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节(1/1)

,似乎没想到沈妙挡着永乐帝也敢这么硬气,转而又突然想到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永乐帝闻言,沉默着盯着沈妙许久,他的目光可谓是有些凶狠了,只是沈妙低着头,也不知是装傻还是没看到,总归是温和的垂眸,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nad1(

谢景行直接拉起沈妙,道:“皇兄要是没有别的事交代,臣弟就先走一步了。”他道:“新婚燕尔,我们夫妻二人有许多要做的事。”

沈妙:“……”

永乐帝道:“记住朕与你说的话!”

谢景行似笑非笑道:“哦。”

只是那个“哦”字,却怎么也不像是把永乐帝的话放在心上似的。

沈妙和谢景行二人离开后,永乐帝似乎极为不高兴,一甩袖子,连显德皇后和静妃也没理,径自离开了。显德皇后和静妃就晓得,永乐帝这是动了怒,一时都没有跟上去。

静妃看着显德皇后,道:“姐姐和睿王妃感情倒是挺好的呢,方才一个劲儿的为她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早就认识。”

“睿王妃知书达理,聪慧贤明,自然惹人喜爱。”显德皇后微笑道。

“可姐姐别忘了,她可是明齐人!”静妃狠狠道:“明齐的人来大凉,谁知道她心底有什么打算。姐姐要帮着她,可别日后将自己也拖下水。陛下怪罪起来,连姐姐也一并怪罪了。”

“既然嫁到了大凉,就是大凉人。静妃莫不是要连睿王府也一并怀疑了?睿王妃与睿王是夫妻,就是一体。”论起口舌来,静妃又怎么会是显德皇后的对手?

静妃冷笑:“姐姐还是如此会说话,瞧着也对睿王妃极为信任,看来是铁定要站在睿王妃那一边了。”

显德皇后不置可否。

“可是怎么办呢?”静妃突然一笑:“姐姐帮的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睿王府可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便是我四妹没有机会,也总会有人有机会的nad2(”瞧着显德皇后的脸,静妃道:“陛下瞧着,可是很不喜欢那位睿王妃啊。”

显德皇后道:“睿王府的事情,不是你我二人能插手的。睿亲王自有主张。”

“妹妹也不敢自告奋勇。”静妃一笑:“只是想奉劝姐姐一句,姐姐不是菩萨,便是心善到谁都想帮一把,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姐姐的今日,就是睿亲王妃的明日。”说罢,似乎又找回了方才的场子一般,得意的昂着头,带着婢子远去了。

显德皇后唇角温和的笑容渐渐沉了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色。

马车上,沈妙问:“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一些朝廷上的琐事。”谢景行道。

沈妙知道,若真是琐事,永乐帝也不会特意将谢景行叫过去说话了。不用想她都能猜到,一定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今日永乐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他不喜欢沈妙,也不喜欢谢景行看重沈妙。或许是因为沈妙的身份太过敏感,或许……是永乐帝还有更好的选择。

见沈妙不说话,谢景行转过头来,捏了一把她的脸,道:“不过你今日让我刮目相看。这般凶悍的模样,似乎也许久没看到了。”

“凶悍?”沈妙反问。

“不然?”谢景行叹息,仿佛回忆般的道:“当初在明齐,卧龙寺的时候看到你,我就想,沈家姑娘真凶悍,日后也不知谁家少爷倒霉,才会把这样的母老虎娶回去。”

沈妙平静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吵架?”

谢景行唇角一扬,道:“这就对了,这样才是我谢家人。”

沈妙被他这么一打岔,方才因为谢景行隐瞒永乐帝的话而产生的不悦也烟消云散,就道:“你不与我说皇上和你说的话就罢了,不过静妃是什么人?皇上似乎极为宠爱她,只是……”她斟酌着词句:“我瞧着却没什么特别的nad3(”

谢景行险些笑出来,之前静妃说沈妙“瞧着无甚特别”,这会儿她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倒也真是记仇。他道:“静妃是卢将军的嫡长女,卢将军……就相当于你们沈家在明齐的地位。”

沈妙挑了挑眉,原来是手握兵权之家,难怪永乐帝要对她格外宽容些了。

“大凉和明齐不同,明齐的武将已经极少了,沈家和谢家各自分半壁江山。大凉文武齐名,并不刻意偏颇,因此武将众多,反而难以集中。卢将军算是其中兵数众多之人,也正因如此…。有些放肆了。”谢景行说到此处,眸光闪过一丝冷意。

“看静妃在后宫是个什么态度,就知道卢家在陇邺是什么态度了。”沈妙道。后宫中的女人代表的,往往并不单纯只是一个女人,她们身上还维系着一个家族的声誉和实力。家族底气越足的,也就越有恃无恐。单单只凭宠爱,大约是不行的。就如同前生的她,若不是背后有沈家,傅修宜只怕看也不会看她一眼。楣夫人之所以生的傅盛位置直逼太子,除了楣夫人本身极有手腕外,还因为她那个精彩绝艳,自己挣出一片功勋的兄弟。

想着楣夫人,沈妙忽而怔住,前世的楣夫人在几年后傅修宜登基后,她去往秦国就出现了。今生傅修宜不晓得还会不会东征,可沈妙已经来到了大凉,楣夫人还会出现么?

谢景行没注意到沈妙的走神,赞赏道:“不错。静妃骄纵,卢家放肆,皇兄有意打压,却也得徐徐图之。”

“不能制衡么?”沈妙问。

谢景行摇头:“卢家是先皇的人,先皇剩下来的人,已经被皇兄清理的差不多了。除了两家外,武将卢家,文臣叶家,卢叶两家根基极深,党羽众多,若要连根拔起,只会伤及皇室基脉。皇兄不能操之过急,他们也深知此意,才敢有恃无恐。”

沈妙皱眉,谢景行和永乐帝是亲生同胞兄弟,先皇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谢景行叫他“先皇”而不是“父皇”?而且,如谢景行说来,卢叶两家都是先皇的人,虽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永乐帝是正统继承皇位,这些两朝元老应该不遗余力的辅佐他才是。怎么看着卢叶两家野心勃勃,永乐帝有心打压他们狼子野心。

难道先皇不愿意见到永乐帝治理国家?还是卢叶两家在先皇死后起了异心?

沈妙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些隐秘的事情。

忽而又觉得有些可笑,在明齐,沈家和谢家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奈何皇室多疑,就算沈谢两家根本就没有女儿在宫中,皇家还是竭力打压。到了大凉,事情整个反了过来,奸臣嚣张,皇室却只得委曲求全徐徐图之。

“皇后娘娘是哪家的人?”沈妙问。

“是柯家人。”谢景行道:“柯家是史官出身。”

沈妙一愣:“史官,史官轻权,无实权在身,皇上肯娶史官家里的姑娘,还立为皇后,足可见是很爱皇后娘娘的。”

谢景行不置可否。

“可是……”她又道:“既然心中有皇后,为什么由任由静妃对皇后不敬,静妃既然敢对皇后不敬,显然也是受皇上的影响。”如果永乐帝疼爱皇后,因着对皇后的宠爱,静妃再如何骄纵,也是不敢对皇后有所不恭。可是静妃既然敢那样毫无礼法的与皇后呛声,显然知道永乐帝也不会因此而责怪她。

既然愿意不为了权势而娶她,为什么又连最简单的护短也做不到?

谢景行淡淡一笑:“皇兄和我不一样。”复又摸摸她的头:“皇嫂和你也不一样。”

沈妙挥开他的手,道:“所以卢家四小姐是恋慕与你是吗?”

谢景行怔住,随即笑了:“你怎么还在吃醋?”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沈妙自顾自的道:“如果卢家是想把持朝政或是显露野心的话,已经送了一个女儿进宫,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为什么还要再送一个姑娘过来。而且,”沈妙看着他:“就算送,为什么要送给你?你只是睿亲王,不是皇上,卢家女儿总不会非要把你们皇室兄弟都掌控在掌心吧。”

她一抬眼就愣了,谢景行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意味竟让她看不懂。还未问出口,谢景行就已经拉着她往身前,双手搂着她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沈妙的肩上,半抱着她。

他低沉的,含笑着低低抱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再这样下去,我在你面前就快没有秘密了。”

秘密?沈妙心中一动,她说对了什么吗?

“你对我还有秘密?”她故意问。

“你对我不也有秘密?”谢景行说。

她一顿,谢景行松开手,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扬起,眼神却牢牢地锁住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他说:“要不交换一下?我的秘密换你的秘密?”

沈妙心里狠狠的震了一下,可是她极快的反应过来,掩饰的转过头去,道:“你的秘密我才不想知道。”

谢景行“哦”了一声,笑了:“反正你也有本事自己查到,是吗?”

沈妙回过头,看着他不语。

谢景行懒洋洋道:“我的秘密,你有本事自己查。你的秘密……你觉得,我知不知道?”

沈妙一瞬间有些慌乱起来。

她有秘密的,前生的秘密。可是她没有勇气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沈丘沈信罗雪雁,她都保持沉默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且不说这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去会不会被人以为她疯了,她只是怕说出来没有人相信,更怕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太蠢太懦弱,害死了自己的儿女和家人,他们会不会怪她?沈妙不敢尝试。

那么如果谢景行知道她嫁过人,还成为过傅修宜的妻子,曾为了傅修宜的江山大业出过一份力,又会怎么看她?

沈妙曾以为,旁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恐惧起来。她不想让谢景行用对待敌人的眼光看她的。

她异样的神色被谢景行尽收眼底,谢景行眸光加深,却是低低叹息了一声,又将她抱入怀里。

“我不喜欢逼迫,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不会问。”他说。

“但是别让我等得太久。”

……

回到睿亲王府后,谢景行很快又出去了一趟。他总是有许多事的,沈妙并没有追问。如今她连大凉的格局尚且不清楚,在马车上谢景行对她解释的卢叶两家,也让她意识到,大凉和明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表面上瞧着是国富民强盛世太平,可掩映在太平之下的暗流涌动,怕是只多不少。甚至于正因为大凉的国家更大,对应的底下的人生出的野心也更多。

毕竟,永乐帝和谢景行对于他们父亲的态度,也是十分奇怪。似乎在这其中,也包含了不少的渊源。沈妙就想起来当初在明齐的时候,最初与谢景行相识之时,谢景行好几次似乎都在四处搜寻什么东西。在将军府的时候是,甚至恰好撞见了她在祠堂里扔起的一团大火。在豫亲王府的密室里,谢景行和高阳二人似乎也拿到了什么东西。

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沈妙原以为是兵防图一类的,可是想着兵防图大约也不会放在将军府和豫亲王府的密室的,至于究竟是什么,眼下却是不得而知。

想着想着,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来。

裴琅是跟着谢景行的兵马队一路到了大凉的,让他来大凉,主要为的就是躲避傅修宜的追捕。将流萤也一道带来了,流萤倒是好安置,可是裴琅,裴琅看着谦和实在心高气傲,原先不过是因为流萤所以为她办事,可是被傅修宜怀疑后,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护她,让沈妙这下也没有别的理由去再要求裴琅去为她做些什么了。

最后,沈妙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决定当面和裴琅谈一谈。

裴琅的屋子被安排在睿亲王府东侧的最后一间,环境倒也是不错,睿亲王府本就很大,腾出个把院子不是难事,裴琅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偏和沈妙住的地方呈现一个对角,倒成了整个睿亲王府最远的距离。

沈妙来到裴琅院子里的时候,裴琅正坐在院中下棋,他身边站着两个青衣侍女,俱是花容月貌,两人正不时地与裴琅斟茶,偶尔目光落在裴琅身上,虽然克制,却也总流动着些莫名的意味。

这副画面落在沈妙眼中,却觉得十分怪异。她止住脚步,远远的瞧着,脑中却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

上一世,裴琅才学无限,最后傅修宜登基后,将他也扶持为国师。裴琅本身也生的俊秀清傲,每每穿一袭青衣,谦和却与世无争的模样,确实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朝臣们都晓得他深受傅修宜信任,并不敢与之为敌,裴琅在整个明齐,都算是很有名气的。

但他又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傅修宜曾试图想将大臣的千金赐予他为妻,也被裴琅婉言谢绝。这样的天才人物,大约也是有着自己的性子,是性情中人,傅修宜想着裴琅只怕不喜被人安排,就因此随他。沈妙还未去秦国做人质的时候,与裴琅还算关系不错,也曾问过他可有心仪的姑娘。

那时候裴琅是怎么回答的呢?

沈妙的神情有些恍惚。

裴琅说:娘娘,臣志不在此。志不在此四个字,看似南辕北辙,实则却也清晰的表明了裴琅的一些态度。裴琅的性子很理智,理智到在帮傅修宜做决定的时候,任何能够掺杂上感情的可能都会被他排除,以保证结果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起来,一直到前生沈妙死之前,裴琅始终都是孤身一人,未曾听说有什么心仪的姑娘。

这会儿裴琅与两个女子站在一起,沈妙却有些恍惚起来。就算在广文堂的时候,裴琅也是凭借着自己的风姿吸引了一众女学生,他现在年纪正好,倒让人想的多了起来。

沈妙这般想着,裴琅身边那个替他摇扇子驱赶蝴蝶飞虫的侍女瞧见了沈妙,先是一怔,随即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王妃。”

另一个青衣侍女也赶紧行礼。

裴琅抬起头,这才看见沈妙。沈妙微笑着走了过去,对那两个青衣侍女道:“你们下去吧。”

侍女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裴琅,裴琅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才依言退下。沈妙瞧着二人袅袅婷婷的背影,心中对着裴琅却是难得的起了几分促狭之心,就问:“难得见裴先生这般风流,红袖添香为伴。”

两个侍女看着裴琅的目光,可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思慕。

裴琅摇摇头,苦笑一声,却是没有辩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两个侍女是睿王府给他派的,若是从前,遇到这般不加掩饰的下人,裴琅肯定会想法子赶走,不会留在身边。可这里不是明齐,对方也不是自己的下人,也不晓得是不是谢景行的主意,再如何不喜欢,裴琅也只有忍下来。

只是看着沈妙似乎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的模样,裴琅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起了微微的酸涩之心。

“先生跟我来大凉,本是无奈之举。”沈妙道:“如今成了不上不下的局面,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她顿了一下:“当初流萤之事,是我逼迫先生所做,先生情非得已,连累先生背井离乡,实在愧疚,若是先生想要离去,也是可以的。”

闻言,裴琅有些诧异的看了沈妙一眼。

一直以来,沈妙面对他的时候都有一种理直气壮之感,从最初以流萤来威胁裴琅开始,裴琅就隐隐察觉到,沈妙对他的某种微妙情绪,仿佛是敌意,却又不仅仅是敌意。裴琅也曾因为疑惑而仔细调查过,可到最后仍是一无所知。

而眼下,沈妙面对他,那股子敌意却是没有了。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非常的平和,却让裴琅有些怅然若失。仿佛有些特别的东西,就随着沈妙的放下,而烟消云散了。

沈妙瞧着裴琅,心中却有些感慨。

她一直将裴琅定义为“欠自己良多之人”,可是那一日谢景行说裴琅被关在傅修宜的地牢中,受尽折磨而不供出幕后之人是她的时候,有些事情的看法就又是不同了。傅修宜如何惩罚背叛之人的手段沈妙是晓得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裴琅都没有供出她的身份,沈妙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现在想想,她自己之所以恨裴琅,对裴琅诸多怨气的原因,是因为裴琅自始至终都站在傅修宜那一边。而在傅修宜对付他们沈家的时候,裴琅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在废太子的时候,都不曾为傅明说过一句话,婉瑜和亲的时候,也没有试图阻止。

但这个世界上,有人帮你是情分,不肯帮你是本分,裴琅和她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没有到“非帮不可”的地步。

至于这一生,裴琅已经不是傅修宜的人了,甚至同傅修宜反目成仇,再没有投奔的理由。于是那些不甘心,便也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了。

复仇这件事,到底是要靠自己来的。单纯的恨或者是怨,都没有半分作用。

裴琅按下心中的失落,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沈妙一怔:“我?”

裴琅的目光又变得清明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机警无双的国师,他道:“睿亲王府所处的这个位置,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无坚不摧。想来大凉皇室之中,也有一些变数存在。”

他看着沈妙:“就算大凉皇室与我无关,睿亲王府也有办法自保,可是你的路,也未必就会一路顺畅。”

沈妙微微蹙眉:“的确如此,先生说起这些……。”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裴琅道。

沈妙:“先生?”

“我虽然算不得什么经世之才,但也能尽自己绵薄之力。流萤和我如今都是依仗你而在大凉立足,只有你过的越好,脚步扎的越稳,我们才能过的好。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打算,我也必须帮你。我想留在睿亲王府。”他顿了顿:“如果可以让我也参与大凉朝事,或者是你的一些事情我来出谋划策,或许会更好。”

沉默半晌,沈妙才道:“裴先生,你想好了,你不欠我什么,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人生与我的拴在一起。不必依仗我,凭借你的本事,你也能过得很好。那些借口就更不用说了,你本身就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

裴琅心中苦笑,沈妙似乎很了解他,比他自己还了解他。就连他自己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莫名其妙的执念,可是,就是固执的不想与她划清关系。

他道:“我的选择,就是这个。”

沈妙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就见着惊蛰从外头走了进来,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拿了个装饰的精美的帖子,道:“夫人,彩夏宴的帖子给送了来,说是邀请的是睿亲王妃,奴婢将这帖子接了,夫人且看看。”

沈妙刚来大凉,就有人来送帖子,这是她第一次在陇邺的贵夫人圈中露面,对方显然也是别有用心。

她问:“帖子是谁送的?”

“陇邺将军阁,卢夫人给送的。”

沈妙动作一顿。

文叶家,武卢家,大凉的两大世家,和皇室似乎有着极为微妙的关系。

果真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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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妻妾

当天夜里,谢景行回来,沈妙将帖子的事情说与谢景行听,谢景行就告诉沈妙,若是不想去,推辞也行,卢叶两家虽然嚣张,如今却也不敢真的和睿亲王府撕破脸。换而言之,沈妙是有拒绝的权力的。

只是话虽这么说,沈妙却并不想拒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如今对大凉的所有格局一无所知,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多了解了解。叶家且不提,卢家到底对她是存了个什么心思,也可以在这一次中看明白了。

谢景行自然不会阻止沈妙的决定,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沈妙就让人回了帖子,只说会准时赴约。

两日后,就是彩夏宴的日子。

沈妙起了个大早,用饭的时候谢景行已经不在府里了。似乎回到大凉以后,他每日都很忙碌,都是白日早早出门,夜里才风尘仆仆的归家,这皇城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沈妙深以为然。

惊蛰给沈妙梳头,她来到睿亲王府后,为了方便,都还是用的自己的贴身侍女。说起来,整个亲王府里的女眷也极少,除了厨娘和几个嬷嬷,倒是清一色的男子。听闻唐叔说,谢景行两年前回到大凉被封为亲王后,曾在亲王府中抓住好几个作侍女打扮的探子。大约觉得女人多了是非多,也容易被一些不怀好意之人钻了空子,到了后来,整个亲王府里索性不再多添女人了。

不过正因如此,亲王府才如铜墙铁壁一般,这么长久以来,外头的人嫉恨的眼馋,却也无奈的找不着出口。

谷雨道:“夫人第一次在陇邺赴宴,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旁人见了夫人如此,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夫人也定会给咱们明齐长脸的。”

谢景行在陇邺,可算是威风神气极了,惊蛰和谷雨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听闻外人议论起来,都说是沈妙前生积了福,这辈子才能嫁给睿亲王。听得惊蛰和谷雨心中不服气极了,她们家姑娘哪里不好了?就算在明齐定京,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小姐,聪敏不说,性子还和善,那通身气度,连公主也不遑多让,凭什么说就是高攀了?

奈何一张嘴说不过其他人,倒不如用事实打脸,谷雨想着,沈妙这一次去艳惊四座,那些人就不会再说三道四的了nad1(

“介意这个做什么?”沈妙失笑:“他们说不过是让自己心里舒坦些,却影响不到我们的。”

“夫人,谷雨说的没错,”惊蛰一边在首饰匣子里给沈妙挑簪子,一边道:“这风头不能落于人下。”

正说着,却又见外头唐叔敲了敲门,沈妙示意他进来,只见唐叔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竟比沈妙年纪还要小些,略微有些小胖,大约是年纪还小的原因,可生的极为讨喜,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嘴唇也咧的很开,白嫩嫩圆乎乎,一瞬间,沈妙就想到了苏明朗……不过,却是个女孩子。

“今儿夫人要去彩夏宴,”唐叔笑道:“少爷吩咐过,要给夫人找个熟悉的人指点,老奴去领了八角姑娘过来。夫人将八角姑娘做丫鬟带着,若是遇着了不识的人,八角姑娘会给您解释。”

沈妙笑了笑:“谢谢唐叔。”

唐叔连连摆手称不敢,只是笑眯眯道:“原先以为夫人不会接帖子的,倒是没想到夫人却接了,夫人好胆量,老奴佩服。”寻常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总是心中有几分胆怯的。莫说是官家小姐,就算是胆子大些的,初来乍到之后,在完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要去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场合,且明知道其来意不善,这也需要十分的胆量了。

“只是去吃吃茶说说话罢了,”沈妙轻描淡写道:“哪里用得上胆量。”

唐叔点头:“正是,正是。”看向沈妙的目光却更满意了些。又交代了两句才退下。

沈妙看向这个八角,八角站的很是端正,笑眯眯的瞧着她,这样的神态有些憨傻,却让人心里觉得非常可爱nad2(今日沈妙去彩夏宴,没个人指点确实吃力,若是有人在旁边解释,倒是可以省了不少的力。谢景行想的周到,沈妙便也微微一笑,忽而又想到沈妙,看向八角,问:“亲王府里不是没有侍女,你……”

除了厨娘和几个嬷嬷,亲王府里只有小厮和侍卫,是没有侍女的。因此沈妙带着的惊蛰谷雨几个,几乎就要成为亲王府里的香饽饽了。

八角一笑:“奴婢不是亲王府的侍女,奴婢是墨羽军的人,特意调过来陪伴夫人的。”

“墨羽军?”沈妙一愣,她曾听谢景行模模糊糊的提起过几句,在明齐的时候,这只军队就曾帮助谢景行做过许多事情,似乎是谢景行私自豢养的兵马,好似极为厉害。不过谢景行既然敢这么大喇喇的让其行动,想来永乐帝也不是一无所知。

她问:“你会武功么?”

“奴婢会杀人的。”八角笑眯眯答。听得惊蛰和谷雨二人倒抽一口凉气,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笑眯眯的,如同长大了的女子模样的苏明朗,竟然是个杀人的一把好手。

沈妙却满意了,她想,谢景行果然是个嫣儿坏的,将八角配给她让她去彩夏宴,也就是说,至少让她在武力方面,不会吃亏的。

沈妙道:“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一道去吧。惊蛰留在府里,和白露霜降几人将库房整理一下,谷雨,你和八角与我一道出发。”

惊蛰都收拾的快要好了,却被告知不能去,心中很是委屈,对八角颇为不满,却又怕八角一怒之下把她砍了,便不情不愿的叮嘱八角,一定要照顾好沈妙,这才离开。

等一切就绪,沈妙才上了马车,往彩夏宴的宴所——卢府赶去。

沈妙这回却没有带上莫擎,她带着的侍卫都是睿亲王府的人。这自然也有她的考量,莫擎毕竟是明齐人,可是带着睿亲王府的人马,总会让对方忌惮几分,轻易不敢出手,也就是嘴头上呈呈快活罢了,而沈妙又是最不怕与人打嘴仗的了nad3(

陇邺与定京不同,大凉的国土本就靠近东方些,向阳的多。便是冬日也不如定京寒冷,更别说是夏日了。如今正是五月份,若在定京,尚且还是春日,在陇邺,却已经是初夏,有了微弱的炎热之意。

马车且行,沈妙和谷雨且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往外看,见陇邺街头果真是车水马龙,端的是热闹非凡,心中颇有感慨。

也难怪那被攻打的小国甚至会有百姓自发的打开城门相迎,如果能给天下人带来好日子,其实国号是什么,对于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太过遥远得事情。永乐帝的确是治世之才。

大约行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八角掀开帘子一看,就道:“夫人,卢府到了。”

谷雨和八角将沈妙扶下马车,便见这卢府门口已经停了许多马车,而门口竟然连一个相迎的人都没有。谷雨愣住,就道:“这……这人家怎么都没有人来迎?莫不是走错了?”

说是走错,可又看着不像是走错,因为那卢府的大门并未紧闭,仿佛特意为她留着门似的。

沈妙扫了一眼门口,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她问谷雨:“彩夏宴的帖子上,是什么时辰?”

谷雨忙从袖中摸出那帖子,打开来看,道:“是巳时。眼下还未到巳时呢。”

“想来只有给我们的帖子是这般的吧。”沈妙淡淡道。

谷雨说:“夫人,这是何意?”

“门前有马车,显然已经有客人来了,便是提前来,也不应该来了这样多。门口无人迎,却又替我们留了们,晓得我们一定会来。若是我猜得不错,旁人的帖子上,时辰一定是辰时,我们的帖子上,却是巳时。这是故意让我们来的晚。”说罢又在心中一笑,看来不论是在明齐还是大凉,这些贵夫人的手段翻来覆去都是那么一招。

八角仍是笑眯眯的,谷雨却恍然大悟,随即又愤然道:“可这样捉弄姑娘对她们有什么好处?欺人太甚!”

“好处?”沈妙声音微微转冷:“好处可多了。没有人迎就擅自进门,是为无礼,她们会说明齐沈家放肆无状。不进则为失敬,拿了帖子却中途离开,言而无信。理由都在他们身上,被逮了错处,一开始就低人一头,越到后面,不过是任人嬉笑而已。”

这与人争锋相对也是一门学问,在一开始就不能被人逮了错处,否则就是低人一头,她和楣夫人斗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却还是懂的。

八角问:“夫人还要进去么?”

“进。”沈妙提起裙裾,就要往里走。

“可是夫人,”谷雨疑惑的问:“进去了也会被人逮到错处,不进也是不对,进退都是错,为什么还要进去?”

“那就让别人犯下比你还要大的错。”沈妙微微一笑:“这样,就没有在意你犯的错了。”

卢府中,此刻厅里正气氛融洽的很△为陇邺非常出名的武将,卢家地位极高,因此府邸也修的大而华丽。今日彩夏宴又是卢夫人亲自操持的,恭维声更是不断。

卢夫人今年四十出头,年华在她身上逝去,大约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苗头的美人儿,年老之后,却显得瘦削而刻薄,少了几分端庄大气。尽管如此,她却也还是穿的极为华丽,仿佛这样就能为她增添一点儿光彩一般。

只是女人家,上了年纪,再穿着不合适的鲜艳衣服,非但没有让她看起来好些,反而将年老的缺点暴露无疑。

“卢夫人真是好福气,”一名圆脸夫人笑着道:“静妃娘娘在宫中得陛下宠爱,静妃娘娘对您还这样孝顺,这次彩夏宴陛下还特意送了礼来,足以见静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了。”

卢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却还是谦虚道:“都是皇上大度,偏怜静妃,才让咱们全家都沾了光。”

“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另一个矮个儿夫人就笑道:“静妃得了恩宠,府上二小姐也已经嫁了都尉,听闻最近又怀了双胞胎。也得让我等沾沾福气才行。”

卢夫人摇头,一脸头疼道:“这不还有老三和四姐儿么?这两个,可真要我头疼死了。”

圆脸夫人忙夸张的叫了一声:“夫人这还要头疼呢。三公子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又武功出众,倒也不知日后是哪家姑娘有福气能嫁与他。至于四姐儿,更不必说了,天仙一样的人物,琴棋书画样样通,这还用得上操心?”

“夫人谬赞,”卢夫人摇头苦笑:“老三便罢了,男子多锻炼锻炼几年也无可厚非,可四姐儿的亲事却也拖不得,如今可真叫我头疼……”

“娘,您又在别的夫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了!”一个娇俏的女声忽而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便见大厅里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这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浅紫刻丝蝶纹云锦百鸟裙,樱色莲花素辚比甲。近香髻,蝶形珍珠钗。这女孩子本就生的娇美动人,加上大约是养尊处优,天然一股子富贵小姐的烂漫,朱钗环绕,顿觉光彩照人,仿佛在春日里踏草而来的翩翩蝴蝶仙子,倒是十分惹眼。

这便是卢家四小姐,静妃的四妹,卢婉儿了。

卢夫人偏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哪里敢编排咱们的婉儿小姐。”

卢婉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她站在厅中,厅里还有其他的官家小姐,可与她相比之下,便显得黯然之色了。

卢婉儿神情倨傲,四下里看了看,就道:“那明齐的沈家小姐怎么来不来?”

她这话的声音不低,厅中的夫人小姐们都听在耳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卢婉儿称沈妙为“明齐沈家小姐”,却不肯称之为“睿王妃”,本来就说明了许多问题。想来也是么,当初卢家四小姐,人人都说是要嫁到睿亲王府做亲王妃的,卢婉儿也对睿亲王很是满意,谁知道横空杀出个沈妙,卢家人不悦,卢婉儿更是不甘心。

今日这彩夏宴,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些夫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或许还是想要同卢婉儿攀个好。那沈家小姐现在是风光,可是在陇邺无根无基的,谁知道能飘多远?睿亲王这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多久的心思?

总归来说,那沈家小姐,瞧着都不像是会有一个好结局。

卢夫人笑道:“许是在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还真是大架子,”卢婉儿不悦道:“别的夫人小姐们都来的准时,偏她一人迟了。明齐的规矩都是死的么?”

正说着,就见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圆脸模样的姑娘,众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那姑娘笑道:“请问,这里是彩夏宴么?”

卢夫人一怔,就笑道:“正是,您是睿亲王妃?”

“奴婢不是,”那笑眯眯的姑娘道:“王妃在这里。”说着,又回头,搀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因为那圆脸丫头衬托的原因,还是因为众人想象中的睿亲王妃太过不堪,总之,当那个年轻的姑娘走进来的时候,众人都呆了一呆。

她穿了莲青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烟紫白玉兰纱衣,流苏髻。说不上多华丽,却也绝对不清简,陇邺官家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吃穿打扮,却见她这一身配的相得益彰,看的十分有味道。头上只带了一只嵌花凤形宝石步摇,利落的一只,却将整个人都显得华贵了。

这年轻的姑娘新月眉,杏眼清澈,鼻尖小巧挺直,嘴巴红润,极为眉清目秀。看着是很温和的人,然而微微抬着下巴,脊背笔直,微微含笑走过来,一步一步都让人觉得有些心颤,不由自主的,竟让人会忍不住用仰视的目光看她,仿佛她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贵人一般。

说起来也奇怪,今日这睿亲王妃和卢四小姐都穿了紫色的衣裙,卢四小姐的紫色浅,睿亲王妃的紫色深。年轻姑娘穿浅紫色显得温柔活泼,穿深紫色反而去觉得老成僵硬。而今日沈妙这一身紫色,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有种华贵的端丽,镇得住场子。而相比之下,卢四小姐的这一身,却犹如在正经场所里唱大戏的戏子,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卢婉儿平日里就极为注意这这一点,从来都是习惯了自己为中心,倒没想到今日被旁人抢了风头,尤其是这旁人还不是别人,是抢了她睿亲王妃位置的沈妙。

卢夫人目光一闪,就笑道:“亲王妃可算是到了,夫人们都等着您一人呢。”

沈妙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倒是未曾想到夫人们来的这样早,那帖子上写明了巳时,我与殿下说了,殿下还让我走得早些免得吃了,不曾想还是迟了,倒是我的不是。也都怪殿下,不提醒我一句,应当走的更早些,应当是……辰时到最好了。”

卢夫人心中一跳,没想到沈妙就这么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了,果然,此话一出,周围夫人们看向她的目光又是不同。

沈妙到底是个外人,虽然那些夫人在沈妙和卢家中,总是要偏向卢家些。可是用这样小孩子使性子一般的蹩脚伎俩,看在其他人眼中,总是觉得可笑些的。卢夫人也有些后悔,她本来想给沈妙一个下马威,却也不至于在帖子上动手脚,可是架不住卢婉儿一定要这么做,便也只能照做。如今沈妙这话落在别人耳中,这些夫人的帖子上可不是巳时,他们听的明白。看卢家的眼光,总归是有些好笑的。

要是沈妙回头将这事与睿亲王一说,睿亲王那么精明的人,一听怎么会不明白,若是因此对卢家生了不满,卢夫人便觉得这步棋走的有些糟糕。

卢婉儿却见不得沈妙好,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妙,道:“睿亲王妃怎么也不差人招呼一声就自己进来了?没得还说我们怠慢了。”

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自己进来府上,其实是有些失礼的。沈妙看着卢婉儿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贵府若是人手不够,其实也可以不必这么勉强的,偌大一个府门,守门的侍卫也不曾有,实在是有些危险。”她笑的温和:“我让亲王府的侍卫们替贵府守着门,免得有奇怪的人钻空子进来了,就不太好了。”

卢婉儿和卢夫人闻言,几欲吐血。

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是想要说沈妙无礼的,自然而然,卢府门口也是故意没有人守着。可是被沈妙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们卢府穷的连看门的小厮都请不起了一样。还让亲王府的侍卫守着门,要是让外头路过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