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1/1)

着男眷席,突然眼睛一亮,有些促狭的看了沈妙一眼:“你看,定王殿下到了。”

男眷席上,定王傅修宜一身绣金松蓝长袍,青靴玉冠,好不风光。他本就生的俊朗,气度又颇为冷峻,然而行事却亲切,似乎并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架子。一路走过,都能引起女眷席上的惊呼。

沈妙低着头,握着拳的手指嵌进掌心。

十载相伴,倾心扶持,换来的不过是白绫一条,满门血债。甚至一双儿女,也因此命丧黄泉。

这个人外表看着有多良善,内心就有多狠毒,表面有多公正,实则有多狠心。

上辈子这个人赐她全尸,今生今世,她就要此人死无全尸!

傅修宜,本宫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迷惑

?第二十九章迷惑作者: 男眷席上,除了定王外,便只有周王傅修安和静王傅修泫两位皇子。太子身子不好,这样的场合是不会参加的。周王和静王是徐贤妃所生,二人皆是才能出众,周王性格外露更自大,静王内敛却有城府。这二人亦对皇位虎视眈眈,谁都知道太子的身子孱弱,终有一日皇帝会改立太子,而徐贤妃本就深受皇帝宠爱,相比之下,定王的母亲董淑妃就显得低调得多,若非定王还算出色,只怕连四妃的位子都坐不稳。

上辈子,周王和静王卷入夺嫡之中,却对定王放松警惕,一来傅修宜和太子交好,时时刻刻与太子走在一路,亲自为太子寻珍贵的药材,皇后都对傅修宜颇为满意。是以其余人都觉得定王只是个太子的跟班。二来傅修宜平日清高,不屑参与朝堂之事,加之董淑妃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整日整日的念经修佛,又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持,料想定王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但事实上,最后坐上龙椅的,正是他们以为翻不起什么浪的傅修宜。

沈妙拿起一边的叶子牌把玩,就像是这叶子牌,傅修宜从出生开始的牌面就烂的很,所都人都以为他一开始就出局了,偏偏却不知道,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用自己手上的牌。他的牌都在别人手中,而他要做的,就是抢夺。

“你怎生毫无反应?”见她沉默不语,目光也未见对傅修宜的爱恋,冯安宁有些奇怪:“你不是喜欢他的么?”

沈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冯安宁一惊,那一眼中的凌厉让她不由得心底发寒,有一种几乎要忍不住跪下去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有何而来,只是本能的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让沈妙不高兴了。她顿了顿,道:“其实我也不大喜欢他,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完美的人呢?瞧着不真实。”

沈妙这回,倒又难得的认认真真看了冯安宁一眼。她没想到,这个骄纵的大家小姐竟然能看出这层。迷恋傅修宜皮相的人有多少,怕是只要傅修宜愿意,这满场的少女,没有不为他倾倒的。怎么,竟还有一个特立独行的?

她慢悠悠道:“看来你是有心上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冯安宁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别诬赖好人。”

沈妙便不与她说话了,小姑娘家家的心事,她倒也没心思打听。

她自然有自己的事情。

来来往往,菊花宴的帖子都收的差不多了,人也该到齐了。

雁北堂菊花场下,搭起了巨大的高台。这样戏台子一般的装扮却并不让人觉得粗俗,只因先皇也曾在此处祭天。那是沾染了真龙气泽的高台。两边插着棋子,有穿着礼服的依仗士兵头绑红巾,大声擂鼓。

鼓声轰隆隆直响彻天际,乐手也弹拨长筝,那是一曲《贤士曲》,寓意皇家求贤若渴,今日的校验便是为明齐江山选贤举能,选出真正的国之将才。

乐曲鼓声生生入耳,带着特有的激扬壮丽,让人不由自主的汹涌澎湃。在场的大半都是少年郎,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险些跟着那乐曲入了境,只恨不得将自己一身才华全部展现与众人面前,在明齐奔个好前程,为明齐皇家青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即便是女儿家,也忍不住流露出激动地神情。她们虽然不能如同男孩子一般入朝拜官,自己的父兄却是国之栋梁≡己的家族却是顶天立地,与有荣焉之下,她们便也沐浴在皇家的圣宠之下,心中满是感激。

在全场都笼罩在皇恩浩荡的激动虔诚之下,唯有一人眸光冷漠,丝毫未见一丝动容。

沈妙的目光落在最中心弹琴的人身上,明齐皇家最爱的便是这样,勾起少年郎们的报国之心,利用他们为腐朽的皇室办事,然而到了最后,一旦江山平定,这些为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却极少得到好的结局。

狡兔死,走狗烹。每一任新皇上任,都会铲除旧的人。尤其是那些经历了黑暗的夺嫡时候的臣子,见识了皇家肮脏的交易和血腥,皇家怎么会放心的让他们步步高升?

这些激扬的乐曲,日后只会成为催命的丧曲。而这些此刻沉浸在报国之心的少年们,日后只会死在皇室诡谲的倾轧之下,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她救不了天下人,却救得了自己人。

沈妙轻轻一抬手,右手衣角瞬间划过桌边,那一碗清亮的茶汤顺势被拂到地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会场上响起,本该是听不见的,可和那些富有节奏感的乐曲相比之下,便犹如在好端端排列的丝线中硬是拉起了其中一根丝线,把个其他的线搅得乱七八糟。

“嘣”的一下,就打乱了乐曲的节奏。

犹如大梦初醒,冯安宁一下子回过神来,却见沈妙施施然捡起地上的茶盏,微微一笑:“对不住,手滑了。”

那正在台上激烈的打着节奏,弹拨着琴弦的乐手却是脑子一炸,几乎要疼晕过去。

这种乐曲,是明齐从一个舶来的西洋人手中学来的,大约有些蛊惑的意思。能小小的煽动人心中的情绪,这曲子又是战曲,几乎把人心中的战意和效忠的情感大幅度的放大,若是一曲弹完,有些忠心怕就会变成愚忠了。

这种乐曲的可怕,是后来沈妙当了皇后才见识到的。明齐皇室用这样的乐曲来迷惑后生,让这些后生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当初匈奴进犯的时候,皇室让大批御林军守护都城,招募新兵去边关时,就让这些乐手在台上击鼓弹奏,大波少年人便头也不回的参军了,有的还未曾及笄。

被沈妙这么一打岔,那些乐手的后劲儿也是越来越不足,最后的琴声,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慷慨激昂,只是普通的弹奏了。而在场那些魔怔般的热血情怀,便也渐渐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沈妙刚才的举动,到底还是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男眷席上,傅修宜和裴琅一同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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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抽签

? 傅修宜是皇室中人,对于皇家的手段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茶盏落地的清脆响声,看似不经意,却已经打乱了台上乐手的节奏,让那些蛊惑人心的音调不能继续。他自然要瞧瞧始作俑者是谁,傅修宜本人便是个谨慎多疑的子,他不认为对方是无心的。

紫衣少女正托腮与边人说着什么,她神冷漠,远远的,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把她和周围的人明确的分离开来。

“九弟这是在看谁?”周王傅修安顺着傅修宜的目光看过去,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说起来咱们几兄弟中,就九弟不曾娶妻。父皇不是曾提起多次九弟选妃的事,怎么,那姑娘瞧着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看上去倒是不错。不知道是这儿哪位的亲眷,可有人认识?”

“是威武大将军府上的五小姐,在下的学生。”裴琅站的不远,闻言便答道。

“威武大将军府上的五小姐?”静王傅修泫记忆力不错,或许是沈妙的名头太大,即便是皇家,都对她的名字并不陌生。他道:“那不是沈信沈将军的嫡女么?似乎叫沈妙?”

“怎么可能是沈妙。”傅修安毫不在意的一笑:“沈妙追咱们九弟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前些子不是还为了看九弟落了水?若九弟真心悦沈妙,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再说了,沈妙可是个草包,你看对面那姑娘,气质沉静高贵,怎么可能是沈妙嘛。”

“四哥慎言,修宜并无此意。”傅修宜摇头,目光却是远远的落在女眷席上的紫衣少女上。

他的心中也不是不震惊的,沈妙是什么人,在他眼里,和那些慕他的少女们并无不同。那些慕他的少女至少表面会故作矜持,也总懂得些礼仪进退,而沈妙……大约除了看着他发傻,什么也不会。他自然也不会瞧上一个全定京城的笑话草包,若非看在沈信面上,他肯定会明明白白的显示出自己的厌恶。

而他记忆里的沈妙,总是穿些大红大绿的衣裳,酷金饰,恶狠狠的往脸上抹胭脂水粉,活像戏台子上唱大戏的丑角,还是乡下的戏台子。而眼下对面那个紫衣少女,肤如凝脂,眉目婉约,通的贵气又把她和周围的女子明显的区分开来,怎么可能是沈妙?

困惑的不止他一人,还有裴琅。

作为教习了沈妙两年的先生,裴琅无疑比傅修宜了解沈妙的多。若说人的打扮可以换,衣裳可以调,但通的气质却是不同的。裴琅是读书人,读书人对气质更比别人看重,沈妙一夜之间便如同变了个人般,哪里就有这样的事?

他倒是没想到方才茶盏的事,虽然他也觉出了乐曲声不对,可在他心中,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听得出这其中的问题。更何况沈妙从来都不是什么琴技高手。

众人心中各自思量,台上的乐手却已经终了。校验要开始了。

今年的校验与往年并不一样,不分男女子,只分文武。虽然广文堂要求学子们文武双全,文类和武类都要教习,可百年间的规矩历来如此,极少有女子选择武类,而文类中,策论、时赋、经义又基本为男子囊括。只因这三门其实都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途径,如同一位大人说过:“进士之科,往往皆为将相,皆极通显。”

武类则需考骑、步、马枪、负重等。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武举,练兵演以及具体的擂台都不必。

而女子们大多数都考校文类中的诗词歌赋四项,这都是默认的传统。即便明齐国风尚且算开放,对女子总要苛刻的多,倒也不光是明齐,所有的国家几乎都这样。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吟风弄月。

明齐的校验一直都分为三个部分,抽、选、挑。

抽是每人都要抽的,由校验官打乱顺序,抽签的形势决定每个人抽到校验的项目是什么。为了避免抽到太难的加大难度,女子都在文类的四项中抽,男子则在武类和文类的策时经里抽。

因为这是避免不了的一项,每年沈妙都会在这项上丢脸,只因诗词歌赋四项,她一样也不会。

而选,则是第二阶段,可以选择一类你自己擅长的自行上台展示,就如沈玥常常选择弹琴,沈清选择书算。

至于最后,则是挑,这个挑不是挑选,而是挑战。有人可以上台任意挑选一名学生上来做对手,对某一项进行比试。这样的场面往往发上在势均力敌的况下。如沈妙这样的,挑她则是侮辱了自己的实力。不过也有想看沈妙笑话的,以往故意挑选沈妙上台,对某一项进行比较。结局自然不用猜疑,无论是哪一项,沈妙都一败涂地。

所以对沈妙来说,年年的校验都是一场噩梦,每年都是当做笑话被众人嗤笑。这样的子数不胜数。

而今年亦是一样。

台上的主校验官煞有介事的如往年一般说了一通话,另两人则从后头拿出两个小木桶,木桶里正是签纸。这些签纸上面都写了校验的项目,由学生自个儿抽来。

男子与女子都要抽的,一人走到男眷席上,挨个儿递到男学生手中。另一高个女子则拿着签桶,走到了女眷席上,按次序让女学生抽签。

冯安宁眨巴眨巴眼睛:“愿老天保佑,我只盼着抽到琴类和书类,画和棋可真是不通。”她看向沈妙:“你看着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难不成是有成竹?亦或者破罐子破摔?”不是她说话刻薄,可沈妙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凡事不通的傻瓜。

沈妙不置可否,抽什么有意义么?琴棋书画,她本就样样不通。

待那木桶传到沈妙这桌时,冯安宁先抽,抽到签纸后拿出来迫不及待的拆开,顿时松了口气:“是琴!是琴!这下可好了,这些子的琴总算没白练。沈妙你的是什么?”

沈妙的手刚从签桶里收回来,掌心躺着一枚白色的签纸,折叠成长长的一条。她打开来看,里头赫然正是一字。

画。

第三十一章 不要忍

?第三十一章不要忍作者: “画?”冯安宁伸长脖子,瞧见沈妙手里的签纸时,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道:“你会吗?”

这倒是真话,琴棋书画四样,沈妙着实是样样不通。图画莫说是韵味,便是好好地画都画不成。

见沈妙不言,冯安宁也安静下来。大约人都是很奇怪的,当初她看沈妙不顺眼,如今沈妙对她冷淡,冯安宁反倒更愿意和沈妙说话了。她觉得现在的沈妙,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不自觉的吸引着人靠近。

两人正沉默着,却见沈玥和沈清施施然走了过来,沈玥笑道:“五妹妹手里拿的签纸是什么,也给我看一看罢,说不定我和大姐姐还能想些点子。”

沈清点头:“不错。我和二妹分别抽到了书和画,你是什么?”

沈妙不言,沈玥笑着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签纸,状若无意道:“五妹妹莫要害怕,横竖还有我姐妹二人在,总会照顾你一两分的。”

冯安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虽然从前也不喜欢沈妙,却也看沈玥沈清二人不大顺眼。她母亲是个厉害的,家里的姊妹也多,谁包藏祸心谁打的小算盘一眼就能看出来。沈玥和沈清跟她们府上那些想要争宠夺爱的庶姐庶妹们有什么两样?无非都是想要借着沈妙的蠢笨衬托自己罢了。

果然,沈玥这番话一出来,那边的易佩兰听到,便嗤笑起来:“沈玥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便是你出再好的点子,怕是她也应付不来的。”

“就是,还是让沈妙自己精心准备把。”江晓萱也笑。

她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嘲讽,四周的太太小姐们听到,也假装没听到,表面上瞧着仍是一本正经,嘴角却翘了起来。

无他,每年的沈妙都是校验场上的一个笑话,当被嘲笑成了习惯,一切便都没什么不同。即使这样嘲讽的行为不该出现在勋贵子女家的身上。

“别这么说五妹妹,”沈玥不赞同道:“五妹妹也是很用心的。”她打开签纸,“哎呀”了一声,惊喜的看向沈妙:“是画,五妹妹,你与我抽到的是一项呢。”

冯安宁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沈玥,不过是抽到同一项,有什么可惊喜的?沈妙却心知肚明,大约沈玥觉得,自己的蠢笨又能衬托出她的丰仪出众了,更何况,今日还有傅修宜在场,想到傅修宜,她的眸光暗了暗。

“五妹妹打算画什么?”沈清好奇的问:“要不让二妹妹与你指点两句?”这话倒是充满了善意,将一个爱护妹妹的大姐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旁人看了,也只会说沈清对自己的堂妹爱护有加。

“劳烦二位挂心。”沈妙冷冰冰道:“不过既然是校验,还是遵守规则的好。二姐姐要帮我,岂不是作弊?作弊的二人,可是要一同逐出校验场的,二姐姐要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冷不热的一番话说出来,沈玥的脸色便变了变。不错,这样的行为当得起是舞弊,可放在往日,大伙儿只会说她友爱良善,并不会在这上面多费心思。而被沈妙这么“特意”指点出来,众人看向沈玥的目光就变了。

校验场上,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对手,谁都想要独占鳌头包揽风光。沈玥在广文堂与众人交好,不代表就没有嫉妒她的人。在场的这些少女与她都是对手,每年的校验都被沈玥包揽女子这边的第一,必然有怨气。若是能抓到她的把柄让她下场,不参加校验,岂不是少了个劲敌,顿时,那些本来都与沈玥站在一边的女学生虎视眈眈的看过来,包括与沈玥交好的易佩兰一行人。

沈玥打了个冷战,她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回过头,却见沈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中尽是嘲讽。

若是就此退缩,便显得她方才那一番好意都是假的,若是顺势,难保这些个学子不会抓着把柄让她不参加比赛。横竖都是错的,沈玥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怨毒,看了沈妙一眼,勉强的笑道:“既然五妹妹都这么说了,我便也不敢再擅自好意,罢了。”

冯安宁忍不住嗤笑一声,故意高声道:“还以为有多疼爱妹妹呢,原也不过如此,便被人这么一吓就算了,那又说什么真心相助?”

一时间,那些少女看着沈玥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

陈若秋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有些慌,沈玥毕竟还年轻,不懂得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同时心中又有些发冷,这沈妙三言两语就能挑动别人的情绪,让人跟着她的话走,好厉害的嘴!可她偏偏又不能插手,都是小孩子家的事情,她身为母亲若是插手,便是落了下乘。

任婉云和沈清俱是有些幸灾乐祸,要知道沈玥太过出色,也会掩饰沈清的光辉。如果沈玥落不了好,沈家就只有沈清才能撑场子了。

沈玥看着沈妙,她想,若是这个妹妹如今变聪明了些,此刻也要为她说话解围。毕竟都同是沈府上的姐妹,传出去沈府几房不和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沈妙从来都是巴结着沈玥的,若是得罪了沈玥,沈妙就再也没有什么朋友了。

可她等了半晌,也未听见沈妙的回答。沈玥忍不住开口道:“五妹妹……”

“二姐姐不用去思索接下来要画的东西么?”沈妙声音平平无波:“至于我这边,不必了。”

看出了沈妙没有要给自己解围的心思,再看看周围少女们略带讥嘲的目光,第一次,沈玥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地扇沈妙的巴掌。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看来五妹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既然如此,等会儿便看五妹妹如何大放华彩,定是精彩万分!”

“精彩万分”四个字,沈玥咬得很重。说完这句话,她便一拂衣袖,转身气冲冲的走了。沈清连忙跟了上去。

冯安宁看了看沈妙,问:“虽然极爽快,可你为何那般不给自己留退路,待你上场时,她定会抓住机会狠狠嘲笑的。”

“我不喜欢忍。”沈妙看着面前的棋局,不要忍,不要回头,不要心软。

“不要忍,要杀。”她拎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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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同组

? 负责校验的考官已经站到了台上,方才拿签筒的女夫子挨个记载好各自的项目,是要分组考查的。

首先便是女子组,琴棋书画四样。广文堂的学子,国一的不用校验,只有国二和国三的。国三的留在下一拨,而这波国二的,算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人。

来广文堂的女子本就是京城高门家的女儿,庶女自然没有资格,嫡女中,也不乏请了先生自行来府上教习的。再者广文堂的门槛不低,每年光是上缴的银子都要一千两。

沈信当初倒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将沈府的三个女儿都送进了广文堂。任婉云为此有些不满,可沈信大手一挥,便也不敢再继续争辩,毕竟充公的那些银子,都是皇帝给沈信打仗的赏赐。

二十二人,统共分了四组,琴类人多些,有七人,女儿家总是喜欢这些能彰显本身韵味的东西,其余三项都是五人。

而沈妙所在的画这组,便有沈玥,左都御史嫡女秦青、奉天府府尹府上的范柳儿和左侍郎家的赵嫣。

范柳儿和赵嫣俱是有些失望,范柳儿擅长的是琴类,赵嫣擅长的是棋,并非人人都如沈玥那般每一项都精通。没能抽到自己擅长的,当着男眷的面,范柳儿和赵嫣都不怎么愉悦。倒是秦青,一如既往的高傲,秦青生的美貌,是广文堂中大约能和沈玥分庭抗礼的唯一一人,却不是因为才艺,虽然沈玥也生的柔美,可秦青容貌美艳,便能不动声色的将她压下去。

沈妙目光落在秦青身上,今日她穿着一身青色广袖棉布刺绣长袍,腰间一根鹅黄丨色的腰带,更衬得纤腰不及一握,而衣袂飘飘的模样,很有几分仙子之风。和一边柔柔弱弱的沈玥比起来,更像是一朵清荷。

然而这生的高傲美貌的女子,在随着先皇开始清理世家大族,左都御史家落败后,沦为军妓,后来听闻她在军营中拿刀同某个小将同归于尽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妙的眼光,秦青看了过来,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厌恶的转过头去,仿佛并不愿意多看沈妙一眼。

沈妙并不计较,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冯安宁拉了拉她的衣角:“介时,你便随意画一画,莫要多想。”

冯安宁想的简单,总归要出丑,这样坦坦荡荡的出丑,反而会让那些人觉得无趣。但若是沈妙为了争一口气,在台上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才是大事不好。

沈妙颔首。便听得台上的仪式官员重重一敲鼓,校验正式开始了。

首先比较的是“琴”。

也算是冯安宁好运,今日抽到“琴”的这些女学生,俱是技艺平平。而平日弹琴弹得最好的几个,恰好未分得这一项。平白让冯安宁捡了个便宜。

而冯安宁近来些日子苦练琴艺,此刻也终于没有白费。她端正坐着的时候,还颇有几分淑女之风,加之生的也好看,琴音渺渺,在前几个平平琴技的比较下,犹如一阵清风,直吹得人清风拂面。

男眷席上有个蓝衫少年就道:“绕梁三日。”

一边的蔡霖闻言,不悦的蹬了那少年一脚,道:“这算什么?那是没瞧见玥儿的琴音,若是玥儿弹奏一曲,九天仙女都比不来。没见识的!”

蔡霖一向维护自己心上人,却是听见他话的苏明朗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些很么,瞧见自家大哥警告的眼神,还是忍住了。

“琴”类很快就比完了,场上的几位校验考官都开始互相商量着评判,待“琴”组完毕后,便是棋艺。棋艺的过程就要简单得多,五人两两对弈,一局胜制,以棋路和棋风打分。这一类,胜出的是易佩兰。

棋过了是“书”。沈清和白薇江晓萱恰好分在一组。这三人平日里便是好友,但在校验场上,气氛也颇为紧张。这次的书是以今日菊为题赋诗,提笔写下来,一来是百~万\小!说法,二来是看才情。沈清最好的不算赋诗而是棋和书算,可惜书算在男子组,棋她又没有抽到。

但不到最后的结果下来,谁都不知道这项究竟是哪个拔得头筹。

待到了最后,便轮到了沈妙这一组。

沈玥看了沈妙一眼,大约是记恨方才沈妙让她出了丑,沈妙竟也不维持自己良善好姐姐的模样了。她笑着对沈妙道:“等会儿在台上,五妹妹可千万要让着姐姐啊,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我都有些害怕呢。”

这话恰好被站在身边的范柳儿听到,忍不住嗤笑一声:“沈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胸有成竹,莫非——沈妙有什么后手不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期待了。”赵嫣幸灾乐祸道:“记得去年沈妙抽了琴,却把人家好好地竹香琴琴弦都给拔断了,大约是继承了沈将军那般勇武吧。今年画画,可莫要把笔给折断了。”她说着就摸上了沈妙的脸颊:“这么白嫩的脸蛋儿,该不会等会儿被自己个儿画成花脸吧。”

沈妙不动,目光冷漠的看着她。在那种极端冷酷的眼神下,赵嫣的笑容渐渐僵住了,范柳儿也感觉到了沈妙神情的不善,她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后怕,不由自主的,便拉回赵嫣的手。

秦青似乎有些不耐烦,看了沈妙一眼:“吵什么吵?要吵去台上吵,左右让所有人瞧见你们这副嘴脸。”

她这么说,赵嫣几个虽然不满,却也没再说话了。

男眷席上,蔡霖激动的看着沈玥的身影,那糯米团子却是拉了拉苏明枫:“那个漂亮姐姐也在,大哥你看。”

苏明枫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弟弟为何对沈妙如此执着。他已经国三了,这次谎称重病后第一次出门,还显得十分虚弱,是以不能参加校验。他也知道沈妙的大名,毕竟整个定京城都知道,威武大将军纵横沙场,却生了个草包女儿。

“她一定会赢的。”苏明朗握拳道。

苏明枫心中不置可否,只道今日,必定又是沈玥拔得头筹了。

上台前,沈玥到底还是忍不住,撩拨了沈妙一句:“五妹妹,等会儿千万别手下留情啊,姐姐等着你。”

“一定。”沈妙答。

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三十三章 作画

? 主考的校验官是内阁大学士钟子期,他是个满头华发的小老头,平日里却是极为严肃刚正的。只拉开手中的卷轴,开始宣读今日的试题。

关于“画”这一面,其实每年都不一样,不过今年恰好校验和菊花宴凑在一块儿,题目便也简单的多。如“书”是以菊为题,“画”亦是以菊为题。

台上有五长桌子,桌上并有笔墨纸砚,按次序走到桌边,锤鼓的鼓手便重重擂鼓,校验开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上瞧。

这五人也算是极有特色的五人了,沈玥是众所周知的才女,秦青美貌高傲,范柳儿和赵嫣二人是一双感情不错的姐妹花,而沈妙,自然就是那个蠢笨无知的草包了。

男眷们大多是看沈玥和秦青二人的,女眷们看的却多是沈妙。

白薇捂着嘴道:“今日沈妙看上去倒是规矩呢,不曾有什么奇怪的动作,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加上这一次,沈妙一共已经度过四次校验了。第一次抽到的是棋,她胡乱下了几颗子便兵败如山倒。第二次抽到的是书,将墨盘打翻弄脏了衣裳,第三次抽到的是琴,上好的竹香琴被她拨断了弦。与其说众人来看沈妙上台,倒不如说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高台广阔,少女端坐桌前,她持笔的动作很端正,像是接受了严苛的训练似的,仿佛一丝一毫都挑不出错处来。十月金秋,飒飒冷风穿堂而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而她微微低头,只看得到鹅蛋型的小脸,垂下的睫毛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竟也有几分美丽的。

那莲青色的披风烈烈作响,她坐的端正,下笔却潇洒,洋洋洒洒间,似乎并不在意,然而那种笃定的气度,就像她乌发中的海棠,以一种内敛的方式,张扬的盛开着。

易夫人抿了抿唇,意味不明的对任婉云道:“五娘果真是长大了啊。”

任婉云勉强笑了笑,手却悄悄握紧了。

身后传来少女们的交谈声。

“沈妙到现在也未曾出什么丑,莫非真的转了性子?”

“不可能吧,应当只是做做样子,你没瞧见她下笔都不曾思索过么?沈玥尚且还要想个几刻,她这样,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随意涂涂画画了。”

冯安宁看着台上的沈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突然有一种直觉,今日的菊花宴或许并不似以往那样,譬如台上的沈妙,她真的会出丑吗?

还是,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姿势,摧毁人们对她的所有错误认知。

男眷席上,也有人渐渐了发现了不同。

这一组中,大约是整个女子组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一组了。沈玥粉衣淡雅,柔美多姿。秦青青衣广袖,高傲美艳。范柳儿娇俏动人,赵嫣古灵精怪,若说最没有特点的,便是那个蠢笨懦弱又俗气的沈妙了吧。

可一眼望去,五人中,沈妙非但没有被比下去,反而显得尤为突出。

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分明是低着头,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仿佛……仿佛那纤弱的身影是立在杀伐果断的高位上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臣服的心情。

裴琅皱着眉,一个人的气质怎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人,真的是沈妙么?

傅修宜难掩心中的惊异,他倒不是注意到了沈妙如今和以往天翻地覆的差别,而是沈妙坐着的姿势,挺直的脊背,举手投足间竟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当今六宫主人,皇后娘娘。

傅修宜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荒谬,沈妙爱恋他定京城都知道,他也厌恶自己被这样的女人爱慕。但大多数的时候,关于沈妙的消息都是从传言中听到的。传闻沈妙不学无术,俗不可耐,动作粗野,蠢笨懦弱。如今看来,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感觉,怕是那些传闻,也都不尽然全是真实。

“真奇怪。”之前那个被蔡霖训斥的蓝衫少年奇道:“不是说国二的沈妙是个草包么,看上去倒是不像。”

蔡霖也是愣住,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玥,可沈妙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仿佛天生就是该站在让人看到的位置,今日尤其显著。他努力压抑住自己奇怪的念头,哼了一声:“装镊样罢了。”

“大哥,她会赢吧。”苏明朗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

苏明枫的眉眼带笑,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沈妙么?”

一炷香的时间,鼓手再次敲鼓,示意时间到。

沈玥搁笔,她对自己今日的画作十分有信心,她的左手旁是秦青,秦青也完成了画作,正在洗笔。即使是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也仿佛一幅画般动人。

可再动人,校验场上,从来都不是靠美貌说事的。

她又转过头看向沈妙,心道沈妙每每都一事无成,今日竟也没出什么岔子,大约果真是身边有人提点变聪明了。可人可以装,才华却不能装,此刻应当是手忙脚乱的未完成吧。

然而眼前,沈妙早已搁笔,目光平静的看着来收画卷的人过来。

沈玥的笑容一僵。

“好了,下去吧。”待所有人的画卷都收上去后,便是对国二女子的校验评判,这也需要时间。

“五妹妹,你究竟画了什么?”沈玥下了台后,便迫不及待的试探着问沈妙。

不知道为何,沈妙让她很不安。

“等会你就知道了。”沈妙微微一笑,笑容里仿佛含着某种更加意味深长的东西。

她转过身,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对身边的谷雨道:“想办法,把这个送到京典史府二公子手上。喏,就是对面席靠左起三人湖绿衣裳的人。”

谷雨犹豫了下,似乎还有些迷茫,随即道:“奴婢省得了。”

“去吧。”沈妙拍了拍她的肩,走回原来的座位上,远远的,看向裴琅。

裴琅一抬头就撞上一双眸子,隔得远远的,都能看到其中包含的审视。

对不住了,裴琅。沈妙心道,就借你的手,来撼动一下,明齐皇室牢不可破的根基吧。

毕竟,你欠我的。

第三十四章 赢

台上的校验官们在评定结果,台下的学生们也纷纷议论。

今日沈妙未曾出丑,既是令校验显得有些乏味,却也让平日里不拿正眼看她的同门有些留意起来。人大约都是奇怪的,平日里糟糕的人只要稍稍表现的好一些,或许在别人眼中就能咸鱼翻身了。

冯安宁倒是有些紧张,不时地往台上校验官那边看去。而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位大人似乎有些争执起来。

“看来今日也是很激烈。”傅修安笑道:“不过女儿家嘛,何必要如此计较,总归不会入仕。”他性格一向有些自负,倒不怕身边这些大人们听到而不满,毕竟有些人的女儿就是方才上台的那些学生。

“校验机会难得,”傅修宜道:“自然要好好把握。”

“九弟说的不错。”傅修泫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他道:“若是有特别出众的女子,九弟也可留意一些。”他虽看着沉静,却是个不好对付的。明里暗里都是在试探傅修宜会不会给自己找个强有力背景的妻子。

“五哥说笑。”傅修宜摇头:“我的婚事,父皇自会做主,哪里轮的上自己置喙。”

这倒也是,傅修宜平日做事都是皇帝安排的,极少会自己主动有什么主意。在外人瞧来,这样的皇子简直是温顺过头,又没什么野心,和董淑妃一模一样,可是看在静王傅修泫眼中,却总是有那么几分不同。

“人生在世,总要搏一搏,妻子也是一样不是么?”静王话中有话:“不到最后,谁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周王也听出了自己弟弟对傅修宜的试探,眼珠子转了转,倒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那台上的校验官便站出来宣布结果。

琴类中,不出意料的,由冯安宁拔得头筹。本来这一组中就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冯安宁可算是十分突出。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上去领了校验的花柬,兴高采烈的下台拿给冯夫人看。冯夫人瞧得开心,这样的荣耀对于女子来说,虽然入不得仕,却犹如锦上添花。勋贵家的儿女自然是不缺富贵荣华,可本身的才华和美貌,却能将他们明确的划出等级。

冯安宁就用今日的校验,为她的等级上了一层。

棋类中,由白薇拔得头筹。有专门记录棋局的校验官将画好的棋路拿给下面的人看,以示公平。沈妙瞥了一眼那棋局,几番对弈中,白薇的棋局倒显得细致的多,是以也走到了最后。可惜太过重视细枝末节,并未更好的从着眼全局,反倒拖沓了进度,有些累赘。

书类,沈清只得了第一。第一是易佩兰。她一首咏菊的闺怨诗倒也写的清雅可爱。虽说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写这样的诗词有些太过,可广文堂就胜在冲破礼法束缚,对女子的要求也不太严苛。加之小诗也的确写的意趣可爱,不是从单纯的咏菊而言,而是借着咏菊寄托相思,层次便又上了一层。

沈清的脸色不大好,不过她自然擅长的也不是赋诗,是以十分无奈。

最后的,便是沈妙的这一组“画”了。

台上的校验官们脸色不一,想来方才争执的最厉害的便是这一组。女眷们纷纷猜测,当是沈玥和秦青的各有千秋难以抉择,毕竟这两人在广文堂便经常被拉出来比较。秦青神情倨傲的坐在原地,似乎一点儿也不屑结果,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僵硬。

相比较之下,倒是沈玥显得坦然的多。她坐在陈若秋身边,目光有些撒娇和害羞,陈若秋温柔的看着她。这个女儿聪慧灵敏,才华也跟她一样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年的校验都是风头无两,瞧她看上去那般快活,今日也应当是十拿九稳。

沈玥自然胸有成竹,她笔力有,意趣有,就连立意都想到了。仿佛早就摸清了校验的这些考官们的喜好,她总能拿出最好的作品。秦青长得美又如何,到底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想到不中用,她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边的沈妙,今日沈妙害她吃了那么大的亏,本以为沈妙会在校验台上出丑,谁知道竟被她平安躲过了。可接下来要将画卷展示给众人瞧,沈妙怎么也免不了一顿嘲笑。

横竖都是要闹笑话的,她心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