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可以不让我疼。

身上的药威力已到了顶峰,此刻我居然都不能自已。带着暗哑的声音,我在他怀里扭动身躯,声音神情都带着无法形容的狂狼,瑟瑟地颤抖着祈求:“你别停,你为什么停下?———”

他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又犀利,似乎有意要挖掘我内心的真实答案,附上我的耳边,语气轻柔地似乎只想让我一个人听见,连对身边的精灵、灯光都不愿让他们分享这个问题:“你愿意吗?真的愿意就这样给我吗?”

我脑海里闪过一幕幕,那一次次地受辱,那卖笑曲意逢迎的人生,如同演戏一般的假面具。我曾为了生存、为了自我那样活着都没有放弃掉的贞节,我曾为了文字、为了理想为了我梦寐以求的前途,都没有随意应承别人对我的摆布,为什么,在这意乱情迷的一刻,我会决定放弃?

我的人生,应该有更璀璨的日子,我为什么,会在曼陀罗林中被蛊毒迷失,从而失去了正确判断人生方向的能力?我原本是个胆小鬼,却伪装得强大无比。自负已变成一种强有力的工具,因为它在匆促间使它选择的对象变得谦卑。你志在必得地驶入大海,帆张得崇高宏伟,而在一刻钟后,你平静下来,因为你终于明白:崇高宏伟并不能载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只有在那个时刻,你才能学会划动双桨,祈求上天使你有浮在水面上的力量。

脸上火热,思绪混乱,却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喊着回答:“不!我不愿意!我不愿在这里迷失,我还想把握住我自己!”

一行泪悄然溢出,我感到冰凉的y体流过滚烫的皮肤,象夏日沙漠石头上滴落的水珠,倏忽蒸发不见。但我哭了。我终于肯哭了,我终于承认我错了。

我伪装出的坚强和独立,我伪装成那个我并不能掌控、也没有真心了解过的自己。我如金匠日夜捶打,只为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叶。但是阳光下,它熠熠的光却反过来灼伤了我黑暗的心。

我以为我挣脱了牢笼,从此会自由翱翔、无所畏惧,再不会在意自己的得失,云淡风清里迎风屹立,在刺痛而又缓慢的侵蚀中,能依然坚定执着地守护我的信念和理想。

——原来都是错了。

他看我的神情里有一丝怒火,倏忽间却更加怜惜,脸紧紧地贴向我的脸。

他的脸有着正常的冰凉温度,此刻正好为我降温。听到他在我耳旁轻语,“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人。我的傻丫头。”

这一夜,他居然拥住我一晚。18小小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十一  血祭冷月1

六十一  血祭冷月

清晨醒来,晨曦微露。一缕金黄的阳光s入窗帘缝隙,剩余被白纱阻碍的七色光无奈地在纱帘外停留,空气里饱含着旖旎的风情,似有窃窃耳语,氛围翕然。

衣领有微微未干的汗湿,除此外却安然无恙。动身碰到背后所依靠的物体,固若金汤,稳如城墙。意识里忽然惊醒,对昨晚发生的事回想一瞬,即心知肚明。撑起身回头看,对上他好整以暇的浅笑。

那笑容存留了莞尔般的嘲讽,却是温暖善意,别无其他用心。他手撑着肘,半躺半坐,目光居高临下地看我一瞬间手足无措,突然伸出手指轻点我的鼻头,责备语气里有着欣喜甜腻:“小东西,你竟敢这么勾引我,把我害惨了……”

y谋失算,我脸上有点讪讪地。低头看着我自己完好的衣服,心里不觉疑惑,索性坐起,看着他目光凛然;“坐怀尚能不乱,你真是堪比柳下惠之贤。不过,这种机会只此一次,百年难遇。以后你要后悔,可别找我。”

“谁给你的药?”他斜倚床头,将我拉回怀里躺下,“那些药都有副作用,谁这么大胆,问都不问我就给你?”

“会怎样?”我岔开话题,又不明就里。

“16岁的小丫头,竟会想到吃找我,”他笑得邪魅,唇角现出昭然若揭的轻薄之意,将头紧贴向我的头,不再看我自认无颜低垂的目光,手轻抚上我的脸,“不过说实话,你这样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让我招架不住。”

我无言,昨晚招架不住的不止他,还有我。我第一次感到女人内心深处那种成熟的需要,那种灵魂和r体均上升着,寻求飘忽轻盈的感觉。这些是我看的书里从未描述过的。我陷入若有其事的沉思,听到他换了隐忍的语气,轻声在我耳边呓语,“太小了啊,冰然。这种事会伤害你,如果你现在就20岁,昨晚我一定不会放手……”

被他语气里的怜惜感动,有一瞬间心里漾起甜蜜和幸福。对自己昨晚傻乎乎的举动,竟然有了不自觉地羞赧。我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千金一刻的包容与耐人寻味。这个怀抱好温暖好温暖,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就这么腻着,再不离开。

可是,突然腾空而坐起,神色现出慌张——天哪,赵普云的事!

那个威胁,虽然在我心里,昨晚的决定与它并无直接关系,我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想随心所欲地随波逐流,顺理成章地顺手牵羊而已。但是那黑暗的y云、威胁的压力,毕竟还是存在的,不是吗?

我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裙下露出的脚趾,开始矛盾纠结。云谲波诡的心事,折磨着我无法决定:我曾一直隐隐耿耿于怀的问题,到底问不问他?这个威胁,我又到底告不告诉他?

可是,除了说出口,我已经没有选择,因为经历昨晚从现在起,在我心里,他已经是唯一的自己人了。

他被我忽尔坚决忽而软弱的神色吸引,也察觉出我突然沉默的端倪。直起身来,认真看我,目光深邃:“有事?想说什么?”

我该如何开口呢?我该如何说出我心里的疑虑?对我来说,最艰巨的挑战是在这种情投意合的关系中,仍保持理智和心灵的独立。我有权利去了解,也有本能去关注:关于我们之间存在的旁人,她与他未来的命运,我不能逃避。

我直身伸出手指,去抚弄他胸前的刺青。那似钻石般的图样,因为被我观瞻多日,已经变得非常自然,与r体浑然天成,合为一体。但是我不认为这刺青就彰显了某种必然,毕竟,人生的变数太多,我才16岁。

“你会娶赵婉婷吗?”

他惊住,沉稳笃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慌乱,那昙花一现的躲闪立时让我感到了不安。他原本热烈而又亲密的态度,忽然现出了几许凌厉,似乎我的这个问题,问到了他心里某个深深的角落,在那里惊起了千层波涛,但力量又太小,还不能涌出心房,如惊涛骇浪般让人震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十一  血祭冷月2

他眼神沉暗,却不逃避直视我的脸和眼,伸手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无法掩饰那种惘然和稍纵即逝的无奈,淡淡地开口,“这问题你憋了多久?今天才会问我?”

我捕风捉影地读到了某种情绪,开口就问,“赵哥找过我,说你以后会娶赵婉婷。不用告诉我你想不想,我只需要知道你会?不会?”

他神态凝重,目不转睛地看我,似乎要根据我镇定双眸反馈的所有信息,才能得到他想说的答案。然后冷峻地答,“不会。”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他不容我沉思,又再开口,“除了命,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感情。如果没有遇到过真心喜欢的女孩子,我会把命和感情,一股脑地都卖给人。但是,我尝到了爱的滋味,尝到了被爱的滋味,就再也不会放下。”

“我现在只想:命和感情都属于一个女人。”他一把揽过我,将我紧紧禁锢,“冰然,做狗有做狗的无奈。但是为了你实现这个答案,我会去想办法。”

又松开我,目光满含期待,“不过,一定要给我时间。我需要你的信任和时间,赵哥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也不会眼睁睁看婉婷不幸福。”

“他讲道理?”我茫然地笑,一边将我们过招的经过告诉他,听完,他眉头紧锁。

“冰然,对他们,要放弃你鲁莽的个性。解决问题会有无数种方法,并不一定是硬碰硬。这件事你不用管,就交给我。但是以后你一定要记住:对付我们这种人,晓之以情还要动之以理,你的想法越敌对越偏激,将会越无济于事。”

在这件事上,他的睿智分析让我缄口难言。的确我的个性里,不自量力的自大很是危险,也许事情真象他说的那样,原本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我一看到他们父女俩那合伙算计我的y险一幕,就失了镇定自若的分寸。

对偶像开始有小小的崇拜,我郑重地对他点点头,“以后我会试试用你的方法。这次,我气不过、忍不住嘛。”

他过来轻点一下我的唇,彰显着无边的爱欲。唇边漾起迷人的笑意,“来日方长,好好跟我学吧,小东西。”

我愿意上社会大学,也好过高考落马去上家里蹲,何况现成的一个良师益友,对我孜孜不倦,授以命运哲理和人情世故。我再叛逆不逊,在这份真爱和珍惜面前,也能放下心收敛野性,听从他的安排。因为他让我面对的事,绝对不会令我失了兴趣。

……

刚回我房间,陈琳象算准了似的,敲门要进来。

“你真早!”我嘴角现出故意的嘲笑,坐在梳妆台前左顾右盼,“我刚回来。”

她过来对我左看右看,而后带着神秘又古怪的笑,“有什么变化吗?”

“不好意思,托您洪福,”我笑得顽皮,“我,还是处女。”

“他没动你?”她惊呼出声。

“奇怪吗?”我憋住笑,故作镇定,“他说他阳痿。”

坐台陪客,黑话连篇。这种词语说出口真是可以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小姐的职业优势就是:可以无所顾忌、随口品评男人,虽俗却很经典。

“哈哈,哈哈!”陈琳狂笑,死而不止,倒激得我慌了神,上前直捂她的大嘴,“停!——停!——别叫他听见呀!”

“你这死丫头!——真是一张损嘴!”她打掉我的手,笑得无法间歇喘气,“一会干嘛?跟我出不出去?”

“不行,”我朝隔壁努努嘴,“唐大人有事要交待我,一会他要带我去鹊桥。”

“不是不坐台了吗?”她感到奇怪,“大白天的,还有什么生意?”

“我哪儿知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小小说

六十一  血祭冷月3

鹊桥,这个庞大的机构,却在稚嫩的我面前,被我身旁的男人一一分析瓦解。

“鹊桥共有两套建筑设施,东面为夜总会及桑拿厅,包括酒吧和卡拉ok厅,西边是客房住宿。不过鹊桥主导的是夜总会生意,所以客房住宿那边你肯定不了解,我也很少关注。”

“客房住宿有专人管,不过每个月给我报报帐,夜总会这边以前一直归我负责。这边呢是夜总会,当然不用我介绍了,你最熟悉,”他带着狡黠的笑意,“那边是桑拿厅,你呢,差点命丧于此地,也省得我介绍了。”

“夜总会服务生23个,跟我的人10个,桑拿厅固定按摩师13个,服务生目前在岗10个,餐厅服务员目前27个,下月还会再招人。”

他停顿,似乎意有所指,“上个月赵哥一时兴起分红,确定鹊桥所有的生意都归了我。”

“告诉我这个干嘛?”我跟他走来走去,穿长廊,过走廊,听着水声玲珑、看着四面风景如烟,却渐渐生出不耐烦。

他停下,审视我烦躁的神情,撇撇嘴角:“不是说好当我助手的吗?怎么,我把大任交给你,你不敢接?”

“什么?”我惊得双目圆睁,他说他要干嘛?

突然的激动让我结结巴巴,“你是说,——”对那让我心跳突然加速的想法,还是不敢确定。

“所有夜总会的生意,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吧台、收银非老板至亲即是密友,否则怎能得到信任?我把鹊桥交给老婆,不是最放心的吗?”他眼里闪着调笑,对我瞠目结舌的表情很是欣赏。

“那,那,”我有点说不出话来,我想说我做不了,想说我太小,不能,但对上他的眼,发现里面全是认真的鼓励,他一脸笃定有着板上钉钉般的坚决,我咽下口水,然后努力保持平静,“可是,我做不好怎么办?我万一让你赔了本……”

“你让我赔的本还少吗?”他带着奚落的笑打断我,“就怕你赔不光!”

“可是,——”我还想说点什么理由。

“好了,”他环住我,下巴厮磨着我的头顶,暗暗给我施压,“我刚出道也不过十七、八岁,什么叫年轻有为?遇到事千万别怕,我又不是让你一下子上手。”

又松开我,揽住我的肩,低头看我侧脸,“我做别的生意,你呢,管我的大本营。等以后上了手,继续上你的学去。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真的吗?真的可以这样吗?

朦胧地在心头升起幸福的光圈,这个男人统筹规划得完美缜密,令我自愧不如。初中文化,又没读过多少书,把我的满腹经论,一身志气都比得烟消云散,逃到九霄云外去了。

“博丰,”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带着一脸的崇拜和敬意。完全安排我命运的男人,予我无数挑战,却让我享受真正成功的喜悦和刺激。正道与我无缘,偏道弃我不暇,黑道却包容我,予我无限生机,到这时我才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妙趣。

我的人生,真要这般轰轰烈烈地开始吗?接受这一切,原本与功利心、好胜心无关,有的只是对一份感情全心全意的投入和信任,对一份爱情无忧无虑的服从和执着。撇去所有的疑虑担忧,勇敢坦然地接受,就证明我心上没有任何浮尘。

生命就是这样,在每一个时刻里都有出人意料的埋伏;发生的c曲,却要等待多年后才能够得到答案,要在不经意的回顾里才会恍然,恍然于曾经种种曲折的路途,种种美丽的错觉。

六十一  血祭冷月4

我在鹊桥的身份,变得四不像——即不是吧台,我不管账目;也不是收银,我不算钱;也不是领班,不安排小姐陪客;更不是小姐,我不坐台。是个还没有名分的老板娘,每日嘻嘻哈哈地和相熟的小姐打成一片。

冷眼旁观,在学在了解。我身边的唐博丰,却一脸笃定,按部就班,和我谈论生意、教我了解账目,活生生将我们的关系整成了师徒。当然我并不甘心就这样与他枯燥以对,一找他有事分心的机会,就溜出去。

昔日我的手下受任蕊关照,自是被安排优先坐台。可我不忘s扰陈琳,她也频频出包间和我谈论:今晚的客人如何,我又学了哪些恐怖机密。

明日即是中秋,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这群浪迹天涯的游子,其实思亲的心更甚。陈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真的不回家了?”

最初不想回家是因为没脸,现在不想回家是因为无心。在外面的世界里精彩自由蒙蔽了眼睛,我实在放不下此处欲望横流、梦寐成真的风景。当下摇头,“不想了。你呢?”

“出来一年多,从未对家里说过实话。不过,有点累了,打算回去,或者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哦?”我讶异,“你想走了?”

“不过,别呀,”我想劝阻,“我马上就混出头了,知道吗?他要让我管鹊桥。真到那天,你留下帮我啊。”

她柔柔地笑,“那倒是迟早的事。不过,我想离开这个环境,走得远远的。”

“这一生还长,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裹足不前,今后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风景,也不能经历另外的人生。你遇到了你的唐博丰,我没有。这个地方除了钱让我留恋,再没有别的了。不对,还有你。”

她看着我,笑得真心,“生死之交,也不过你我这样的吧。我们能互相救对方一场,在这种地方,也算缘分。”

“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你走得了无牵挂?”我苦笑,有丝不舍,“陈琳,一辈子有一个真心的朋友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匪夷所思的经历里的。你再想想吧,我真的希望你留下来。不做小姐,你和我都做正经事好了。不过,你离开了,还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她眼里涌起迷茫,“去哪里之前,都需要静心。我还没准备好。”

正说着,她突然目光尖锐,低头低声,“赵婉婷。”

我本能地不动声色,神态蛰伏。

自那日始,唐博丰草草一句‘没事了’了了我的挂虑,我当然也希望没事就好。不过,隐隐地总觉得不妥,但她从未再找过我,我就当天下本无事好了。

但也无法对她亲近,毕竟她种种所作所为,已经让我放弃了所有对她亲近的兴趣。有她在的场合,我还是消失的好。

对陈琳使个眼色,示意她回去坐台不要授人以柄,我则打算继续安然稳坐,装作未见其人。

可赵婉婷居然直冲冲地向我们过来,大不咧咧地坐我对面,一脸凛然正气,神态极为夸张。陈琳为难地看我一眼,又在我身边坐下。

我从未直呼其名,也不知怎么称呼她,她就不会发难,一时之间,竟瞪着眼,愣着看她。

“廖冰然;”她冷然开口,细目有着莫名的高傲,“混得不错呀?”

嘲笑意味饱满,奚落口气昭然。我,听唐博丰的话,还是示弱好了。

“那还得谢谢你,”我语气诚惶诚恐,她不找我麻烦,我少死多少细胞,这话说得发自内心,感我肺腑。“多谢成全。”

六十一  血祭冷月5

她却突然变了脸,似有满腔怒气隐忍着未曾爆发,此刻脸涨得通红,却是高声道,“狂什么狂!真当你是唐博丰女人了!你别得意!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我还是低调应对,“我不敢狂。赵姐,我做不好的地方,还请你一定多帮助,多指导,多调教。”神情谦卑恭敬,就差奴颜婢膝了。

也许是我之前一直的态度都强硬,不折不弯,此时委曲求全、温婉应对让她反而认为我是在对她刻意羞辱。当着陈琳在,她脸涨得更红,怒目以对,面容变得凶狠,突然站起身来对我一指,“廖冰然,别高兴太早,你得意什么?你能上去,我也能让你下来!臭婊子,我治你的招多的是,还是那句话:惹到我,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我没再说话,身旁的陈琳却开了口,“赵婉婷,你觉得总这样说话有意思吗?什么臭婊子?!你动不动就不把人当人,不把人放在眼里,显得你很高贵是吗?我们臭婊子怎么了?没我们这些臭婊子,谁给你们揽生意?谁给你们陪男人?我们卖身给你们挣钱,还落得你破口大骂,真是没有天理!”

赵婉婷的脸色忽红忽白,似是根本没想到陈琳会开口,更想不到她这番话如矢中的、一箭入喉。旁边渐渐聚拢来几个小姐,对这番话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气氛剑拔弩张,但理在哪边,非常明显。

赵婉婷面子上下不来,也是无言以对,气急,照她的风格,恨不能掀翻了茶几跟我们拼命。但她居然忍了下来,只是看我的目光y毒照旧,她看看我,又看看陈琳,咬牙切齿,“行!你,——你,——我都记住了!”

陈琳答得更快;“记住就好了,赵大小姐慢走,恕不远送!”

看赵婉婷气血再次上涌,我憋着一肚子笑,等她走远,才嗔怪陈琳,“多事!要你出这头!她的为人那么y,你又不是不知道!”

“怕什么?!”陈琳一脸正气豪爽,“反正我打算走了,你们的恩恩怨怨跟我也没太大关系。只不过当我的面叫唤婊子,实在是给我脸上打巴掌,心上扎针!客人都没这么说我们,她一个丫头,不过就是仗着爸爸作威作福,欺人太甚!”

陈琳这样的弱女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血性了?!乱世出英雄,看来一点不错。

不知赵婉婷又告了我什么大逆不道的状,等我瞄到她走,再进唐博丰的办公室,就看见他一脸严肃。

“你又惹她了?”

“没有,”我委屈地分辨,“今天从头到尾,我态度始终特别好,真的。就是听你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着。”

他鼻间轻哼一声,“才怪!”

我讪讪地,也不能鹦鹉学舌把陈琳的话再说一遍吧。毕竟陈琳说的“你们”,也包括我面前的这个黑帮老大,因此避而不谈。凑近他身旁,小心翼翼,“她来干嘛啊?”

他牵住我的手,“明天中秋赵哥开家宴,弟兄们都去。当然,也邀请了你。”

“我?”我撇撇嘴,“不会是鸿门宴吧?”抽出手,做个舞剑的姿势,“一进门让我身首异处,有去无回。”

“哪有那么严重!”他眼里泛着笑意,“那件事不是告诉你了吗?赵哥都明白,他想嫁女儿,也得挑挑人不是。比我有资质的人,多的是。”

我哑然失笑,手指掠过他的浓眉,略使劲地蹂躏,“真的?”

我以为一切浪潮都已平静;我以为所有威胁都已放弃了对我的追寻;我以为没有局外人跟我对话,说明我已被空气淹没,不再露出原型;我以为我已不再是被伤害的目标,种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惧怕我身边男人的阳刚与伟岸,决意放下对我高举的屠刀,匆匆逃去。

可是,我居然错了。一切迷蒙的假象,都只是为了麻痹,让我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失去。18小小说 。 想百~万\小!说来18小小说

六十一  血祭冷月6

渭城是一个古城,曾葬过史官司马迁;渭城也占尽关中山水,奇景处处美不胜收。

在家时父母从无闲情逸趣带我四处游历,出道后向来在黑暗里慵懒自居,夜猫子的习性,晚睡晚起还常常睡眼朦胧如在梦中,白日能有兴致出门购物闲逛就已不错,更谈不上什么浏览祖国大好河山、看尽天下自然风景。小姐的消遣范围和爱好取向,极为狭窄。

上午不过是睡到自然醒,唐博丰就着急催我出门。煞有介事的认真让我也如临大敌,找衣服首饰、化妆,忙得不亦乐乎,可他还要在一旁紧催。

“快点啊,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你能不能闭嘴!”我忙得找不着北,也没有好声气,“要着急,你就早点叫我!”

又白他一眼,“要不,我蓬头垢面地去,你不嫌丢人就行!”

“那怎么行?”他笑得心虚,竟不敢惹我,“今天过节,为了我也好好打扮打扮。”

“咦?”我象发现新大陆一般抓他把柄,“这么说,我还是不够漂亮,有点拿不出手是吗?”

他甘拜下风,讪讪地笑,“漂亮!漂亮!不过,再漂亮点不是更好嘛。”

我不理他,开始画唇。

高冠瀑布是关中著名的旅游盛地,在它上游,现在坐落着一座游乐场,在当年却是所有权属不清。瀑布上游水系沿岸,原本俱是野朴村庄,但图野趣者蜂拥而至,渐渐赶走原住居民。权势者独占山水,在那里开荒建山间别墅或小型庄园,迎山间日出日落,霸尽美景不知众怒难犯。

我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个中秋节,赵普云会非要手下路途奔波,赶到高冠下的山庄会合。从渭城出发,至少需要4个小时的车程,况且山间道路崎岖,羊肠小道比比皆是,甚是坎坷。

唐博丰却乐此不疲,将车开得恐怖惊心,让我在盘旋的山道上遥望悬崖般的深渊,大惊失色。他却一脸笃定,嘴角总带着嘲弄的笑意。

“怎么这么远?”我不悦地嘟囔。“今晚回不去了吗?”

“不回去啊。”他注视前方,一脸好笑,“月圆之夜大家在山上聚聚不很好吗?”

“鹊桥的生意怎么办?”

“有胡朋罩着,也不会天下大乱。”他淡淡地扬眉,“中秋节,什么样的男人不陪老婆,还往歌舞厅跑?”

“那可不一定,”我撇撇嘴,有点煽风点火,“有相好的,老婆肯定比不上情人,越是中秋节,越是体现真心,没准,今天来的人更多。”

“呃,我说,”他突然来了兴致,脸色渐沉,暗含捉弄,“你是巴不得你相好的来吧?”

“我哪有?”

“得了,”他压下暗笑,“来了也没用,你都被我拐上山了。”突然扭头看我,眼神暗含邪意的,“按规矩,今晚咱们俩一间房,你,带什么药了吗?”

他说的药,在那种龌龊神情下不外乎两种——?避孕药?

“你滚!”我脱口便骂,却突然惊呼,“哇!小心啊!——”

不过是有惊无险的拐弯,却吓得我脸色发白。生平第一次在副驾驶座上忍受摧残,实在是惊心动魄。我拍拍胸口,暗暗谢天。也不打算再跟他说话,惹他分神。

透过车窗看车外,一路风光旖旎,美景如画。山势蔚然壮观,盘山公路连衔群山,高冠湖若即若离。直至到了湖边,唐博丰停车,催我下去。

空气清冽纯净,长呼吸之后洗心润肺,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远看湖水中有一两艘小船,不为捕鱼、不为捉虾,定为游览湖光山色之用。湖中碧波万顷,诗情画意,趣味无穷。远观环池之景,如入画屏之中,佳景叠出,美不胜收。此处消夏避暑,篝火映月,野营吟唱,均会别有情致。

此时夕阳西下,叠影重重,天边万丈霞光,却迸s在云彩里,惹得天空红光满面,似喝醉般地脸色酡红。暗暗沉浸在这空幻的气氛里,看落日将我们的相拥的影子拉得细长,有着前所未有的长度,让人不由一刻生出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渴望,另一忽儿又有了黯然渺小、自惭形秽的无奈。

“好看吗?”他在我身边和我一样远望湖景,痴恋落日余鸿,有某种自然而然的情绪极难自控,脱颖而出,“冰然,我就是梦想有一天,能象这样:静静地看日出日落,默默地听山谷回声,不问世事,忘记逐名求利、不再与人争夺,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放弃,为了人真正的本性而活。”

“真正的本性?”我抬头看他,“是什么?”

“把眼光盯住别人不放,以别人的方向为方向,总难超越别人,要想有成就,总得自己开路,而你所开的路,就是你自己的理想、见解和方式,是你独有的。老子曾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我点头深有同感:“不争不是无为,而是放下竞争去为自己开路。以无为求有为,从大处着眼,所以能超越一般人所能见能及的小范围。他所教的是冷眼旁观,清醒而不使自己卷入众人争逐的漩涡,避免了当局者的盲从与被动,因此才会冷静和醒觉。”

他低头看我,眼里饱含深意,语气充满赞赏,“我真该谢谢老天。我总有心想做大事,结果他把你送给了我。”

“别跟我这么情投意合;——”我语气里闪过调皮,跑开大叫,“老天也会嫉妒的!”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18小小说

六十一  血祭冷月7

说是家宴,但气氛并不太亲和。

赵普云现身,短短开场白致了辞,让大家吃好喝好云云。就放任大家随意。

赵普云的徒子徒孙人数甚众,但今天到场的一定也是他极为器重的几个。人造水景旁边,摆了几大长桌,团团围坐了二十几号人物。其中以男性居多。大都衣着另类,穿什么的都有。有人带了女人,都在自己男人旁边安坐。气质成熟、稳重,并不像我想象那般地恐怖、张牙舞爪,望而胆战心惊。不过大致看了一下,象我这样年纪轻的,还真没有。

除了手下喽啰,还有他请来的贵客,某市政府的要员——这个肥胖的男人,竟也携带家眷。不过他看上去四十好几,家眷却不过二十出头,姿容秀丽,两人坐我对面的桌上,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毫不遮拦。

我趁着桌上觥筹交错,低头对唐博丰附耳:“瞧,我没说错,情人比老婆重要,中秋节又怎么样?我敢说,那绝不是他老婆。”

他嘴角漾起浅笑,却对我品评无可奈何,咳嗽一声,让我注意言辞收敛。

旁人有人递他酒,“唐博丰!来!干一杯!”

他忙不迭地拿起酒,居然荡气回肠地一饮而尽,眉都不眨一下。我暗惊:他不是不喝酒的吗?他低头与我四目相对,什么也没说,但我也读到了心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旁边一个理小平头的小伙子笑着看我,问他:“这是你女朋友?唐博丰,够有眼光的啊?”

他回人谦逊的目光,却看我一脸腻笑,让我都招架不住那的目光,低头狂吃。

我始终对唐博丰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生怕跟丢了落单,后果严重。

赵哥是个大忙人,跟手下嘘寒问暖,甚是关心,偶尔也瞟见我,不过是微微一笑。似乎往事已淡然而忘,或者根本我们之间就不存在过那次见面。

这是怎样的虚伪?但这样视而不见、避而不谈倒是免了彼此的尴尬,他果然有大人风范。但看到他,却想到赵婉婷,心里忽然生出奇怪:这样隆重的家宴场合,她怎么不在?

唐博丰跟人寒暄,根本顾不上理我思绪。我跟在他身后,也认识了不少人物。这个谁谁?那个谁谁?他管哪片?他又管哪片?其实我管他谁谁?总不过是一面之缘,认识这么多黑道人物,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但我知道经过今晚,我作为唐博丰女人的身份,一定是声名在外了。

直到所有喧嚣暗暗沉寂,畅饮的人才意兴阑珊地尽兴而欢。年纪大的人不图热闹,已消失不见,年轻人起哄依旧,美其名为赏月,实则找理由继续狂欢。山庄内环着小水塘,清水泛着灯光月光,星月灯火交相辉映,粼粼夺目。塘边树下有几个小伙子席地而坐,天为衣,地为床,随意谈论饮酒,时而有粗口传出,表明着他们委实的身份。

唐博丰携我手问,“那边都是我要好的兄弟,你跟我去见见?”

见就见,反正今天已豁出去跟大半的人混了个一面之缘,焉能再怕见人?

还未走近,已有人发现我们,一矮个却强壮的男子起身,迎上唐博丰,在他肩上大拍一掌,“好小子!我不过去了趟新疆,一回来你连老婆都有了!你小子他妈的办事太快!”

在月光下看到他脸上英气勃勃,今日杀气腾腾的平风我也见过,那是个身材相对瘦削,长相略显枯干、眼神带点幽暗的男人。这一个,明显看上去健硕结实、神采飞扬,眼眸坦荡,风格迥异。

唐博丰看我,眼中难掩柔情,又好像不知如何分辨,索性并不解释,讪讪道,“你马征可是大忙人,这小半年都没看见了,怎么?去了新疆?”

“赵哥让我去南疆,那边办了点事,哎,兄弟,还是你对,早点打算有个家也好,象我现在东奔西跑,连找老婆的心都没了!”

又向我大笑,“妹子,唐博丰可是个人物!他的脑瓜子,好使!不像我们尽知道傻干,不会动脑子!跟了他,你放心,亏不了你!”

我咧嘴笑得灿烂,我喜欢的男人不用别人夸,他要不好,我能跟他吗?唐博丰却岔开了话题,“去南疆干什么?老大又有新打算了?”

马征看一眼其他人,忽然将唐拉到一边去,言语神秘。看起来,他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而唐博丰在这些人中间,竟然也有极高的声望。至少我所见到的这些人里,没有任何人用敌对的眼光看他,有的只是敬重或退避。

地上坐着的几人,对我也甚是友好尊重,其中一人见我独独站着,向我示意,“妹子坐下歇会。来点酒?”

我温和地笑着摇头,却打算坐下来等他。

远处奔来一个马仔,似是到处寻人不见,看到这边,大喊起来:“唐哥!唐哥!——”

唐博丰扭头看见,应了声。那人疾奔过来,走近了,对他躬身,“唐哥,赵姐的电话,说是找——”

他环视而见到了我,继续对他说,“——找廖姐接电话。”

唐博丰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狐疑和担忧,他走近我身边,低头看我,眼神里晗着警觉:“去吧,不管是什么事,都来先告诉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小小说

六十一  血祭冷月8

“廖冰然,”电话那头的冰冷语气有着昭然若揭的兴奋,带着嗜血的,压制着莫名的寒意,却只说出一句话,“今晚的月亮好圆!”

“是很圆。”我有着不耐烦,“我也正在赏月,你找我什么事?快说!”

“你知道那s货现在在干嘛?”她突然说出没头没脑的一句,令我莫名其妙。

“你说谁?”

“昨晚跟我叫板的s货啊?他妈的这个贱人!”她似乎下狠力做了什么动作,我听到有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声音之烈震破了我的耳膜。我的心忽然纠结到嗓子眼,浑身的血y静止不动以至于手脚冰凉。

那是陈琳!

——是陈琳!

我的手不自主地在颤抖,连带着声音也被无边的恐惧惊得战栗,“你在干嘛?是陈琳吗?你在对陈琳干嘛?!”

“我能干嘛?”她的声音带着无边冷酷的寒意,“你跟唐博丰月圆之夜好不浪漫,我呢,动不了你,只好拿这贱人出气。廖冰然,不是有人替你出头吗?我就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我先形容一下:她身上,现在没一块好皮!”她恶魔般的怪笑声响起,却象是放了电话,暴烈的声音变得模糊遥远,咬牙切齿的仇恨却依然清晰:“他妈的,你这贱人惹我不是一回了!今天我先撕烂你的嘴!”

“啊?——”陈琳惨痛地大叫,声音因为极端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拐了好几个音节。但这痛根本无休无止,此声才息,他声又起。旁边还有嘈杂的女声,听起来,攻击她的人绝不止一个。我将嘴紧紧地贴着电话大叫:“喂!喂!赵婉婷!赵婉婷!——”

却无人再接听电话,只有嘈杂的粗口和赵婉婷疯狗咬人般的狂吠,在我的耳边残酷地清晰传来,我的心上扬起了绝望的无助,心急如焚,此刻,我愿意把自己的r体一片片撕碎,点火速速烧成一缕青烟,融入电话线,狂奔至那一端,去救我的朋友,救我的知己。

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地,她故意放着电话,却在那边痛下毒手,让这可怕的声音和着身临其境的r体和心灵的剧痛,来折磨我颤抖惊惧的灵魂。

陈琳,我的陈琳!

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赵婉婷,你是不是人啊?

脑子里泛出她的狞笑:她会杀人的!她一定会杀人的!

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柔弱而又温暖的笑,我的心里涌满了发抖的绝望,不!我怎么能眼睁睁地这样看着、听着?我宁肯现在割掉耳朵、宁肯把我无能为力的双手弃去、宁肯把脑子里主宰想象的细胞通通掘出,也不要,不要这样在心里被惊栗渗透主宰。

我脸色煞白,失去了血色,一瞬间愤然摔掉了电话,跌跌撞撞地狂奔出门去。碰上那个叫我来的服务生,一脸惊愕。

“救人!——杀人了!她杀人了!”我语无伦次,脆弱的神经几乎失常,在极度的恐惧不安面前,我的四肢和思维都失去了冷静。我奔出门去,狂奔向后院的池塘,在那里,远远地就看到了唐博丰,他还在和马征单独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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