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1）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近9点。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砰砰乱跳，想到“彩云”真的要来了，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她了，竟然呼吸困难，浑身出汗。我紧张地四处张望。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小路上移动着，是在往桥这边来。她走路的样子很美，袅袅婷婷的，好象踩在风上面。白影越来越近，然后，我发现她是洗衣房的蔡阿姨。
蔡阿姨来到桥上，也是左顾右盼，一副等人的样子。
过了一会，她走近我。我闻到很浓的花露水的味道。她认出了我：
“大学生，是你？怎么？等人？”老太太长得像赵丽蓉，微微有些胖，圆鼓鼓的，一口山东话。
“是啊，您也等人？”
“是啊。”老太太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俺等俺的网友。”
我吃了一惊：“网友？您也等网友？”
“对咧，俺和网友约好了，在这碰头。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呢？网络那可真叫好啊，自打俺迷上网络以后就天天上网，这一天不上网哦，心里那个难受哇……”老太太捂着心口，“高科技就是这么折腾人。上网快半年了，现在可好，下不来了都，这东西比白粉还厉害，戒都戒不掉了。”
我默然。
“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昨天我还有一篇文章在那个bbs发表了，第一次发表文章，还真有点新鲜。那个斑竹还夸我写得好。真不好意思。”老太太说着，低下了头，作害羞状。
这时桥头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是一个小男孩，大概15、6岁，脖子上还围着红领巾。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小男孩走近了，打量着我，也打量着老太太。他的眼睛很怪，里面充满了惊惧、困惑、怀疑、和凶暴。他在桥上站了会，双手顺了顺头发，靠在桥栏上，随后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了火，抽了起来。
黑暗中，只看见一个红点还有长发下年轻的脸。红点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小男孩朝着湖面吐着烟圈，表情很酷。然后，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一直停不下来。咳得身体都弯了过来。太可怜了。
小男孩骂了一句脏话，又猛吸了几口，然后，把烟扔进了湖里，潇洒地走掉了。
“大学生，你有戴表吗？现在几点了？”老太太问我。
我看了看表：“9点15”。
“真是的，说好的，9点，白桥，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这个人也真是的。哪里有让女方等的道理？这都21世纪咧，神州5号都上天了，咋还不懂这道理乜？”老太太很气愤。
我一听忽然紧张起来，9点？白桥？难道是巧合？还是……忽然万念俱灰，这怎么可能？我冷静下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到：“您的网友叫什么名字？”
“f……”
我瞬间失去知觉。
“风雨下钟山……”老太太接着说。
我惊醒过来：“你不是在等‘凤舞九天’？”
“谁？凤什么？我在等‘风雨下钟山……’”
我大叫：“好！好！这名字好！gleet！wendoful!vurygaod!”
“是吧，这名字是好，不过，这名字还没结束哩，后面还有哩，‘风雨下钟山东方不败……’”
“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我连连点头，翘起大拇指，“风雨下钟山东方——不败，啊！好，有气势！”
“还有咧。”
“还有？！”
“风雨下钟山东方不败西方——亮。”
我还能怎么说呢：“好—！”
“不错吧，俺的网名也好的。”
“哦。”我的心情已经放松许多，哎，差一点被这个老太太吓死。
“我的网名叫‘口齿……口齿……口齿……”
“口齿不清？”
“不是口齿不清，‘不’这个字我还是认识的，要不，大兄弟，你给俺念念，这名字是俺闺女给我取，她可是有文化的，她现在在英国呢，牛劲大学！研究生。研究煌敦的。”
“煌敦？敦煌吧？”
“对，是敦煌。到底还是大学生有文化。”老太太说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头来，摊开来给我看。在昏暗中，我看见上面写着：口齿噙香对月吟二锅头半斤三两。
我连连称赞：“好，好，好，好，好名字！真是绝配，绝配！有文化！有水平！”
老太太很高兴：“我说是吧，俺闺女就是好！”
我连连点头。看看桥头，还是不见人影。
夜深了。
又等了一会，老太太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和我打了个招呼，嘀咕着走掉了。
我坚信“彩云”一定会来的，不断地幻想着“彩云”过来的样子……天空下起鹅毛大雪，一位紫衣仙子飘然而至，正是彩云，她对我点头，含笑不语，然后又飘然飞升，“彩云姑娘，彩云姑娘，”我拽着她的裙摆，她踢了我一脚，我掉了下来……
忽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走神了。我站着，感觉身后有些异样。我转过身来，发觉桥的西边有一个人，显然是个女生。她背对着我站在那里。我有一种感觉，“彩云”来了。
她站在离路灯不远的地方，好象穿着紫色的长裙，头发像瀑布一样整齐地垂下来，一直到肩上。夜色里，她的身姿很美。我朝她走过去，心里很激动。我好象在做梦，这个梦已经做过n多次，今天终于是真的了。
她边上就是一棵很老的柳树，柳条几乎垂落到她头上，远处的暗影里还有一些白色的花。我离她很近了。她还是一动不动，好象石雕圣女。
忽然，她的手动了起来，按在自己的左肩。等她的手拿开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肩头多了一样小东西，是一只小蝴蝶。金黄的翅膀，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亮。金色蝴蝶？是“彩云”，没错！
她忽然猛地转身，我惊呆了：江小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