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盗墓〗探虚陵现代篇第1部分阅读(1/1)

gl盗墓〗探虚陵现代篇

1古玩店风波

这是一间装修古朴的古玩店,门口悬着一块刻意人工做旧的招牌:无色铺。

店子占着三间门面,还算宽敞。店里头都是沉香木制的桌椅,为了仿古,连椅背桌面都雕了细致的古雅花纹。

两边的檀色木架子分出大大大小的方格,里面搁着各色古玩,为了吸引顾客,方格里面还安装了很小的冷光灯,橘黄色的灯光晕霭,照得那些所谓的珍珠玛瑙翡翠白玉,光泽流转,十分扎眼。

长沙市的芙蓉巷里面,像无色铺这样的古玩店很多,铺面拥挤,成了长沙古玩交流和走货的重头市场。虽然比不上北京那边的潘家园繁华,但在长沙这地,还是很有名气的。

现在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外面天气闷热,即使芙蓉巷缩在喧闹城市的深处,也被烘烤成了一个大蒸笼。

无色铺的老板陈景发知道这个时间点不会有顾客,正悠闲地靠在沉香木椅上,闭着眼午睡。旁边的手机调到收音机模式,电台里正在唱着京剧。

就在京剧依依呀呀地唱了一大半时,门口挂着的青铜铃铛空灵地响了几下,陈景发睁开眼,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这大中午的,热死个人,居然会有生意上门,陈景发心想。

起身迎上去,陈景发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看上去大概才二十岁出头,穿着一件浅灰色棉质的无袖上衣,下身也是浅色的修身休闲裤,衣着素雅,长腿细腰,面容犹如清泉涤荡过一般,十分清秀漂亮。

她逆光站着,乌黑的发丝上,满是细碎的阳光。

瞳色比较浅,略偏深灰,有点像是琥珀的颜色,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头发很长,在脑后扎成柔顺的马尾,既不烫也不染,保留着独有的青春与自然。

陈景发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什么类型的买家没见过,尤其古玩界藏龙卧虎,明争暗斗,不学得圆滑些根本保不住生意,他自然学了一手相人出货的本事。

俗话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果来的是个老外,中国话很蹩脚或者根本不会说,陈景发通常都会坐地起价,能诳就诳,能骗就骗。如果来的顾客年纪比较大,看上去又精明,说出来的话底子也深,陈景发就会好脾气地伺候着,也不敢去拿假货充数。因为这种人,一般都是大买家,而且还是那种识货的高眼光买家,要是得罪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陈景发立刻做出判断,打扮像是大学城里头的大学生,估计只是来这转悠看看,开个眼界而已。毕竟在他眼里,店子里的随便一件小玩意,动辄价钱就上万,那些大学生就算喜欢,也根本不可能有那种闲钱来买个回去把玩。

想到这,陈景发也不打算去招呼她,而是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呷了一口浓茶。

“陈老板。”女人对陈景发的冷淡毫不在意,而是朝他微微一笑,嗓音轻柔而干净。

“哎,小姐,你还知道我姓陈呐。”陈景发有点诧异,放下茶壶,搓了搓手说道。

女人依旧是笑:“我不止知道你姓陈,还知道你的名字。”

她笑得很温柔得体,青春靓丽,可琥珀色的眼睛里却藏着和她年纪不大相符的深沉。琥珀经由千万年时光才形成,她的眼睛,和琥珀这个词,真的很相称。

陈景发有点看不透她,之前第一眼觉得她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现在听她开口,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陈景发想了几秒钟,继续搓手,同时换上生意人一贯的笑容:“小姐随便瞧,看上店里哪个玩意,就跟我说,随意啊。”

女人站着不动,拿手捋了捋耳畔的发丝,只是笑着说:“上回陈老板你给杨叔邮件了一批新货的照片过来,杨叔在里面挑了几件,现在他叫我过来拿货。”

陈景发脸色变了一下:“你是老杨铺子里新招的伙计”

老杨全名杨世荣,是陈景发生意上的合作人,在太平街口那地经营一间古玩店,有时候会来陈景发这里拿货。

芙蓉巷的铺面鱼龙混杂,走货渠道四通八达,有明有暗,主要还是做走货批发的生意,和北京的潘家园一样,相当于淘货地。而老杨的那间“墨砚斋”,开在闹市,装修精美,一年的铺面租金就价格不菲,只做私人收藏生意,比起陈景发的无色铺,档次要高出许多。

女人礼貌地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师清漪,是杨叔的老板。”

陈景发知道老杨虽然在经营墨砚斋,但也只是替人看着,墨砚斋背后的老板,实际上另有其人。

算起来陈景发与墨砚斋生意往来也快有两年了,那位神秘老板却从来没见过。想不到对方今天居然亲自登门造访,更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陈景发尴尬地伸出手去,脑门上尽是汗:“原来是师老板来了,你好,你好,想不到师老板你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刚我招呼不周,师老板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对屋里忙活的伙计喊了声:“阿成,快给沏壶好茶出来,有贵客。”

两人握过手,相互客套一笑。

师清漪之前进来时,已经将陈景发的态度举动全都看在眼里,生意人千张脸,心里早就有数,轻声说:“我不爱喝茶,别麻烦你家伙计了。”

陈景发陪着笑,点头:“也是,我在师老板你这么大时,也不爱喝茶。年轻人嘛,就爱喝些那汽水果汁啤酒呀什么的,图个开心痛快嘛。你打外头进来,天那么热,怎么着也得先喝点东西解解渴,咱们才好谈拿货的事。我这冰箱里头什么都有,随便说个,我叫阿成给你拿。”

陈景发清楚,墨砚斋是无色铺的大客户,人家老板亲自上门,怎么也不能给她怠慢了,得好好招呼着,财路才不会断。而且对方虽然是老板,看上去却不过是个青涩的姑娘家,整一大学生模样,估计心思也深不到哪里去,好好哄骗着,生意还不就滚滚来了。

陈景发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师清漪看着他的脸,抿唇一笑,挨着椅子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陈老板你真是客气。那麻烦你给我一杯牛奶。”

陈景发皱眉:“牛奶”

师清漪挑眉:“恩,牛奶。陈老板,你不是说你这,什么都有”

陈景发忙不迭地接口:“有,当然有。阿成,把茶换了,给师老板倒杯牛奶出来。”

嘴上这么招呼,陈景发心里却想着,果然是个孚仭匠粑锤傻男就罚潭济欢希垢遗芾醋约耗没酰兰颇切┗跏乔宄昙浠故敲窆逼诘模苟忌蒂赓獾胤植磺宄br >

上回老杨派了墨砚斋新近招的一个年轻伙计过来拿货,陈景发使了掉包计,将一方绝对高仿的古砚台混入那批货物里头。那古砚台仿得十分逼真,老杨年纪大了,眼睛不比从前,即使他亲自来,十有都分辨不出,更何况是那个经验不足的伙计,什么也没发现,就将那批货物带回去了。

陈景发这次掉包,阴着得了好几万的便宜,而墨砚斋那边也一直没瞧出端倪来,他就更加得意。其实货物交接最关键的,就是初拿货的那个阶段,派眼睛尖而又稳重的伙计过来拿货,货物运回去,之后老板其实不会再那么仔细分辨了,所以拿货的那个人至为重要,又被业内称作“棋盘手”。

棋盘手很难做,既要阅历深,分得出真货赝品,又要眼神毒辣,辨得出好坏瑕疵。毕竟古玩不比那些普通商品,上面多出一个小黑点,价值都会大打折扣。以前墨砚斋的棋盘手就是老杨本人,只是最近他身体不大好,才换了另外的伙计过来,陈景发就趁着这当口,欺负那天来的棋盘手是个青头,以假乱真调换古砚,背地里谋取利润。

看着师清漪柔美的年轻模样,陈景发直接就给眼前坐着的这个墨砚斋小老板兼新棋盘手,暗暗估了个分:五十分。

小绵羊,很好骗,还很养眼。

师清漪从伙计手里接过冰牛奶,抿了一口,透亮的玻璃杯里盛放着洁白的液体,衬着她捏握杯子的手指,修长而白皙。

“陈老板,麻烦你叫你家伙计把杨叔定的那批货拿出来,我来对着单子清点一下。”喝过牛奶,师清漪开门见山对陈景发说,声音温柔,里头仿佛晕着水似的。

陈景发吩咐一声,货物很快就送到了师清漪面前。

这次东西不多,只有大概牛奶纸箱大小的一盒。提货盒是专门定做的,外面是一层质量轻却很结实抗摔的合金板,中间垫着厚厚一层防震海绵和软布,最里面才是经过特殊包装的贵重货物。

师清漪低下头,戴上贴肤的白色手套,慢悠悠地将货物包装仔细拆开,对照清单查看。总共是一只清朝的鼻烟壶,两块莲花形状的古玉,一块清朝时的古剑剑格,还有一方底部镂刻兰花的石砚台。

看货时,师清漪一声不吭,目光落到掌心的鼻烟壶上,淡淡的,宛若古井之水,澄澈,而又波澜不惊。

她戴着白手套的手来回地摩挲着鼻烟壶,像是轻抚情人的脸那样温柔。

陈景发在旁边偷偷打量她的眼神和表情,心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没底,空落落的,额头开始不停往外冒汗。

只有陈景发自己知道,师清漪正在看的那只鼻烟壶,是高仿的。真品前几天被他以高价卖给别人,但是老杨之前就在邮件里相中定下了,他又不能失信,只能从他那些不干不净的门路里,弄来这只高仿的鼻烟壶滥竽充数。

过了大概两分钟,师清漪抬起头,唇角噙着淡淡一丝笑:“陈老板。”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惹得陈景发浑身一个激灵。

陈景发觉得自己不能再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的琥珀色眼睛看东西或者看人时,都十分专注,专注到像是要将一切都吸走一样。

“看得怎么样”陈景发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汗,“上回只是邮了照片过去,这次是看真品,师老板觉得东西成色还合心意吗”

师清漪笑着说:“东西很好。”

陈景发松了一口气,果然只是一只外表温顺漂亮的小绵羊而已,很好骗。就凭她这眼力劲,怎么开墨砚斋做小老板的。

师清漪将鼻烟壶递给陈景发:“不过最近鼻烟壶古玩市场不走俏,店里进的鼻烟壶卖得不好,这只鼻烟壶,还是不要了。”

陈景发心里一抖,抬头去看,看见师清漪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

她看出来了没道理啊,这可是高仿品,无论是上色,还是做工细节,几乎是完美仿造的。不过真品是翡翠玉料,为了节约成本,仿品则是由玻璃料和松重料造的,效果和翡翠差不离,眼睛不毒的人,绝对看不出来。

陈景发说:“这鼻烟壶是清朝乾隆年间大学士沈广文之物,纯翡翠雕琢,还是祖母绿,是鼻烟壶中的翡翠之王。师老板是行家,也该看得出这东西的价值,别的鼻烟壶不好卖,这东西,还能不好卖吗”

师清漪脱下手套,说:“我知道这是沈广文的东西,卖得好的话,抬到十万肯定是不成问题。只是这沈大学士的鼻烟壶,也许是当年里面搁的鼻烟味太重,有点奇怪,我闻着怎么觉得有点像是玻璃和松重的味道呢。我不喜欢这味道,一股马蚤味。”说到这,眼睛弯了弯,又漾出几丝笑意。

陈景发在心里骂了句,什么小绵羊,分明是只笑面狐狸,早就看出来了,还在这拐着弯膈应老子。

2墓的影踪

不过对方既然看破真假,却又不撕破脸明说出来,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自己也不能不识抬举。陈景发是个明白人,以前这师老板从不露面,今天突然自己跑来提货,肯定是她发现之前那批货的那方古砚台有问题,现在到陈景发这来做提醒了。

无色铺不能离了墨砚斋这个大客户,为了顾全往后的生意,陈景发只好赔笑说:“既然师老板不喜欢这鼻烟壶,那就不要,只拿剩下那四个就成。我和老杨是老熟人了,和师老板却是第一次见,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师老板你多多关照。既然初次见面,我今天就给师老板再附送一只小玩意,挑四送一,当送个人情吧。这店里右边架子上的东西,师老板你如果看得上,就挑件喜欢的带回去。”

上次陈景发因为古砚台造假赚了墨砚斋一笔,今天看来,这笔钱无论如何是得再吐出来了。幸好右边架子上的古玩价格都比古砚台便宜,陈景发既不会吃亏,又送了人情补救,也算两全。

师清漪站起身,走到右边木架旁边:“陈老板你真是客气。”

陈景发在心里流眼泪,我客气,你这小妖精倒是不客气呐,我叫你挑,你也不带犹豫推辞的。

师清漪伸手,将第三排第二个格子里的一串红色手链拿下来,照着手腕比了比:“就它吧,我刚进来就看见了,很喜欢。陈老板,多谢你美意。”

陈景发看见师清漪拿了那串红玉手链,心里立刻乐坏了。这红色手链是上个礼拜一个模样老实巴交的农民拿过来的,那农民说是他从地里挖出来的,听说长沙芙蓉巷里收这些玩意,就偷偷跑过来,要陈景发看看能给出个什么价钱。

陈景发当时看不出这手链到底是由什么材质的玉料雕琢而成,只是觉得罕见,不过手链很明显在地底下埋了很久,受了地气,表面光泽暗淡,价值也大打折扣,如果不是造型十分别致,陈景发还不大愿意收。

最后陈景发才出了一千块,就把这手链从那农民手里收购回来,而那农民拿着一千块钱,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一千块的手链和四万块的古砚台,谁轻谁重,傻子都明白,陈景发知道,自己这次又赚了。不过奇怪的是,这师老板刚才看东西时,眼神明明很准,怎么现在却会挑上这么一件便宜货呢。

师清漪看见陈景发脸上遮掩不住的乐呵,也笑了:“哟,陈老板,你这比得了礼物的我还高兴呢。”

陈景发连忙摆手:“没,师老板你高兴,我才高兴。这东西不久前我才收购,从土里面刨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古董,师老板果然好眼力。”

“是土里出来的,倒没错。”师清漪摸了摸那串红玉手链,之后揣进裤兜里,提起装古玩的提货盒,轻描淡写地说:“前阵子已经付了五万定金,剩下的款子,杨叔明天会打到你卡里。”

陈景发连忙上前,搓了搓,伸出手来:“成,那咱们以后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师清漪和他握手:“其实合作愉不愉快,主要还是要看陈老板你。我一直都很愉快。”

说着,转身,利落地出了门。夏日热风吹过来,门上挂着的青铜风铃又阵阵作响。

陈景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的烈日里,心说:这小狐狸,还挺难办。

师清漪走出芙蓉巷,立刻给老杨拨了个电话:“喂,杨叔,我拿到货了,你叫陈栋等下开车过来接下货,对,就在芙蓉巷口前面那条街,我晚点再回店里去点货对账。”

手机里传来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行,我叫阿栋过来。师师,那批货怎么样,陈景发那老小子,没在你跟前耍滑头吧”

师清漪轻笑:“耍是耍了,不过没得逞。他给了我一个高仿的鼻烟壶,在那胡说海吹的,我没理他。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上次砚台那事败露了,打着送礼物的幌子给我赔偿,我就顺他意思挑了一件,看着还挺合称心意。”

老杨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这老小子,居然在你面前造假,真是欠呐,他不知道,你杨叔我还是知道的,你那双尖眼睛,可比电子探测器还厉害,没什么能瞒得过你。不过话又说回来,陈景发这老小子虽然滑头,但是他那些货,还是走得十分好,客人都喜欢,只要防止他动手脚,这生意还是可以接着找他合作的。我老了,阿栋经验又不足,我得慢慢教他,所以这阵子就得靠你多盯着点了。我知道你那边忙,以前店里的事也就没让你多操心,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暂时辛苦一下,毕竟这墨砚斋的老板,到底还是你。”

师清漪回道:“我明白。现在是暑假,教授那边交待给我的事情不是很多,刚好可以腾出手来,顾看一下店面,杨叔你放心吧。”

那边静了片刻,老杨的声音才又吞吐地传来:“师师,师总昨天打电话给我,聊了几句,后面问起你,她叫你有时间的话,就给她打个电话回去。”

师清漪的脸色沉了下去。

沉默了几十秒,她的声音变得冷了一些:“我很忙,没时间。”

对话那头一声叹息:“师师,你听杨叔说,杨叔说的,都是为了你好。这世上有些东西,过了那么久,也该让它过去了,总是搁在心里头,成了解不开的心结,你不好受,师总她也不好受。”

“她会不好受吗”师清漪掏出几张纸巾,垫在身后花坛边沿,坐了下来,“杨叔,我先不跟你说了,你叫陈栋快点过来,我在芙蓉巷口等他。”

说着,掐掉了电话。

天气十分炎热,夏日骄阳烤炙大地,师清漪默默地坐在太阳底下的花坛边沿,等着陈栋过来接货。她心情不大好,从掐掉电话后,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淡,坐在大太阳底下,也不想去挪个凉爽地。

就这样坐了许久,她已经热得浑身是汗,几缕乱发贴在瓷白的脖颈处,上衣也被汗水浸湿,黏着肌肤,勾勒出玲珑柔美的腰线。

师清漪叹口气,拭了下额头上的汗,再从裤兜里摸出了那串红色手链把玩。手链是由十八颗红玉珠子串成,玲珑圆润,虽然玉珠沾染了地气,色泽有些暗淡,但她却很喜欢。

在陈景发的无色铺里,第一眼,她就看上了它。

将手链放到掌心端详了好一会,师清漪又拿它在手腕处比了比,最终戴到了左手上。

她的肌肤很白皙,像是细腻的白玉,而红玉色泽如血,红白相应,越发衬出一股妖娆的风情。

只是戴上这手链之后,师清漪觉得心底涌出一丝凉意,不自觉有些空落起来。

她抬起左手,眯缝着眼对着阳光打量这串手链,晃眼的阳光洒下来,给她纤长漂亮的手指镶嵌了一道朦胧的光边,而那十八颗红玉珠子,也变得更加玲珑通透。

越看越觉得喜爱,于是她也不打算放到墨砚斋去当商品卖,而是选择自己留下戴着。

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陈栋开车过来,把提货盒接回了墨砚斋。留下师清漪一个人热得实在受不了,就去附近的麦当劳买了一杯冰果汁,一边喝,一边快步走去街道旁的泊车位取车。

酷热难当,这条街上走动的人很少,等走到停车的地方,师清漪的果汁刚好见底。她一手拿着空果汁杯,一手准备掏钥匙去开车门,这时,她却感到有个冷硬的东西,突如其来地就抵在了她的背上。

一瞬间,她的呼吸似乎都要随着那个抵过来的东西,停止了。

那居然是一把手枪。

不能十分准确地感受到枪口的直径,师清漪猜测身后持枪的那个人,应该是把枪口藏在了衣兜里,近距离贴对着她。这样一来,行人远远看见,也只会以为她们两人只是靠在一起说话而已。

大脑空白了几秒,师清漪低声说:“我是良好市民。”

后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干练,而又冷酷:“什么良好市民,你电视看多了。”

师清漪笔直站着,一动也不动:“我不大看电视,通常对着电脑的时间比较多。”

女人说:“少在这废话。”

师清漪将声音压得很低:“这段路有电子监控,你不要乱来。”

对方冷笑了声:“我戴着口罩,不怕电子监控。”

师清漪听说过打劫的,但是从来没见过哪个抢劫犯会拿着一把枪,在大白天实施抢劫。这种人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神经病。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想碰到。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至于颤抖:“我身上没多少现金,卡也没带,你要车的话,车钥匙给你,你开车走,请不要伤害我。”

那女人虽然戴着口罩,不过眼睛里却带着笑,说:“我不要现金,不要卡,也不要你的车。我要你手上那串,红玉手链。”

“我立刻把手链脱下来给你。”师清漪没有丝毫犹豫,抬了抬左手。

身后的女人把枪口又抵近一些:“别乱动。你脱不下的。”

“什么”师清漪迟疑片刻,右手搭在手链上,想把手链取下来,谁知道拉扯了半天,却像戴了手铐似的,怎么也不能取下,白皙手腕上反而多了一道红色的瘀痕。

女人冷酷地说:“我刚就告诉你了,你脱不下来的。要想取下,除非你变成一个死人,或者,把你的左手砍下来。”

师清漪抿了抿唇:“那么,你是要杀我,还是要砍我的手。”

女人回答:“都不是。红玉手链不能见血,所以现在我要你跟我走一趟。”

对方言谈举止怪异,听上去也不像是普通的抢劫犯,明显别有目的。师清漪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像最开始被枪顶着那样紧张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戴上了那串红玉手链,如果没有手链,对方也不会盯上自己。估计刚才她戴着手链对着阳光欣赏时,那女人就盯上她了。这手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师清漪想了想,声音变得轻柔起来:“我可以跟你走,只要你不伤害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对于眼下你对我所做的这一切,我十分不理解。”

“问得多,死得早。”

师清漪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她虽然不晓得这个女人的真正意图,女人说出来的话也很奇怪,自己不是很懂,但是她懂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只有乖乖听话,才有活路。

毕竟身后那把手枪,不是玩具。

女人在后面催促师清漪往前走,师清漪一边慢腾腾地挪动步子,一边在心里暗示自己要冷静。等走到车的前轮附近时,师清漪把伸进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双手摊开做个手势:“我可以系一下鞋带吗,鞋带有点松。”

她今天穿的是简单的一款白色帆布鞋,素雅上衣和长裤,乌黑马尾,打扮得青春而又柔媚。

女人同意了:“快点。”

师清漪蹲下去,麻利地系好鞋带,同时将手心里捏着的一个圆形小东西,飞快塞到自己鞋底下,不着痕迹地踩着盖住了。

“可以了,谢谢。”师清漪站起来,镇定地开始走。

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开过来,停在她们边上,后面车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人把师清漪扯上去,那女人则自己拉开前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天气很热,女人却穿着外套,上车之后,她立刻把外套脱下来,摘掉口罩,拿出衣兜里的手枪,别在腰间。

路虎迅速发动,像猎豹一样蹿了出去。师清漪惯性地往后靠,手抓在后座的米色靠垫上。

墨镜男脸长得很帅气,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紧紧地盯着师清漪看,唇边一丝戏谑的弧度。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师清漪坐直身体,微微一笑:“墨镜,很帅。”

墨镜男也咧开嘴笑,推下墨镜看了她一眼,对前面的女人说:“宁姐,这妞真不错,很有意思啊。”

副驾驶席上被称作宁姐的女人冷冷地说:“人不错,也不是你的。”

墨镜男耸耸肩,做个无奈的手势,指着师清漪手腕上的红玉手链,对她说道:“你不走运,戴上了这串鬼链子,鬼链认主,这辈子都别想取下来,除非你死了,或者不怕疼把手给剁下来。今天我们老大就要用得上这条鬼链子,之前找了很久,终于听说被卖到了芙蓉巷里一个叫陈景发的人手里,今天正要去陈景发的无色铺拿货,可不巧就被你给抢先戴了,这就是天意,就是命。不过放心,鬼链忌血,我们不会把你的手砍下来,以免沾染血污,等下你乖乖跟着我们走就是。”

“我会死吗”师清漪声音温软地问。眼睛盈盈的,里面像有春日早晨弥漫的雾气。

就如眼前这名年轻男人所说,是天意,是命。她刚才在陈景发的铺子里,第一眼就看上了这条红玉手链,十分喜爱,结果这条手链,却给她带来这莫名其妙的灾祸。

墨镜男被她那双琥珀色略带妩媚的眼睛勾着,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小姐,你问我这么专业的问题,这叫我怎么好回答你咧。”

师清漪盯着他的黑色皮带处,眼神示意:“你不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吗,皮带上挂着手枪和短柄军刀,不是做摆设的吧。”

墨镜男愣了下,随即爽朗地大笑:“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胆子很大,我很喜欢你。另外告诉你,我虽然是专业的,但是我入这一行以来,从来不杀女人。”

“师清漪。”师清漪轻轻点头,“这么说我还要庆幸,你没杀过女人。”

墨镜男嚼着口香糖说:“我是叶臻,右边副驾驶席上的是宁凝,我们都称她宁姐,开车的是大风。我们现在去老大那里,跟他会合,他那里还有几个弟兄。”

前面宁凝回过头来:“姓叶的,你每次碰到漂亮女人,少说几句话会死是不别忘记你自己是干什么营生的,和她废什么话。赶紧用胶带把你这位妞的嘴巴封上,再把你自己的嘴巴封上。”

叶臻摇下车窗,吐出口香糖,划拉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宁姐,都封住了,清静咯。”

宁凝透过前面车镜,看到后座情形,哼了声,不再开口。

师清漪扭过头,看着窗外安静地笑,同时将窗外飞掠而过的路线和景致,一一地记在脑海里。她的记忆力十分好,寻常路标,看了一般不会忘记。

之前她在借口系鞋带的时候,已经在自己车子的前轮附近留下了线索。手机被宁凝搜走了,处在关机状态,老杨知道她下午会回墨砚斋一趟,有些重要的账务需要商量整理,还需要清点盘查货物,如果她迟迟不回,老杨在店里等急了打手机找她的话,绝对是无法接通。

天一黑,发现她没去墨砚斋理账查货,也没回家里,老杨深知她的性格,不会失信,更不会关机玩失踪这么久让人担忧,肯定会疑心出来寻找。

到时候老杨找到自己的车,看到自己留的那个标记暗号,以老杨的精明和多年经验,应该会想到去公安局调用这条路段的电子监控录像。电子监控录像拍下了路虎的车牌号,追踪起来大概不会太过困难才对。

心里的计划虽是这样,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中间很可能出现各种变故,只要一步错了,就全盘皆输。

中国对枪支和管制刀具限制得非常严格,这批人能弄到这么多违禁武器,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自己估计前路渺茫。也许在老杨找到她的车之前,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师清漪像乖巧的猫一样,偏了偏头,将头枕在后座的靠垫上,脸上的黯然,终于掩藏不住。

幸好叶臻看上去对她不错,还是很关照她的,那个开车的大风没什么话说,而宁凝这个女人脾气虽然大,好歹到目前为止,也没露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意思。

路虎里面坐着的三个人,也许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怕就怕叶臻口里说的老大和其他几个弟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而这辆路虎,又将要带她去往何方。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路虎离开长沙市区,开入偏僻的郊区。路越来越难走,道路两旁高矮树木丛生,到了最后面,路虎居然开始爬山路,沿着蜿蜒的盘山道又开了很久时间,眼看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路虎才终于熄火停下。

师清漪被叶臻带着下了车,叶臻凑到她耳边,耳语说:“等下见了我们老大,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我们老大,脾气非常不好,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师小姐,你懂的。”

叶臻一笑,对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一下。

师清漪撩了撩发丝,也回了个淡淡的笑容:“谢你关照。”

叶臻伸出手来:“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不”

师清漪说:“等下我如果死了,电话号码就是给你了,你以后打给我,也没人接呢。”

叶臻把墨镜取下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师清漪微笑着轻声说:“恩,那等我最后活下来,能安全回家去,到时候再给你电话号码。”

叶臻拍着胸脯:“为了师小姐的电话号码,我一定会努力,护你周全。”

宁凝走过来,白了叶臻一眼:“滚吧,姓叶的,我这一大溜的电话号码,你怎么就不向我要呢。”说着,在师清漪肩膀上拍了一把,“看你是个聪明女人,应该知道少说话,多听话,活得越长,过得也就越好的道理。”

师清漪点头:“知道。”

宁凝把手枪别到腰间皮带上,打个手势:“跟我走。”

四个人走进山上密林里,山野密林幽静,混合着树叶植被以及泥土特有的清香,还有山风吹拂过来,轻轻软软,比炎热的山脚要凉爽舒服许多。

叶臻在前面拿短柄军刀砍开挡路的灌木,这样走了一大段路,师清漪听到前面隐约地传来男人的喧哗声,心里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掌心冒出冷汗,手腕处那串红玉手链像是滚烫发红的烙铁一样,烙得她生疼。

灌木被拨开,眼前变得空旷,很明显是被人工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几个穿背心的男人坐在一个洞口旁边吸烟,看架势是在等人,青烟袅袅,嘴里不时吐出难听的脏话来。他们的脚边上放着很大的登山包,大概有半人高,鼓鼓囊囊,包口露出几根看起来像是金属打造的工具,上面沾满泥土。

师清漪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了那洞口形状,以及洞口堆出来的土层一眼,心底凉了下来。

居然是一个盗洞。

原来宁凝和叶臻他们这一伙人,是盗墓的。

这座山上,还有古墓存在的吗

是什么年代的古墓,里面有些什么珍贵的陪葬品,墓主人又是什么身份。师清漪脑海里立刻条件反射地思考起一连串的问题来。

3古墓里的美人

会这样不由自主地考虑起有关古墓的各种问题,其实都是因为师清漪的职业病犯了。她虽然是墨砚斋的小老板,平常却很少去打点,店里的事都是交给老杨处理的,自己则在大学念考古学专业的研究生,目前已经研三了,一直在考古方面帮她的导师尹青教授的忙。

其实长沙这地历史悠久,是楚文化的发祥地,可供考据的历史已经达到了三千多年。沧海桑田,几经变迁,大大小小的古墓很多,有些已经被发现,经过一系列发掘工作之后,被保护起来,改建成了历史文物景点,而更多的古墓,则一直长埋于地下。

市区附近的宁乡那一片,古墓尤其居多,许多人家都有从土里挖出来的玩意,并不上报,人们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师清漪当初念大学时,她班长就是宁乡人,那班长家里就有好些个瓶瓶罐罐,全是从土里倒腾出来的,他爸妈还打算留着给他做传家之宝。而师清漪此刻所在的这座山,位于古墓众多的长沙市郊,有一两个墓存在,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真正让师清漪紧张的,还是这群觊觎古墓的人。

就在师清漪思绪起伏时,那吸烟的男人堆里,一个面容冷酷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往师清漪这边走了过来。他的右脸上有一道很长的被刀砍伤的疤痕,穿着迷彩裤和粗钉底登山靴,上头都是泥,腰间则别着一把黑色的手枪,看上去十分魁梧狰狞。

这应该就是叶臻的老大了。师清漪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心想。

“这娘们怎么回事。”刀疤老大皱眉,声音嗡嗡的,“叫你们去陈景发那里拿鬼链,怎么给老子带回来一个娘们。老子现在不需要女人伺候,没空。”

宁凝立刻走过去,把师清漪的左手抬了抬:“董哥,本来是去拿鬼链的,但是晚了一步,被她给抢先戴到手上了。你也知道鬼链戴上之后就脱不下来,除非那个主人变成了死人,或者砍掉戴鬼链的手,可是鬼链不能见血,所以就只能把她带回来了。”

董哥依旧眉头紧皱,冷冷地盯着师清漪:“不用砍手,给她喂点药吃,就算毒死了,血堵在身体里,也不会流到鬼链上。等她尸体冷了,再从她尸体上把鬼链取下来就是。”

师清漪听了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浑身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出来,不过识趣地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