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1/1)

穿过回廊,却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从青石的围墙外,伸进一技梅花开得正艳,浓香稂郁,沁人心脾。相比那殿中的香烛味道,不禁让人精神一振。

我顺着花香,慢慢地出了一个圆形的石门,眼前霍然开朗。门前有一个约几十平米的坪,栽了十数株梅树,在冰雪中怒放着,争奇斗艳口再往前居然是一片断崖!一妹古松傲然挺立在崖边,有山岚,云雾缭绕其上。

一轮红日挂在半空,远山层层叠叠,群山苍茫,银装素裹。从山间、崖底漫涌而上的云朵,被冰雪反s着,染上了五彩斑阑的颜色。或如王、兔,或若苍狗神态万干,变幻莫测。

在一片与世隔绝,不染丝毫世间俗气的人间仙境中,却不时有一阵奇怪的声响发出来,破坏了它的静谧之美。我循声而去,拐过一道弯,不由大吃一惊。

几十只或大或小或黑或黄的猴子正围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上窜下跳,嘴里发出“吱吱”地怪叫,争抢着白发老妇扔出的玉米,花生,红枣,……之类的食物。

“喵嘴,别急,别急,全都有。”老妇眯着眼睛慈爱的微笑着,如刀刻出的皱玟里漾满着温柔,絮絮地念着:“大黑,去,别抢老黄的!他老了,上个月才摔断了腿,你让着它点。”

我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瞧着这人猴和谐共处的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白发老妇发现了我,偏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这些小家伙们可爱吧?天冷了,没东西吃,怪可怜的。”

“老乃乃,你住山上?”我小心地站在离她二十米远的地方——山里的野猴袭击人的事件,电视里时有报道,我可不敢轻易招惹,尤其是它们正在争抢食物。

“不是,下雪了,我惦记着它们,来看看老朋友。”白发老妇笑眯眯地招了招手,递过来一把花生:“过来吧,它们很乖的。来,你也试试。”

那么高的山,这么冷的天,她这么大年纪,居然提了那么重的一袋食物来喂猴子?真是个奇怪的人。

“老乃乃,你没家人陪着?”我伸手从她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抛给远处的小猴子。一时嘴谗,顺手剥了一颗扔到嘴里:“真香。”

老乃乃笑眯眯地睇了我一眼:“家人昏是有很多,可都各有各的事。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想麻烦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才怪,你也别嘴硬。我看分明就是他们不孝顺。”我撇了撇嘴角:“你也别心软,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谁侍候就让谁侍候着。这么大冷的天,路又滑,摔一跤有你受的。不如打发一个来替你喂着,天气好了,你再自个上来瞧,不是更好?”

“嗬嗬,小姑娘,来求姻缘哪?”老乃乃也不生气,乐得哈哈笑:“求到不好的签了?也是,你嘴这么厉害,我看也没人敢娶你。”

“没人娶更好,我一个人活,乐得自在。”我剥了花生,一颗颗扔着,仰头用嘴接着玩,一边闲闲地跟她聊着:“象你,生一大堆,到老了还不是没人陪?要找猴子来解闷,有啥好的?”

“大胆!”平地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我一愣,偏偏正巧接住一颗花生。一吓之下,骨碌碌就顺着喉咙往下滚。

“咳咳咳!”我好一阵巨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回不过气来。

“小美,你何必吓坏孩子?”老妇不满地轻叹。

一条黑影一闪,一只巨灵掌往我后背一拍,花生“扑”地一声吐了出来。我这才回过气来,定睛一瞧。

老天?这就是老乃乃嘴里的小美?我差点喷笑出声。但忆及她那来去无踪的身手,不敢笑出声来,只得强憋着。

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妇人,一脸的皱玟,满头的白发,精神矍砾,身材健硕,正憨视着我。

不用说,那巨大的麻袋定是她扛上山的啦。我说呢,老乃乃衣着虽然普通,身子也很健朗,却隐隐散发着雍容的气度,华而不艳,贵而不俗。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

“看,你又吓坏我的朋友。”老乃乃不满地横了小美一眼,转过头来冲着我浅笑盈盈:“她就是长得吓人,其实心地很好的,你别怕。咱们别理她,继续聊我们的。”

“主子,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小美板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

“不能通融一下?”老乃乃椴着唇撒娇,倒是蛮可爱的。

“主子~!”小美拖长了声调。

“好好好,回去就回去。”老乃乃嘻嘻笑,低叹一声:“可惜了,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怪有趣的。”

小美趋身上前,俯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老乃乃抬头向我投来讶然地一瞥,忽地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孩子。”

“乃乃什么事?”

“你我今日相遇,也是有缘,这串佛珠,跟了我快四十年了,送给你做个记念吧。”老乃乃从手腕上褪了一串深褐色,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的佛珠,不由分说塞到了我的手上。

“多谢乃乃抬爱,但如此厚礼,小雪受之有愧,还请乃乃收回。”那佛珠虽然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但既然跟了她几十年,对她必是有重要意义的一样东西,我与她萍水相逢,哪里肯要?自然是百般推辞。

“孩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相识也好,相守也罢,都是一种缘份。可不能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些困难就轻言放弃。”老乃乃慈爱地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珍惜手里的,不要到老了才后悔。”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携了小美,追通而去,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琬蜒的山路上。

“小雪姐姐,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惜瑶从身后钻了出来,轻拍我的肩膀,好奇地踞高了脚尖:“你看什么呢?该回去了。”

“哦,无聊,到处走走,这里的景色真美。”我下意识地将佛珠紧紧地握在手中,慢慢地往回走。

“小雪姐姐真会挑地方,害我们大家一顿好找!”晓筠站在圆形石拱门望着我和惜瑶,轻声地嗔怪。

“是啊,刚才我找到弹房,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跟小雪姐姐好像,叫了好几声小雪,她都没反应,这才知道认错人了。”芷灵娇声抱怨。

“是左边第三间那个穿白衣的女子不是?我也瞧见了,你真笨!看衣服和头发就知道不是了。”惜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抢白她。

“是哦”,芷灵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娇憨地笑了。

“好了,人到齐了,都回去吧。”望着那苍茫的群山,想到那群可爱的猴子,我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微笑招呼着大家下山。

这几天,林书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一直都没来过学校,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不来,我也落得轻松——正好不必去回答他的问题,安心地当只驼鸟。

太皇太后的生辰,正愁没有合适的大礼,昨天在雪峰山看到那群猴子,倒让我产生了灵感——何不找人在她老人家的寿筵上表演一出“孙悟空大闹天宫”的节目?

那玩意既有趣又热闹,几百年来能被大家所喜爱和接受,没理由黑雪国的人不喜欢?只要好好策曳,用心编排一下,把杂技里揉进戏曲,准能暴一冷门。

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可行性。想到就做,脑子里构思着节目,埋头在案头开始写大纲。

“无香,能替我办件事吗?”我扬声冲守在门外的冷无香大嚷。

“王妃说笑了。”冷无香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只微微躬了躬身:“有事尽管吩咐。”

“你帮我找找看,京城里有没有带着几只的猴子的卖艺人?他们应该是一家四口,一对大妻带着一儿一女。对了,那几只猴子全身雪白,很好认的。”

“什么时候要消息?”

“越快越好。”我仔细地给他描述了一下那户人家的特征,这才放他走了。

无香走后,环顾这空荡荡的书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呆在这里闷得慌。只得又缩回自己的睡房,天马行空地瞎想来打发时间。

唉!为什么时间会显得如此漫长?我百无聊赖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要是在家里,这个时候,我不是在上同聊天,就是在酒吧里跟姐妹们打混,哪里有空发呆?

君默言走了快一周,连一封信也没有托人带回来。

也是,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巴巴地送信给我?再说了,古代交通不便,没准这信还没到,人却已经回来了呢!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是跟紫冰在骑马嬉戏,还是在回程的路途上奔波跋涉?

唉,早知道会让我如此牵肠挂肚,当初应该不顾矜持,缠着他一起去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除了无尽的等待,好象没有别的事可做。

讨厌,走了也不收拾得干净点,还把一双鞋子丢在人家的床底下。跟我的鞋子并排放着,瞧着更是堵得慌。

我跳起来,一把拎起他那双青缎面的黑色软底靴,随手往墙角扔去。那两只靴手打了个滚,委屈地躺在地上,似乎在控诉我的野蛮。

我失笑,走过去,又把它们拾起来:“算了,看你们可怜,还是收留你们。乖乖给我躲起来,别惹我心烦,知道不?”

拎着那两只靴子,大踏步走到墙边属于君默言的那个大衣橱旁,伸手拉开柜门。

柜子分成三层——上面叠着几套他常穿的长衫:中间一格摆放着各色的玉带;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八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大多都是深青色的。

古代的男人,原来也这么讲究。我暗自好笑,顺手把手里的靴子摆上去。一时好奇,忍不住一双双拿出来摆弄一番,踩进去,穿着在房里乱转悠。独自笑得稀里哗啦的,玩得不亦乐乎。

拿到最靠里面那双时,却怎么也拿不动了——柜子里有机关?这个念头立刻闪入脑海。我强按住讶异地心情,左右搬弄着那双鞋子,它纹丝不动。

想了想,我又伸手到靴子里面,细细摸索,果然让我摸到一个圆形的突起物。我轻轻按了按,没反应。于是又试着左右旋转,耳边已听到一阵极轻微地声响。

我抬头一看,墙上挂着的一豆山水画悄然滑了开来,露出一道暗门。我心中狂跳,慌忙回过身去把门栓得死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暗门边张望了一下,发现往左是通往书房——因为我已看到了那熟悉的成排的书柜。所以,我选择了往右。

右边一条幽深的石阶,直通地底,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我扶着冰凉的石壁,慢慢朝前走着。感觉到地势越来越低。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还有点愤怒。

我说怎么他常常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原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了个机关。这人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啊!

好在这条路虽然暗,好象却没有岔路口,拐了两道弯,我意外的看到了光线,仔细一瞧,却是一间密闭的,极为宽大的石室。

屋子的四角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闪着柔和的光线,把石室照得透亮。

屋子最里边摆了一张宽大的黄杨木雕花大床,布置得极为豪华舒适。环顾四周,竟是桌椅床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好家伙!完全是书房与卧室二合一,简直就是他的另一个黑窝点!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耳边突然传来喜儿清晰的叫嚷。

我抬头四顾,却找不到人——看来,他设了极隐蔽的通风口,站在这里竟可把我在睡房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完蛋!那我平时自言自语在背后偷偷骂他的话不是早被他听了个精光?

我紧绷着脸,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天!好一个y险狡诈的卑鄙小人!表面长得人模人样的,背后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姐,你说话啊!”喜儿提了声音。

我顾不得再看,掉转头匆匆往上跑。

“小姐,你怎么了?”青玉和青环也来凑热闹。

我慌忙从地道里跑出来,伸手按动机关,把暗门关上,让画复原。

“发生什么事了?”冷无香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小姐她……”

“什么事?”我拂乱了头发,揉红了眼睛,走过去,刷地把门拉开,故做不满地轻嚷:“刚睡一觉,就被你们吵醒。”

“没事就好。”冷无香疑惑地瞟了我一眼,探头往房里瞟了一眼,冷冷地禀报:“王妃,那家人找到了,就住在城东的破庙里。”

“这么快?”

“王妃不是说越快越好?”冷无香轻挑眉毛:“还是属下听错了?”

“没有。你把他们带到王府里来,我要见他们。”我极快地吩咐,转身便想回房。

“已经带来了。”呤无香的话,使我不得不又回过头来。

“那好,我明天再见他们。先安排他们在客房住下吧。”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谈猴子?自然是胡乱打发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躺一下。你们都下去吧。”

“小姐,太后赐的补药。。。?”青玉小声地提醒。

“给我。”我只想她们快快离去,伸手捞到手里,仰天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顺手抹了抹嘴唇,把空碗向她手里一递:“好了。”

“王妃,你没事吧?”喜儿一脸怪异地盯着我。

“怎么?”我不耐地挥了挥手:“都下去,我好得很。”

真是的,她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肯喝来烦我,我喝了还要来烦我?

君默言,原来一直离我如此近?我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吧?

仰躺在床上,心头一直如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狂跳。翻来覆去的,怎么睡得着?

我睁大眼睛努力地回想着——这段时间,我到底有没有失态的地方?有没有骂粗话,有没有放p。。有没有发花痴?

细想下来,这所有的恶行恶状,好象都有!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让我还如何面对他啊?

不行,我得逃!在他回来前,我得逃出昭王府。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不行,我得去他那密室里去瞧瞧,说不定留了些蛛丝蚂迹呢!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地拿了个火折子,又一次进入了那间密室。

原来黑暗中感觉迪远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地道,其实也只有十来米的距离。

伸手一件件地触摸着他房中的摆设,又极小心地把它们放回原处他是那种小心谨慎的人,东西稍微乱一下,可能都会让他觉察出不对。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找什么?就觉得心里好乱,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藏在这里,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吃我的r,喝我的血。让我寝食难安,拧着一股劲,非找出来不可。

忙碌了好几个时辰,几乎把他那间石室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除了在一堆废弃的纸堆里翻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我的画像,别的什么也没有。

好家伙!没事还绘影图形,准备昭告天下?我用力握住那张图,心中愤恨难平。

可一张画像能说明什么?我能凭它指着君默言的鼻子大骂他对我图谋不轨?

我用力瞪着那个悄然独立在宣纸上懵懂无知的人,心乱如麻。

画中的我,身着月白的衣裙,外披紫色狐隶,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弯腰抚弄着秋海棠的叶片,淡淡的冬阳跳跃在纤细的指尖上。脸上的笑容飘渺而轻忽,目光中带了一丝浅浅的忧郁。

等等,这画面看着有点眼熟——对了,不是那日与惜瑶在温室外谈话时的场景?

那日我一直以为他专心与庆王在谈话,根本就无暇顾及到我什么时候,他的目光竟透过窗根,捅捉到了我的身影?

如果,这是他亲笔所画。那么,我可不可以想象——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情意?

虽然不是很懂画,但我却分明透过他的笔尖,感受到了那份强烈的怜惜之情。

还是说,这画是别人画的?因为,相识这么久,我从未看他拾过画笔,一次也没有。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张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被揉皱了丢在废纸堆里?我心中茫然,忽忧忽喜,满心的忿怒,忽然之间消失于无形。。。

这一晚碾转反侧,难以入眠。躺在床上,脑中心里竟全是君默言的影子。我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到最后只能宣布放弃。

呆在王府心烦,顶着一双熊猫眼,晕乎乎地跑到学校去,却听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黑雪国要同赢月国开仗了。

这一下可把我的睡意全都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晓筠,消息来源可靠吗?”我们挤到教员休息室,把莫晓筠团团围在了中间,十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错不了,兵部的调度公文已经于今天早上下达到各部。另外,户部的粮饷调拨公文最迟也会在明天发出。不信,你们问芷灵。”晓筠俏容微整,满脸正色。

“别看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芷灵见大伙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慌忙摇着双手:“爹爹和大哥在朝中的那些事,我从来都不过问的。”

其实不用芷灵来证实,晓筠的大哥任乓部侍郎,既然公文都已经下发了,想来应当错不了了。

“为什么打起来啊?之前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张幄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冲冲:“不知道此次领兵挂帅的是谁?”

“具体是谁,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听说是一场必胜之仗,所以,好象抢着去的有好多。”晓筠一双明眸忽然向我扫了过来:“听说这两天庆王跑前跑后,上下打点,想让端木良上阵呢。”

我不禁苦笑——这庆王为了让梦影入主昭王府,还真是不遗余力呢!既要在太皇太后的寿筵上出风头,又想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到时,双管齐下,让人想拒绝都难。

“庆王也主战?”芷灵大吃一惊:“他的胞妹不是藏月的皇后?两国开战,最为难的应该是他啊!”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那种人大概只想着自己开官发财,其他人的死活,想必管不了吧?”惜瑶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其实,端木之所以主战,理由我也能猜到一二。因为,不好意思,那个藏月国特定的政治环境正是我一手设定的。只是,来不及整理,已被送到了书中。

不过,写多了这种类型的故事,有了大的政治背景作依据。那些具休的争斗过程,我也能猜到几分。

十之八九,是端木的皇后想借刀杀人。借黑雪之刀,杀她心腹之患。老皇帝既然病势垂危,皇权接掌必然引得国内烽烟四起。

两国开仗,若输,她不费吹灰之力,替她的儿子登基除掉一个强敌,而且,还不用担上兄弟残杀的罪名。若赢,开疆拓土,打下的江山迟早也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可谓一举数得。

我忽然想起君默言之前与端木阎在书房的那次长谈——会与这次战事有关吗?如果有的话,那么这次战争岂不是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而君默言此次南下的大凉山,正是两国的边境交界之处。也是藏月皇后首要铲除的三皇子宇文澈的辖地湘邻之所。

那么,他此次匆匆南下,是不是也与这件大事悠关?他要谈判的对象,究竟是谁?双方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协议?

我忍不住开始揣测——他,在这次的战争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还是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非也,我想端木家使的是借刀杀人之技。”果然,晓筠摇了摇头,出语惊人,把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之中,数晓筠最具男儿特性。特定的生活环境,使她每每抱恨徒有男儿志,没有生为男儿身。她看问题比较犀利,往往三言两语便能切中要害。

我们几个人中,每每发生大事,最能发表权威看法的非她莫属。当然,她有几个出色的父兄,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借谁的刀,杀哪个人?”芷灵虽然娇憨,好奇心也是很重的。

“笨!既然是两国开战,借的当然就是我黑雪国这把刀了。”惜瑶用力横了她一眼,不耐地道:“现在只要弄清她想杀哪个人就成了。”

“是,借的的确是我国之力。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她要杀的却是藏月的三皇子宇文澈。”晓筠胸有成竹,环顾了左右,压低了声音道破秘密:“藏月老皇帝病危,目前皇权之争有三人,一是太子宇文雄,二是三皇子宇文澈,三是皇叔宇文博。这次交战,估计她想先除掉三人中实力最弱的宇文澈。集中兵力再来打击宇文博。”

我抿着唇,微笑着看着她散发着光彩的小脸。

呵呵,果然是英雌所见略同——莫晓筠小姑娘此言真是深得我心。

“可是,双方交战,难免有所死伤,最终,苦了的不还是百姓?”张幄忍不住大发感叹。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谁不明白?”惜瑶到底出身皇室,事到临头终是维护皇族的利益:“可人家既然已然欺到头上,我堂堂上国,又岂可坐以待毙,任人宰害?”

“怎么?这次战争竟是藏月先行挑起?”我不禁烦为疑惑。

以宇文澈的实力,若不是握有胜算,又岂会轻率出击?

“具体哪边先挑起,目前也说不清楚口。”晓筠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只听说,先是边境上有小部分的磨擦,双方各有死伤。后来互不服输,争端慢慢扩大,最后才不可收拾。”

“对了,子枫是新科武状元,会不会奉命出征?”芷灵忽然愣愣地问了一句。

大家忽然静默,有志一同地把目光投向晓筠。偏偏她咬紧了唇瓣不发一语,脸上神情似忧似嗔。

“你倒是说话啊,会不会?”芷灵轻轻撞了撞她的腰,催促。

“很有可能啊。”我浅笑着接过话题:“他是朝中少有的青年才俊,虽然说以他的资历,不可能马上出将入相。不过,估计当个先锋什么的,还是少不了他的。”

“天,那子枫岂不是很危险?”惜瑶担忧地掩住唇轻嚷。

“不怕,晓筠不是说是必胜之仗吗?况且,子枫的武功那么好,别担心了。”我微笑着安抚大家,心里却渐渐开起不安。

不管是什么情况,战争总是让人忧心冲冲——因为,那意味着死亡。战场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就算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也终究是有人要牺牲,要马革裹尸而还。

谁,又能料定生死与胜负?

“是,不必为他担心。”晓筠慢慢地低语,秀气的脸蛋上却渐渐地布满了y霓,再也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

接下来的几天,君默言依然毫无消息,就连林书桐与江子枫好象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忽然失去了踪迹。

我们一群人,除了每天焦急地等待,胡乱地猜测,什么也做不了。虽然还只是在准备阶段,但是战争的y霸已渐渐笼罩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那场意料中的稂戏,虽然已按我的构想,进入了训练阶段,且成绩甚好,进展顺利。可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每天晚上,早早地关紧门窗,偷偷跑到密室里,呆呆地坐在里面胡思乱想一阵已变成了我每日必修的功课。非常奇怪的是,在那里呆的一个时辰,却是我一天里心情最舒缓的时候。

摸着他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抱着隐隐残留着他体香的枕头,居然让我生出一股淡淡的心安的感觉。就好象,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时间慢慢地滑过,他说的少则十日已经过去,然后多则半月的时光也已流逝,而他却好象一点要回来的迹象也没有。

我从最初的期待与忐忑,变成了愀心与痛苦。后悔似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心灵。

时间变得特别的难熬与漫长。我已无法独自呆在王府,开始延长了在学校的时间。

百无聊赖,而又心神怔忡的我,又新开了一门数学的课程。一个人兼了全校的数学教学任务。借着不停地忙碌来冲淡心中越来越浓的不安。每天总要磨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才肯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回走。

这一日,我又同往常一样,磨到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小雪,你还没回去?”林书桐的声音里惊讶中夹着些喜悦。

“大哥?”我狂喜地回头,一个箭步冲到他的怀里,激动得只差没有跳起来:“你跑哪里去了?连个照面也不打,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书桐轻轻扶住我的肩膀,静静地打量着我,唇边含着一抹开心的笑容:“早知道消失一段时间,能让你如此牵挂,我早应该离开的。”

“大哥你好坏啊!”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担心的感觉很难受呢?怎么可以折磨你可爱的妹妹?”

“上次让你想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书桐轻轻地握了我的手,合着期待:“过了十多天,可别跟我说你没想清楚?”

“呃。。大哥。”我偷偷瞥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冷香,面有难色,迟疑不决。

妇果他这话在我发现密室那天提出来,我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可是,现在国内情势混乱,君默言下落不明,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不想走?”林书桐满脸失望,握住我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我,我想再想想。”我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双眸,低声地嘬嚅。

“算了,你也不必想了。我决定了,要去前线。”林书桐慢慢地放开了我的双手,俊容上满是抑郁。

“你去?你疯了?你是文臣,又不是武将,干么争着去?”心中多日的猜测,忽然变成事实从他嘴里冒出来。我忍不住猛然抬起头,眼中忽然就涌出了泪雾。怔怔地瞧着他,纳纳低语:“大哥,不是因为我吧?”

“不,我不能说一点也不是因为你,可是这却不是我想去战场的全部理由。”林书桐悠然一叹,低低地道:“你,会等我回来吗?”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心乱如麻,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我不希望你出事,你别去,好吗?”

“放心吧,我只做为幕僚参战,不会去冲锋陷阵。再说了,这次也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出击,虽然还未开战,胜负已可说没有悬念。我,只是去增加自己的阅历罢了。”

“骗人!只要是战争,就会有潜在的危险!”我眼泪汪汪,大声嚷嚷。引得冷无香引颈观望,朝我投来奇怪的眼光。

“小雪,我在为今后铺路。所以,这次必然成行。”林书桐轻轻将我转向他,握住我的双手,温柔而热烈地望着我:“我去了之后,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相信我,这对你是最好的安排,你绝不会后悔你的选择!”

“哦?是吗?不知林大学士有何高见?君某愿闻其详。”

我猛然回头——君默言风尘仆仆,嘴角含着轻讽,悄然伫立在夜色之中,正双目灼灼地盯着我和林书桐交握的双手。。

“王爷。”冷无香双眸一亮,声音明朗,透着惊喜。

“恩。”君默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傲然地视了过来。

“昭王,好俊的轻功。”林书桐下意识地放开我的手,绷紧了全身的肌r,静静地回望着他。

微风轻轻拂过他浓密的黑发,刷过他一瞬不瞬的眼睫。薄唇上扬,炯炯的黑眸隐着一股孤傲淡漠的神情。面容冷肃,目光如鹰,一身墨绿长衫仿如融入了夜色之中,微微起了些褶皱,更添一股不嚣的气质,举手投足显示着一股贵气。

“怎么样才是对小雪最好的安排?愿闻其详。”君默言缓缓地向我们走了过来,神情淡漠,气势迫人。

“默言……”我轻声低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真的回来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犹如鬼魁般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我面前,竟是那么强烈地撼动我的心弦‘

可是,他瘦了。眼底有y影,脸上有疲惫,声音里有焦躁。

“抱歉”,君默言黑眸微黯,伸出手霸道地拉我入怀:“小雪既已入我君家门,她的去留就已与林家无关。我劝林大人最好还是少c点心,多想想怎样在战场上克敌制胜,那才是明智之举。”

“君默言。。!” 看得出来,林书桐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他捏紧了双拳,目光中满是无奈与痛楚。

“林大人,没什么事的话,请容我们先行告退。”君默言面沉似水,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半拉半拖地强行带着我往昭王府走。

“大哥……”我踉跄着回头,却只见到夜色中那一抹悲愤的影子……

“你没话跟我说?”君默言剑眉轻室,或许是察觉到我跟得有些吃力,渐渐放缓了脚步,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我默默地垂着头,无言以对。久别重逢的欢悦,被他咄咄人的气势化成一道道的泡沫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心中,只剩下满腹的的委屈——他的态度,好象抓到出墙的妻子般蛮横与粗鲁,淡淡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

“抱歉,我好象回来的不是时候。”君默言突然停下脚步,沉着脸,冷着嗓子:“打扰了你们的计划。”

“你岂只是回来的不是时候?我看,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我咬着唇,憋着一股气,昂着头反唇相讥。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君默言面色铁青,恼怒地瞪着我瞧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我倔强地抿紧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埋头往前疾冲。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淋了下来,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笔直冲回房里,怦地一声,把喜儿她们惊讶的低嚷,关在了门外。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根本就不是我期待了无数个夜晚的重逢。这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心里话!

可是,事情会什么总会被搞砸?原以为该是透着喜悦,带着甜蜜的相见之期,竟会如此的苦涩,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我的感觉错了?还是我们相遇的时机错了?还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对这段感情,对这个人抱有错误的幻想?

我呆呆地抬眸望向挂在房中的那只华丽的鸟笼,悄然向它靠拢。忍不住揭开替它挡住光线的黑色绒布,伸手将它捧在了手上。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的羽毛,豆大的泪水一颗颗无声地滚落。

这个美丽的小精灵,它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此该也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全世界只有它懂得我,理解我。

可是,就连它也一如既往地紧闭着眼睛,沉睡在那未知的世界,似乎也已经把我遗弃在了这个错乱的时空?

瞧着,哭着,我突然一阵心慌——难道,翠羽的灵魂早已回归,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

翠羽,翠羽,你快醒来,带我回家!害怕被人窃听,我只能无声地呼喊,反复地把摸着它,心痛得几乎要陷入绝望。

“小雪。”君默言站在窗下悠然而叹:“你真狠,难道我还比不过一只鸟?”

“你来干嘛?不是还有公事?”我泪盈于睫,赌着气,放下翠羽,挑起来去关窗。

君默言轻轻一跃,倏地翻了进来,伸手轻扣我的手腕,黝黑的眸底盛着心疼:“别跟我呕气,好吗?”

“谁跟你呕气?你是我什么人?”我恼恕,用力挣脱——当我三岁孩子?高兴时哄,生气了又骂?

“小雪,”君默言气恼地瞅着我,无奈地低语:“别说这种话,别我发火……”

“哼!对不起,要教你失望了。我嘴笨,不知道昭王爷想听什么?不会投其所好。”我冷着脸,一个劲地把他往门外推:“你还来做什么?觉得你昭王的威风还没要够?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要我去哪里?”君默言顺势握住我的双手,低眉瞧着我,无奈地低语:“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无处可去了。”

“好,这是你的家,我不占你的便宜。”我冷笑,挣扎着往外走:“你不走,我走!”

“好,算我说错话。”君默言苦笑,收紧双臂用力拥住我,低哑的嗓子里透着丝狼狈:“我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谁喜欢吵架了?难道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就是为了跟你吵?”我心里一委屈,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莫明其妙,非要。。”

“小雪~“君默言唇角含笑,低头轻睇着我,俊颜上透出喜悦,漆黑如墨的双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猛然醒悟,双颊飞红——糟糕,本来跟他吵架的,说着说着,怎么好象变成了埋怨与撒娇?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顺从地道歉温柔地瞅着我,声音轻柔得象一只蝴蝶在花间飞过:“如果早知道你会天天盼我回来,我,我真不应该浪时间迟疑和犹豫。。”

“你别搞错了,我才没有想你……”我红晕满面,忍不住大声抗议,徒劳地想要补救我的颜面。

“好,我不误会,你没有想我。”君默言轻拢双臂,环住我的身子,下巴抵住我的发旋,倏然低叹:“可是,我想你了。”

“默言……”我讶然低语,着急地想要转过头去瞧他的神色。

他说——想我?

傲慢如他,居然也会说出这种满是柔情的话?我真有点不敢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