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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甘罗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拉着愣住了的扶苏一齐跪了下来,低垂着头恳求道:“请陛下息怒。”

“息怒?”嬴政不怒反笑,看着甘罗的眼神里阴郁非常,“毕之啊,你倒是很护着这个学生吗?!只可惜他太不争气,不明局势,自作聪明,不忠不孝,忤逆尊长!”

看到甘罗被打的那一刻扶苏就忍不住了,眼下被这样讥讽就要反驳,却被甘罗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是臣的错,是臣没有教好殿下,惹怒了陛下。”甘罗仍旧低着头,一味地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哼。”嬴政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在两个人胆战心惊了半晌后才道,“扶苏下去吧,以后休要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我是你父亲,更是你的主上!”

扶苏心里一惊,抹去额上渗出的细汗,拉着甘罗就要走,却听到那个威仪的男人再度开了口。

“毕之留下。”

看了眼扶苏踉跄远去的背影,甘罗皱紧了眉,眸中一抹担忧划过,但很快敛心神恭敬地垂首立于嬴政身侧,听候吩咐。

“毕之。”嬴政轻叹一声,对这位肱股之臣对扶苏的感情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也没有说破,“朕并不想阿筝一直这样下去。”

“陛下的意思是?”甘罗蹙眉,作为知己好友,他也不想看到燕筝如此这般地痛苦下去,只是人各有命,阿筝的病似乎真的无解,纵使难过悲痛也是无济于事之举。

“纵然派了那么多人求仙问道,耗如此大的人力物力也始终不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吗?”颓然落座于大殿上的高位,嬴政垂首抚额,这么久了,他用尽一切的办法也不能留住阿筝的生机,眼见着他越来越消瘦,越来越虚弱,他比任何人都崩溃、难过。

“毕之,世人皆道我糊涂,为了个求而不得的东西劳时力,可我做的这些、求的这些只是为了救我心爱之人。”嬴政抬起头,一向明冷漠的帝王此刻却像个懵懂的孩童般茫然看着远方,“我求仙问道,求的只是一个天长地久,求的只是他活下去的一线生机,可似乎连这些我都得不到……”

“陛下……”甘罗嗫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吗?很显然眼前这个坚毅果决的君王并不需要。

果然,很快的,嬴政就恢复了过来,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甘罗一个人的错觉,他看到他忠心效忠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淡淡下令

“甘罗,朕命你想尽一切办法找到续命之法,无所不用其极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只要你能做到朕就会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比如……”话至此,声音倏而低了下去,“让扶苏继承皇位。”

甘罗浑身一颤,嬴政锐利的视线好像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看到了被他深深掩埋的情感深处,这一刻由不得他拒绝,无论这样的要求到底能不能完成。

“喏……”

嬴政就这样看着甘罗魂不守舍地离开,静静地坐着,于阴暗中同样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他抬起头,看着某个方向,傲气而不服天地的一代始皇如同一个平民百姓般许下了虔诚的誓愿

“愿求天下秘法,保吾爱长生喜乐。”

秘药

窗外虫声婵婵,曙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燕筝靠在床头,捧着手里的竹简认真专注地阅读着,直到两道窥伺的好奇视线□□裸地落在他身上良久,他才悠悠转过头看向窗口一个可爱的包子脸少年正趴在那儿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的一副样子让他瞬间想到了那个曾经也这么看过他的少年,姬丹,然而现在他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已不在了。

唇角绽出一抹笑容,燕筝虽然有些惊讶这个孩子是怎么通过隐在外面的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的,但还是十分欣喜能有个除嬴政之外的人和他搭上话。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惊讶于这个看上去非常温柔的大哥哥会和自己说话,包子脸少年有一瞬怔忪,然后很快回道:“子婴,我叫子婴哦!”

子婴?是嬴政那么多孩子里的一个呢。

燕筝的笑容略略淡了些,但还是很和蔼可亲的样子,看在少年的眼里、心里就是一阵悸动。

“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可是有不少的守卫呢。”摩挲着手里光润的竹简,燕筝含着笑继续问道。

少年脸一红,这个那个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实在对这个地方太好奇所以寻了个狗洞钻进来的吧?这样的事情让大哥哥知道了真的是好害羞啊!对,绝对不能说出来!

燕筝见他吱唔了半晌,满脸死活不说的样子也没再追问,倒是让他从门口进来坐在自己的边上,温柔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很久没人陪我说过话了。”当然,嬴政除外。

“那哥哥你肯定很孤单吧,我看外面好多守卫着的人,难道他们没有一个和你说话的吗?”包子脸不解,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小雀跃,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说话和倾诉的对象?

燕筝微愣,其实外面的守卫更多的还是不敢跟他说话吧,彼时的秦王,现在的秦始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占有欲强烈的人。

“对,所以看到你我很开心。”燕筝笑起来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如同碎金般的阳光洒落,温暖而叫人瞩目,他扬了扬书里的竹简,询问道,“不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做工致的匣子里,两枚小巧的药丸横陈其中,即使隔着些距离也能闻到那淡淡的药香。嬴政二指伸出,拈起一枚,看了眼座下恭手垂立的甘罗,终于露出了抹这么多日来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的笑容:“爱卿办事效率果然高,不过几日功夫就真能得此神丹妙药,实在叫朕惊叹。”

虽然是夸奖的话,可甘罗表示他根本没有听出来顶头上司话里有喜悦赞赏的意思,换言之,其实皇帝还在怀疑这两枚药丸的真实可靠性。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小心谨慎点乃人之常情。

在甘罗再三的解释和保证下,嬴政才再次开口道:“只有两粒吗?”

“那位云游四方的老前辈毕生所得不过三粒,老前辈自己服用了一粒,剩下两粒已悉数由臣交予吾皇手中,甘罗不敢有丝毫欺瞒。”恭敬行礼,微垂眼帘,此刻的甘罗看上去就和一个为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分忠心的臣子无二分别,不过事实的真相如何,或许只有甘罗自己知道了。

“好,朕便姑且信你,若是此丹药并无那等神效,相信不用朕多言,爱卿也知道怎么做吧?”将药丸放回匣中,“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嬴政垂眸看向恭敬无比的臣子,话里话外不无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