张着嘴巴,一脸惊奇地瞧着我。

嗬!这书呆子平日呆头呆脑,这会子倒突然开了窍,反应居然比江子枫还快。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十个图章分发到他们手上:“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工作吧。在每份报纸第一版底边处加盖个图章,就行了。”

“不是还少了两枚?”张幄捏着老虎章,狐疑地瞧着我。

“笨!少两个才对啦。”江子枫轻轻敲了他一记,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脑子笨就别瞎猜,努力干活吧。”

“切,你聪明,怎么不知道林姑娘的十二生肖章是要干嘛的?”

“喂。。”江子枫气得跳脚。

“哈哈哈哈!“轻松偃意的笑声放肆而张扬地在逸林报馆的夜空久久回荡……

心里有事,这一晚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天刚放亮,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胡乱吃了点东西,拔腿便往报社跑去。

远远的,报社门口已是一片红云——哈哈,那十二个小鬼按照我的吩咐,穿好制服,赶到报馆前集合了 居然比我还心急呢!

“来了?”我微笑着扫视了他们一遍——恩,不错,小家伙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口看起来象一只只憋足了劲的小老虎。

“小雪姐姐。”见到我,呼啦一下会都囤了上来,亲热得不得了。

管事赵中打开大门,把报纸一叠叠地搬出来,按老规矩仝都摆在柜台上,等着别人来购买。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唉!要照他的方法,猴年马月也卖不完。我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孩子们”,我随手抽出一张报纸,扬了扬,提高了声音:“知道这是什么吗?”

“报纸!”十二张小嘴整齐划一,吼声震天。

“你们想不想帮小雪姐姐?”我弯下腰,轻抚了抚觉明的头,放柔了声音道:“怕不怕辛苦?”

“帮!”“我们不怕苦!”小家伙们乱轰轰地吼着,纷纷挤到我面前,争着表明心迹,害我乱感动一把的——呜,总算没白疼他们一场。

“好,现在你们每人领五十份报纸,给我分头送到各大会馆,酒楼,客栈,店铺……总之,哪里人多往哪里送。送完了回来再领五十份,接着再送。懂了没有?”

唉!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这帮手脚灵活,嘴巴甜,心思活络,长得也讨喜的小罗卜头了。就让他们彻底地发挥一下光和热吧!

“小雪姐姐,报纸卖多少钱一份?”周啸天到底年长,比其他人老成,加上又替他娘卖过些绣品之类的小玩意,有经商的小经验。一张口就说在点子上。

“不要钱,全都白送。所以,可别告诉我,连送东西给别人你们也不会啊?”我笑眯眯地瞅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给小家伙们戴了顶高帽。

“小雪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们保证全部送完!”觉明小小的胸脯一挺,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自信。

“嘿嘿,好,姐姐等你们的好消息。”我抿着唇,微微一笑。

十二个人被我分成了四组,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派发报纸。并且跟他们说好,午时到报馆集合。

不大会功大,十二个小报童,身背布袋,兴冲冲地离开报馆,象那燎原的火种,散布到了冰雪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如我所料,事情最初进行得并不顺利,免钱的报纸都有人哧之以鼻。我走到街头,甚至看到有人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报纸当柴火在烧。至于拿来上茅房当手纸用的,只怕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报纸对古人来说是个新鲜事物,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受到冷落本是意料中之事。可真的面对时,才发现心理上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逸林报馆前门可罗雀——想象中拿着贴花来给才子投票的人,一个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人探头探脑,也以来看笑话的心态居多。

我开始有些惶惑——是不是受了小说的误导,认为古人的钱好赚得很,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策略?

渐渐的,沉不住气的已不只我一个。当报纸发行到第三期,江子枫终于按捺不住,拉了张幄杀到昭王府。

我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写新策划书到半夜,现在乘君默言不在,趴到他的熊皮软榻上补眠一一那玩意符合人体工学原理,看着恐怖,躺着倒着实舒服。

“小雪,免费派送的方法好象行不通哦?要不,我把他拿到国子监里,发动同窗,多少能卖出几份。”江子枫一脸担忧地瞧着我,也忘记了要压低音量。

张幄在一旁跟着频频点头——看来,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了的。

“要不要我帮你在同僚里也推荐一下?”君默言偏巧没出门,歪在他的虎皮大椅里,探出头来,假惺惺地说着风凉话:“可惜,我的声誉不太好,朝中好友廖廖可数,只怕也卖不出几份。”

“一边去。”我怦地一声摔上大门,将那张俊脸关在了门外。

他笑得那么开心,分明就是在看好戏。哼!被我敲了五万两,不服气是吧?想看我怎么死呢!

“我有一些同乡,对咱们的报纸有些兴趣,不如我去卖给他们。”张幄小心地瞧了瞧我的脸色,低声建议。

“没用。”我懒懒地躺到软榻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对他们的提议,淡淡地加以否定:“整体的知名度不上来,光靠卖几个熟人进的几个钱,对报社的支出来讲,那是茅坑里嗑瓜子——出的多进的少。”

“噗!”江子枫闻言一口茶狂喷而出,瞪大了眼睛笑骂:“小雪,你说话不能含蓄点?请注意你王妃的形象!”

“含蓄?抱歉,我没学会。”我掩着唇,娇笑着横了他一眼,扭着腰,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再说了,奴家的夫君是个马贼,我粗鲁惯了,端庄娴静那一套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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