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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倒不以为意,反觉沾沾自喜,还曾在酒后狂言“我本就是逍遥物外人,明日便上表奏请皇上给我改了封号去。”第二天酒醒,他自己将这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却不知如何传入了御史台,叫本朝格外较真的御史大人参了一本,隔日便被宣进宫去挨了通训斥。

说起这言小侯爷,便不能不提其父言阙。言老侯爷多年闲云野鹤,一心问道,今上登基前后重回朝堂了一段日子,众人皆以为他会就此留在朝中,今上对他也十分倚重信赖。谁知天下太平了没多久,他老人家便留书一封,飘然而去,至今不知所踪。今上深知他脾气,虽感可惜,却也不作追究,就让其子袭了爵位。

言豫津当年随大军北上抗渝,颇立了些军功。之后又帮忙整顿长林军,甚至在蒙挚班师回朝后仍在北境呆了一段时日,帮手赈济边境灾民的事务。萧景琰原有意待他回朝后予以重用,可言豫津带回一封他那至交好友萧景睿拜辞朝廷封赏表示要去四方游历的折子,对萧景琰说他思念好友心情抑郁,再加上在北境着实辛苦忙碌,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当时朝局初定,最忙碌紧迫的日子已经过去,萧景琰见他整个人又黑又瘦,全没了从前翩翩佳公子的风采,也觉这就立刻逼人入朝干活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于是便准了。

言豫津于是真的任事不管地休息了数月,其间虽因国丧,歌台舞榭去不成了,但并不耽误言公子自得其乐。每日或约几个从前交好的公子哥打马球游春赏景,或自己在家捣鼓些吃食,侍弄侍弄花草,再写几首吟风弄月的酸诗,间或去纪王爷府上蹭他的好酒,去苏宅跟梅长苏聊聊天,过得不知有多逍遥惬意。

直到他爹把爵位朝他头上一扔走了,突然成了侯爷的言豫津逆料圣心,预感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连忙赶在萧景琰旧话重提要拎他入朝做事前跑到苏宅,对着梅长苏好一阵软磨硬泡,撒娇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求梅长苏去替他说项。

梅长苏虽觉他的才智不能为朝堂所用甚是可惜,但亦素知他志不在此,并没多言相劝,逗了他几句便应了下来。

翌日入宫和萧景琰提起此事,萧景琰一听便皱起眉:“那小子还不到三十岁就不想做正事光想闲着玩?居然还求到你跟前去了!”

梅长苏朝他眨眨眼,笑道:“臣圣眷之隆在朝中无人能及,不求我求谁?”萧景琰瞪他一眼,他方敛了笑容道:“豫津太聪明太通透,不愿待在朝中也情有可原虽则陛下如今整顿吏治,选贤与能,朝堂风气大有改善,但权力中心毕竟是权力中心,明争暗斗是永不会止息的。豫津又非寒门子弟,言家背后多少利害牵扯,他只要踩进来,便再难独善其身了。”

萧景琰道:“可你也说他聪明通透,我看只要他想,自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梅长苏微微叹息:“能应付得来,不代表不会疲累厌烦。反正以豫津的品性,国家朝廷再有危难他自会挺身而出,现下四海安定,就由他逍遥去吧。”

萧景琰眼神微动:“你……可会觉得疲累厌烦?”

梅长苏睨他一眼,垮下肩膀十分夸张地惆怅道:“累啊,陛下快赏臣些稀世珍宝,犒劳犒劳臣夙夜匪懈的辛苦?”

萧景琰终于绷不住,被他逗出个无奈的笑来,绕到他身后将人一把抱住,下巴抵在他肩上小声道:“赏卿一个真龙天子,不知够不够贵重?”

就这样,言小侯爷没几天后领了个鸿胪寺的闲职隔三差五去应个卯就成,连朝都不必上继续做他的富贵闲人,天天都过得逍遥快活。

三年国丧一过,螺市街的歌台舞榭又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有老招牌重开,也有新字号要在这繁华帝都争一席之地,新老店面一齐每日花样百出的招揽客人,简直比国丧前还热闹几分。

于是言小侯爷直如飞鸟入林龙归海,既要忙着旧地重游,又要海纳百川地品评新店,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往螺市街报到,逍遥侯的名号也是从那时起传出的。

不过螺市街的人都知道,言小侯爷有个奇怪之处他不管到哪家楼哪家院里,都只欣赏歌舞乐曲,却从不叫姑娘陪夜。有时饮醉了酒或兴头上来过了宵禁,亦是要间空房独宿,寻花问柳寻得十分洁身自好。久而久之,人们便道小侯爷是真风雅,是真醉心乐音,和其他纨绔子弟大不相同。再加上他出手阔绰,知情识趣,对待姑娘向来言语有礼举止温柔,很快便成为螺市街最受欢迎的贵客。

这一年七夕,是这位贵客三十岁生辰。因是整寿,几个平日与他交好的同为螺市街常客的公子,和他们最常去的琼花苑中的姑娘们一起,筹划着要替他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回。

到了七夕这天,日方西斜,月未东升,螺市街已经灯摇曳,红烛高烧,家家后园中都摆出了姑娘拜月乞巧的香案,穿着薄纱衣的姑娘们在庭园中穿梭来去,身上的脂粉香气与乞巧果子的香气混成一片,银铃般的笑语伴着歌声乐声,只叫人觉得现有的眼睛耳朵鼻子嘴都不够用,恨不得一样再生两个才好。

琼花苑作为螺市街这两年内后来居上,数一数二的大院子,自然比别处更热闹。这一片热闹里,某间最富丽堂皇的厢房中,珍馐美馔已摆了满桌,宾客齐集,可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

席上众人等得有些焦急了,两位执萧抱琴的姑娘的也忍不住频频向外张望时,就见一个家仆打扮之人被苑中伴当引着匆匆穿过庭院来到他们跟前,十分抱歉的说:“我家侯爷昨夜偶感风寒,此刻卧病在床,实在起不来了。让小的跟各位陪个不是,各位今日且高乐不必管他,待他好了一定还席。”说完又团团作揖,连声替自家主人陪了许多不是。席间众人虽深感遗憾,但想小侯爷这么爱热闹的人,若非病重了一定搀都要让人搀来,于是纷纷叹息,叫那家仆回去替自己问好,说明日到府探视。那家仆又行了礼,出门临去前还低声吩咐苑中妈妈这帮人今日的花销都记在侯府账上。

言豫津其实没生病,原也打算赴宴的,可出了府门到了街上,见路上行人不是双双对对的夫妻情侣,便是打扮得漂漂亮亮一看就是要去见心上人的姑娘小伙。就自己形单影只,生日宴再热闹,一会儿散席回府,一样是独自一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失落。

这些年他一个人过除夕,一个人过中秋,偌大的侯府虽然仆从成群,可连个能对饮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失落并非第一次。只不过他为人洒脱,往常总是甩甩头就抛开了,今日大约是厚积薄发,竟是一发不可拾起来。

也或者是因为,往年他生辰,言阙虽然人不回来,但总会天南海北的托人带封家书和一份礼物回来,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