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1)

来自流行日光浴的世界,这种装置会构成一种诱惑,让人想用它将皮肤晒成时髦的古铜色,而且想必有人会这么做。不过无论如何使用,这种光线总是具有消毒杀菌的效果。

此时太空艇已进入太空,崔维兹尽量朝梅尔波美尼亚的太阳接近,在不使大家感到难过的前提下,让太空艇在半空翻腾扭转,以确定外壳全部受到紫外线的充分照s。

最后,他们才将弃置在气闸中的两套太空衣救回来,并且做了详细检查,直到连崔维兹都满意为止。  .

“如此大费周章,”宝绮思终于忍不住说道:“只是为了苔藓。你是不是这么说的,崔维兹?苔藓?”

“我管它们叫苔藓,”崔维兹说:“是因为它们使我联想到那种植物。然而,我并不是植物学家。我所能做的描述,只是它们的绿色鲜艳异常,也许能藉着非常少的光能生存。”

“为什么是非常少的光能?”

“那些苔藓对紫外线极敏感,不能在阳光直s的场所生长,甚至无法存活。它们的孢子散布各处,而在y暗的角落、雕像的裂缝中、建筑物的基部表面,只要是有二氧化碳的地方,它们都能生长繁殖,靠着散s光子携带的能量维生。”

宝绮思说:“我觉得你认为它们有危险。”

“很有可能。假如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些孢子附着在我们身上,或者被我们卷进来,它们会发现这里的光线充足,又不含有害的紫外线,此外还有大量水分,以及源源不绝的二氧化碳。”

“我们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三。”宝绮思说。

“对它们而言太丰富了——我们呼出的空气则含有百分之四。万一孢子在我们鼻孔或皮肤生长呢?万一它们分解破坏我们的食物呢?万一它们制造出致命的毒素呢?即使我们千辛万苦将它们消灭,只要还有少数孢子存活,被我们带到另一颗行星后,它们也足以长满那个世界,再从那里转移到其他世界。谁知道它们会造成多大灾害?”

宝绮思摇了摇头。“一种不同形式的生命,不一定就代表有危险,你太轻易杀生了。”

“这是盖娅说的话。”崔维兹说。

“当然是,但我希望你认为我说得有理。那些苔藓刚好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正因为少量的光线对它们有利,大量的光线却会杀死它们:同理,它们能利用偶尔飘来的几丝二氧化碳,但太多也许就会使它们死亡。所以说,可能除了梅尔波美尼亚之外,它们无法在其他世界生存。”

“你要我在这件事上赌运气吗?”崔维兹追问。

宝绮思耸了耸肩。“好啦,别生气,你的立场我明白。身为孤立体,你除了那样做,也许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崔维兹正想回嘴,可是菲龙清脆、高亢的声音突然c进来,说的竟是她自己的语言。

崔维兹问裴洛拉特:“她在说些什么?”

裴洛拉特答道:“菲龙说的是……”

然而,菲龙仿佛这才想起她的母语不容易懂,遂改口说:“你们在那里有没有看到健比在那里?”

她的发音咬字十分仔细,宝绮思高兴得露出微笑。“她的银河标准语是不是说得很好?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学。”

崔维兹低声道:“要是由我讲会越讲越糊涂,还是你跟她解释吧,宝绮思,说我们没在那颗行星上发现机器人。”

“我来解释,”裴洛拉特说:“来吧,菲龙。”他用一只手臂温柔地搂住那孩子的肩头,“到我们的舱房来,我拿另一本书给你看。”

“书?关于健比的吗?”

“不能算是……”舱门便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你可知道,”崔维兹一面不耐烦地目送他们的背影,一面说:“我们扮演这孩子的保姆,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这样做哪里妨碍到你寻找地球了,崔维兹?完全没有。反之,扮演保母可以建立沟通管道,减轻她的恐惧,带给她关爱,这些成就难道一点都不值得吗?”

“这又是盖娅说的话。”

“没错。”宝绮思说:“那么让我们谈点实际的。我们造访了三个古老的外世界,结果一无所获。”

崔维兹点了点头。“十分正确。”

“事实上,我们发现每个世界都相当凶险,对不对?在奥罗拉上有凶猛的野狗;在索拉利上有怪异危险的人类:而在梅尔波美尼亚上,则存在着具有潜在威胁的苔藓。这显然代表说,一个世界一旦孤立起来,不论上面有没有人类,都会对星际社会构成威胁。”

“你不能将这点视为通则。”

“三次全都应验,由不得你不信。”

“你相信的又是什么呢,宝绮思?”

“我会告诉你,但请敞开胸怀听我说。如果银河中有数千万个互动的世界,当然这也是实际情形;每一个都由孤立体组成,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么在每个世界上,人类都居于主宰的地位,能将他们的意志加在非人生命型态上、加在无生命的地理环境上,甚至加诸彼此身上。所以说,这种银河其实就是个非常原始、笨拙,而且功能不当的盖娅星系,是个联合体的雏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的白你想要说什么。但这不表示当你说完之后,我会同意你说的话。”

“只要你愿意听就j,同下同意随你高兴,但是请注意听。原始盖娅星系是唯一能运作的银河,银河越是远离原始型态、越是接近盖娅星系就越好。银河帝国是个强势原始盖娅星系的尝试,在它分崩离析后,时局便开始迅速恶化。后来,又不断有人企图强化原始盖娅星系,基地联邦就是一个例子。此外骡的帝国也是,第二基地计划中的帝国也是。但纵使没有这些帝国或联邦,纵使整个银河陷入动乱,那也是连成一气的动乱;每个世界都和其他世界保持互动,即使只是满怀敌意的互动。这样子的银河,本身还是个联合体,因此不是最坏的情况。”

“那么,什么才是最坏的情况?”

“你自己知道答案是什么,崔维兹,你已经亲眼目睹。如果一个住人世界完全解体,居民成了真正的孤立体,又如果它和其他人类世界失去一切互动,它就会朝向——恶性发展。”

“像癌一样?”

“没错,索拉利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它和所有的世界对立。而在那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也都处于对立状态,你全都看到了。假如人类完全消失,最后一点纪律也会荡然无存,互相对立的情势将变得毫无章法,就像那些野狗;或者只剩下天然的力量,就像那些苔藓。我想你懂了吧,我们越接近盖娅星系,社会就越美好。所以,为何要在尚未达到盖娅星系的时候,就半途而废呢?”

崔维兹默默瞪着宝绮思,好一会儿才说:“这的确是个好问题。可是,你为什么假设药量和药效永远成正比;如果用一点有好处,多量便会更好,全部服下则最好?你自己不也指出,那些苔藓或许只能适应微量的二氧化碳,过多的话就会致死吗?一个身高两公尺的人比一公尺高的人有利,可是同样比三公尺高的人要好。如果一只老鼠膨胀成像只大象,对它一点益处都没有,那样它根本活下下去;同理,大象缩成老鼠的大小也一样糟糕。”

“每样东西,大至恒星小至原子,都有一个自然的尺度、自然的复杂度,以及某种最佳的特质,而生物与活生生的社会也必定如此。我不是说旧银河帝国合乎理想,我当然也看得出基地联邦的缺陷,可是我不会因此就说:由于完全孤立不好,完全统一便是好的。这两种极端也许同样可怕,而旧式银河帝国不论多么不完美,却可能是我们能力的极限。”

宝绮思摇了摇头。“我怀疑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崔维兹。你是不是想要辩称,既然病毒和人类同样无法令人满意,你就希望锁定某种介于其间的生物——例如黏菌?”  ,

“不,但我或许可以辩称,既然病毒和超人同样无法令人满意,我就希望锁定某种介于其间的生物——例如凡夫俗子。不过我们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等我找到地球之后,我就能得到解答。在梅尔波美尼亚,我们发现了其他四十七个外世界的坐标。”

“你全部会去造访?”

“每个都要去,如果非这样不可。”

“到每个世界去冒险?”

“是的,如果只有那样才能找到地球。”

裴洛拉特早已回来,将菲龙一个人留在他的舱房。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夹在宝绮思与崔维兹的快速舌战中无法开口。当双方你来我往的时候,他只好轮流对着两人干瞪眼。

“那得花多少时间?”宝绮思问。

“不论得花多少时间。”崔维兹说:“但我们也许在下一站就能找到所需的线索。”

“或者全都徒劳无功。”

“那要等全部找完才知道。”

此时,裴洛拉特终于逮到机会c一句嘴。“何必找呢,葛兰?我们已经有答案了。”

崔维兹原本朝裴洛拉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挥到一半突然打住,转过头来茫然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有答案了。在梅尔波美尼亚上我就一直想告诉你,我至少试了五次,你却过于专注手头的工作……”

“我们有了什么答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地球啊,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地球在哪里了。”

第六部 阿尓发星

第十六章 外世界中心

69

崔维兹瞪了裴洛拉特良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神情。然后他说:“你看到什么我没看到的,却没有告诉我?”

“没有。”裴洛拉特好言好语答道:“你也看到了,正如我刚才说的,我试图向你解释,你却没心情听我说。”

“好,你就再试一次。”

宝绮思说:“别对他凶,崔维兹。”

“我没对他凶,我只是在问问题,你别宠坏他。”

“拜托,”裴洛拉特道:“都听我说,你们两位,不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你还记不记得,葛兰,我们讨论过早年寻找人类起源的尝试?那个亚瑞弗计划?你知道,就是试图标出每颗行星创建的年代。这个计划根据的假设,是人类当年以起源世界为中心,同时向四面八方进行殖民。因此,若从较新的行星逐步追溯到较老的行星,就能从各个方向汇聚到起源世界。”

崔维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记得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每个世界的创建年代都不可靠。”

“没有错,老伙伴。但亚瑞弗研究的世界都是第二波殖民者建立的,当时超空间旅行极为先进,殖民世界一定已分布得相当凌乱,因为跨越星球殖民并非难事,殖民世界不一定呈径向对称向外扩张。这一点,当然增加了创建年代的不确定性。

“可是你再想想,葛兰,想想那些外世界,它们是由第一波殖民者建立的。当时超空间旅行没那么进步,后来居上的情形可能很少,甚至根本没有。虽然在第二波扩张时,几千万个世界的建立也许毫无规律;第一波却只有五十个世界,它们有可能分布得很规则。虽然第二波扩张持续两万年,建立了数千万个世界;第一波的五十个世界,则是几世纪间的成果——相较之下,几乎像是同时建立的。这五十个世界放在一起,应该大略构成球对称,而对称中心就是那个起源世界。

“我们已经有这五十个世界的座标,你拍摄下来了,记得吗,你坐在石像上拍的。不论什么力量或什么人试图毁掉地球的资料,他不是忽略了这些座标,就是没想到它们会提供我们所需的资料。你现在需要做的,葛兰,就是调整那些座标,修正两万年来的恒星运动,然后找出球形的中心,那个中心便会相当接近地球之阳,至少接近它两万年前的位置。”

当裴洛拉特滔滔不绝时,崔维兹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等到长篇大论结束,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阖上嘴巴。“可是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我们还在梅尔波美尼亚的时候,我就试图告诉你。”

“我绝对相信你尝试过,而我却拒绝听,我向你道歉,詹诺夫。其实我根本没料到……”他感到很不好意思,没再往下说。

裴洛拉特默默笑了一下。“没料到我会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我想通常我的确不会,不过这件事是我的本行,你懂了吧。我自己也承认,一般说来你大可不必听我唠叨。”

“没这回事,”崔维兹说:“不是这样的,詹诺夫。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而我活该有这种感觉。我再次向你道歉——现在我得去找电脑了。”

于是他们两人一同走进驾驶舱。当崔维兹双手放在桌面上,几乎与电脑合成单一 “人/机”有机体时,裴洛拉特望着他,像往常一样既惊叹又无法置信。

“我必须做些假设,詹诺夫。”由于崔维兹与电脑已融为一体,他的表情有点茫然。“我得假设第一个数字是距离,单位为秒差距:其他两个数字是角度,都是以径为单位,勉强可说第一个角度标示上下,另一个标示左右。我必须假设角度的正负号依据的是银河标准规约,而那三着零值代表梅尔波美尼亚的太阳。”

“听来很有希望。”裴洛拉特说。

“是吗?数字的排列共有六种可能,正负号的组合共有四种可能,距离的单位也许是光年而不是秒差距,角度的单位也许是度而不是径,这就构成九十六种不同的变化。此外,如果距离单位是光年,我不确定用的是哪种年;另一个问题是,我不知道测量角度用的究竟是什么规约——我想,其中之一应是以梅尔波美尼亚的赤道为准,可是本初子午线在哪里?”

裴洛拉特皱起眉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又绝望了。”

“没有绝望。奥罗拉和索拉利都在这份名单上,而我知道它们在太空中的位置。我将根据座标试着寻找它们,如果找错地方,我就改用另一种规约,直到座标给出正确位置为止。这样我便能知道,我在座标规约上做的假设有何错误。假设一旦改正了,我就可以开始寻找那个球心。”

“有那么多可能的变化,做出决定会不会很难?”

“什么?”崔维兹越来越全神贯注。裴洛拉特将问题着复一遍之后,他才回答道:“喔,还好,这些座标遵循的很可能是银河标准规约,找出未知的本初子午线并不困难。标定太空位址的各种系统出现得很早,大多数天文学家都相当肯定它们甚至是在星际旅行前建立的。人类在某些方面非常保守,用惯一组数值规约之后,就不会做任何更改。我想,甚至有人会将它们误认为自然法则——其实这样也好,因为若是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测量规约,而且每个世纪都做改变,我相信科学发展绝对会因而受阻,甚至永远停滞不前。”

他显然一面说话一面工作,因为他的话始终断断续续。此时他又喃喃道:“现在保持肃静。”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脸皱起来,神情显得极为专注。几分钟之后,他才靠回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静的口吻说:“规约的确成立,我已经找到奥罗拉。绝对没问题——看到了吗?”

裴洛拉特凝视着星像场,目光聚焦在接近中央的一颗后星上。“你确定吗?”

崔维兹说:“我自己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脑的肯定。毕竟我们造访过奥罗拉,它的特征我们十分清楚——直径、质量、光度、温度、光谱细目等等,更遑论附近恒星的分布模式——电脑说它就是奥罗拉。”

“那么我想,我们必须接受它的话。”

“相信我,我们必须接受。让我调整一下显像屏幕,电脑就能开始工作。五十组座标早巳输入,它会一个一个处理。”

崔维兹一面说,一面开始调整屏幕。虽然电脑通常在四维时空中运作,但将结果呈现给人类时,显像屏幕鲜有超过二维的需要。然而现在,屏幕似乎展成一个漆黑的三维空间,深度与长宽相当。崔维兹将舱内的光线几乎完全熄灭,好让星光的影像更易于观察。

“现在要开始了。”他低声道。

一会儿之后,便出现一颗恒星——接着是另一颗——然后又是一颗。每多出现一颗星,屏幕的影像即变换一次,将所有星光皆纳入屏幕。看起来,仿佛太空在他们眼前逐渐远去,因此得见越来越多的全景。除此之外,还有上下的移动,左右的移动……

最后,五十个光点尽数出现,全部悬挂在三维太空中。

崔维兹说:“我本来希望能看到一个美丽的球状排列,但这看来却像个匆促捏成的雪球,而且是由过硬、砂砾过多的雪捏成的。”

“这样会不会前功尽弃?”

“会增加些困难,我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恒星本身的分布并不均匀,可住人行星当然也一样,因此新世界一定不会构成完美的几何图形。电脑会考虑过去两万年最可能的运动模式,将每个光点调整到目前的位置——即使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需要的调整其实也不多。然后,再利用它们建构一个‘最佳球面’,换句话说,就是在太空中找出一个球面,使所有光点与它的距离都是最小值。最后我们再求出那个球面的球心,地球就应该在那个球心附近,至少我们希望如此——这不会花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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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未花太多时间。虽然崔维兹对这台电脑创造的奇迹习以为常,它的速度还是令他惊讶不已。

崔维兹刚才对电脑下过一道指令,要它在定出“最佳球心”后,发出一个柔和而余音袅袅的音调。这样做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只不过为了心理上的满足,因为一旦听到这个声音,也许就代表这次的探索已接近尾声。

电脑几分钟后便发出声音,听来像是轻敲铜锣所激起的柔美响声。音量由小而大,直到他们都能感到微微震动,才慢慢消逝在空气中。

宝绮思几乎立刻出现在舱门口。“什么声音?”她瞪大眼睛问道:“紧急状况吗?”

“不,没事。”崔维兹说。

裴洛拉特热心地补充道:“我们也许找到地球的位置了,宝绮思,那一声就是电脑报告这个好消息的方式。”

她走进驾驶舱。“事先也该告诉我一声。”

崔维兹说:“抱歉,宝绮思,我没想到声音会那么大。”

菲龙跟着宝绮思走了进来,问道:“为什么有那个声音,宝绮思?”

“我看得出来她也很好奇。”崔维兹往椅背一靠,感到十分疲倦。下一步,是在真实银河中验证这个发现——将寻找焦点集中在外世界中心的座标上,看看是否真有g型恒星存在。但他再次变得优柔寡断,不愿进行这个简单的步骤,无法让自己面对真实测验的可能答案。

“没错,”宝绮思说:“她为何不该好奇呢?她和我们一样是人类。”

“她的单亲可不会这么想,”崔维兹心不在焉地说:“这个小孩令我担心,她是个麻烦。”

“何以见得?”宝绮思质问。

崔维兹双手一摊,答道:“只是一种感觉。”

宝绮思白了他一眼,再转身对菲龙说:“我们正在设法寻找地球,菲龙。”

“什么是地球?”

“另一个世界,不过是很特别的一个,我们的祖先都来自那个世界。你从那些读物中,有没有学到‘祖先’是什么意思,菲龙?”

“是不是xx?”最后那个词汇并非银河标准语。

裴洛拉特说:“那是祖先的古字,宝绮思。我们的语言中跟它最接近的是‘先人’。”

“太好了。”宝绮思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的先人都来自地球,菲龙。你的、我的、裴的、崔维兹的先人都是。”

“你的,宝绮思……还有我的也是,”菲龙的口气似乎透着疑惑,“他们都是从地球来的?”

“先人只有一种,”宝绮思说:“你的先人就是我的先人,大家的先人全都一样。”

崔维兹说:“听来这孩子好像十分明白她和我们不同。”

宝绮思对崔维兹低声道:“别那么说,一定要让她认为自己没什么不同,没有根本上的差异。”

“雌雄同体是根本上的差异,我这么想。”

“我指的是心灵。”

“转换叶突也是根本上的差异。”

“喂,崔维兹,别那么难伺候。姑且不论那些细节,她既聪明又有人性。”

她转身面对菲龙,将音量恢复正常大小。“静静想一想,菲龙,想想这对你有什么意义。你的先人和我的先人一样,在每个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拥有共同的先人,那些先人原来住在一个叫作地球的世界。这就表示我们都是亲戚,对下对?现在回到我们的舱房,想一想我说的话。”

菲龙若有所思地看了崔维兹一眼,随即转身跑开,宝绮思还在她臀部亲昵地拍了一下。

然后宝绮思转向崔维兹说:“拜托,崔维兹,答应我,以后她在附近的时候,不要再说那些话,免得她认为自己跟我们不同。”

崔维兹说:“我答应你,我并不想妨碍或破坏她的学习过程。可是,你也知道,她的确跟我们不一样。”

“只是某些方面有差异,就像我跟你有所不同,裴跟你也不完全一样。”

“别太天真了,宝绮思,菲龙的差异要大得多。”

“大一点而己。比较之下,她和我们的相似点却重要得多。她和她的同胞有一天会成为盖娅星系的一部分,而且我相信,还是极有用的一部分。”

“好吧,我们别争论了。”他万分不情愿地转身面对电脑,“现在,恐怕我得在真实太空中,查证一下地球是否在那个位置上。”

“恐怕?”

“嗯,”崔维兹耸起双肩,希望做个至少有些像开玩笑的动作,“万一附近没有符合条件的恒星,那该怎么办?”

“没有就没有吧。”宝绮思说。

“我不知道现在查证是否有任何意义,几天之内我们都还无法进行跃迁。”  “但这几天你却会为了揣测答案而坐立不安。现在就查出来,等待不会改变既有事实。”

崔维兹紧抿着嘴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说得对。好,那么——就开始吧。”

他再度转身面向电脑,双手按在桌面的手掌轮廓上,显像屏幕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宝绮思说:“那么我走了,我留下来会让你神经紧张。”她挥了挥手,离开驾驶舱。

“现在我们要做的,”崔维兹喃喃说道:“首先是检查一下电脑的银河舆图。即使地球之阳真在计算出的位置上,舆图应该也没有收录。不过我们再……”

他的声音在惊讶中逐渐消失;显像屏幕上闪现出了群星背景,星辰的数量极多,在屏幕上分布得很平均,大部分都十分暗淡,偶尔穿c着一颗较明亮的恒星。不过在相当接近中央的地方,有颗令众星黯然失色的明亮星辰。

“找到了!”裴洛拉特高声欢呼:“我们找到了,老弟,看看它有多亮。”

“位于座标中心的恒星看来都很明亮。”崔维兹显然试图压抑过早的欢喜,以免将来证明是一场空。“毕竟这个影像的像源,距离座标中心只有一秒差距。但话说回来,中央那颗恒星显然不是红矮星或红巨星,光芒也不是高温的蓝白色。等资料出来再说,电脑正在查寻它的资料库。”

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后,崔维兹说:“光谱型为g 2。”他又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直径,一百四十万公里——质量,端点星之阳的一点零二倍——表面温度,绝对温标六千度——自转速率缓慢,周期接近三十天——没有异常活动或不规则的变化。”

裴洛拉特说:“这些不都是拥有可住人行星的典型条件吗?”

“很典型,”崔维兹一面说,一面在昏暗中点着头。“因此符合我们对地球之阳的预期。如果生命的确源自地球,地球之阳就树立了最初的典范。”

“所以说,周围有颗可住人行星的机会相当大。”

“我们不必臆测这一点。”崔维兹的声音有些困惑,“根据银河舆图的记载,它有颗拥有人类生命的行星——可是后面加了一个问号。”

裴洛拉特的兴致越来越高。“那正是我们预期的情况,葛兰。那里的确有颗住人行星,可是那神秘的力量企图掩盖这个事实,因此有关资料模糊不清,使电脑舆图制作者无法确定。”

“不,令我不安的就是这点。”崔维兹说:“那并非我们应当预期的结果,我们应当预期的是更极端的情况。想想看,地球的相关资料被清除得多彻底,制图者不该知道那行星系有生命存在,更别提人类生命。他们甚至不该知道地球之阳的存在,外世界全都不在舆图中,地球之阳为何会被收录呢?”

“嗯,无论如何,它就是在那里。这是事实,何必质疑呢?那颗恒星还有没有其他资料?”

“有个名字。”

“啊!叫什么?”

“阿尔发。”

顿了顿之后,裴洛拉特热切地说:“那就对了,老友,那是最后一个小小的佐证——想想它的含意。”

“它有什么含意吗?”崔维兹说:“对我而言,它只是个名字,而且还是个古怪的名字,听来不像是银河标准语。”

“的确不是银河标准语,它是地球的一种史前语言。宝绮思的行星叫作盖娅,也是源自这种语言。”

“那么,阿尔发是什么意思?”

“那个古老的语言,第一个字母叫‘阿尔发’,这是最可靠的史前知识片断之一。在遥远的古代,阿尔发有时用来代表第一件事物,如果某个太阳被命名为阿尔发,就意味着它是第一个太阳。第一个太阳难道不就是人类最初的行星——地球所环绕的恒星吗?”

“你确定?”

“绝对确定。”裴洛拉特说。

“在早期的传说中——毕竟你是神话学家——有没有提到地球之阳有什么很特殊的性质?”

“没有,怎么会呢?根据定义,它应该是最标准的,而电脑告诉我们的那些特征,我猜想再标准不过了。到底是不是?”

“我想地球之阳应该是颗单星?”

裴洛拉特说:“嗯,当然啦!据我所知,所有的住人世界环绕的都是单星。”

“这点我早就该想到。”崔维兹说:“问题是,显像屏幕中央那颗恒星并非单星,而是一对双星。双星之中较后的那颗的确很标准,电脑提供我们的就是有关它的资料。然而,另有一颗恒星环绕着它,其周期大约是八十年,质量是较后那颗的五分之四。我们无法用r眼看出它们其实是两颗星,伹若将影像放大,我确定我们就看得出来。”

“你肯定这点吗,葛兰?”裴洛拉特着实吃了一惊。

“这是电脑告诉我的。如果我们眼前是一对双星,那它就不是地球之阳,不可能是。”

71

崔维兹中断了与电脑的接触,舱内顿时大放光明。

这显然就是请宝绮思回来的讯号,菲龙则紧紧跟在她身后。“好啦,结果怎么样?”宝绮思问。

崔维兹以平板的语调说:“多少有些令人失望。在我原本希望找到地球之阳的地方,却出现一对双星。地球之阳是颗单星,所以中央那颗绝对不是。”

裴洛拉特说:“现在怎么办,葛兰?”

崔维兹耸了耸肩。“我原本就没指望在正中央看到地球之阳。即使是外世界人建立的世界,也不会恰好形成完美的球面。奥罗拉——那个最古老的外世界——也可能产生自己的殖民者,这就可能使球面扭曲。此外,地球之阳在太空中的运动速度,也许和外世界的平均速度不尽相同。”

裴洛拉特说:“所以地球可能在任何地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能说是‘任何地方’。所有可能的误差加起来也不会太大,地球之阳一定位于球心座标附近。我们找的那颗几乎刚好在座标上的恒星,一定是地球之阳的近邻。地球之阳竟然有个如此相似的邻居——唯有它是双星这点例外,这实在令人惊讶,伹事实一定是如此。”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应该能在舆图上看到地球之阳,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在阿尔发的附近?”

“不能,因为我确定地球之阳根本不在舆图上。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们最初找到阿尔发的时候,我才会感到信心动摇。不论它和地球之阳有多接近,光凭它被收录在舆图中这一点,就让我怀疑它不是真货。”

“好吧,那么,”宝绮思说:“何不将注意力集中到真实太空的这组座标上?然后,如果发现有颗明亮的恒星接近中心,可是不在电脑舆图中,又如果这颗恒星的性质和阿尔发非常相近,却是一颗单星,那它不就是地球之阳吗?”

崔维兹叹了一口气。“如果一切如你所说,我愿意拿我的一半财产打赌,赌你所说的恒星就是地球这颗行星的太阳。可是,现在我又有些犹豫,不想验证这个假设。”

“因为你可能失败?”

崔维兹点了点头。“不过,”他说:“给我一点时间喘口气,我会强迫自己去做。”

正当三个大人面面相觑之际,菲龙走近电脑桌面,好奇地瞪着上面的手掌轮廓。她的手向那个轮廓探去,崔维兹赶紧伸出手臂格开,同时厉声道:“不准乱碰,菲龙。”

小索拉利人似乎吓了一跳,立坑阢进宝绮思温暖的臂膀中。

裴洛拉特说:“我们必须面对现实,葛兰。如果你在太空中什么也没找到,那该怎么办?”

“那我们将被迫着拾原先的计划,”崔维兹说:“一一去造访其他四十七个外世界。”

“万一那样也一无所获呢,葛兰?”

崔维兹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仿佛要阻止那种想法在脑中生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突然冒出一句:“那时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如果根本没有先人的世界呢?”

听到这个女高音般的声音,崔维兹猛然抬起头,“谁在说话?”

这其实是多此一问,他很快便想到发问者是谁。

“我说的。”菲龙答道。

崔维兹望着她,微微皱起眉头。“你听得懂我们的谈话吗?”

菲龙说:“你们在寻找先人的世界,可是你们还没找到,也许根本没有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宝绮思轻声纠正她。

“不,菲龙,”崔维兹以严肃的口吻说:“是有人花了很大工夫将它藏起来。如此努力隐藏一样东西,意味着那样东西必须隐藏起来。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我懂。”菲龙说:“就像你不让我碰桌上的手影,这就意味着碰一碰会很有趣。”

“啊,但不是给你碰的,菲龙——宝绮思,你在制造一个怪物,她会把我们全毁了。除非我坐在电脑前面,否则再也别让她进来;即使我在电脑前,也请你凡事先想想好吗?”

这段小c曲似乎驱走了他的优柔寡断。“显然,我最好现在就开始工作。假如我只是坐在这里,无法决定该怎么做,那小丑怪马上就会接管这艘太空船。”

舱内灯光立刻变暗,宝绮思压低声音说:“答应我,崔维兹,她在附近的时候,别称她怪物或丑怪。”

“那就好好盯牢她,教她应有的礼节。告诉她小孩不该跟大人讲话,还要尽量少在大人面前出现。”

宝绮思皱起眉头。“你对小孩子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了,崔维兹。”

“或许吧,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然后,他以满意与宽心的语调说:“那是真实太空中的阿尔发——在它的左侧,稍微偏上的位置,是一颗几乎同样明亮、并未收录在银河舆图中的恒星。我敢拿我所有的财产打赌,那就是地球之阳。”

72

“好啦,”宝绮思说:“即使你输了,我们也不会拿走你任何财产,所以何不直截了当找出答案?一旦能进行跃迁,我们就立刻造访那颗恒星。”

崔维兹摇了摇头。“不——这次并非由于犹豫或恐惧,而是为了小心谨慎。我们造访了三个未知的世界,三次都遭到始料未及的危险,而且三次都被迫匆匆离去。这次是最紧要的关键,我不要再盲目行事,至少在能力范围内要尽量避免。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的只是有关放s性的含混传说,那根本不够。但是绝不会有人料到,在距离地球约一秒差距的地方,竟然有颗拥有人类生命的行星……”

“阿尔发周围,真有一颗拥有人类生命的行星吗?”裴洛拉特问道:“你说电脑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即使如此,”崔维兹说:“也值得我们试一试。为什么不去瞧瞧呢?倘若上面果真住有人类,我们就去问问他们对地球了解多少。毕竟,对他们而言,地球不是传说中遥不可及的世界,而是他们的近邻,在他们的天空,地球之阳一定既明亮又耀眼。”

宝绮思以深思熟虑的口吻说:“这个主意不坏。我突然想到,如果阿尔发拥有一个住人世界,居民又不是你们这种典型的孤立体,那么他们也许很友善,我们就有可能获得一些美食换换口味。”

“还能结识一些和蔼可亲的人,”崔维兹说:“别忘了这一点。你同意这样做吗,詹诺夫?”

裴洛拉特说:“由你决定,老弟。不论你到哪里,我一定奉陪。”

菲龙突然问道:“我们会不会找到健比?”

宝绮思赶紧抢在崔维兹前面回答:“我们会找找看,菲龙。”

于是崔维兹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向阿尔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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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大星星。”菲龙指着显像屏幕说。

“没错,”崔维兹说:“有两颗——宝绮思,切记要看好她,我不想让她乱碰任何东西。”

“她对机械装置很着迷。”宝绮思说。

“是啊,我知道,”崔维兹说:“可是我不敢领教——不过老实告诉你,看到显像屏幕上两颗恒星同时闪耀,我倒是跟她一样着迷。”

那两颗恒星的确相当灿烂,几乎呈圆盘状,两者皆如此。屏幕早已自动增强过滤密度,用来消除“硬辐s”并减低星光亮度,以避免对视网膜构成伤害。结果,屏幕上只剩下少数几颗后星,那对双星则以高傲而近乎孤立的王者姿态高挂天际。

“事实上,”崔维兹说:“我以前从未如此接近一个双星系。”

“没有?”裴洛拉特声音中透出几许讶异,“怎么可能呢?”

崔维兹哈哈大笑。“虽然我在太空中来来去去,詹诺夫,但我并非你想像中的那种银河游侠。”

裴洛拉特说:“在我遇到你之前,葛兰,我从来没到过太空。但我总是认为,任何人只要上了太空……”

“就什么地方都会去。我了解,那是很自然的想法。足不离地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论理智如何说服他们,他们仍然无法想像银河的实际大小。即使我们在太空旅行一辈子,银河绝大多数地方还是碰不到。此外,根本没有人去过双星系。”

“为什么?”宝绮思皱着眉头说:“比起遍游银河的孤立体,我们盖娅上的人对天文学知道不多,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双星似乎并不罕见。”

“的确如此。”崔维兹说:“其实说起来,双星的数量比单星还多。不过,两颗靠得很近的恒星生成之后,会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