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184部分阅读(1/1)

料,而梁辛本来就以身法见长,在整件事情中已经占了绝大的先机。

可谁能想得到,甫一上岛就遭遇煞时,重伤之下落入敌人手中,虽然靠着贾添的护身符暂时取信对方,但也仅仅是苟延残喘而已,就连银环都能看清局势,明白他死定了。梁辛找不到保命的办法,他破不了眼前的死局。不过,因为获知岛上最近生的情形,却让他找到了一个拼命的机会。

等了好一阵,吕淹始终未至,倒是涵禅和尚,惊魂稍定之后,又动灵犀,怯怯地来追问梁辛到底有何打算。梁辛正等得无聊,当下就当是验算,把自己的想法给和尚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老实和尚平时都没什么主意,他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办,可事关梁辛,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仔仔细细的帮着梁辛琢磨了半晌,突然惊呼道:“不妥,不妥”

梁辛被他吓了一跳:“哪里不妥”

“吕淹的手段厉害,忤逆她的人都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是说,她要学你的奇术,又何必非得让你先演示一遍,直接抓了你来逼供,你不止你,根本没人能熬过她的酷刑。”

这一点梁辛也早就想到了,他倒不太担心。就算是初入门宗的小道童也能明白,夺力之事再凶险不过,稍有差池就会引来灭顶之灾,吕淹要求术,就一定会让梁辛先演示一遍。

让他演示的目的,不仅是看他到底会不会奇术,更重要的是推演相关细节,以便后面再逼问口供时加以印证。

足足过了一天,终于有了动静,有神仙相来来请梁辛,将他带到王台。等了这么长时间,梁辛也不觉得太意外,明白吕淹自己也做不了主,要把他的事情拿去和大眼中的三位领商议后再做决断

王台之内,只有吕淹和那具傀儡尸体,吕淹并没提及抽力奇术的事情,而是问起有关邪术爆时中土的情形,梁辛如实回答,特别是那些未曾被邪术所擒之人的状况,说得很仔细。反正贾添邪术无解,他解释得再怎么详尽也没关系,。

吕淹不时插口询问,她本来也要想办法破解邪术,是以对待此事也异常认真,等把每一样相关细节都弄清之后,吕淹才呼出了一口闷气,实实在在地对着梁辛摇头苦笑:“邪魔贾添的草木法术着实了得,怕是不好解。”说着,她挥了挥手,岔开话题:“梁先生的伤势,痊愈得怎样”

梁辛耸了耸肩膀:“和尚的天道神奇,立竿见影,让我恢复了五成。剩下的伤我是土行身,并无真元,要想痊愈也只有静养,没有别的办法。”

“小小年纪,就得厚土真身嫦娥劲力,着实让人羡慕呢。”说笑着,吕淹转入正题:“刚刚涵禅法师来找我,说梁先生手握有一门奇术,只要找到至纯土行的怪物,伤势就能立刻痊愈。”

梁辛不置可否,反问道:“岛上有厚土真行的怪物”刚问完,他又摇头苦笑:“是我糊涂了,恩师早就说过,此间只有仙家与天猿。”

吕淹笑了起来,走到近前,伸手揽住梁辛的胳膊,神情亲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拉起他就向外走去。

这次吕淹也没带手下,和梁辛一起跃到蜂巢之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手拍额头笑道:“忘了件事,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完不由分说,放开他转身又返回蜂巢。

可就在吕淹离开后片刻,一个神仙相突兀从半空现身,没有只字片语,直接天道出手古怪力量扑涌而至,仿佛一套万钧枷锁,扣向梁辛。

旋即大群神仙相从四面八方现身,或神通大力,或天道法则,人人动手,攻杀而至。

事突兀,全无半点征兆,梁辛神情惊怒交加,身法却毫不迟疑,仿佛早有准备似的,叱喝声中一步登天,执念爆,想不到顷刻成形,正套中第一个向他动手的敌人。下一个瞬间里,敌人因果断灭,从仙道高手直接变成三步修士,小魔头毫不留手,一拳猛击砸塌了对方的天灵

嘭的一声闷响,尸体摔落在地,梁辛却毫不停留,身体陡转起来,猛若鹰隼直接扑入大群强敌的阵中,与此同时仰头对天大吼:“第一个”

身法如电,魔功玄奇,即便五成之力的梁辛,也不是普通神仙相能抵挡的,眨眼之后,又一个神仙相丢了修为,被梁辛一脚蹬碎了胸膛,而小魔头在掉头扑向下一个敌人的时候,再度放声大喊:“两个了。”

这是他在巨岩顶上和银环的约定:杀人,报数

神仙相当然不知道他在给银环报数,还道小魔头在给自己打气,杀一人吼一声,恶战之中也不算奇怪。

等梁辛第五个的吼声响起时,右肩上中了敌人狠辣一击,肩胛剧痛,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第七个时,背心又遭重创,小魔头呕血围在梁辛四周猛打的神仙相,足足有两百余人,即便是全盛时,他也没机会取胜,何况只剩下一半战力。

这个时候,心中忽然响起了涵禅的惊呼:“梁磨刀,你怎么了”

在撤销易鼎,元魂归位后,两个人身上的木刺都没有拔出,以备随时灵犀沟通,现在梁辛在挨打,老实和尚也有所感应,立刻出言相询。

梁辛甚至能感觉到涵禅已经仓皇跃起,正从巢室中向外冲,当即制止道:“和尚莫动,坐回巢室。”

心语完毕,第八个的大吼响彻天空

和尚声音仓皇,语调里甚至带了哭腔:“我我不出去,他们会打死你”

梁辛口中呕血,心语的语气却轻松得很,笑道:“放心,我死不了,他们只是伤我,不敢杀我。这场误会也在算计里。反倒是你冲出来,会让吕淹现你我心有灵犀,那才真正死定了。”

涵禅的语气略微放松了一点,词不达意地问道:“挨打你也能算的中算中了干嘛还要挨打”

“要去大眼,就先得挨打,这是错不了的。”

大眼特殊,吕淹要带他去大眼不假,但她决不会带一个生龙活虎的梁辛过去,进入灵丨穴之前,她要先把梁辛再打回到重伤。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重,伤得越重他就越好控制;第二重,伤得越重,梁辛就越需要疗伤。

易位而处,梁辛自忖如果自己是吕淹,也会把要带入大眼的外人先打个半死再说。

毕竟,吕淹想要学到他的抽力法术,不会现在就要了他的命,这群神仙相不是来杀人的,他们只打人。

梁辛对此也只能装作不知,要拼尽全力去反抗,这样更好,不用留手,杀一个就少一个。

恶战之中,梁辛忽然晃动指诀,自须弥樟中取出自己所有的阴沉木耳,五盏黑鳞数十片红鳞只取木耳,却并未动用星魂,就把这些巨大凶刃当做暗器似的,集中一处,对准一个敌人掷了过去。一时之间破空声大作,声势煌煌

现在他的本尊之力,远远大过星魂,全力出手时,就算投出一块小石子也足以重创强敌,何况这么一大片蛊家至宝,被他选中的那个神仙相不敢又丝毫大意,急闪避,险而又险地躲过夺命一击。

偷袭无效,梁辛眉头大皱,身形急追而起,后先至追上了自己掷出的木耳,双手如电又把所用木耳收拢,继而再度掷出

接连四五次以阴沉木耳动强袭,可效果差强人意,仅只伤到了两人,自己却接连遇险,梁辛见这招不好使,就此收起怪刃,再度施展魔功,又和强敌厮斗在一起

第十三个的吼声响起时,他又连中几道神通,全身筋骨欲裂,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根根长刺,从四肢百骸中狠狠刺入血脉刺入五脏刺入脑海深处梁辛身子软了下来,从半空里跌落。

此刻,梁辛还剩下少许力量,真要拼命,至少还能在杀掉对方几人,不过这场戏已经演到十足,打得差不多了,他还要省些力气,图谋进入大眼后的事情,就此收敛剩余体力,装作透支模样,无力再战,闭目等死。

神仙相们却戏码十足,见他摔倒,不仅没有收手,反而齐齐暴喝一声,同时凶猛出手,无数恶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若不闪不避,就算是恶土真身,也会被挫骨扬灰

吕淹的意思,是要把梁辛打到濒死一线彻底脱力,可小魔头的力量特殊,全靠身体并无真元,由此,即便是吕淹这样的好手,也没法子检查他到底是不是还有残剩的力气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必死境地下,梁辛能躲就说明他还有余力;不躲不动,自然是脱力了。

灵元轰荡。

恶力未至,而贲起的巨响已经足以撕裂耳膜,梁辛咬得牙齿酸,拼命抑制住想要跳起逃命地本能,如果自己真耗尽了力气变成了个废人,能进入大眼,又有个屁用。

就在众多强敌合击之力堪堪轰到他身体的刹那,突然一道身形掠过,吕淹现身。

胖女人身躯臃肿,度却快若闪电,怒声叱喝着住手,从蜂巢中一掠而过,抓着梁辛的肩膀,拖着他避开了恶力袭杀。

不过,吕淹的动作还是稍稍的慢了一瞬,梁辛避开了要害,右腿却被巨力的边缘扫中,骨折声清脆,腿骨断成了七八截;而吕淹救人心切,紧张之下没能控制好力道,抓住梁辛肩膀的手也太用力了些,把他的左肩锁骨也捏断了。

挨打重伤,都在意料之中,想进大眼,就得出得起价钱,一腿一臂再加一身重伤,幸好羊角脆没事,仍紧紧抱住他的额头,一动也不敢动它只是头失了主身的颓废银环,谁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梁辛立刻疼的清醒回来,双目血红怒视吕淹,喉咙里咔咔作响,吐字不清,仿佛怒骂。

吕淹满脸歉意,连声安慰梁辛,继而举目,瞪向斥众多手下,那些神仙相低声辩解:见梁辛独自一人在外面,还道他有所图谋正如梁辛所料,误会一场吧。

接下来自然是吕淹厉声叱喝一番,梁辛也由得他们去演去装,心中催动灵犀,向老实和尚报了个平安,又叮嘱他老实呆在巢室中,不可乱行乱动。

最后,梁辛对和尚认真嘱咐道:“等我们走后,你再到战场上来,距离蜂巢三百丈左右,地上会有一道长约两丈的裂隙。裂隙细的很,你要仔细寻找。找到之后,向下挖掘六十丈,便能找到一只大个的黑色鳞片,带上这片黑鳞逃到巨岛边缘,跳进海里去,会有蟠螭来接应你。”

不久之前,梁辛以阴沉木耳动强袭,本就不是为了杀敌,只是想给老实和尚留下一件信物刚刚战局混乱,梁辛把数十片木耳扔来仍去,又配合身法穿梭杀敌,是以谁都不曾留意,其中一片黑鳞,被他削入地面,未曾再取出。

梁辛这就要进入大眼做事去了,不论他能否捣毁灵丨穴,事后多半还会连累到涵禅。涵禅是好人,梁辛能做的有限,也只有为他留下这件信物了。蟠螭通灵,见和尚抱着黑鳞跳下来,应该能明白梁辛的意思。

和尚诺诺应是,追问道:“我逃了,那你呢”

梁辛应道:“不用管别的,你先逃进大海,然后就数数,从一数到一万,一万之后我若未到,你就请蟠螭起航载着你返回中土吧。”

和尚大急,想要再说什么,梁辛笑着截断了他的话头:“就算我没进入大海,也有别的办法脱身,只是和你不同路,放心就是了。”

梁辛哪有其他的脱身办法,不过是不愿意和尚瞎操心罢了。

说完,梁辛又想了想,笑呵呵地对涵禅说道:“涵禅法师,多谢。保重。再会。”

涵禅没太在意,只是反复嘱咐着梁辛小心,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吕淹这边戏码做足,挥手喝退手下,搀起梁辛,向着西方低掠而去,同时低声对他笑道:“误伤先生,抱歉的很。”

梁辛疼得呲牙咧嘴,明知故问:“还要去哪还是请涵禅来帮我疗伤要紧些吧。”

吕淹摇了摇头:“涵禅的天道对伤势有奇效,但总不如按部就班炼元痊愈来得踏实,何况涵禅的力道有限,也没法子帮你彻底好起来。”

梁辛在装蒜,却不是装傻,闻言下略作琢磨便恍然大悟,喜道:“仙姑的意思这岛上真有体蕴至纯土行的怪物”

见梁辛满脸喜色,吕淹目中的笑意,也愈浓厚了起来。

大眼距离蜂巢不远,充其量五十余里,凭着吕淹的度片刻即至两人的落足之处,是一片泥塘的边缘。泥塘巨大,以梁辛的目力都无法望到彼岸,显然这里曾是一片辽阔大湖,如今干涸了,才变成这样一座大沼泽。

梁辛心知肚明,大眼应该就在这片泥塘的下面。

在泥塘边缘,有几个神仙相正在等候,其中一个人站在最前,长得獐头鼠目,双眼一高一低,鼻歪口斜,全无仙家气势,倒更像个混江湖的狗皮道人。

相比起别的神仙相,狗皮道人的相貌也算别具一格,其他人都是五官中的一官严重移位,他则是五官具做错位,但都错离的不算太严重,整张脸仿佛刚刚挨过一百记重拳,被彻底打歪了似的,不够倒不得不说,他的长相最像人。

在中土时梁辛听老虎提到过此人,知道他也是五大领之一,唤作平兢

第四二三章 腐烂泥塘

见两人到来,平兢快步迎了上来,先对着梁辛含笑打了个招呼,这才望向吕淹问道:“这位就是无仙仙师的高徒”

吕淹点头,笑嘻嘻地替两人引荐。沼泽前其他几个人都是平兢手下,五大首领中的另外两个并未现身。

无论是神仙相还是梁辛,言辞间都客气得很,说笑了几句,平兢伸手指向羊角脆:“大眼内的怪物性情不稳,这头小天猿下去不太妥当,梁先生要是信得过咱们,就把它留在外面,自会有人照顾它。”

这一趟下去,梁辛自忖凶多吉少,可是把小猴子自己留在上面,它也是死路一条。

吕淹已经把有关草木邪术席卷中土的诸多细节,都问得一清二楚了,对神仙相而言,梁辛现在只还有抽力奇术这一项用处。

在吕淹等人的算计里,进入大眼后,就给梁辛一头土行怪物来疗伤,吕淹等人自忖,凭着他们见识,只要观摩过梁辛的施术,就能对这门功法揣摩出个大概,再严刑逼供去追问细节,仙家的拷问手段更不在话下,想要得到梁辛的奇术也不是什么难事。

梁辛早在布局之初,就基本猜到了对方的做法,现在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吕淹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再活着上来,要是把羊角脆留在外面,只怕他们前脚进入泥潭,就会有人过来捏死小猴子

一起下去,凶多吉少;留在上面,死路一条。梁辛如何肯舍了羊角脆,费力摇头:“小天猿得随我一同下去,我疗伤时要靠它帮忙。”

平兢皱眉,打量了羊角脆一阵,回应道:“小银环心思通灵,手脚麻利,身边无人又需要有人帮手的时候,它倒的确能派上些用场倒。不过,梁先生可忘记了,咱们几个可不都在你身边么小猴子能做的,我们都能做得来,到了下面,梁先生若需要帮手,就直接吩咐我们便是了”说着,他笑了起来:“干脆,你就把我们当成小天猿就是了,仙道一家,全不用客气。

梁辛看了平兢一眼:“它能做的,你们都做得来”平兢从容点头,不过还没等他再开口,梁辛就也笑了起来:“它啐我一口我会暴怒发狂,你成么要是你也能把我啐急了,还真就用不着它了。”

平兢一时语塞,愣了愣神随即问道:“梁先生的抽力疗伤之术,还要暴怒发狂才能施展这个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梁辛张口反问:“你们可知执念”

平兢不置可否,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梁辛继续说下去。

“仙兽之力与生俱来承天造化,夺力是逆天之事,要靠施法之人以执念击破天道才能成功。执念从何而来要靠小猴子的口水帮忙,狂怒之下,我才能有执念。”

凭着梁辛的见识,就算再恶补一百年法术基础,也休想能编出一套能瞒过神仙相的功法,唯独执念,是干爹不悟天反修人间道领悟出来逆天而行的道理,神仙相虽然见识广博,可是执念之说,与他们生平所学截然相反,连想都不曾去想过的。梁辛把这套道理搬出来,唬人再好用不过。

修天高手,无论奸诈善良,在骨子里都有一份对功法修炼的痴迷性子,否则也不可能有所成就,梁辛的执念能够击破天道,落在吕淹平兢这些绝顶人物耳中,就仿佛一串惊雷,一时间全都有些恍惚了他们毕生所求,都是在悟道解道,而执念一说,干脆就是在破道,凭着他们的见识,几乎马上就能想到,如果按照这个道理去修炼下去,虽然未必能够登仙飞升,但也极有可能达到另一种神奇境界

过了片刻,平兢还没回过神来,开口问出一连抛出五六个问题,去追问有关执念破道种种细节,梁辛却面露不悦,摇头不语。别说修天流派,就是江湖武道也有门宗之别,谈上两句大道理无妨,但追问功法细节,就犯了忌讳了,梁辛当然不会再什么,何况平兢的那一串问题,至少有一半小魔头连听都听不懂,出声就得露破绽。

吕淹从旁边咳嗽了几声,平兢这才一惊而醒,连连笑称失礼,梁辛没再去和他假惺惺地客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抬了抬怀中的羊角脆,问平兢道:“我得带着它一起下去,没问题吧”

平兢却还有些犹豫。

他们在大眼下养出了大群五行怪物,事情也正如银环大猿猜测的样子,五行怪物戾气深重,敌我不分,要想驱驭它们杀敌,非得先施法将其点化让它们认主不可。

认主之术尚未完成,众多五行怪物凶性未退,且怪物的元魂都是由天猿塑造,这个时候贸然放一头小天猿下去,虽然说是失了主身丧了记忆的小猴子,可它毕竟是头银环,说不定就会引出什么大祸。

平兢神情踌躇,反倒是吕淹等得有些着急了,挥手道:“随便找个人过来,帮梁先生抱着小猴子大家一起下去。”这是个折中的办法,小家伙能随同众人一起进入大眼,但是被其他的神仙相抱着,就算下去也没机会造次。

其实,对方如果决意不带小猴子下去,梁辛全无一点办法。他的借口是羊角脆的口水,凭着神仙相等人的手段,有的是法子解决这事,大不了从外面接上几滴猴子口水,不带猴子只带口水就是了。

不过,吕淹是最早接触梁辛会抽力的人,这个消息是老实和尚头透露过来的,吕淹先入为主,认定此事是真的,由此,她对诸多细节也就不再太过分追究了,只想着尽快下去,见识奇术夺取奇术

平兢认可了吕淹的办法,对着身后的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跟着对梁辛笑道:“先生莫怪,我生来就是这副谨慎性子,岛上两千仙家,可要是论起胆小,我排不了第一,也能数到第二。”

梁辛笑了笑:“那你肯定是第二,涵禅和尚的胆子可比你还要更小得多。”他也没再多坚持,只要羊角脆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好,说话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小猴子的屁股,羊角脆通灵,明白现在不是撒娇耍赖的时候,乖巧跳入走上来接应的神仙相怀中。

平兢倒是有话必应了一声,继而笑问:“梁先生还知道涵禅法师的性子”

梁辛表情不变,心里却微微一动,听狗皮道人的意思,吕淹竟没把自己与涵禅是救识的事情告诉他。

这个时候,吕淹从旁边咯咯脆笑着,插口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聊,不容梁辛去说什么,指着平兢骂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平日里畏畏缩缩,总好像要被老天爷收去似的,不像个男人”

平兢没把涵禅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吕淹的笑骂,只是摇头笑道:“天生的性子,改不了了,再说咱们修仙望道,本就不分男女了,下去了下去了,外面这风吹得我骨头都酥了”说着,他又转头望向那个负责抱着羊角脆的神仙相,嘱咐了句:“照看好梁先生的仙宠,若是它掉了根毛,你那身人皮可也保不住了另外,小银环的口水,可是要命的东西,你要小心些,沾上了口水,你自己发疯也就算了,别误伤了小猴子。”

羊角脆的口水能让万物发狂,当初在猴儿谷深潭,幸存的神仙像就是靠着它来激发最后的力量,以求突破最上层的织锦。那个神仙相是贾添十八同门之一,连他都挡不住羊角脆一啐,何况其他神仙相。至于女魔吕淹,因为她的功法特殊才不惧羊角脆的口水,算是个特例。

平兢也不是随意点选的,他派去抱羊角脆的那个神仙相,是他一众手下中心志最为坚定的一个,就算被小猴子啐了一口,发狂也会比着旁人慢上片刻。就这个片刻,已经足够其他人有所反应了。

而且这个手下的天道也有独特之处,唤作方寸大乱,笼罩范围里万象混乱,方圆扭曲,就只有主人能够从容进退。算起来,方寸大乱不是杀人的本领,而是困敌的手段。就算此人在大眼中误中口水,别人又控制不及,他发狂发疯,施展出来的天道也不会对灵丨穴造成伤害。

就从派个人去接猴子这点小事来看,平兢说自己胆小谨慎,倒也算实事求是了。

随即平兢对吕淹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一个鱼跃,率同手下直接跳进了那座巨大泥塘。吕淹也抱起梁辛,紧随其后

进入泥塘之后,梁辛才恍然发觉,泥潭看上去凝滞不动,深处却暗潮汹涌,无数乱流互相纠缠,其势与巨岛上的五行劲风毫无差别,各种行属的巨力裹挟着泥流呼啸澎湃,若修为差些,陷在淤泥中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或许是怕伤害了大眼,一众神仙相都不施法开路,只以真元护身,好像一条条大个的泥鳅,摇身摆腿穿梭而下,吕淹也不例外,而且她的真元就只护住了自己,全不管手上的梁辛。梁辛还残余了力气,可这些力道是他发难的关键,决不能提前暴露,此刻也只能闭气,任由腥臭淤泥冲入七窍裹满全身。

但是才过了片刻,梁辛就受不了了

此间恶臭不同于南疆西蛮中的烂泥沼泽,也许是位置特殊的关系,下潜之中梁辛真就感受,身边的这重重烂泥中,腐烂得不是树木不是血骨,而是一个乾坤一个世界。可怕的也不是熏天臭气,而是臭气中蕴藏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森冷。

只是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真就侵入了梁辛的骨髓深处,带来的痛苦无法言喻,不疼不痒,却憋闷欲炸,难过到甚至想要以死解脱

辽阔泥塘,本是一座巨大湖泊,从大眼成形的那一天起,大湖便告存在,辅佐天意护佑灵丨穴,后来大眼日渐枯萎,湖泊也随之干涸,经历无数年头化成了这座沼泽换个角度来看,在鲁执篡改灵元大脉猴儿谷大眼成形之后,中土世界就已经改头换面,它变成了一方新天地,再不是以前的旧乾坤。在这座沼泽中腐烂发臭的,正是那旧世的气数。

薰入四肢百骸的,不是什么臭气,而是源自天道的不甘。如果是普通修士,或许只觉得压抑难耐,可梁辛的身体特殊,他的灵觉甚至比着天道高手的灵识还要更强,那份窒息的感觉也就来得尤为强烈。

更麻烦的是,梁辛修行的死天道破绽,游骑在悟出想不到有了自己的魔功之后,他也就变成了一个漏洞,成了天道下的异数;烂泥中蕴藏的那种古怪气势,则是一份早已枯萎却永不甘心的天意小魔头与烂泥塘,天生的对头。

梁辛有内息,淹在海里埋在土里都不会死,但是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是呼吸的问题,泥沼中的恶臭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重劫数,侵入骨髓血脉,让他只想拼出全副力气去挣扎抵抗。

但是梁辛不能动。

神仙相不肯施法,在泥流乱涌之中游得缓慢,梁辛何尝不明白,这也是神仙相对自己的试探,来探他是否还有余力。

唯一的办法只有苦苦隐忍,强撑着不去调运体力抵挡泥中的绝望

这其中的痛苦只有梁辛才能体会,就仿佛一个会游泳的人,非要把自己溺死在水中。以前无论是练功还是遭遇凶险,他都要用心智去支持发挥本能,调运出最大潜力;此刻恰恰相反,他要用心智却压制本能我会游泳,但我就是要溺死自己。以前梁辛与环境斗,与强敌斗,而这一次,他在和自己斗。

正苦苦坚持之际,心中忽然响起一阵轻缓地禅唱,涵禅与梁辛手足相连,发觉到身陷痛苦,当即唱诵,助梁辛清心平念。

涵禅全不了解梁辛所处的状况。梁辛正在调运全副精神,来压制本能的挣动,以防被敌人看破他还藏有余力,他在用心神意志与本能苦斗,只怕自己的心念不够坚定情绪不够凶猛,又哪能去平心静气

和尚的经唱中,禅意弥漫,要人顺其自然;可梁辛的顺其自然,就是调运隐藏体力去游去抗......梁辛在逆,涵禅则要他顺,和尚是好意,却不知自己给朋友帮了一个大大的倒忙。

梁辛怒声心语:“和尚住口”

禅唱毫不停歇涵禅实在,生怕自己帮不到梁辛,竟是在入定诵经,别说只是手足灵犀,此刻就是有人用刀子扎他,老实和尚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想要他停下要么杀掉他,要么等他把那本清心大咒唱完。

沿着毛孔攻入的绝望本已难耐,心底传出的靡靡禅音更是在不停劝他放弃,梁辛又哪能甘心。运力相抗不过是转动一个心念的事情,可自己小心保留下来的这点力量,已经是他唯一的本钱了,一旦花出去,就再没翻本的机会了。

老实和尚佛法稀松修为一般,但是不管怎么说,涵禅也是慧根彻悟飞升的人物,清心普善的大咒由他全心全意地唱响之下,挟带的力量着实了得,几乎是逼着梁辛放弃。

而小魔头的诸般性格中,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唯独有一份执拗。

没有和尚捣乱的时候,梁辛还是在忍,虽苦不堪言但并没什么怒气;老实和尚开始念经之后,小魔头打从心眼里泛起一股怒气,倒不是恨和尚,而是赌气和这件事赌气,越是没得忍,他就越要再忍一忍。

梁辛较真较劲,和自己用心念压抑着本能,用心念对抗着身体的躁动,拼到极处时,心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梁辛不知道自己潜入泥塘多久了更不知自己还要忍耐多久,到了后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忍,所有的念头都合并在一起,只为战胜那份身体躁动的本能。到了这个时候,他正在做的事情正在打的这场恶战,已经和其他人再没有了一点关系,只是为斗而斗,他这次要斗的,就是他自己。

从苦熬到不服,因为不服所以继续苦熬,梁辛调用了所有的精力,心神都集中在体内,硬抗本能抵御禅唱,全然忘记了身外的情形。他不知道,抓住自己的吕淹已经停止了下潜,正在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

不止吕淹,平兢也转回身,目光紧盯梁辛。

如此过了良久,平兢缓缓点头,虽身处烂泥丛中,但他修为惊人,仍能够传音入密:“看样子,他是真正重伤脱力了。”说完,又对着吕淹比划了个继续下潜的手势:“成了,下去吧,别真把他憋死在这里。”

在神仙相眼中,梁辛双目紧闭,脸色痛苦,四肢僵硬身体微微颤抖,偶尔会荡起一阵剧烈痉挛,分明就是脱力闭气的征兆,又哪想得到梁磨刀的真实境况。

吕淹却摇了摇头:“哪会那么容易死,再多看一阵,以求稳妥。”

平兢笑着应道:“刚还笑我凡事太小心,你可比我还要谨慎。”

吕淹也笑了,嘴唇嗡动正想要说什么,忽然神情剧变,就像一头被突兀拔掉头须的虾子,肥胖的身体猛躬,缩成一团剧烈颤抖。她的五官也随之扭曲变形,抽搐中,啵地一声轻响,一颗右眼竟在毫无征兆中爆裂开来

还是欢喜仙,连续报道中

周日豆子推荐这本书,有同学在看过去之后,回来问:书评里说作者大笑半声是马甲,书评里还有一堆大神,乌泱乌泱地,跟年会赛的,这个作者,他是谁,他是谁

咱认真回答:他是水mm善水,也叫水善,此人与张小花勾肩搭背,他们两个在对着镜子刮胡子数白头发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很少年,就成立了正太联盟,小花是联盟大头领,善水是联盟大当家他的上一本书是史上第一妖,他的第一本书是召唤大领主。

欢喜仙就是水mm写的,其实真不用多说了,善水的书,无论文笔创意还是情节,都是响当当的,强烈建议大家去看一看,另外还是呼吁下,新书其间,收藏和推荐是最重要的,如果看得开心,千万别忘了这两件事。

谢谢大家

第四二四章 方寸大乱

毫无征兆之中,吕淹突然受创,随行的几个神仙相都大吃一惊,平兢应变奇快,甫一出事便闪身而至,一只手扶住吕淹,另只手凝聚巨力,向着吕淹抓住梁辛的那条胳膊斩去。

见吕淹不妥,平兢便认定是梁辛捣鬼,可梁辛会奇术,平兢还舍不得杀他,同伴也不能不救,所以出手之下,竟是去断吕淹的胳膊,以求分解开两人间的联系。

可他万万不曾料到,还不等他断掉吕淹的胳膊,后心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吕淹的左手,洞穿了他的后背,直接挖出了他的心,捏碎。

吕淹笑声欢畅:“舍了一颗眼珠,换来平兢上仙的性命,这个价钱合适得很。”

梁辛已经摒绝外物,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又哪能去暗害别人。

身体抽搐眼珠爆碎也不过是吕淹的戏码,引平兢来上当。

心碎,生机已断,平兢却还一时不死,费力地转回头,神情里满满都是惊讶,目光涣散地望向吕淹

泥潭之中不止两大首领,另外还有几个神仙相,乍遇巨变,人人面露恐惧,不过谁也没敢贸然动手。这几个人都归平兢管辖不假,但神仙相服从的是等级实力,对自家首领和毫无爱戴之心,更不会为了首领去拼自己的性命。

何况,这几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吕淹的对手,想反抗就只有被碎尸万段一个下场。

吕淹随手将手上的烂肉甩进身边的泥沼,单目冰冷,一一扫过其他几人,见他们只是戒备,并无立刻动手之意,满意而笑,说道:“抽力之术,你们也可学,每人可分得百头土行兽。”

几个神仙相立刻面露喜色,根本不再去看平兢一眼,纷纷对着吕淹躬身施礼,连声道谢。

吕淹不再理会他们,转目望向垂死的平兢:“不用这副神情吧老大老2都在闭关,没半年工夫都出不来。只剩咱们两个,下面那么多土行兽,谁也不舍得分出去一半不是。你真就一心一意等着和我平分没想过要除了我独占那些大力我可不信。”

平兢的神情忽然变了,苍白依旧,但惊愕不再,换以满脸苦笑:“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先验证了姓梁的真会抽力奇术,才会向我动手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真下杀手。”

吕淹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打算着,在见识过这小子的本领后,再来杀我”

平兢毫不隐瞒,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准备了些手段”

“所以啊,我得早点动手,得赶在你前面不是。”

平兢喘息道:“你就没想过,要是姓梁的不会那门奇术,岂不白白杀了战友。”

吕淹的笑意更浓了:“那道抽力的古怪本领,姓梁的是一定会的,这件事我比你有把握得多。”说着,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做作地笑道:“梁辛会抽力奇术的事情,是涵禅和尚告诉我的”

神仙相现存四个首领,其中两人因为点活怪物消耗甚巨,暂时闭关修养,现在大眼中的事情都由平兢主持。吕淹在找平兢商量从梁辛处夺取抽力功法的时候,就已经议定,平分掉大眼中的土行怪物,当然,两个人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的力量被别人分走一半,心里都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