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1/1)

因为想着您与常姑娘私交甚好吧nad2(”

陈若秋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沈老夫人既然让她做事,难得可能分散一下自己的心思。当即便也没有说什么,披上外裳带着诗情和画意就往西院走去。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却也不到上塌休息的时候,陈若秋估摸着常在青眼下还没睡,倒也没知会人。

待到了西院,出人意料的,西院竟是早早地灭了灯般,陈若秋有些奇怪,却见赵嬷嬷瞧见她就是一愣,似乎有些慌乱的模样,道:“三夫人怎么来了?”

“老夫人让我来给青妹妹送布料。”陈若秋道,又往闺房那头探了探脑袋,问:“怎么,青妹妹已经睡下了?”

“是、是啊。”赵嬷嬷道:“小姐这几日身子有些惫懒,睡得就早了些。”

陈若秋有些奇怪,总觉得赵嬷嬷神色十分不自然,再看周围的几个丫鬟,俱是低着头,仿佛害怕瞧出些什么一般。恰逢屋里隐隐约约传来动静,听得不甚清楚,只是那动静声传出来的时候,赵嬷嬷的神色变得更紧张了。

陈若秋虽然好奇,如今却并不想和常在青发生矛盾,在她看来,常在青也许是一把极好的刀,用来对付沈家大房再好不过了。尤其是今日她接连不顺,一股怒气无法抒发,越是想要看沈家大房倒霉。

陈若秋让丫鬟将布匹放下,正要离开,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赵嬷嬷顺着陈若秋的目光一看,便瞧见常在青闺房靠着院子一边的窗户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那香囊深红绣着白鹭,倒是十分精巧。陈若秋走过去,将那香囊拿在手中。赵嬷嬷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诗情和画意看到那香囊的时候,也忍不住长大了嘴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沈玥出嫁那一日,陈若秋曾见着常在青带了一个极好看的香囊nad3(那香囊做工精致,陈若秋难得的爱不释手,常在青倒也大方,便将那香囊送给了陈若秋。后来陈若秋因着沈玥之事想要让沈万开心,便将那做工精致的香囊给了沈万。那香囊绣着白鹭并不显得女气,况且香气也不是脂粉气息。陈若秋记得,因着香囊里头装着茶叶,散发着茶叶的清香,可是陈若秋嫌茶香太过清冷,就又往里添了些秋天存下的干桂花。

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便是常在青心灵手巧,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却不是每一个香囊里都被陈若秋添了桂花。

陈若秋拿起香囊,她的手竟然有些发抖,终于还是放在了鼻下,下定决心般的一嗅。

桂花清甜的味道混着茶香慢慢的钻进陈若秋的鼻尖,陈若秋猛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目光让诗情和画意都有些害怕。

她猛地转向赵嬷嬷,赵嬷嬷越发慌乱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完完全全的落入陈若秋的眼底。陈若秋冷笑一声,道:“一个个的竟是真当我傻子不成?”说完便快步走向常在青的闺房,就要破门而入。

“夫人不可!”赵嬷嬷连忙慌张的来拦。

陈若秋问:“为什么不可?”

赵嬷嬷说不出话来。

陈若秋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只觉得都快被撕裂般难过,然而越是难过心痛,脸上的冷意就越是泛滥。她对诗情和画意道:“砸!给我狠狠地砸!我到要看看是那一对儿奸夫yin妇,要在我沈府这样的地方不知廉耻的行苟且之事!砸!”

诗情和画意得了命令不敢不从,当即就上前将门砸开,陈若秋顺手就拿过旁边的一盏灯,也不等赵嬷嬷阻拦就抬脚朝里走去。

屋中的暖炉烧的旺旺的,地上散乱着些衣裳鞋子,首饰七零八落,床上交叠着的两人,倒是好一副旖旎香艳的模样。

那女子香腮含粉,又羞又窘,那男子却是不紧不慢的扯过衣裳将二人身体盖住,转头看过来,正是沈万。

屋中亦是酒香袅袅,分明是喝醉了酒睡在一起,可却不能用失误来形容,一个有情一个有意,陈若秋和沈万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沈万若是不喜欢,焉会让常在青上了塌?何况这还是常在青的院子,是沈万主动过来的。

陈若秋闭了闭眼,将快要溢出来的眼泪狠狠地收了回来,尖叫一声道:“狗男女!”

......

夜里起风,离定京几百里开外的地方,有客栈,紫衣青年端坐在中间的桌前,看着手里的信。须臾,他扬手,将信丢进一边的火盆中,信纸瞬间化为灰烬。

“主子,大凉这头来信了。”身边的暗卫南旗道:“陛下催促你赶紧回去。”

“不用管他。”谢景行不甚在意道:“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去。”

“陛下是怕您耽误事情。”南旗道:“那头的人也注意着明齐的动静,之前陛下还说为您选妃,一来二去,也是快要到了时候,介时主子还不回去,只怕误事。”

谢景行瞥了一眼南旗,南旗立刻噤声,心中却是苦不堪言。永乐帝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自家主子却又无法无天,夹在中间的下人却成了最难办的一个。更何况选妃一事,旁人不清楚,这些跟在谢景行身边的暗卫去看的明白,谢景行分明就是对沈家姑娘有些特别。且不说永乐帝怎么看此事,暗卫中总归觉得这是一件极不靠谱的事儿。沈妙可是明齐人,沈家人怎么会同意自家女儿和大凉的人扯上关系?

可是这些话却万万不敢在主子面前说,要是主子一个不高兴,将自己发配去守塔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兄整日闲得慌,”谢景行道:“实在闲得慌,就把秦国打的什么主意回头给他说一说去,省的操心不该操心的事。”

南旗抹了把头上的汗。两位都得罪不起,心中真是汗颜。

正想着,却见铁衣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待进了屋,将匣子放到桌上,道:“少主吩咐的首饰打好了,银票也送过去了。”

身后的南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铁衣方才说什么?打的首饰。南旗偷偷的往桌上看去,果然见桌上的那个匣子做的精致无比,小小的一个匣子,上头还刻着精细的花纹,仔细看去,似乎是......老虎头?

什么东西?

谢景行打开匣子瞧了一眼,满满装了一匣子的,果真是各式各样的首饰。猫儿眼,翡翠双环,珍珠头面,碧玉簪子......俱是水头成色极好的东西,就这么一小匣子,也算是价值千金不为过。南旗心想,莫非这是要送给沈家小姐的东西?可是沈家小姐看着也不是个爱慕珠宝玉石的性子?主子这东西确定送的出手?

不过,倒也是够大方的了。

谢景行合上匣子,道:“不错。”忽而想到什么,又问:“傅修仪近来什么动静?”

铁衣想了想,道:“不曾有动静,只是和太子走的稍近了些。”

太子......谢景行挑眉,道:“好好看着他,傅修仪可不是简单货色。”

铁衣称是就要退下。

“等等,”谢景行叫住他,道:“沈玥也注意一下。”

......

沈家这几日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整日都是鸡飞狗跳的。前有沈冬菱和沈玥换亲一事,后有王家不接受沈玥一事,再后来沈玥干脆背了包袱逃家了,到现在更好,陈若秋把常在青和沈万捉奸在床。

常在青身为沈府的客人,沈老将军的故人之女,同沈府的关系本该是客客气气的。除了沈老夫人外,其余人见了常在青也都会客套的应付几句,因为如今的当家主母陈若秋好似极喜欢她。谁知道常在青客气着客气着,竟然会客气到了沈万的榻上。而陈若秋不是被别人,正是被自己这个“细心呵护”的妹妹在背后捅了刀子。

陈若秋当即就闹了起来,一直闹到了荣景堂中。

荣景堂里,沈老夫人高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常在青和沈万站在一边,沈万倒是没什么表情,沈贵有些看好戏的模样,常在青垂眸不语,似是十分羞惭。儿陈若秋却是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收起眼泪,拿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派头。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似是终于烦闷了陈若秋这幅做派,沈老夫人不耐烦道:“自家夫君收个姑娘又有怎么回事,值得你这般哭天抢地。”

“娘,”陈若秋喊了一声:“若是老爷自个儿好好的将姑娘收进来,按礼抬了妾,媳妇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甚至还会主动给夫君准备。可他们二人却是不声不响的,就在这院子里,当着我的面儿做这种事。整个院子就将我一人蒙在鼓里,分明就是故意给我下脸子。娘,我也是您的儿媳,您也是女人,若是夫君想纳妾,我还能拦着不成?何必用这样折辱人的法子?”

“三夫人,”常在青忍不住开口道:“今日之事全是一场误会,是我喝多了才起,与三老爷无半分关系,在青不为人妾,此事权当是没有发生过吧,明日我就收拾包袱离开沈府,还望姐姐不要因此怪罪三老爷。”

和陈若秋咄咄逼人相比,常在青既没有否认和沈万之间的牵连,却是一口将所有的过错都兜在自己头上,越发显得本人通情达理。沈万的神色微微一变,就道:“说什么离开?我自己做的事,自然也该给你个交代。”

陈若秋本来听着常在青的话就有些刺耳,此刻听闻沈万这还挽留常在青,越发是火上浇油,当即就道:“交代?你要如何交代?是不是要将我赶走,将这个正妻的位置也让给她?”说罢又转头看向常在青,指着常在青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白眼狼,你来沈府,是我供你吃供你穿,谁知道你竟然起了这样的歹心,连姐夫的床也爬,真是好不要脸!勾引不了沈信,你就来勾引旁人的夫君,难怪这么大年纪都嫁不出去,这样伤风败俗的荡妇,谁家正经儿子敢要?”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仅沈万呆住,连沈老夫人也有些愣怔≡诩书香门第的陈若秋,也如街头泼妇一样骂人,这场面未免也有些太难看了。

沈万气的说不出话来,常在青咬着嘴唇,面色亦是十分隐忍。倒是一边看戏的沈贵忍不住说了句话,道:“弟妹啊,你这就不对了,夫君想要纳妾,你这个做夫人的自然要帮着操持。原先三地院子里就没有别的人,本就有些不合情理,好容易有了一个能为你分忧的姐妹,你干嘛还阻着呢。”沈贵本就好女色,对常在青这样的美人自然也是青睐有加,只是既然常在青是沈万的人,他也不会去碰兄弟的女人。不过陈若秋这幅泼妇做派让沈贵十分瞧不上眼,当初任婉云在的时候,可没拦着他不让他纳妾啊。

可是眼下的陈若秋本就敏感到了极点,沈贵这一番话非但没有安抚到她,反而让她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般,立刻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连沈贵也一起骂上了,道:“二哥竟然还有闲心来关心三房里的事情,只怕二哥自己的事情都未曾料理好,眼下都已经断子绝孙了,就算纳个十个八个又有什么用?照样没有人传宗接代!”

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子嗣是沈贵的痛,谁知道陈若秋却恰恰往往沈贵的命门上戳。沈贵当即就气的脸色铁青,沈老夫人面色也不大好看。

“陈氏,那你说到底要如何?”沈老夫人怒道。

“我嫁到沈家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将常在青撵出去,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陈若秋道。

“不可能。”沈万怒道:“我既然碰了她,自然要为她负责。”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陈若秋指着常在青大喊。她不能忍受常在青竟然背叛她最后爬了沈万的床,这让她有一种遭受了奇耻大辱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陈若秋太了解常在青了,常在青才情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性情模样又好,便是陈若秋自己,也很难对常在青生出恶感来。尤其是事发到了现在,沈万话中有意无意对常在青的维护,更让陈若秋心中有了危机感△为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沈万的心思。只怕常在青进了门,不仅要与她分宠,独宠都是有可能的。她不可能给自己找这个大一个劲敌!

“她为什么不行?”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沈万。沈万此刻也是怒不可遏,大约是从前这么多年陈若秋在他面前都是温柔婉约的模样,今日却如泼妇般无状无理,让沈万看她越发不堪。

陈若秋怒道:“那你就休了我!你若要纳她,就先和我和离!”

直把沈万气了个人仰马翻。陈若秋却是仿佛突然有了底气,越发的咄咄逼人,道:“得了一封和离书,我自然二话不说便离开,你爱纳谁便纳谁,扶正也没有关系,总归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完,两行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到底是有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陈若秋此话本就是气话,她和沈万少年夫妻,就算这些日子多有矛盾,之前却也是和和睦睦这么多年。陈若秋了解沈万,沈万对她到底还是有些情义,如今不过是被常在青一时迷了眼,要为了常在青而休她,想来沈万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惜陈若秋千算万算,算准了沈万对她还有余情,却没算到沈老夫人的态度。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看着陈若秋,道:“和离?你倒是想得美,不过你怕是打错算盘了。老三是不可能给你和离书的,最多,也就是给你一封休书罢了!”

正想要开口说话的常在青闻言,便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陈若秋也不甘示弱,就问:“凭什么就要给我休”

“凭什么?”沈老夫人看着她:“老三自娶了你进门,院子里再无别的姑娘,别说是妾室,通房都没有。你身为主母,却不想着为丈夫打点,就是善妒无德!老三心肠宽厚,我也不想插手老三院子里的事,可是这么多年,陈若秋你算算,你到沈府来近二十年,都未曾为三房生下一男半女,我且问问你,定京城里有哪个像你一样,嫁入夫家生不出儿子,却也不让丈夫和别人生儿子。你是想我沈家绝后是不是?”

“你善妒,无子,七出之条中就算有这两条,就足以赐你一封休书了!”

若说沈老夫人出自市井之中,没什么见识,可和人理论的时候,口舌上却是不会吃亏的。尤其是她本就对陈若秋颇有怨气,如今逮着陈若秋的不是,几乎是节节高涨,直把陈若秋说的无话可对。

是啊,光是无子这一项,沈家就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陈若秋身上。就算是拿到大庭广众之下,陈若秋也是被指点的那一位。陈若秋心中倏尔划过一丝无力,她一直以为自己牢牢把握住沈万的心,也以为自己和沈万可以恩爱一辈子。可是到了如今,沈万护着常在青的态度却像是狠狠的一巴掌,将陈若秋的自以为是全部打散!

沈万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不一样,仍旧是贪鲜爱嫩≡己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一旦年华逝去,年老色衰,还是要给年轻的姑娘让道。可是那些年老色衰的还有儿子傍身,可以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她连儿子都没有,于是这位置也就坐的岌岌可危了。

沈老夫人看向常在青,慢慢道:“老三,既然你碰了人家,我沈家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自然是要负责任的。常姑娘家里已经没人了,若是常姑娘同意的话,还是得过了明路,提个贵妾吧。这府里进来晦气颇多,也该冲冲喜。”

提个贵妾......沈老夫人这分明就是故意在和陈若秋对着干,是在和陈若秋下脸子。

陈若秋看向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沟壑纵横的脸上,似乎是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恍然让陈若秋心中大悟。

如何发现常在青和沈万一事,是沈老夫人让她去西院送布匹的时候发现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时候去,沈老夫人莫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她操心沈玥,顾不得别的,没有发现常在青和沈万的猫腻,沈老夫人未必就没有发现。沈老夫人一心想要给沈万纳妾,发现常在青和沈万有往来,只怕高兴还不及,或许还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为的就是今日这个局面。

让常在青进府,逼她到如此境地。

沈老夫人......陈若秋心中猛地生出无限恨意,她咬着牙道:“如此羞辱,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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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哥哥:出差给脑婆带个手信…。(*╯3╰)

第一百五十五章归来

定京城的将军府,原本是花团锦簇,看在外人眼里也只有尊崇的份儿。但凡提起将军府,众人想起的便是威武大将军立下的汗血功劳和马上英姿。

不过自从两年前大房和沈家分家,被沈家族里除名之后,将军府就以一种旁人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虽然沈贵和沈万极力以自己的仕途想要再撑起将军府的昔日荣光,可惜文人和武官的路子本就不同。文人靠的是脑子和嘴,要想得到功勋,反而长久得很。武官却不同,打一场仗,削几个敌首脑袋,就可以令万民敬仰。

将军府衰落下去后,虽然还有个名头,却不如从前那般引人关注了。这几日好容易又重新引人关注,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让人诧异的便是眼前这一件儿了,不知何时起,市井街坊中流传起一则传言,便是沈家三房的三老爷沈万打算休妻。

沈家三个儿子中,除了沈信以外,沈贵虽圆滑却太好女色,反而做事不甚清楚。沈万却和自家二哥不同,他洁身自好,对女人并不过分好色,虽也会和同僚们在欢场逢场作戏,却并不会弄出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本人又极爱惜羽毛,平日里看在众人眼里,倒是个人情世故练达,又很有才干的人,若是再熬个些年,大约位置也会越走越高的。

而那些官家太太们待沈万也印象不错,不为别的,就因为沈万极为宠爱妻女,后院中一个别的女人都没有。那些官家夫人各个院子里难免都有些糟心事儿,待陈若秋从来都是又嫉妒又羡慕,毕竟这样只待一人好的夫君也不是日日都能遇到的。

谁知道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玥都已经出嫁的时候,陈若秋和沈万却突出生出了休妻一事。

市井中传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就道:“可不是呢,听闻是因为沈三夫人无子。你看呀,如今沈府里一个孙子都没有,总不能就此绝后吧。沈二老爷一房一房的往府里抬姬妾便不说了,曾经总归也是有过两个儿子的。三房可是从来一个儿子都没有,难怪如今会急了。”

“说起来也是,沈三老爷好歹仕途不错,这样偌大的家业,日后连个可以继承的人都没有,也实在是可惜nad1(”

“那陈氏自己肚子里不争气,这么多年都生不了儿子,还不让自家夫君纳妾,真是好生无礼,寻常百姓人家断没有这样的说法。若我是沈三老爷,必然也是受不了的。”

“竟连纳妾也不让么,啧,如此无德又善妒的妇人,偏还无子,也算是绝无仅有了,沈三夫人真可怜。”

整个定京城里流传的传言都是站在沈万这一头的,陈若秋原先是定京出名的才女,又出自书香门第,在贵夫人圈中极受欢迎。可是这一次,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原先那些奉承或与她交好的妇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指责她的不是。或许是从前陈若秋在众人面前活的太过幸福而令人妒忌,如今那幸福一旦有了迸裂的趋势,众人便乐得幸灾乐祸或是落井下石。

沈府里,陈若秋“砰”的砸烂了面前的白瓷花瓶,花瓶在地上溅起了碎片,满地都是渣滓,陈若秋仍旧不解恨,将桌上的茶杯也一起掀翻在地,诗情和画意俱是大气也不敢出,任由陈若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无耻无耻!”陈若秋尖叫道:“那对奸夫yin妇逼我至如此境地,竟还是我的不是?可笑!愚蠢!”

外头的流言都是对陈若秋不利的,陈若秋又自来好面子,总是自诩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如今被人说成一个善妒无子的泼妇,如何甘心?

“定是那个贱人在外头胡乱说的。”陈若秋咬着牙道。她和沈万说起休书,本就是赌气之言,为的也不过是吓一吓沈万罢了。谁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的小街小巷人尽皆知,几乎是将她和沈万推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上☆让人心寒的是,到现在沈万都未曾来看过她一眼。

“定是那个贱人撺掇着老爷!”陈若秋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沈老夫人如今是故意抬举常在青跟她作对,如今沈玥不知去向,沈万又被常在青蛊惑,偌大一个沈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nad2(怕是整个定京城,都觉得她才是理亏的那个人。陈若秋的心中倏尔生出了一股孤军作战的无力感。

“夫人,如今老夫人下了命令,接下来究竟怎么做?”画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么就让常在青以贵妾之名进门,要么就让沈万赐自己一封休书,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陈若秋不能接受的。可是在沈府,她又的确是无力地。

对于沈万的爱此刻全然一点一点变成了恨,她猛地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沈家其辱我,难道我还要从了不成?收拾东西,我要回陈家!”

……

陈若秋回娘家了。

陈家老爷是典郡吏,本就是负责修缮明齐宫中大大小小的文书,因着是文职又博览群书,所以陈若秋才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况且陈老爷年轻时候也的确是当朝解元,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

陈若秋嫁给沈万,也是存了陈家和沈家联姻的意思,当然当初也是沈万自己挑中了陈若秋。陈老爷虽然不是护短之人,却十分注重家族名声,尤其是那股故作清高的派头几乎和陈若秋如出一辙。因此陈若秋被休或是得了善妒的名声,陈老爷心里肯定是不爽利的。陈家和沈家,注定有一场扯不清楚的官司了。

沈妙从惊蛰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正在灯下看书。惊蛰道:“眼下三夫人已经回娘家了,此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们查出来那些流言是姑娘放的……又会如何?”

那些市井之中的流言,不是常在青放的,也不是沈万放的,更不是沈老夫人放的,而是沈妙放的。

沈妙和三房相处了一辈子,知道陈若秋虽然自命清高,又深爱沈万,可惜也不是个脑子蠢得。刚刚发现沈万和常在青的奸情必然会气愤难平,冲动做事,可是后面转念一想,想清楚了,在沈万面前做些委屈之态,沈万对陈若秋也不是全然不念旧情,总会软下一两分nad3(到时候常在青进了门,陈若秋和常在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总归陈若秋不会这么轻易的败。

倒不如放些流言出去,陈若秋心中更加愤怒,与沈万的关系火上浇油,这样才会达到不可修复的地步,女人的报复心十分可怕,挑起事端来才会更有趣。这不,陈若秋果真被逼急了,才会回娘家。

走出这一步,想要再回头,就很难了。双方心里都会有裂痕,破镜重圆,那是戏本子里才有的故事。沈妙觉得,前生她在后宫许多看不清楚的事情,如今换了一个角度,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倒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即便那是仇人,她的心情也并未有多好,或许是因为她也会想到,当初楣夫人看她的时候,是不是就如同现今她看陈若秋的眼光。

“放心吧。”顿了一会儿她才道:“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的。”她将此事交给沣仙当铺去做的,既是收了银子,季羽书就一定会给她打点好。沣仙当铺在定京城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明白。

惊蛰便不说话了,瞧见外头的窗户没关,就要起身关掉,一边去一边还道:“谷雨怎么成日都忘了关窗,这天寒地冻的,冷风进来,若是姑娘身子受寒怎么办?”

“等等。”沈妙叫住她,看了那窗户一眼,道:“先通通气,屋里闷得很,等会儿我自己关。”

惊蛰见沈妙坚决的模样,虽然心中有些狐疑,这屋子如此敞亮究竟是哪里闷了,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又替沈妙煎了油灯的灯芯,道:“姑娘也早些休息。”

惊蛰退了出去。

沈妙瞧着那微微晃动的烛火,就要端起来走到塌边去,刚走到一半,那烛火却像是被什么弹了下,猛地晃动了一番。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许久不见的戏谑慵懒,道:“不是特意给我留着门,怎么就要睡了?”

沈妙回头,青年撑在窗台上,一手支着下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看过来,慵懒又迷人,即使是昏暗的夜色也无法让人忽视他本身的光芒。他见沈妙微怔,身形一闪,便进了屋内,自然夺过沈妙手里的油灯,走到小几前坐下。

动作行云流水的仿佛是进自家屋子。

“你回来了?”沈妙问。

“啧,”谢景行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想我了?”

沈妙倒是习惯了他轻佻又暧昧的言语,干脆不再理会他≡己也走到小几前坐下,谢景行挑眉道:“陈若秋的事,你做的不错嘛。”

沈妙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谢景行的眼线遍布定京城,更何况沣仙当铺季羽书本来就和谢景行有些关系。沈妙这头让季羽书出去散布流言,只怕那头季羽书就告诉了谢景行,沈妙如今也不在意了。

“难怪当初常在青来定京,你是这么个态度。”谢景行却是自言自语,又看了一眼沈妙,语气说不清是欣赏还是喟叹,半真半假道:“真是心狠手辣。”

沈妙不置可否。谢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也不知从哪里变了一个匣子出来,丢到沈妙怀里。

沈妙险些被那匣子砸到,只觉得不大的一个匣子沉甸甸的,下意识接住一看,便见匣子外壳上还雕着一只大老虎。虎头活灵活现的,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然而张牙舞爪的模样又十分凶悍。想到谢景行养的那只叫做“娇娇”的白虎,沈妙忍住心中一口气,将匣子打开。

甫一打开,差点被匣子里五光十色的东西晃花了眼。便见那沉甸甸的一匣子,俱是些做工精巧的华贵首饰。莫说是这满满一匣子,便是单独的拿出一个来也是价值不菲。好端端的,谢景行送她首饰做什么?沈妙便看着他摇头道:“我不需要首饰。”

谢景行道:“这些都是价值难求的。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买些首饰怎么了?”

沈妙想了想,问:“或许沣仙当铺可以当。”

谢景行被她噎了一噎,蹙起眉头问:“你很缺银子?”

“银子多总归是好事,许多打点门路都要银子,日子久了,难免也紧巴巴的。”沈妙坦然道。如今面对谢景行,不如从前一般警惕,便说的十分烟火气了。反正谢景行手眼通天,有些事情不告诉他他也能自己查到,何必藏着掖着这般麻烦。

谢景行闻言,却是从袖中摸出一方圆圆的玉牌模样的东西,道:“这是金玉钱庄的行令,拿着这个,取多少银子都行。”他随手将玉牌扔给沈妙,有些不悦道:“别整日没什么眼光。”

沈妙:“……”她好歹前生也是做过皇后的人,金银宝物见了不少,便是少年期间被二房三房养成了些庸俗的品味,后来在宫中,在秦国,到底也算见识不浅,如今却被写几个星说“没什么眼光”,倒是真正的有些憋屈了。不过……她拾起玉牌,玉牌不知是用什么玉料做的,晶莹剔透,摸起来又冰凉入骨。沈妙知晓谢景行说话必然不会说谎,这玉牌果真是能在金玉钱庄提银票的,只是金玉钱庄是明齐最大的钱庄,便是皇家有时候都会在其中往来。谢景行如今是大凉的人,竟然来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未免太过深沉。

沈妙将玉牌还给谢景行,道:“无功不受禄。”

谢景行饶有兴致的盯着她,道:“还真有骨气。”他点头示意沈妙看那匣子,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首饰,你再看。”

沈妙有些狐疑,随手拿起一个翡翠双环,那翡翠水头极好,便是放在珠宝铺子里,大约也是能做好物的。沈妙瞧着瞧着,却见那双环的环扣似乎有些奇怪仔细摸了摸,竟是一个暗扣。她抬起头看向谢景行:“这是什么?”

谢景行笑了:“暗器。”

“暗器?”沈妙摆弄着暗扣,就要下意识的往下按,却被谢景行猛地叫住。紧接着,谢景行站起身来绕到她身后,自沈妙背后环住她的双肩,手把手的教她用这翡翠双环。

“这里有放着的针,毒针怕伤到自己人,寻常人中了针会暂且昏迷一阵,三寸之内有效。不要乱放。”

“簪子里有毒粉,拔掉簪头可以致盲,遇到匪徒大可一用。”

“手串里藏了刀锋,拉开就是小刀。如果被人用绳子绑住,这个替代刀割断绳子。”

“八宝耳环里是哨子,实在紧急可以吹哨,定京城里到处都有我的人,如果有危险,会赶来救你……”

他一一细心的与沈妙说明,言辞间收起寻常时候说话的轻佻懒散,罕见的极为认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足够令人心动。他的手修长白皙,漂亮的桃花眼半敛,偶尔看沈妙一眼,仿佛春水漾动般迷人。

沈妙觉得有些热。

窗户分明是开着的,屋子里竟也觉出沉沉闷意,他俯身的时候,低头看过来,沈妙几乎是靠着他的胸膛,连后背似乎也蒙蒙的出了一层细汗。她侧头看去,谢景行的唇形优美微微上翘,似乎总是笑着,沈妙仿佛被烫着一般转开目光。

她有些走神,被谢景行察觉,谢景行反倒有些不满了。他敲了一把沈妙的脑袋,道:“专心。”

沈妙往前坐了坐,离他稍稍远了些,故作平静道:“都已经看过了,我也记住了。日后再练习练习就是。”

谢景行唇角一勾:“不是说不要?”

沈妙转头:“你记错了。”

这么一转头,却因为谢景行本就俯头看她,差点和谢景行撞上。沈妙微微一怔,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这青年眉目英俊的不像话,平日里亦正亦邪很有些玩世不恭,然而当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你的时候,世上便如同从冬日一夕之间得了春雨料峭,重重叠叠的红花盛开锦官城,说不出的风流。

谢景行低声笑了,他的声音清醇如美酒,醉的让人有几分慌乱。谢景行伸出手,拨了拨沈妙额前的碎发,仔细地盯着沈妙的眼睛,半是疑惑半是天真道:“你怎么脸红了?”

沈妙猛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背对着谢景行道:“屋子太闷。”

也正是因为她背对着谢景行,便错过了紫衣青年眸中一闪而过的了然笑意。

“因为觉得无功受禄心中惭愧?”谢景行不甚在意道:“简单,做点糕点就是了。”说罢又想起了什么,道:“我做许多都换不回,有人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真是让人恼火。”

“什么?”沈妙听不懂谢景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谢景行已经站起身来,他道:“罢了,今日只是给你送暗器。这些东西都适合杀人灭口,想来很合你心意。”

沈妙很想反唇相讥,却又觉得谢景行说的的确是不错。她活在刀尖上,虽然身后有沈家庇护,可她做的事情本就是极危险的事,若是有一日,沈家也护不住她,她也只能自保。

这满满一匣子首饰模样的暗器,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珍贵的。谢景行的确是了解她的人,想到之前还将谢景行作为对手,前生裴琅说过的一句话果真是没错的,对手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谢景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你知不知道沈玥的下落?”

沈玥?沈妙摇了摇头。她是有沈家的眼线,知晓沈玥如今逃了家不知所踪。陈若秋的人现在都还没找到沈玥,沈妙自己也曾派出人去寻找沈玥的下落,可都无功而返。沈妙也曾怀疑过,定京城虽然大,却也不至于找个人找成这样。况且沈玥这样的娇娇女,能在外头独自挨过几日?

“你知道沈玥在哪儿?”沈妙问。

谢景行道:“她在秦王府。”

等谢景行走后,沈妙按了按额心,才重新在榻上坐了下来。小几面前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

沈玥竟然去了秦王府,沈玥和皇甫灏搭上了关系。这一世,冥冥之中她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譬如沈玥的命运,而如今,进了秦王府的沈玥,又会在未来发生什么样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料得到。

沈妙摸着胸口,瞧见那匣子,伸手拿过来,从匣子里挑出一只翡翠双环戴在手上。翠绿色的双环越发衬得手腕纤细白皙好像一幅画,本是冰冰凉凉的玉饰,沈妙却觉得有些微烫,就像青年的眼神。

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匣子合上,却不经意间看到匣子旁边,一枚玉牌正静静的躺着。

金玉钱庄的行令……

明明还给了谢景行,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谢景行丢在了这里,想来是他故意的。倒没见过有人将这大把大把的银子拱手就送给别人,沈妙很是为大凉的永乐帝惋惜了一番。

将玉牌收好,沈妙摇了摇头,想着改日遇到谢景行,还得将这东西还给他才是。……

秦王府上,夜深时分,亦是有女子坐在镜子面前梳妆。

坐在镜子面前的女子也是芳华年纪,生的倒也算是娇美,尤其是浑身上下淡淡散发出来的书卷味,倒也算是个特别的美人。此刻她穿着雪白色的中衣,对着镜子,分明是如花美人,神情却是有些阴鹜。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府里失踪多日的沈玥。

沈玥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会和秦国的太子搭上关系。本来她是打算离家奔赴定王府的,她想着,傅修仪是那样温和君子的性子,自己又是沈家三房嫡出的女儿,便是看在同僚之谊上,傅修仪也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而她生的美,性情友好,诗画才情无限,便是个石头人也不会不动心的。介时只要在定王面前述说自己的委屈,得了定王的爱怜,总归是能笼络住定王的心。

可她自来便没有单独出过府,又哪里晓得定王府在何处。问了别人位置,却因为怕沈家的家丁追来,不得已躲躲藏藏的走。定京城里经常有这样的女人,或是逃婚,或是犯了事从家里逃出来,独自一人的女子最容易被人盯上。沈玥也被人盯上了。

盯上她的人是一伙地痞流氓,还没等她找到定王府,就在一处偏僻的巷子出了事,那些地痞抢走了她的包袱,还想要侮辱她的清白。情急之下沈玥只得喊出自己是威武大将军侄女的话。

虽然不甘心,沈玥心里却清楚≡己父亲的名号远远没有沈万的名号响亮,尤其是如今沈信重回定京,得了文惠帝重任,比起从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喊出沈万来,不如喊出沈信来的有威慑力。

结果恰好有人走过,听闻她喊出这么一句话,就出手救了审阅。沈玥后来才知道,这人竟是秦王府的人。

然后沈玥就见到了皇甫灏。

沈玥只在朝贡宴上见过皇甫灏一回,对方身份高贵,她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次原本以为是皇甫灏顺手相助,沈玥便好生的道了谢。谁知道皇甫灏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沈妙很感兴趣,竟是问了许多有关沈玥的事情。

沈玥觉得皇甫灏大约是看上了沈妙,心中更是妒忌。不管如何,皇甫灏是秦国的太子,终有一日会是秦国的皇帝。若是沈妙和皇甫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