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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眩,耳鸣多梦,神越来越差,面色也开始发黄。

太医院天天换着人的去请脉开方,可药喝了许多,半点没见起色。今上为此还发了几次脾气。

皇后的母亲再一次请求入宫探视,这次还连同皇后的祖母一起。两位诰命夫人踏入正阳宫,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顿时心都紧了。寝殿内重帘低垂,窗户紧闭,光线幽暗得几乎看不清几步之外人的面孔。

皇后陷在锦被绣枕中静静躺着,脸上像涂了一层金粉,原本就不算圆润的瓜子脸下巴削尖,被锦被半遮着显得越发瘦小。

柳夫人一见,眼泪就夺眶而出,却要顾忌着这是禁宫内,连哭都不敢出声。

皇后见祖母和母亲来了,还挣扎着要起来,被两人连忙按住了。可两位夫人不懂医术,除了问问侍婢皇后最近饮食睡眠如何,太医怎么说,就只能宽慰她让她好好休养。

皇后乖乖地点头,听着听着却掉下泪来。柳夫人便也再说不下去,母女二人相对垂泪。柳老夫人在旁看着只觉不祥,硬起心肠低声训斥儿媳:“皇后不过偶然抱恙,哭什么?叫太后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柳家觉得皇后在宫中过得不好,在这委屈抱怨!我们进来也许久了,再耽下去不合规矩,这就走吧。”柳夫人抹着眼泪站起身,皇后拉着母亲的手却怎么也不舍得放开,最后仍是柳老夫人强忍悲痛,硬将儿媳拖走了。

谁知这一走便是永诀。

再过几日宫中传出消息,说太医院终于确诊,说皇后得的乃是肝瘀之证。

肝病病气最易过人,整个正阳宫现在已经锁闭,除了贴身的侍婢和太医,谁都不许进出往来。时常来看她的皇上和太后都由太医开了药物清肝辟毒,正阳宫原先伺候的宫人都有被圈在一处空置的僻静宫室中,要等太医确认没有染上才放出来。

柳夫人在府中哭得死去活来,她问了府上医官,得知瘀证十分难治,像皇后那样面色发黄肋下发痛的更是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可她除了痛哭,连再见女儿一面都不可得了。

半月后的某天深夜,年未满双十、入宫不到半年的柳氏皇后,薨了。

今上大恸,停灵时眼眶泛红地对柳澄道:“是朕没有照顾好她。”

在场的柳家人悲痛之余不禁十分感动,柳澄低头哭道:“皇上如此说,可折煞柳家了。是那孩子没福分陪伴皇上,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丧礼极尽哀荣,柳氏入皇陵,追封谥号贤孝。

丧礼过后皇帝神色郁郁,许多臣子看得心里直难受都知皇上是性情中人,先头那位正妃去世多年都未续娶,直到封了太子才娶了柳氏。听说柳氏过门前他还专程遣走了府里仅有的两个侧妃,想必对这年轻的妻子也是十分看重的,谁能想到这刚过门还不到一年,就又……

皇上若是那种三妻四妾的风流人物也就罢了,可为何偏偏是这样专情重情之人要受那丧妻之痛呢?

大家相顾嘘唏。与梅长苏相熟的几位私下都叫他好好劝慰劝慰皇上,梅长苏满面凝重的点头,心中却在暗暗佩服那水牛才做了几天皇帝,装样的本事可大大见长了。看那眼圈,红得跟真的似的,别是袖中藏了生姜吧?

次日皇帝称病罢朝,在蒙大统领的卫护下再次悄悄驾临苏宅。

而他那本该已入皇陵的皇后正在这里等着与他辞行。

自然所谓肝瘀之证、重病不治而薨都是装出来的。萧景琰将蔺晨配的药物送到柳小姐手上,服下后面色萎黄,舌苔白腻,她自己再狠下心清减饮食消瘦下来。太医问诊时便照着医书上瘀症的症状说,把脉时就照她蔺晨教的将一个文玩核桃夹在腋下,忽松忽紧,脉搏便显得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这虽然肯定不是肝病的脉相,但太医们却也诊不出这是什么脉相。加之每次来请脉时皇上总在一旁面色不善的瞪着,谁还敢在那细细把脉慢慢思索?

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封锁宫门,不许人探看。待梅长苏手下的人在京郊乱葬岗找到身量相似的女尸,稍加易容,再在禁军统领的配合下运入宫中偷梁换柱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柳小姐自己心中的坎。

那天她柳家两位夫人来过之后,萧景琰到正阳宫“探病”时,柳小姐的眼泪仍没停下。见他来了勉强起身行礼,一双眼已哭得又红又肿,配上憔悴的妆容倒像是真的身患重病一般。

萧景琰看得不忍,说道:“你若要改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柳小姐玉容惨淡,默然半晌后却答非所问:“方才母亲看到我这样,心疼得哭了……可是祖母却斥责她说她不该哭,说万一叫陛下和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她被泪水浸泡得眼神有些涣散的双眼慢慢转到萧景琰脸上,“我母亲……是朝廷二品的诰命夫人,一生儿女双全,大富大贵,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可是她看到亲生女儿重病,都不能肆意放声的哭一场。”

“我原以为,我这辈子也要和她一样了。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但门当户对的男子,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府中事务,必要时还要大大方方的替他物色妾室……笑不露齿,哭不能出声……我原以为这都是天经地义的。直到那个人出现,那个人跟我说了许多京城之外、我家院墙之外的事,我才知道原来女子还有另一种活法,女子也是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衷情于谁便衷情于谁……”

“我原先就好似住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看不到天光,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若一世如此,那倒也罢了……可那个人替我打开了一扇窗,我既然知道了窗外是何等绚丽多姿的风景,又怎能甘心……一辈子困守这方寸之间?”

“陛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萧景琰沉默片刻,喟然叹道:“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谈不上一个孝字。可是我扪心自问,并没有资格来指摘你不孝若易地而处,我未必不会与你做同样的事情。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要成事,总要有所取舍牺牲,我原先十分不赞同,可越走得高,才越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你也不过……是在被逼取舍罢了。”

柳小姐哀伤的看着他,似是在思忖他这话的意思他并没有自称“朕”,所以她也难得大胆地直视他双眼,轻声道:“那个人,是苏先生?留在朝中为官,也是他取舍的结果吗?哪怕你们……恐怕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相守,这一世都要尽心机掩人耳目。若一朝被人揭破,你是皇帝,他们不敢骂你,可一定会用很难听很难听的话骂他……他都不怕吗?”

萧景琰眼角微微一抽,像是被戳中了最痛楚的地方,许久后方道:“他那么看重天下人的看法,应该是怕的吧……我其实也怕。但我和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不能学你远遁江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