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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

除夕的一大早便开始搓绵扯絮般的飘下大雪,到了下午方住,然后天竟放晴了。积雪映着冬日阳光,泛出华美的淡金色,与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窗上的红窗花,一同组成一幅华美又温馨的新春图景。

瑞雪兆丰年,可见来年也是盛世好光景。

大人们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欢欢喜喜的进出忙碌,割肉打酒洗菜烧火揉面和馅儿,为晚上的年夜饭做足准备;孩子们更加高兴到十分,因为今日无论怎么闹腾调皮,都不会挨揍挨骂。他们又叫又笑地追逐嬉戏,堆雪人打雪仗,调皮的小子点燃鞭炮丢到系着红头绳的邻家小姑娘脚边,把人吓哭了又赶紧拿糖豆零嘴去哄。

列府人虽少,却也一样喜庆热闹。到了下晚大家围在炉边一起包饺子,也没人再拦着沈云亭不让他动手。可惜沈云亭并不会这门技艺,经他手包出来的饺子要么软塌塌地平趴在盘中,要么边角豁着个小口,还有的馅儿放多了,鼓鼓囊囊的挤破了皮。

众人这才发现沈公子灵巧的十指能奏出绕梁三日的天籁,却原来不会包饺子,一边忍不住笑,一边七嘴八舌的教他诀窍。

沈云亭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认真听从每个人的指点,低着头努力与手上薄薄的饺子皮作斗争。

由于列战英要参加宫宴,宫宴后尚要亲自带队巡视,确保金陵百姓过个平稳安乐的年,第二天一大早又要伴驾祭天,所以除夕夜里向来是不回府的。众人便推沈云亭坐了首座,大年下也都不再拘礼,一齐坐下吃年夜饭。

饺子中照例包了个铜钱,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煮饺子捞饺子的人有心,居然就被沈云亭吃到了。于是大家一起举杯,祝沈公子在来年顺遂安康。

沈云亭喝了两杯淡酒,面颊上飞起薄红,笑得双眼弯弯。

自他家破人亡后这还是第一次正经过年往年在楚宫中,除夕的宫宴他是必去的,从头至尾弹琴弹到手指发麻却连杯水都不得喝,待楚帝尽兴散席了才能回到众乐师所住的小院中。那时按例赏给下人们的酒菜多半早已凉透,乐师们胡乱吃几口果腹就赶紧蜷进被窝里,争取多养足些神应付接下来几乎每日都有的宴乐,谁有那个闲心守岁?

所以今日即使列战英不在,心里欠欠的总觉少了什么,他还是十分高兴的,连话都比平时多了好些。大家在院中放了一回火炮烟花,回屋坐下围炉守岁时,他主动去抱了琴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琴弦,听他们聊天。

温暖安宁的感觉从骨头缝里直透出来,他觉得自己像被包在浸透阳光的云朵里,在半空中缓缓漂浮打转。

眼前这一切,好得像是假的。

过了子时,大暑掀帘出去取碳,沈云亭透过帘缝望出去,发现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冬夜的寒风钻进来一缕,吹在热烘烘的脸上,倒觉得清凉舒适。

外头一定很冷吧?不知道列大哥是不是还在带队巡视?不知道他冷不冷?

炉中又添了新碳,小满和立夏火边塞了栗子,烤到壳裂开小口,一捏就露出香甜的金黄色栗肉。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争夺,吃栗子是其次,打闹才是主要目的。

福伯忽然叹了口气:“翻过年去,将军可就算三十有一的人啦。”

小满不解道:“将军的生辰在六月,还有半年呐福伯。”

福伯摇头道:“不是说这个……你放眼看看全金陵,和将军年纪差不多的谁不是孩子都满地跑了,唉……皇上也不给他赐婚。”

沈云亭随意拨弄琴弦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小绿拍抚着老人的背,宽慰道:“皇上不赐婚,那是惯着将军呢,要等他找到真正心悦的女子。否则硬指个将军不喜欢的娶进府中,将军也不会高兴不是?”

福伯捋着胡子又是一声叹息:“话是这么说,可你看将军那毫不上心的样子,哪天才能找到他真正心悦的。”

小绿微笑:“总能找到的,将军还能真的一辈子不娶妻不成?”

立夏接口道:“是啊福伯,您别着急,我那天上街碰到兵部李大人家的小安哥,他还跟我说李大人想给将军保媒,年后就要向陛下提呢。”

福伯立刻侧耳对着他:“当真?是谁家的小姐?”

立夏挠挠头:“好像说是吏部方侍郎家的。”

小满插口道:“方侍郎家的小姐我知道,听说脾气可刁蛮啦。将军才不会娶她!”

“胡说什么?”小绿伸指点了她额头一下,“在背后胡乱议论人家小姐,规矩呢?”

小满捂着额头扁嘴:“我错了嘛。”

小绿无奈地摇摇头,又笑了:“你担什么心?李大人向陛下提,也要陛下肯答应才行。我还是那句话,陛下若是要逼将军成亲,早就给他指婚了,哪用等到今天?这金陵城里想要咱们将军做女婿的人还怕少吗?”

她大概都没注意到她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骄矜,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是有理由骄矜的。列战英是当朝三品云麾将军,执掌都城防卫,多年来深得圣心。而且刚过而立,真正的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满朝上下无论谁家与他结亲,都无疑是对仕途家声大有裨益之事。更何况对小姐们来说,列府上无高堂长辈,下无兄弟妯娌,过门就是执中馈做主的人,列将军又素有行止端正,性格温厚的好名声这样的夫婿,确乎是上上之选了。

立夏忽然捂着嘴呼呼地笑,小绿摸了他脑袋一下,奇道:“傻笑什么?”

立夏道:“咱们都在说小姐小姐的,可别忘了如今大梁男子和男子也可成亲。将军天天不是在巡防营就是在校场厮混,说不定早就有心上人了啦。”

小满瞪大眼睛:“有道理啊!将军那么崇拜陛下,学他一样心悦男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小绿莞尔:“又来胡说了,这也是学得来的?”顿了顿道:“不过将军的话,要真是心悦了他的哪位同袍,倒也不奇怪。”

彼时新婚制刚刚在金陵推行不过半年,绝大多数人虽然碍于今上不敢出言臧否,但仍觉得男子与男子成亲乃是匪夷所思之事,并不视之为解决终身大事的正途。

福伯这时就咳嗽一声:“我可还是盼着将军娶位贤淑温婉、知书达理的夫人进门,多生几个公子小姐才好。”

“我希望夫人能生个小小姐,到时我可以给她梳头,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满其实是无所谓将军和男子还是女子成亲的,不过想到玉雪可爱的小姐,又觉得似乎还是娶个夫人好些。

立夏却偏要和她唱反调:“我喜欢小公子,我每天陪他玩,还能教他骑马。”

小满不屑道:“有将军在,哪里轮得到你教小公子骑马?就你那三脚猫的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