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65部分阅读(1/1)

你是怎么脱困的,那歹徒现在何处”

谢雨霏温顺地被他拉着走,调皮地道:“没甚么呀,夜深人静,寂寞无聊嘛,我就陪他聊天喽,聊呀聊的,他就想到应该先去周围踩踩盘子探探路,免得袭击你不容易,逃跑也不方便。可是留我一个人在洞里,他又还挺过意不去的,就让阿抟老祖陪我歇息,我嫌陈抟老祖太邋遢了些,觉得还是文殊菩萨德才超群聪明智慧,就跑过来和他论道了。”

她掩着口,打了个可爱的呵欠道:“啊,我现在好困啊”

夏浔听她胡说八道的,估计她又是用她那骗死人不赔命的本事忽悠了那绑匪一番。当然,她不可能直接提示绑匪,而是很技巧地启发了他,叫他乖乖地按照她的意思,离开了陈抟洞,而她则正是趁这个机会逃离了。不过那绑匪是不可能任她自由行动的,他再是再蠢也不可能被谢谢几句话一说就放她自由。

除非谢谢懂得极高明的催眠术,可是从以前一些遇到的困境看,谢谢是可以使用这种手段的,却从未见她用过,应该不懂这门奇妙的功夫,那么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脱身的,夏浔对此很是好奇,不过现在他却无暇追问,只得捺下心中好奇,等事了之后再问了。

走着走着,听到前方雾影中隐隐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夏浔立即加快了脚步,不过他并没有松开拉着谢雨霏的手,如果他弃了谢雨霏独自冲上去,一旦被那歹徒逃下来,反把谢谢抓住控为人质,那就糟糕之极。

彭梓祺已经遇到了王一元,她遇到王一元的时候,王一元已经快被气疯了。

王一元并不好女色,要不然以他这般年纪,凭他在白莲教中的地位,要找个俊俏动人的姑娘做娘子还不容易也不致于至今仍单身一人了。这位仁兄的确是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造反大业当中去了。

另外,滛行本来就是令江湖豪杰不耻的行为,只有下五门的败类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就算是牢里的犯人,碰到这种货色也是会狠狠修理他一顿的,江湖汉子好勇斗狠,却少有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而不得滛邪更是白莲教五大基本教义之一,身为白莲教徒,王一元是不敢犯戒的,当初牛不野恨极了李员外,灭他满门时,也只是施以杀戮,并不敢放纵弟子对李家的媳妇滥施滛威,就是这个缘故。

王一元探察了一番陈抟洞周围的环境,又在他预选的搏斗地点以及逃跑的几条路线上设置了几个猎人才会的小巧的机关,这才返回陈抟洞,想不到他返回陈抟洞后却发现,谢雨霏已不知去向,那拇指粗细浸过桐油的绳索就连他都挣不断,此刻却已断落在地,本来和陈抟老祖的睡像结结实实捆在一起的谢雨霏早已鸿飞冥冥,王一元这才意识到被她耍了。

在济南,他被扮猪吃虎的夏浔耍了一次,这一次,又被夏浔的女人耍了,如今想来,让他猛地想起应该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探好逃跑路线,似乎也是那个狡猾的女人在不经意间启发了他。王一元恨得咬牙切齿,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估计谢雨霏挣脱绳索,也不可能逃的太远,便提着刀飞奔下山。

赶到山下,并未发现谢雨霏的踪影,由此再往前去就是大云寺了,可那大云寺高墙深院,最外面一道山门厚重如城门,晚上闸死,无人看守,谢雨霏深更半夜的就算跑去砸门,睡在后院禅房里的和尚们也未必听得见,她逃去那里的可能并不大。

王一元往青州方向追出一里多地,觉得不对劲儿,便又重新向山上搜去,他来来回回在谢雨霏身旁走了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文殊菩萨头顶有人。他把树林草丛搜索了个遍,眼见天色将明,夏浔就快赶到,却还是不死心,又在山顶搜索了一阵,实在找不到那个狡诈如狐的女子,这才恨恨地准备下山,想着先伏击了夏浔再说,不想这时跑得一身大汗的彭梓祺突然从雾影中冒了出来。

大清早的,在这山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手中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满脸杀气,还能是什么好相与两个人三言两语稍稍一探对方根底,便动起手来。

彭梓祺翻山越岭赶了半天路,体力消耗极大,此刻一身透汗,功夫大打折扣,王一元山上山下这一番搜索,因为是寻人,不能跑得太急,等于是刚刚放松了手脚,稍稍占些优势。

夏浔拉着谢雨霏登上山峰的时候,恰看见雾影之中彭梓祺和王一元兔起鹘落正在交手,夏浔一见,立即将谢雨霏掩在身后,横刀唤道:“梓祺,快过来”

彭梓祺闻言一喜,急劈三刀,迫退王一元,纵身飞掠过来,一见夏浔和谢雨霏,不禁喜道:“相公,你把谢谢救出来了。”

夏浔道:“这个么,倒也不算是我救的,我见到谢谢的时候,她正和文殊菩萨谈经论道呢。”

彭梓祺诧异地道:“什么”

谢雨霏向她扮个鬼脸,拉过她的手笑道:“姐姐别听他胡说,小妹蒙难,姐姐仗义出手相救,小妹实是感激不尽。”

王一元看见夏浔,不禁咬牙切齿地道:“姓杨的,你终于来了”

夏浔的目光这才转向他,一眼看清他的模样,身子不由一震,骇然道:“王金刚奴,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王一元傲然一笑,挺胸道:“王某有无生老母庇佑,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想杀我,谈何容易”

夏浔慢慢扬起手中长刀,微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阁下那套装神弄鬼的本事,只好骗些愚夫蠢妇,就不要在我面前现眼了,无生老母若能让你刀枪不入,捱得我手中这口刀,杨某就随你信了那白莲教”

彭梓祺倏地闪到他的前面,好像护雏的母鸡,紧张地道:“相公,他的刀法很不错的,还是让我来收拾他吧。”

夏浔轻轻揽住她的纤腰,从她身边跨过去,微笑道:“你真当相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你在一旁看着,看我如何枭其首级。”

第196章 娇娆全在欲开时

王一元情知先机已失,不敢逞强,他一边暗暗寻找着退路,一边嘴硬地冷笑道:“你们当我王一元是好捏的柿子不用争了,你们干脆一起上来好了,王某就用手中这口刀,超度了你们”

夏浔拍拍彭梓祺的掌背,举步上前,缓缓说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想对付我,也是用了和你差不多的手段。你们这些自诩英雄了得的人物,要对付一个人时,一定要用绑架女人这种下作手段吗”

王一元不屑地道:“我倒是想绑架你老爹你儿子,你有吗”

夏浔摇摇头,不屑地道:“这就是你三元帅的替天行道”

王一元狞笑道:“杀了你,就是替天行道”

他暴喝一声,宛如霹雳,手中刀闪电般刺向夏浔,劈出道道惊虹。

夏浔半步不让,一挫马步,手中刀高高扬起,一记力劈华山,便向他猛劈下去,攻敌必救,一力降十会,迫其不得不抽刀回防,甫一交手,便显示出了与彭梓祺截然不同的运刀风格。

夏浔和王一元的刀法类似,五虎断门刀本已是一门极凌厉的刀法了,可是与他们比起来,声势上似乎仍要逊色一筹,这两个人的刀法都不太讲究什么技巧,每一刀劈出,都只讲快准狠,只是为了杀人而挥刀,刀光缭绕,八面生风,配合着他们的低声沉喝,仿佛在两人身周炸起一道道闪电。

王一元的刀法强韧剽悍,扑如鹰隼,勇猛狠厉,疾似旋风,他整个人仿佛也化作了一团旋风,绕着夏浔奔走,这一番打斗,比起方才与彭梓祺交手更加猛烈,那时只有彭梓祺一人,他心中不急,此时心生险兆,又是仇人相见,自然使出了全身气力,再不相让。

夏浔脚下生根,每踏一步都力透靴底,沉稳有力,手中一口刀凌厉无匹,气势悍烈,在王一元的猛烈进攻下守少攻多,完全是以硬碰硬的手段,只听铿锵声不绝于耳,漫天闪电般缭绕的刀光中时不时会迸起一串火花,两人这一番激斗,不只不通武功的谢雨霏看得惊心动魄,就是彭梓祺也神驰目眩,不克自持。

两个人走马灯一般不断变幻着身形方法,漫天激射的都是那豪放迸裂的刀光,同样是有敌无我,大开大闺,这样的场面,若是横空插进一人,不管他是帮着哪一边的,恐怕都会立即成为双方利刃所向的对象,即便自己技艺高超不受伤害,也会影响到他想帮的人,令人束手缚脚,无法尽情施展,仅仅两个人,居然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彭梓祺虽然有心相助,可是掌心攥得刀柄沁出汗来,竟也迟疑不敢向前。

忽然,夏浔大喝一声:“屠神灭鬼,一了百了杀杀杀杀杀”

随着这声叱喝,夏浔的步伐突然变了,原本他每一步迈出,脚掌都深踏地面,稳若磐石,横跨竖迈的步长仿佛用尺量过,不长不短都是一大步,此刻突然变成了急促腾挪的小碎步,而他手中的刀更是借着腰力,幻化成一道道急促迸射的电光霹雳,向王一元倾泻下去。

王一元在这刀光下步步后退,身形不断萎缩,仿佛马上就要被那刀光撕碎了。

“杀”

又是一声厉喝,夏浔陡然拔地而起,他两人搏斗时本来绝少腾空离开地面,只以步伐腾挪身形,踢得脚下草屑横飞,这时夏浔拔足前冲,双腿离地,速度竟比平地腾挪也丝毫不让,身形前冲,单刀怒斩,刀光如同一道弧形的闪电,如山的气劲笼罩了王一元的整个身形。

拔地腾空,气势又如此猛烈,那是趁着王一元在他逼迫之下连连后退,重心不稳,已经来不及闪躲而倾力一击了,面对这刚猛凌厉的一击,王一元猛地一挫身子,脚尖陷入泥土,手中刀一横,双手紧握刀柄,寒森森的刀光仿佛翻腾咆哮的怒涛,反卷而上

太快了,谢雨霏根本没有看清楚双方的动作。彭梓祺看清了,所以比谢雨霏更紧张,她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用这样的力道硬磕硬,恐怕拼的只能是双方谁的刀质地好用的力道猛了,夏浔手中的刀质地一般,如果这一劈迎刃而断,那

但是,她并没有等来那想象中的一记惊天撞击,没有看到漫天溅起的火花以及寸断的刀刃。

夏浔运刀,一直刀刀绝厉,势不可挡,此时这一刀明明比他方才的威势还要大上十分,可是没人想得到偏偏在如此狂猛的一刀中,他居然还留了三分劲道,两刀堪堪相撞的刹那,夏浔手腕一拧,手中刀以一个怪异的角度与王一元擦刀而过,无声无息,两柄刀竟然没有发出半点碰撞。

夏浔落地,猛到前冲的身形站立不定,一连又向前抢出五步,这才顿住身形,他手中的刀舞一个刀花,宛如一道匹练般横卷护身,借着这一刀之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身,重新将刀指向王一元。

王一元还站在那儿,手中刀保持着上扬的姿势,脸上却露出古怪的表情,不知是惊骇还是恐惧。

只是刹那,他的右臂肘弯处突然砰地一下迸出一团血雾,右手齐肘而落,这恐怖的一幕把谢雨霏吓得一声尖叫。那只手并未落地,因为王一元使足了全身气力握紧刀柄来挡夏浔这一刀,现在五指还牢牢地钳住刀柄,手臂齐肘而断,断手仍然搭在刀上。

随后,王一元的胸口斜斜地裂开一道口子,鲜血迅速地流淌出来,再接下来,连彭梓祺也霍地扭转了身躯,不想再看下去,王一元腹腔内的脏器已经沿着那道斜斜劈开的口子流了出来。

夏浔慢慢收起刀,说道:“无生老母骗了你,你去九泉之下,找她算账去吧。”

王一元身形摇晃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呼噜声,然后颓然向前一倒,风云一时的一方豪杰,就此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杀呀,杀呀”

山下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此时山顶雾气已变得稀薄了,三人扭头向山下望去,就见一队队的民壮在马快巡捕的带领下,正向云门山围困过来

朝廷钦犯王金刚奴在青州授首了。

得知这个消息,知府大人一跳三尺,几乎是扭着大秧歌就迎出了府门。

夏浔也没想到此番秘密回返青州,居然误打误撞,逮住这么一条大鱼,这一来他擅自动用一些人力秘密潜赴青州也有了充足的借口,当真是皆大欢喜。

夏浔没有向知府大人和赵推官等人说明自己到青州后的情形,考虑到彭梓祺身份特殊,早在民壮们上山之前,他就已经让彭梓祺带着谢雨霏先藏了起来,待到捕快们上山,夏浔简单说明身死当场者即是陕西教匪王金刚奴,叫他们敛了尸体,欢欢喜喜下山之后,彭梓祺便带着谢雨霏悄悄尾随其后,进了城便回了海岱阁,所以知府大人等根本不知道当时山上还有第三人在。

王金刚奴授首,这是奇功一件,连青州知府也跟着脸上有光,当下知府大人在后衙摆下酒宴,盛情款待夏浔,这一顿酒吃到傍晚,知府大人问起夏浔如今住处,夏浔便随口敷衍道:“下官此行,另有一路人马跟随,王金刚奴虽已授首,可凌破天仍然在逃,此处人多口杂,下官身负要任,行踪实在不便透露,还请大人谅解。”

知府大人心领神会,便也不再问起,等到酒宴散了,夏浔与刘玉珏离开知府衙门的时候,知府大人知其行藏隐秘,便只送到门口,并不派人相随。夏浔和刘玉珏告辞出来,东拐西绕的走了一阵不见有人尾随,这才悄悄赶回海岱楼。

回到海岱楼,夏浔问清彭梓祺和谢雨霏已经赶回,这才放下了心事,他先嘱咐跟着忙碌了一天的刘玉珏回房休息,自己回去三楼自己的房间,走到楼梯口时,想了一想,又拐向了谢雨霏的房间。

轻轻叩了叩门,没有听到回答,夏浔轻轻一推门,发现门并没有插上,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谢雨霏已经睡了,虽然她早上看到夏浔的时候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可是劳累了那么久,又提心吊胆的,身心俱已疲乏,步行与彭梓祺走到金凤山下,合骑了一匹马回到海岱楼后,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和彭梓祺聊了聊昨晚的经历,彭梓祺见她精神有些不济,告辞离去后,她便上床休息了。

这一觉好睡,夏浔看到她时,谢雨霏还在甜睡之中,不知她做了甚么好梦,嘴角一直微微地翘着,脸上漾着甜美的笑意,平时那狡黠精灵的模样不见了,此时的她,仿佛一个毫无心机天真烂漫的孩子,俏脸睡成了两瓣桃花,整齐细密的眼睫毛轻轻覆着她的眼帘,仿佛等着王子吻她醒来的白雪公主。

秾丽最宜新着雨,娇娆全在欲开时。

夏浔轻轻弯下腰,看着她甜睡的模样,慢慢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忽然,他看到谢雨霏的眼帘眨动了几下,意识到她马上就要醒来,急忙想要退后两步,可惜来不及了,一双春水般朦胧温柔的眸子已经睨到了他的身影。夏浔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道:“哦,我刚回来,见门没关,就进来看看。”

谢雨霏轻轻坐起,似信非信似笑非笑地道:“就只是看了看么”

第197章 舌薄犹如莲花叶

这句话可有点暧昧味道了,这样一句情挑的话,被这么一个海棠春睡初醒,颊酡如桃方绽的美人儿,用这样娇腻腻软绵绵的腔调儿说出来,那眉梢眼角还满是冶艳灵动的神气,怎不叫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夏浔想想自己方才俯身榻前的姿势的确暧昧了一些,不由脸上一热,便打个哈哈,强作大方地玩笑道:“其实还想偷个香吻来着,可惜,你太警醒了些,所以不曾得手。”

谢雨霏本是有意调逗他,被他这样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轻啐一口道:“油腔滑调,一如既往。”

夏浔就势在榻旁锦墩上坐下来,收了笑容,关切地道:“在山上待了一夜,不曾着凉吧”

谢雨霏身上本就穿着类似燕居常服的浴袍,顺手又扯过一件衣裳来又披在身上,说道:“没有,亏得天气还不算太凉,洗了个澡,又吃了些东西,喝口姜汤,就没事了。你莫看我不懂武艺,身子却也没有娇弱成那般模样。”

夏浔欣慰地点点头,道:“没事就好,看你还有些疲乏的样子,是我吵醒了你,你再休息一下吧,过大半个时辰,咱们一起用餐。”

他起身欲走,忽又想起件事来,忍不住问道:“对了,我一直有些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脱险的”

谢雨霏眨眨眼道:“我呀我会缩骨功啊,先骗他离开,身子缩如狸猫,自然就逃出来了。”

夏浔哼了一声,他去陈抟洞中看过,捆绑谢雨霏的绳索非常柔韧结实,但是上面有一道断口,很平滑的断口,是用利器削断的,根本不可能是她说的甚么缩骨功。他有些无趣地站起身道:“不愿说就算了,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先上楼。”

“嗳”

夏浔站住脚步,回头道:“嗯”

谢雨霏眨眨眼,轻笑道:“生气啦”

夏浔道:“没有啊,我又没有理由,一定得知道。”

谢雨霏撇撇嘴道:“小气的男人,算啦,那我告诉你好了,我这样本事,本来师傅交待过的,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难免会对自己不利。”

夏浔这才想起古时候江湖人的规矩特别多,不是人家不肯告诉自己,而是自己太唐突了些,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心中些许不悦登时烟消云散,忙道:“啊,是我忘了,既然是令师的吩咐,不便相告,那不说也罢。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要乱了你们的规矩。”

“没有关系。”

谢雨霏向着他嫣然而笑,素面朝天不施脂粉的润玉粉靥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羞红,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所以这就不算违背师傅的吩咐,坏了规矩吧。”

夏浔觉得有些不妥,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谢雨霏向他杏眼一瞪,嗔道:“是你非要知道的好不好”

夏浔摸摸鼻子,干笑道:“那好吧,我一定为你守秘。”

谢雨霏绽颜一笑道:“好喏,你看清楚喔,这就是我藉以脱身的法宝。”

夏浔定睛看去,未见谢雨霏拿出什么东西,却只是向自己吐了吐舌头,舌尖飞快地探出,刚刚看到一抹嫩红,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夏浔茫然道:“什么法宝”

谢雨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没有看清楚么喏,这回我慢一些,你仔细看着。”

谢雨霏又吐了吐舌头,这回虽说是有意放慢了动作,仍然比普通人的速度快得多,亏得夏浔已经有了防备,看得非常仔细,才看见她粉红色的舌头探出口来,舌头灵活地一卷一扬,舌头上便出现了一枚锋利的刀片,很小的一枚刀片,狭长如嫩柳叶,刀刃非常的锋利,闪着幽冷的寒光。

谢雨霏舌尖只是一颤,夏浔还没看清楚,那刀片又蓦然不见了。

夏浔恍然道:“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舌下藏刀,这功夫我听说过的。”

夏浔所在的时代,的确有些技艺高超的小偷可以舌下藏刀,平时喝水说话全然不受影响,用这柄小刀,他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切割别人的包包,窃取财物。

可是想来这个时代会这门技艺的人还不太多,又或者谢雨霏的舌下藏刀功夫比一般人要高明多多,见自己炫耀了绝技,夏浔并未惊奇,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颇不服气。

她哼了一声道:“这门功夫,会的人当然不少,不过能练到我这样境界的,却是少之又少。你看着”

谢雨霏有意在心上人面前卖弄,檀口微张,再次吐出了粉红色薄而灵活的舌头,让夏浔看清楚顶在舌尖的锋利刀片,然后,夏浔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一条会跳舞的舌头。

谢雨霏做出了各种人所不能的动作,舌头忽而像一条吞虫子的蟾蜍探出好长,忽而如一条蜿蜒前行的蛇,蛇身状的舌头有规律地扭动,忽而舌头又像沙滩上的波浪,涌动着扑上来,而且是直正如潮水一般,一波波地涌动着,永无止歇,忽而又平摊开来,然后向上合拢起来,就像捕扑到了小虫子的食人草

夏浔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他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舌头可以做出如此之多高难度的动作,而且那柄锋利的刀子时见时不见的,始终在她口内,居然没有划伤舌头,她的控制力和舌头肌肉的灵活程度真是不可想象。眼看着那舌头拧成麻花状,好像一把粉色的钻头,一环环地向外旋动着,夏浔心中忽然浮起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念头,如果

谢雨霏突然把舌头打了一个对折,舌头仿佛一张纸似的,整个儿向后一折,对叠起来,然后才合起嘴巴,得意洋洋地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夏浔忙不迭点头:“厉害,厉害。”

“哼哼,你见过别人也有这样的功夫么”

夏浔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谢雨霏浅浅一笑,淡淡地道:“行走江湖,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一帆风顺,这枚刀片,是我最后的手段,杀人,或者自杀。”

夏浔听得心中嗵地一震,顿时旖念全消,谢雨霏说的虽然平淡,可是其中多少辛酸多少委曲多少承受

夏浔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郑重地道:“我只希望,你以后永远也不会再用到这枚刀片,尤其是对你自己。”

谢雨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渐渐读出了他眼中的意味,禁不住又是欢喜又是幸福,她轻轻抽回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呀,我也希望希望以后能安顿下来,再也不用不用日日夜夜在口中藏着一枚刀片”

说到后来,几近于表白心迹了,她已羞得低下头去。

夏浔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嘛,一技傍身,总不是坏事,你还得继续练呐。”

“嗯”

谢雨霏心里一沉,方才夏浔的意思,分明是要她托付终身了,怎么还要她练这藏刀的舌技,莫非他还不想娶自己为妻幽怨地望去,看到的却是夏浔诡谲的目光,唔好熟悉,谢雨霏突然觉得这目光似曾相识,似乎她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在不少对她心怀邪念的男人眼中看到过,好猥琐

奇怪,同样猥琐的目光,为什么从别人眼中看到,只是让她从心眼里感到厌恶,从夏浔眼里看到,却让她耳热心跳,小鹿乱撞呢

三天过去,彭大小姐该回门儿了。

今日回门之后,她就要随丈夫回云南去。彭家的势力仅及于淮西一线,子弟们很少难越长江一步,而彭梓祺去的却是云南,这一去山水相隔,再想相见实在不易,彭家上下实在都有些舍不得,一大早,彭家就打扫庭院,铺设准备,等着迎接新娘子和新姑爷。

车子从海岱楼出来,刚一出西城,彭家庄就已收到了消息,等到车队到了村口,彭家众兄弟和平辈的表姐妹还有各房的嫂子们就已拥到了大门口,彭庄主和周氏也穿着一新,早早地赶到了大厅里,等着姑爷和女儿进来敬茶。

车子到了,轿帘儿一掀,夏浔穿新衣戴新帽,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身喜气地出现在彭家人面前,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迎上前来的彭家男女齐齐怔在那里,惊愕片刻,彭子期才怒道:“杨旭,你来干什么”

“哥哥”

穿着红衣裳的彭梓祺也从车子里弯腰走了出来,下了车子,含羞带喜地向哥哥打声招呼,又向自家的兄弟姐妹嫂嫂们打声招呼,紧接着就拿出一个装糖的小篮子,一把一把地抓糖,塞给彭家那些小孩子。

彭子期的脸颊猛地抽搐了几下,指指正喜气洋洋分发喜糖的妹子彭梓祺,又指向夏浔,口吃地道:“你你们这是这是做甚么”

夏浔向他揖了一揖,笑容可拘地道:“舅兄,小弟杨旭携娘子今日回门儿,劳驾舅兄亲迎,辛苦,辛苦啦。”

“舅兄”

彭子期怪叫一声道:“甚么舅兄,谁是你的舅兄”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禁惊怒道:“杨旭,你搞鬼你竟敢骗婚”

夏浔道:“舅兄,这话怎么说的,杨旭有婚书在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怎么是骗婚了,喏,你瞧瞧,你瞧瞧”

夏浔从怀里掏出一份婚书,往彭子期手里一塞,然后转过身去,对彭梓祺浑若无事地笑道:“娘子,丈人家里人丁好生兴旺,你还不快给为夫介绍一下,这都是哪位亲戚呐。”

彭梓祺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款款走去,指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大胡子,嫣然笑道:“郎君,这一位呢,是我大堂兄。”

夏浔兜头一揖:“杨旭见过大舅哥”

第198章 翻手为云

那汉子见夏浔施礼,连忙侧身让开,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道:“这这”

一旁彭子期翻开婚书,赫然看见上面的新郎木九已然变成了杨旭,这才知道夏浔早有预谋,整桩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彭子期怒不可遏地吼道:“木九杨旭,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你设下的圈套,好j诈的小子,如此欺我彭家,兄弟们,莫放过了他”

夏浔团团一揖,笑吟吟地道:“慢来,慢来,这婚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三媒六证,俱可证明,梓祺就是我杨旭的娘子了,你们若杀了我不要紧,我家娘子可要守寡了。”

众人一听,迟疑不前,彭梓祺一抖手腕,谁也没有料到她大红的喜服下边居然藏着鬼眼神刀,彭梓祺向前一递,刀自鞘中铿然弹出半尺,正好将刀柄送到夏浔手边,看得一众彭家兄弟有点牙痛,这还没动手呢,她先给自己男人拔刀了,女生外向,不过如此,我还掺和什么

他们这么想,彭子期可不这么想,彭子期已经被气昏了头,可是今天是迎新娘子回门儿的,大喜的日子,他身上也未携兵刃,扭头看见守门的庄丁手中有一条齐眉棍,彭子期一个箭步抢过去,夺过棍子,一招狮子大摆头,便向夏浔拦腰打去,夏浔一见急忙拔出鬼眼刀向棍头架去,彭子期一见把棍头一甩,抹中了刀侧,将他手中刀震开,再向他腰眼一点,大舅子和新妹夫就在彭家门口厮打起来

“你说什么,来的是杨旭杨旭木九好狡猾的小子,我们上当了”

彭庄主正坐在大厅上喜气洋洋地等着女儿女婿,忽地有人飞奔来报,新姑爷竟然换成了那个阴魂不散的杨旭,想明白其中关节之后,把个彭庄主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臭丫头,居然帮着外人骗她老爹,我白疼她了,那个混账杨旭,真当我彭家好欺么,老子出去教训他”

周氏一听赶紧拦住他道:“老爷,全村老少都在看着,这事已经张扬开了,你打他一顿又能如何他手中有婚书,咱手里也有啊。他的婚书改了,咱不是还有一份么,老爷等着,我去取来,有这婚书,还不能治他”

周氏急急忙忙跑回房中,翻出婚书来,婚书用一口精致的小匣子装着,上边的红绸带子还系着一个小小的合欢结呢。这婚书周氏是看过之后重新装好的,所以也未再看,直接拿来跑回大厅,彭庄主气呼呼地接过盒子,懒得打开了,就手一掌把盒子拍碎,从中取出了婚书。

展开一开,新郎赫然仍是杨旭,彭庄主气极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探过头来一看,惊道:“不会呀,我明明看过的,怎么就换了名字哎呀,我想起来了,梓祺那丫头,曾经进过我的房。”

“糊涂,你这婆娘,好生糊涂,这婚书也不藏好了”

周氏委曲地道:“我哪晓得女儿会改婚书你不也是事先全未想到吗”

彭庄主拍着桌子怒道:“你还说你还说,一个个的全都反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今天是梓祺回门儿的好日子,你们两口子在这吵吵什么”

彭庄主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一眼看清来人,立即矮了半截,来人只有两个,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爷爷,彭庄主连忙和夫人上前拜见:“爹,爷爷。”

周氏也道:“见过公公见过太公。”

彭太爷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彭庄主取过婚书,将来龙去脉一说,彭太公听了目光倏地一闪,奇道:“好狡猾的小子,竟有这样的手段”随即眉头一皱,又道:“这一下,咱们只怕是当真不妙了。”

彭庄主道:“爷爷,这杨旭诈婚,咱们就吃了这哑巴亏不成”

彭太公瞪了他一眼道:“没出息的东西,要说哑巴亏,这是咱吃的头一个么你说他诈婚,三媒六证都是他找来的,不用问,一定帮着他说话。你说新郎倌儿换了人,这两封婚书,全都清清楚楚写着杨旭,你事先不曾查个清楚明白,事已至此,还想怎样”

彭庄主不服地道:“那,就这样算了不成”

彭太公略一沉吟,叹道:“事已至此,梓祺这孩子不给他怕是不成了,唉老夫去瞧瞧,能摆老夫一道,这小子还真有点手段。”

彭太爷赶紧道:“爹,我扶您。”

一个老头儿扶着另一个老头儿走在前边,彭庄主夫妇不敢逾越,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老头儿后面,向庄前走去。

院门前,夏浔和彭子期已经打出了真火,不过两人火气虽大,却都不敢下狠手,夏浔知道这是自己的大舅哥,不能滥施杀手,彭子期虽然一肚子气,却也知道事情恐怕已很难收拾,对这十有八九做定了自己妹婿的人,也不敢真的伤他性命,因此一个不敢往要害上招呼,另一个干脆把刀反转,以刀背御敌。

彭老太公赶到门口,彭家子弟见了立即闪到两旁,拜见老太公老太爷,彭梓祺本来看热闹正看得眉飞色舞,一见爷爷和老太公都出来了,自己老子站在自己爷爷后面,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恨不得一口吃掉她的样子,不禁吐吐舌头,忙也向后躲了躲。

彭和尚没有看他调皮的曾孙女,他出了门,在阶上站定,背着双手,手中转动着铁胆,目光立即投到了夏浔身上。看了一会儿,彭和尚的目芒渐渐缩如针尖,神情凝重起来。

胡九六是张士诚麾下大将,而彭和尚保的是徐寿辉,徐寿辉方国珍张士诚朱元璋这些反元英雄们为了争地盘,当年彼此之间可没少打仗,彭和尚认得这路刀法,眼前的这个青年人每一刀都有敌无我,一往无前,脚下步伐沉稳有力,移动快捷,人刀合一,幻化为一道道闪电霹雳,致命一击。

这刀法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威猛,看在彭和尚这样的大行家眼里,却能看出只属于某一个人独有的鲜明烙印。那一举一动,一刀一式,让年迈的彭和尚依稀仿佛回到了当年万马千军的战场上,耳畔是杀声震天,眼前有一位挥刀步战的猛将,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面前无三合之敌,他的年纪,恰与眼前这个青年人依稀相仿。

彭和尚和张士诚麾下大将胡九六交过手,交过两次手。彭和尚最拿手的武功其实是大摔碑手和大鹰爪功,但是自从他诈死潜伏下来以后,这两门绝技便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用过,为了以防万一,就连本门所有子弟也都没有学过,而在当年,与胡九六交手时,用的不是五虎断门刀,而是掌法和爪功。

他先后两次与胡九六交手,都是空手入白刃。第一次因为整个战局的变化,他同那个比他年轻近二十多岁的后生小子只交手片刻便被大军冲散了,第二次,却是实实在在的交手,最后他一掌拍中胡九六的后心,给胡九六留下了终身难愈的内伤,而胡九六错身而过时的反手一刀,也撩开了他的右肋,那一刀让他躺了足足三个月,才捡回了这条命。

他怎可能忘记这路刀法

杨旭朱元璋的御前带刀官,会是朱元璋的死敌张士诚麾下大将胡九六的传人

眼看曾孙与夏浔仍然打得不可开交,彭和尚窥准时机,突然大喝一声,抬手一扬,掌中两枚铁胆便飞了出去。

“当”地一声大震,夏浔只觉手臂发麻,急急抽刀后退,只见刀背最厚处隐隐一道擦痕,也不知别人用了什么暗器,如此大的力道,若不是正好击中刀背,恐怕这柄宝刀都要被震成两截。

彭子期也同时被铁胆所袭,铁胆击中了齐眉棍的中部,夏浔疾劈的一刀被铁胆震开,以致门户大开,彭子期这一棍笔直地搠向夏浔的膻中岤要害,却受这铁胆一击,嚓地一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