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41部分阅读(1/1)

。这是从修为上论出的结果,当然,骸骨老兄的修为,肯定是比我强的,但师父的功法旷古烁今,比打架比施法比手段我或许不如他,但是比挪移乾坤,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说完,谢甲儿顿了顿,又继续道:“何况,就算不提修为,只说人的性子,若你是骸骨老兄,想要搭乘坤蝶飞仙,结果却早出来了一步,你是会抵抗着乱流同时转头返回人间,还是冒着同样的乱流风险紧紧缀在坤蝶身边,等坤蝶咬破仙界壁垒,借着那个缝隙钻入仙界”

“而且,梁磨刀,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其实人间和仙界,这两枚鸡蛋的蛋清蛋黄不同,但它们的壳子都是差不多的,就是说,你能破开人间的蛋壳,用差不多的力道也就能击穿仙界的蛋壳,骸骨老兄是来飞仙的,他没道理弃仙界而重返中土的。”

“至于五金法宝,多半是他护在身边用来抵挡乱流的,但是进入仙界的时候,要么时间紧迫,要么生了什么变故,才让他把这套宝贝遗落于此。”

听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梁辛心里还有个最大的疑问:“骸骨老兄进入了仙界,可他的尸体怎会留在人间”

“这又有何难解,或许是他在仙界得到了绝力,从此能够随意从两个鸡蛋之间穿梭;或许仙界有一条大路能够直通人间,循着这条路,仙界之人可以随意去到中土世界,总之,凡人去仙界不易,可要从仙界去人间,又哪会是什么难事。”

谢甲儿的话无可辩驳,于情于理,落入虚空的骸骨老兄都是去了仙界。

梁辛先前可没想到,自己去了趟蜀藏,居然把骸骨老兄的生平履历给弄清楚了:此人与两个同伴借土坤飞仙,虽然多有波折,还是进入了仙界,可到最后又回到了人间。至于他篡改凡间天地,用假大眼坑了天下修徒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谢甲儿明白梁辛在想什么,笑着说道:“骸骨老兄绞尽脑汁,才设计了这么一出飞仙大戏,足见他也是慕道之人,仙界又不是戏园子,满座了别人就不能去了,他没道理阻止别人飞仙,依我看,多半是到达仙界后,又出了什么变故,这才让他重返人间,以假大眼阻断了飞仙路径。”

这只是推测之言,对或者不对,都与大局无关。梁辛也不再多想什么,又从须弥樟中摸出了一瓶好酒,贼眼忒忒地笑着,又把最初的话题扯了回来:“师兄,你志在飞仙,那五金奴仆留着也没用不是”

谢甲儿伸手夺过酒瓶,笑道:“你少废话,先等我耍个木偶戏给你看”言罢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纵声大呼:“五仆何在”

随着魔君的谕令,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由远而近,不过片刻功夫就从远处的轻响变成洪钟大吕般的浩浩轰鸣,五个奴才模样的金属人偶从天而降,落在众人身旁。

五个人偶彼此互相殴击,表情看上去谦卑得很,可出手间每一击莫不蕴含大力,被困在中土境上的都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即便大小活佛进入它们的战阵,怕也是凶多吉少的下场

五金之仆实际是人形的法宝,全无灵智可言,只懂听奉主人的命令,显然是谢甲儿故意让它们互殴,人偶的出手狠辣,完全是硬打硬砸的路子,而且不知已经打了多久,一个个身上都变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梁辛心疼得直咬牙:“师兄,会毁了宝贝,快停手,暴暴什么天物来着”

“殄。”天嬉笑小声应道。

谢甲儿没理会急赤白脸的梁辛,而是反问道:“我离开中土的时候,有十三蛮帮我破碎虚空,可是在夹缝里,我又上哪去找十三蛮”说着他一挥手,五个人偶又一边厮杀着,一边飞往高空,转眼就清净了许多。

梁辛还有些糊涂,天嬉笑却已经恍然大悟:“大魔君的用意是,要靠用五金之仆来代替十三蛮,让它们轰击您老的神通,从而洞穿仙界壁垒”

将岸卸甲磨刀,一家三口老魔君大魔君小魔君,天嬉笑的称呼丝毫不乱

“差不多,不过不尽然,这五个人偶胜在身体坚硬,所以无惧乱流,可它们的力气加在一起,还比不上当年十三蛮的合击战阵,单靠他们来打我,是冲不破仙界的壳子的。最靠谱的法子,就是毁掉这几件宝贝”

所有的法宝都一样,再被摧毁的瞬间,都会迸出巨大的力量,谢甲儿要借五金奴才被毁时爆的巨力来冲击自己的魔功,以求能够在此撕裂大空间进入仙界。不过五个人偶各具一方金行真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结实,就连谢甲儿都难以将其摧毁,这才让它们彼此互殴。

在谢甲儿心里,觉得最有希望冲破仙界壳子的,还是五金俱毁之力冲击魔功这个法子。但是人偶太结实,叮叮当当彼此狠打了几百年,硬是还能坚持。

这期间谢甲儿也不肯闲着,不停去想去试其他的法子,可惜都没什么效果。

说到这里,谢甲儿笑了起来,又把目光落回到梁辛身上:“不过这番等待功夫总算没白费,这五个人偶就快不行了,飞仙之日,近在眼前了现在你明白了五金奴才是我去仙界的依仗,其他的东西我都无所谓,唯独它们不能给你。”

天嬉笑自然是向着梁辛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请大小活佛和五金人偶一起向着您老动手呢两位活佛身具三蛮之力”

不等他说完,谢甲儿就摇头:“五金奴才各自乱打,加在一起能抵得上六或者七蛮,再加上三蛮也不够助我撕裂大空间。另外,上次我回中土的法子,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中秋时梁辛抗击三条墨龙,引得凡间壁垒震颤,虚空中的谢甲儿从另一端力,这才得以进入中土世界。这个法子有个关键之处,一定要大小两个魔头分处壳子两端才行,现在两个人都在夹缝中,梁辛再怎么催动天下人间,也只能引得虚空乱流更加狂躁,对那两只鸡蛋是没有一点影响的。

五金奴才要不过来也就算了,一边是二哥,另一边是师兄,骸骨老兄留下的至金法宝至少都便宜了自己人。在谢甲儿提到了飞仙破界的办法之后,梁辛又开始琢磨自己该如何回去。

见梁辛欲言又止的样子,谢甲儿立刻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谢甲儿便摇头道:“靠着这套奴才,的确有希望凿穿壳子,但人间仙界两个壳子,我手上却只有一次机会,没得选的。”

有了茧子,谢甲儿可以轻易再从中土返回到夹缝,但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回去后如何再出来,而是谢甲儿手中只有一次机会,要回中土就去不了仙界。他若把梁辛送回中土,即便能再回到夹缝,那时没了五金奴才,他再难以进入仙界。

梁辛默默叹了口气,师兄一心飞仙,也实在不能指望他把飞仙的机会,用在送自己返回中土上。

“不过”,谢甲儿又继续道“咱们进入仙界之后,你要是还想重返人间,最多我帮你寻找回去的法子。”从骸骨老兄的下落就能看出来,仙界里必有进入人间的办法。

话音刚落,旁边的天嬉笑就霍然大喜,拼命压抑着可还是没能挡住从喉咙里冲出来的那一声欢呼,声音颤抖着:“大魔君是要带带我们一起过去”

谢甲儿无所谓地一晒:“只要能撕开口子,进去一个和进去五个,也没太多区别,顺便为之吧。”

梁辛略带纳闷的看了丑娃娃一眼。

在梁辛看来,师兄带自己这群人进入仙界,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这事不受人头限制,只要有办法,去多少都无所谓。他心里对仙界也有满是期待,不过也不会像丑娃娃似的高兴成那个样子。

小活佛得知自己有机会进仙界,也变得异常兴奋,一双巴掌搓得嚓嚓响,嘿嘿笑道:“进仙界,以前还真没想过我这副样子,进去见到真佛陀,合合适么”

他是佛像成精,本相就是佛陀的模样,平时在凡间没少吓唬人,这次进去要见了真佛,倒还真有些尴尬来着。

谢甲儿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小活佛的后背上:“没什么不合适的,他要是不乐意,就让他去换张脸我先走了,你们在此安心等我回来。”

谢甲儿也是说做就做尽力而为的性子,不肯光去等五个人偶,他还有几个破碎蛋壳的手段,在救下梁辛前正在不断尝试,此刻闲话说尽,他还要回到原处,继续去努力飞仙。

大笑声中,谢甲儿一飞冲天,梁辛等人留在真土境中,也只有等待的份

直到师兄的身影消失不见,梁辛才把目光从天空中收回来,转头望向天嬉笑:“咱们离开中土多久了,你能算出个大概么”

天嬉笑面露难色,缓缓摇了摇头:“这里暗无天日,属下无能为力”说完顿了顿,又宽慰道:“宗主不用担心,仙宗之中还有曲二爷缠头老爹和长春天这么多顶尖好手,有他们主持大局,想来不会有事。”

梁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梁辛已经离开中土一个月了,而长春天也终于来到了东南海滨。

从西蛮腹地到海边,足足斜跨了大半个中土,路途虽然遥远,可凭着长春天的修为,也用不了将近二十天的功夫他要小心隐藏身迹,不敢倾力疾飞。

自从离开西蛮,他几次察觉到针对木行道的法术禁制,有时在天上,有时在林中,有时在河里,甚至还有一处是布在一只到处乱跑的兔子身上的,这些禁制隐秘得很,没什么威力,但设计得极为精巧:方圆数里之内,只要一有木行宗师的气息,无论此人是否收敛气息,都会触禁制,将布下此术之人引来。

八大天门中的两个木行宗,一个隐遁海外,另一个元气大伤,都不怎么理会世事了。这些只对木道宗师有效的禁制是为了找谁,自然不言而喻。长春天心中吃惊,禁制覆盖的范围虽然不小,但中土何其广博,对方为了抓人,竟用出这种大海捞针的法子,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

所幸长春天是邪道出身,前半辈子都在藏匿中度过。他的修为之所以是三宗魁中最差的那个,就是因为把大把修炼杀敌神通的时间,用来修行逃遁反察匿踪这些旁门小术。中土上比他修为高的人不算少,比他擅谋的人不算少,但比他更谨慎更小心更精通藏匿之道的人少之又少,警惕行进之下,总算没立刻就暴露了行迹。

但随着他越深入中土,禁制也就越多越细密,长春天甚至都感觉自己钻进了一张大网中,被现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转向了,就近转入了金玉堂的势力范围。

贾添志在梁曲长春天三人,无意惊动天门,果然,长春天一进入金玉堂方圆三百里之内,就再没有追踪木行道的禁制了。

长春天当然不会去做跳出狼窝又进虎丨穴的事情,他只是沿着金玉堂的边缘曲折前进,待路途穷尽后,又小心翼翼地钻入禁制大网,潜行一阵,又绕了个弯子,进入指夕道控制的区域就这样,一段天门范围一段中土人间,绕了不知多少冤枉路,他总算有惊无险,看到了大海。

轱辘岛虽然隐秘,但对他而言,想要确定小岛的位置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海匪之间彼此多有联系,他随便找到一窝海匪,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长春天依旧不敢怠慢,从不去高空,只在海水三尺下急行。

从出到现在,长春天就封住了传讯用的诸般法器,不再于包括曲青石柳亦在内的任何人联络,法术传讯虽然方便迅捷,却不可靠的很,光他就通晓四种截取追踪法讯的异术,妖僧在中土广布禁制,难保不会布下截讯之术,长春天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几天里,始终风平浪静,长春天又有些不安了

中土间禁制密布,有如层层蛛网,可自从出海以来,长春天竟连一道禁制都没现,海水湛蓝,时而风暴时而潮涌,正常得没法再正常,全无一丝法术的痕迹。

长春天仔细想过,会不会是海中有禁制,这些法术比起中土上的更隐蔽,连他都无法现一点痕迹,可要是这样,自己的行迹也就暴露了,早该有妖僧追杀过来。

妖僧没来,任由自己把后半辈子的泳都在这几天里给游完了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大海中,确确实实没有禁制。

没有禁制,就是不需要禁制。

妖僧不怕他们会进入大海中。再追想一步长春天几乎都要调转方向逃回中土了。

长春天在冰冷的海水中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咬着牙,嘴唇嗡动,连着念叨着唇亡齿寒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事整的,啥玩意啊,跟着又向着轱辘岛的方向游去。在心里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早就封闭了传讯法术,同伴和妖僧都不知道:我来了。

爷爷我,长春天来了

第三三二章 七腿螃蟹

时值寒冬,草原上早已经冰天雪地,可地处东南深海的轱辘岛,仍炎热得很。

正逢退潮,梁辛捞上来的那半截阴沉木巨舰正斜陈于滩涂,几只海鸟乍着膀子,在船头上走来走去,异常威风银滩红船白鸟碧海蓝天,相映成趣,另外还有个小青墨。

青墨手里把玩着几只漂亮贝壳,坐在红船的侧舷上,裤脚挽起到膝盖,赤着双足,向着东方远眺,看了半晌,实在看不到什么,小脸上终于显出了些无聊,问道:“你说,我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亦就站在她身后,摇头道:“不知道。”

“还有梁老三,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他还回得来么”

柳亦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青墨回过头,看了看柳亦,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啊”

梁辛失踪后不久,柳亦和青墨就出海,来轱辘岛寻找曲青石。

受九星连线的影响,每年夏秋交际,都会有一道洋流自远东成形,穿过混沌深海,向着中土而来,曲青石就是要追着这道洋流去混沌之海的边缘布阵。

但现在这个时节,洋流已经消失,整个轱辘岛上,只有最精海事的司老六,能够探查追踪到消失洋流留下的痕迹,其他海匪谁都没这个本事。

等柳亦两人赶到此处,司无邪早就跟着曲青石去远洋了,岛上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柳亦两口子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岛上干等,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其间两人也多次催动法术传讯,可曲青石去得太远,始终联系不到。

柳亦和青墨知道轱辘岛上的海匪,对自己这一伙人不存好感,也就不去自讨没趣,留在空旷外岛上,等待曲青石和司无邪回来。

青墨坐的厌烦了,双手在船帮一撑,跳到了滩涂上摸螃蟹去了凭着小丫头的宗师修为,被潮水留在海滩上的螃蟹算是倒足了大霉,不一会功夫就被青墨抓了两大串。

这也算是青墨在轱辘岛最大的乐趣了,实在没事可干时她就去抓螃蟹,不吃,抓了放放了再抓,幸亏螃蟹这种东西生命力旺盛,被折腾两回也没什么大碍。

玩了一会,青墨好像发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反过来复过去开始摆弄自己抓到的螃蟹,着实鼓捣了一阵后,似乎是实在觉得无聊了,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柳亦:“柳亦,你可知道,螃蟹一共有几条腿”

柳亦咳了两声,无奈而笑:“这事我知道,螃蟹八条腿子”

不料青墨却笑嘻嘻地摇摇头,扬起皓腕把手中那两大串螃蟹对着柳亦一晃:“八条腿的,是普通螃蟹,却不是轱辘岛的特殊螃蟹”

随着抖动,大小螃蟹一起遥对柳亦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柳亦只道是小姑娘没事找事,心不在焉地接了句:“怎么,特殊螃蟹都二十条腿么”

青墨继续摇头,笑道:“错了,这里的螃蟹七条腿,每一只都是七条腿”

柳亦本来正呵呵笑着,闻言神情忽然一变,飘起身形跃到青墨身前,接过那两串螃蟹逐一查看,果然,每只螃蟹都只有七条腿。

青墨于百无聊赖中发现了特殊螃蟹,神情挺得意来着,笑道:“七条腿,错不了”

柳亦也在海滩上寻觅起来,随手也捉了几只螃蟹,一看之下全无例外,都是七条腿。

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中年海匪笑呵呵地,从内岛向着他们大步走来。这一个多月里,海匪们虽然没请柳亦和青墨入岛,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每隔一两天,这个中年海匪都会出来寒暄几句,问一问两人有什么需要。

中年海匪走路生风,来得飞快,见到两个宗师竟然在捉螃蟹,明显愣了下,随即笑道:“两位好兴致,不过轱辘岛算是深海,这里的螃蟹个头虽大,但肉粗脂腥,味道很一般,二位要是稀罕这口,我吩咐儿郎去趟中土浅域,那里的螃蟹才算有点滋味。”

柳亦丢掉了手中的螃蟹,嘴里打了个哈哈:“不敢有劳,我们两个闲的难受,这才做些无聊事情来打发时间”

正说笑到一半,一道赤色光芒乍现,阴沉木耳现身,斩向海匪

不问缘由,没有叱喝,柳亦脸上笑嘻嘻的神情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已发出了夺命一击。

轱辘岛海匪都是搬山青衣的后人,可他们毕竟还是凡人,如何能对抗宗师一击,那个中年海匪连惊骇的机会都没有,头颅就被阴沉木耳斩掉,斜斜飞出摔落在沙滩上。

直到人头落地,青墨才惊呼了一声,全不明白柳亦为何要突然杀人。

可还不等青墨问出口,沙滩上的那颗人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即人头肉眼可见迅速变色,转眼间完全变了个样子。

人头还是人头,不过不再是血肉筋骨,而是一蓬蒿草一颗稻草人的头。

下一刻绿色的瘴气氤氲弥漫,稻草人的头凭空消失,最终还海滩上,只剩下一片绿叶。

而海匪的无头腔子也氤氲起绿色瘴气,但并未化作绿叶,迷雾散去后,腔子变成个中年白面和尚。

柳亦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全力偷袭都未能伤到敌人,仅仅是破去了对方以草木幻形的法术,当即催动戾蛊红鳞,再去猛攻敌人

中年和尚右手低垂,左手中捏起一道青光,笑得饶有兴趣:“你怎么能看破我的法术,好奇得很,还请施主成全。”

柳亦混不理会,口中大吼连连,使出全部力气攻敌,可任凭他的阴沉木耳如何厉啸猛扑,就是无法突破和尚手左手中的那一点青色光芒。

青墨再怎么糊涂也知道打架的时候到了,亮出玲珑辗转,双手盘印就要将之发动。

和尚是识货之人,一见玲珑辗转,他的身形陡然旋转开来,一步就绕过柳亦来到青墨近前,举起右手向着青墨的额头印了下去

辗转梭是至强的宝贝,不过青墨得到宝贝的时间尚短,用作遁法时要着实准备一阵,挥荡杀敌时要快上许多,但总还需要一个结印请咒的短暂功夫。

只需要一个短暂功夫,可是和尚的修为远胜于两个巫蛊传人,在神梭将将现身却还没来得及发动的刹那里,他的手已经狠狠砸下。

青墨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催动宝贝,脚步踉跄着飞速向后退去,可惜和尚的速度比着她要快上太多,丫头根本逃不开那只索命的手掌。

眼看青墨就要毙命,突然一条黑色长藤凌空而现,自上而下直劈和尚头顶不用等和尚追上青墨,藤子足能抽碎那颗光秃秃的脑袋

藤鞭长百丈,另一端,牢牢握在正从海中纵跃而出的长春天手中

长春天早在十天前就到了,但他始终不曾现身。在出航后不久他就发现大海上没有任何禁制。妖僧不设禁制,自然是不怕他们到大海上来,或者说,妖僧知道他们到了大海后会去哪里。

凭着长春天的心思,很快也就猜到了最大的可能性:妖僧不知通过什么法子,探查到了曲青石的行踪,并在轱辘岛布下天罗地网。

其实,妖僧们是在柳亦和青墨登上轱辘岛几天后才来的,不过这一行妖僧都是贾添的爱将,修为远胜柳亦两人,不露一丝痕迹就控制了岛上的海匪,悄然布下陷阱,柳亦小两口又不去内岛打扰,是以全不知情。

但妖僧也不知道柳曲两人是因为有急事才来找曲青石的,还道他们早就约好在小岛见面。为了不让曲青石返回时起疑,他们也没舍得去动这两个人,而且直到刚才青墨亮出神梭之前,妖僧都不晓得她还有如此神奇的宝贝,全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

长春天猜到岛上有埋伏,哪敢贸然现身,就藏在海中静静观察,在发现青墨喜欢摸螃蟹之后,他就开始掰螃蟹腿,大宗师的修为去做这事倒简单的很,就是螃蟹实在太多,搞得他头疼

天底下没有七条腿的螃蟹,除非是有人将其一足掰断。要是一只两只螃蟹少腿不足奇怪,但所有的螃蟹都丢了一条腿丢腿之意,便是失足了。

轱辘岛,失足。

柳亦看懂了长春天的示警:自己和青墨已经失足。

负责这次狙击装扮成海匪的这个妖僧,是八两和尚。此人修为了得,心思更是老辣,长春天已经做得无比隐秘了,可是在柳亦刚刚有所警惕,还没来得及和青墨明言的时候,八两和尚就赶来试探。

八两没发觉长春天和失足,他只是觉得柳亦在看螃蟹的时候,显得有些太专注了。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柳亦知道身在险境,干脆连试探都免了,直接祭出杀手

动手之下,长春天也不再匿藏,倒不是他有多仗义,主要是玲珑辗转神奇,是逃命的好宝贝,可不能就这么让青墨死掉;另外,长春天也实在有点心虚,依着曲青石那副脾气,对自己见死不救的恨,比起妖僧杀他宝贝妹妹的仇,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长春天的修为,绝不是柳亦青墨能够相比的,始终好整以暇的八两和尚也变了脸色,前冲的势子陡然消散,整个人身子一矮,就在疾奔中直挺挺的坐禅在地,双手并举,于胸口处结做不动金刚大印。

一道混杂着丝丝青绿的斑驳佛光从手印中炽烈绽放,有如实质正正迎向藤鞭。

不唤法宝,凭雄浑修为,硬挡长春藤一击

两道巨力碰撞,交汇处一圈宏大气浪咆哮而起,转眼横扫四周

长春藤受佛光反挫,向后卷扬翻起;而妖僧脸上,也闪过一抹惨白。

长春天一旦动手,就绝不再留一丝余地,一字眉斜斜挑起,冷笑道:“不用法宝,秃驴狂啊”笑骂同时,大袖卷起双臂用力向着左右一撑,他脚下的海水在轰地一声闷响中尽数炸碎,数百条粗大长藤,仿佛吞天噬日的恶蛟,从海面下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向着八两妖僧席卷而去

刚刚被击退的那条黑藤,也再度一震,汇入藤潮。

黑藤是他的法宝,而后这一片巨藤则是他的法术,长春天贵为邪道上的一方尊主,修为岂容小觑。

恶藤狰狞,电射而至,八两和尚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强撑着当下第一击,此刻再拼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仓皇里怪叫了一声,身子灵活后翻,也来不及施展法术,撒腿就跑。

任谁都想不到,妖僧的身法真正施展开竟快得骇人听闻,凭他两条腿,跑得居然比着长春天的藤子法术也毫不逊色。

就连冷笑中的长春天也呃了一声,惊诧到极点。而此刻,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滩涂上响起:“逃不掉,辗转”青墨趁着长春天抢出的空子,终于发动了玲珑辗转。

神梭震烁,裹挟着一层绚丽弧光,直击妖僧

就在青墨唤出辗转的同时,妖僧也仓皇怪叫:“口袋”声音到处,两个红袍人全没一点征兆,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八两和尚身后。

两个红袍子来得太快,真就仿佛破碎虚空而至,其中一个十指急交叉双手合拢成锤,看也不看直接凿向神梭;另外一个则跃身半空,一头扎进密密麻麻地怪藤之中,四肢乱舞,和藤子乱七八糟地裹成了一团。

轰的一声闷响,第一个红袍人的拳锤与辗转撞到一处,身体受巨力所冲,连着后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两枚眼珠一起爆碎,却没溅出半滴汁液。而神梭荡起的可怕力道,竟也由此被他消弭,攻势被完全化解

不等第一声大响消散,又是一连串噼里啪啦仿佛爆豆似的脆响,第二个红袍人凭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数百条长藤寸寸崩断只有黑色的长春藤得以幸免,迅速退回到了主人身边。

这个红袍人自己也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被藤子割离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上更是被打烂了,连五官都无法辨认了。此人落地之后,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又用力一甩,将碎肉残皮尽数甩到了地上

莫追烟曾经说过,玲珑匣中的宝贝虽然不同凡响,但主人对宝贝领悟的层次不同,发挥出的威力也相差极大,青墨得到神梭时间尚短,而这件宝贝在攻敌时有两重威力:神梭单独飞袭只能算是下乘;主人入主其间,驾驭梭子杀敌才是上乘手段,青墨到现在为止,进了梭子就只会逃跑,还没学会驭梭撞人。

可即便她只能发动下乘之力领悟也还远远不够,神梭却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一击之力何其强劲而长春天融合了法宝与大修持的倾力袭杀更不必说。就这样的两股力道,硬是被敌人以血肉之躯接下了

怕也只有当年的十三蛮,才能做到吧

现身的不止两个红袍人,而是四个,另外两个并未动手,只是静立在海面上,稳稳封住了长春天等人的退路。

除了红袍人,还有八个和尚,从内岛飘然而出,人人都面容恬淡,并立于八两身后,对着长春天等人点头微笑。

兔起鹘落,宗师至宝和尚和怪人连番出手,也不过才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长春天和柳亦曲青墨聚到了一处,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神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先提着鼻子嗅了下,说道:“好重的尸臭味,现在的和尚都不念经,做起驱煞赶尸的勾当了”

九个妖僧都是活人,但那四个红袍子浑身恶臭弥漫,面色青黑眼窝乌紫,脸上神情僵硬,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都是死人。特别是其中一个尸煞,当初身亡时应该是碎尸万段的死法,但又被人仔细拼凑起来,脸上颈上这些裸露之处,缝补痕迹清晰可辨。

八两和尚又复微笑起来,伸手指了指四个红袍子:“刚刚施主说我狂妄来着,施主误会了,我有口袋,又何必再去炼化法宝。”

长春天一笑,并不去追问口袋的缘由,而是一拍青墨的肩膀,也不避讳妖僧,呵呵笑道:“丫头,还不发动梭子,该逃命了”

青墨愣了愣,参与过中秋之战的人都知道,她的神梭不是说飞就能飞的,要发动遁法,要经过盏茶功夫的催动才行,此刻强敌环饲,又哪会给她这个时间,与其徒劳去想着逃走,还不如引梭抗敌。

长春天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抹了抹:“安心发动你的宝贝,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等逃跑的时候别落下我就成。”

妖僧八两好像也在自说自话,伸出了三根手指:“找梁先生,抓曲先生,杀长春天施主”说着,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三件差事,总算能交办一件了。”

话音落地,四个红袍荡克同时发难,而长春天也在一声:“滚犊子”的喝骂中,全力出手

与中秋之战如出一辙,柳亦无能为力青墨咬牙拼命催动神梭,所差的也不过是替同伴争取时间的那个人,从梁磨刀变成了长春天

藤子,无穷无尽的藤子

第三三三章 四个口袋

滩涂碎了

数不清的藤子拔地起迎风长,遮天蔽日。这一次藤子没再攻向敌人,而是彼此纠缠层层穿插盘绕,在悉悉索索的怪响中,顷刻编织成一座方圆数里的藤丘。

藤丘仿佛一只倒扣的厚重大碗,将柳亦和青墨护在其中,把妖僧和口袋牢牢隔绝在外。

青墨再不废话,集中精神开始催动神梭。柳亦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连阴沉木耳都收起来,静立于一旁。

长春天也在碗中,不过他不在柳曲二人身边,这是他的法术,他的藤阵,他要以身入阵,正在编结得几乎毫无缝隙的长藤中不停穿梭。

八两和尚还当长春天要拼死反击,不料对方居然是用无数藤子编出一个巨大的龟壳来,妖僧失笑摇头:“邪道上的人物,也就是这样的手段吧”列于他身后的那些妖僧也都表情轻松,真正动手的,就只有那四个口袋

早在藤大碗成形之际,红袍尸煞就已经合身扑了上去。

尸煞的动作僵硬,扑击却迅捷;他们几乎不会法术,可举手投足荡起的蛮力足以睥睨大宗师的夺命神通。

四个口袋口中嗬嗬低嗥,从四个方向扎进密密麻麻地藤子,随即就像裹入乱麻的血猴子,手足乱舞,奋力挣扎可他们的力气太大,一条条磨盘粗细的法藤在噼啪乱响中,被他们层层崩断

无数的断藤远远崩出,摔落在地后,还像刚刚被扭掉脑袋的泥鳅,犹自乱跳乱扭

仍有长藤不断破土而起,狰狞摇摆着,去弥补被敌人撕裂的缺口,但藤子生长织补的速度,远逊于口袋的突破。

毫无悬念的一战。

口袋力量骇人,身体也古怪,皮肉稀烂但筋骨坚韧到难以想象,任凭藤子抽掉他们的头皮五官和周身血肉,但于他们的战力却没有丝毫影响。

单以身体力量而论,长春天绝敌不过一只口袋。不过口袋无智,相较于大宗师来说,他们的反应稍显缓慢。

反观长春天刚从小眼中修炼归来,修为大增,但即便如此,双方如果一对一来打一场狠的,胜负之数也在三七左右,长春天有逃命的机会,想取胜却难。

可现在这样的打法,完全是靠力量说话,与反应和身法都没有一点关系,又是以四敌一,长春天必败无疑。从动手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藤碗外壁就被削薄了一半,又哪还能撑过盏茶功夫容青墨发动起逃命的宝贝

啪啪的急促爆响越来越近,外面的藤子败象毕现,柳亦虽然还没能看到口袋的影子,但尸体身上的腐臭味道已经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口袋与他和青墨,也不过相隔数丈了

青墨摒弃外物,全副心思都放在神梭上,全不知会外面的情形。可柳亦的脸色在不停变化,先是焦急继而犹豫,渐渐又有些决绝,开口道:“我还是唤醒青墨吧,前辈也不用再撑了,并力而战也未必杀不出一条活路”

长春天的声音自藤丛中响起,几乎每个字传出的方向都不相同,足见其移动之快:“趁早把杀出去的念头掐了吧,不靠梭子,咱们没机会”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不用理会外面,我还能撑。一盏茶,我看成”

又片刻后,藤丛中的长春天忽然笑了一声:“哎呀妈呀,较劲的时候到了”

东北口音响起时,四只口袋已经彻底撕碎九成九的长藤,在他们面前,只剩最后一层由手指粗的细藤条编制的屏障。

长春天的身形也由此显露,脸色没什么异常,甚至还带着些笑意,但他的姿势显得有些忸怩:

一个人赤身,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忽然房门被撞开,一群闲杂人等冲了进来,这个人会是什么姿势

双臂抱胸,蹲下。

长春天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当然,他身上穿着衣服呢。虽然是蹲姿,还在最后一层藤编屏障中迅速移动,身法极快,出没无踪

几乎全不费力就扯断了外层厚重藤壁的四个口袋,迅猛前进的势头,也终于在着最后一层薄薄薄薄壁垒前停顿下来。

这一层的藤子虽然纤细但却坚韧到匪夷所思,就凭着四个尸煞分金裂石的可怕蛮力,一时竟对它们奈何不得。

口袋不停的扯砸踹甚至于嗷嗷怒啸中撑开大口奋力撕咬,细藤间不停发出吱吱的怪响,但就是不曾崩断一根都没断

柳亦探知四个怪物终于遇到了阻碍,惊喜之余更是佩服,由衷赞道:“前辈法术神奇,正经让柳黑子大吃一惊”

“不是法术。”长春天就像一只疯狂的蜘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