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71部分阅读(1/1)

“二十余年前,惠玄老祖两名徒儿因故与那位张掌门交恶,便约定斗法,还请了三名元婴同辈相助,哪知北摩海界上一战,五人联手,竟然不敌他一人,只余惠玄老祖那大徒儿汪广元只身逃走,可想见此人之利害。”

魏道姑露出些许意外之色,她也不是没有见识的,能以一敌五,先不说道行深浅,必是身怀等厉害的神通道术,否则绝然做不到,冷冷说道:“难怪此人如此狂傲。”

曾从纶叹道:“只是如此,倒也罢了,那人后来拿了三件上等玄器出来,听闻只是为换三味灵药,试想若非出身不凡,这三件法宝又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拿得出来的”

魏道姑听到这里,突然抓住了拂尘柄,她先曾在张衍面前言,愿拿三件玄器以作交换,原来此人根本就不在乎,那时恐还在暗中嘲笑自己,想到此处,心下突然涌起一股羞恼。

曾从纶看了看她,试探问道:“师侄要从此人手中讨要弟子,怕不是易事啊,不如贫道为你找一个灵慧徒儿来如何”

他虽是愿意帮衬魏道姑,可也是为了能沾得些许好处,似张衍这等强敌,等闲不愿前去招惹。

魏道姑脾气甚拗,冷言道:“我却不信,凭我小仓境的名声,还讨不来一名女弟子,曾道长帮不了,那便算了。”说完,拂袖而起,就往外走。

曾从纶可不愿如此就放她走了,连忙站起,高声道:“师侄且慢,昔日刘师兄在世时曾言,曾欠小仓境门人一个人情,着贫道设法还了,早就想来拜谒,只是那时玄功未成,又有仇家在外,不敢轻易离开此地,因此耽搁了下来,既然师侄有事,我这做师叔的,又岂能不帮衬”

魏道姑站住脚,回身问道:“刘师叔待如何帮我”

曾从纶笑了笑,捻须道:“贫道已有妙算,师侄请先回座。”

等她再行落座之后,曾从纶道:“贫道冒昧问一句,师侄可是非要那名女弟子做徒儿,哪怕割舍些宝物也是情愿”

魏道姑一挥手,道:“刘师叔,有话直言,那名弟子师侄是铁了心要收了来的。”

曾从纶点点头,道:“那张道人摆出三件玄器,是要换取三味灵药,分别是伏地莲,鬼葵与蛇环菁。只要拿出这三物来,师侄之事,岂不是迎刃而解”

魏道姑怀疑道:“此事可行么”

曾从纶笑道:“试想那张道人连三件玄器都愿意送出,门下一个玄光弟子,又非资质奇佳,看上去也非是道统传人,又哪里会舍不得”

魏道姑也觉有理,她看上汪采薇是在飞刀之上的天赋,要论资质,还不如其另一名姐妹,当下不自觉点了下首。

曾从纶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她已是意动,便做出一副正容,道:“师侄也知贫道出身,那地伏莲与鬼葵贫道这处正好存有些许,不过怕还不够,不知小仓境可有,师侄不妨回去寻一寻。”

魏道姑傲然道:“我小仓境中何等灵药无有,曾师叔就不必破费了。”

曾从纶笑道:“虽是如此,可也需防备万一,师侄不妨联络四方好友,到时齐上涵渊,以壮声势,如此软硬手段齐施之下,不怕那张道人不答应。”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有仇人在外,走动很是不便,此次要是借了小仓境的名头走到了一处,日后那人再想动他,可就要三思了。

魏道姑思索之下,觉得这位曾师叔说得大有道理,她行事雷厉风行,立刻起身,稽首道:“多谢师叔提点,小侄这就回山取药,再联络几位道友,最迟年后来请师叔,共赴神屋”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丹气足满授神通

一晃眼间,一月过去,涵渊门明面上看去与往日无异,实则戒备比往日森严了许多。

此举并非是为了防备魏道姑,而是汪氏姐妹已是到化药凝丹之时,张衍这几日也是抽隙出来亲手护持,故而内外上下,不容得有丝毫差池。为防备有甚意外发生,连章伯彦也是亲去看守山门。

在张衍二十余年经营之下,苍朱峰如今已非昔日可比,阵门之坚不下仙城,每一处阵位之上都有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持旗坐镇,若无掌门所赐令符,飞遁行空必被阵雷打下,如此重视山门守御,在东胜洲中也是极为少见。

章伯彦坐于山门左侧前一座宫观之中,此处扼守山道,任何人出入都会被他立时察知,此刻手中正拿着那只悲喜人偶,翻来覆去的看着,眼中精光闪动不定。

门外传来声音道:“师父,徒儿来了。”

章伯彦头也不抬,沉声道:“进来吧。”

脚步声起,厅内步入一名长身玉立,面容俊美的青年,正是昔日以稚龄之身,独自上山拜师的赵阳,他上来恭敬下拜,道:“恩师,弟子开脉已成。”

拜入章伯彦门下后,他到了十四岁后才开始修行觅源经,习练分魂之法。

因山中并无魔头,张衍也有严规,不得杀戮生人,他只好吸食妖物精血,数年下来,一身精气已是极为壮盛。二十日前,他前去玉液华池之中开脉,到了今日方才出来。

章伯彦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遍,喝道:“把脉象放出我观。”

赵阳应了一声,他把功法一运,过有十来个呼吸。身上渐渐显化出一团厚重黄云,有如泥沙,团聚一处,久久不散。

章伯彦目光闪了闪,赵阳此应是五行相属,瞧去清晰可辨,论品当在中上,忖道:“这徒儿果是与我有缘。”

他早已想好,若是赵阳开得上品脉象。那自当为其设法找一篇上乘功法来,免得耽误了这一身资质禀赋。

若是下品脉象,那就只能教其一些粗浅功法,日后只当下人使唤了,眼中品脉象。却是正好,正可为他日后衣钵传人。

他把悲喜人偶往赵阳怀中一抛,道:“拿去,这法宝便送了你,明日开始,我便传你门中玄功。”

赵阳大喜,紧紧抓住那只人偶。跪下叩首道:“弟子谢过恩师。”

初时他没有能拜在张衍座下,也是觉得有些失望,但章伯彦好歹也是位元婴真人,因而也觉庆幸。这些年接触下来。他愈发觉得这位师父深不可测。

赵阳亲父乃是符阳宗门人,也曾亲眼见过其与几名同门斗法,可那几人即便加了起来,恐也不是这位老师对手。想到日后一挥手间。便能如章伯彦一般,有千百魔头随身。他也是心中一片火热。

这时忽然闻得山门中钟磬响起,章伯彦侧耳一听,起身道:“府主出观了。”

赵阳朝山巅方向望了望,道:“两位师姐要化丹之后,我涵渊门中,就又要多出两名化丹修士了。”

章伯彦听他言语中有艳羡之色,嗤声道:“化丹修士不算什么,以你资质,只要用心修持,慢则百年,快则六七十载,也同样能步入此境。”

赵阳恭恭敬敬道:“小徒定然不会给恩师丢脸。”

章伯彦嘿嘿一笑,赵阳年岁不大,却已是有了几分城府,不过冥泉宗许多法门需心窍玲珑之人才能修习,这等心性反而更合他意,言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明日了,你这便随师父我回去吧。”

他身子一转,已化一道浓浊黄烟,滚滚而起,卷了赵阳起来,往洞府回返。

苍朱峰洞府之中,汪氏姐妹各是面上生出宝光,鼻下有丝丝白烟出入,身上各处窍岤俱是溢出氤氲雾气,在周围三尺之内飘荡来去。

一刻之前,她们二人几乎不分先后,齐齐成就金丹,此刻尚在化解躯内奔腾煞气。

张衍查视下来,发现两姐妹皆是成就四品金丹,虽与上三品无缘,可根基是总算得牢固,若诚心修持,再有两三百载下来,成就元婴非是奢望,若想再进一步,只能看自身机缘造化了。

过有一刻,汪采婷率先从定中醒来,内视了一番之后,知是从现下起,自己已然是化丹修士了,一股喜悦顿时涌上心头,在蒲团上直接下拜道:“徒儿多谢恩师护法。”

张衍笑了一笑,传声道:“采薇似得机缘,恐要晚些醒转,勿要相扰,安心等候,为师稍候还有话与你二人言说。”

汪采婷轻轻应了,又坐了回去,细心体会成丹后与之前的种种不同之处。

汪采薇方才筑就金丹,就觉藏于眉心窍岤中的阴戮刀微微一跳,几乎是刹那间,就有一篇功法要诀流入心田之中。

自得了这把杀伐真器之后,她所习练的便是崇越真观中的阴阳离元飞刀,只是先前碍于修为,尚不能习得上乘法门,眼下一步踏入化丹境中,这法宝就迫不及待将法门传了过来。

汪采薇曾闻借破境之机参悟功法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因而并未错过,仔仔细细待参悟了一遍,待从定中出来,发现已是过去三个时辰了,连忙起身告罪,道:“采薇惶恐,劳动恩师久候。”

张衍笑道:“无妨,机缘难得,可遇而不可求,采薇你能抓住,那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言道:“入了化丹境后,你二人就可修习神通妙法,为师所擅神通一则难以修习,二则依照门规,也不得轻授,好在瑶荫门下倒是有几门神通,无需合度功法便可修持,可现下传了你们,拿回去用心参悟吧。”

他一摆手,当下两枚玉简化光飞下。

汪采婷一抬腕,就接了过来,输一道灵气入内,眼前就现出一片功诀来,看过之后,发现这门神通名为“兰艾同焚”,此法是在祖窍之中修炼出一缕清气,与人斗法时,若对方有厉害道术神通过来,只需舍了此气去,即可将之化为同源精气,再也生不出任何变化来,很是奇异,此法唯一缺漏处,便是使出后,还需再用许多时孕炼出来。

不过此气放出去时如兰似麝,幽香无尽,青烟飘渺,仿若云仙,卖相极佳不说,还不带一点烟火气,却是正合她的心意,当下喜滋滋地收下了。

汪采薇接过玉简一探,心神之中也是浮现出一门神通,此法名为“积羽沉舟”,这门神通功夫全在斗法之外,平日可把修炼出来法力收摄于一粒丹珠之中,与人交手时可一气放出,便能克敌于瞬息之间。

只是此法与那“兰艾同焚”缺陷相似,积蓄法力一次使出之后,还要耗费功夫再行炼化,不过她本就有阴戮刀在握,此法却是又添了一门杀招。

张衍看她们二人都是喜悦,笑言道:“为师先前言说,谁人丹品为高,就可往东华一行,而今你两人皆是成就四品金丹,索性就放你两人一同回去,途中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外海上来回有雷芒阻隔,龙国大海舟便赐于你等,如今已至年尾,不必急于启行,回去好生巩固功行,开春之后,再择个合适日子出海。”

他一弹指,一团烟雾裹着一只小舟飞出,已是将那龙国大舟赐了下去,两姐妹连忙小心接过。

张衍一挥袖,道:“你二人可以退下了。”

汪氏姐妹应声称是,深施一礼,退出了洞府。

二人走门之后,都是兴致起来,起了丹煞飞遁,在山中转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联袂往峰下飘去。

这时山道之上迎面上来一人,正是楚牧然,他望着二女脚下烟煞,笑呵呵问道:“两位师侄,不知丹成几品”

汪氏姐妹从云烟上飘下,大街汪采薇言道:“我姐妹皆是丹成四品,让楚师叔见笑了。”

楚牧然听得二人都是成就四品丹,却是赞叹道:“两位师侄果是资质过人。”

在他看来,上三品金丹何其之难,就是五大派中也少见,能成就者无一不是嫡传门人,他自身不过勉强六品,能成四品丹,翌日多半是能成就元婴的。

可汪氏姐妹二人实则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师父张衍不提,丹成一品,万载之下,也是有数之人,大师姐刘雁依丹成二品,魏子宏拜入师门比她们还晚,却是丹成三品,如此比较下来,四品丹着实不值一提,因而只当楚牧然是客气话,谢了一句,便下山去了。

楚牧然看了看二人远去身影,忽然一叹,摇了摇头,继往山上行去,到了张衍洞府,通传之后,就被唤入进去,到了里间,稽首道:“见过掌门师兄。”

张衍含笑道:“师弟此来可有事”

楚牧然忙道:“师兄关照小弟去打听那魏道姑来历,已是有消息了,那人果是来头不小,乃是那小仓境门下弟子。”

张衍目光一闪,点头道:“果然是此境门下。”

他毕竟来了东胜洲二十余年,为寻丹材又注重搜罗四方秘闻,那日听魏淑菱说到越国二字,便对其身份有所猜测,盖因为此国界内,就是那小仓境之所在。

楚牧然进言道:“小仓境弟子交游广阔,前次那魏道姑讨要弟子未果,想来是不肯罢休的,师兄可要早做提防啊。”

第四十三章 乍闻山海卷 巨澜

张衍端坐蒲团,手中握有一团鹅卵大小,冰晶也似的白脂玉果,此便是那白月英实,只此一枚,可抵他一年修炼之用。

数日前,他一炉开出七枚来,再加前几回零散炼制,合计共为十枚在手。

虽比原先设想数目为多,但也只够他十年之用,要想修炼至于元婴三重境,尚还远远不足。

不过有了这十枚白月英实在手,也就不必再拘束于这一隅之地,大可出外去寻,譬如龙柱之会,便是一个极好机会。

他手指轻轻一弹,白月英实便就飞起,没入了他顶上罡云之中,随后他舒缓四肢百骸,默运玄功,从中缓缓化出一缕阴华精气,在心神御动之下,又把一丝钧阳精气引了过来,两气融融相合,最后再被渡入元婴之中。

待将这一缕天地纯灵精气炼化之后,他内视而去,见元婴之上似是染上了一层金霞,流光游曳,闪烁光华,而体内精元之气不但壮盛了许多,似还比之前更见清灵。

他心下暗暗吃惊,道行到了他这一步,往前每一步都极为不易,而只化得一道精气就见长进,难怪此法为周族秘传,当下收稳心神,用心炼化起来。

这一运功,就是数月过去,直至炼化小半白月英实之后,才止住功行,撤了禁制,推开洞门,步了出来。

景游正在一旁支着脑袋瞌睡,听得脚步声,连忙一骨碌翻起身,揉了揉眼,揖身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上了玉榻,盘膝一坐,问道:“近日可有要事”

景游忙道:“倒是有一桩。老爷闭关之时,楚道长曾来过数回,近日更是与赵道长一道,日日在门外相候,昨日又等了一夜,方才退去未久。”

张衍他虽是闭关,可门中如遇变故,大可敲击磬钟,楚牧然既然未曾如此做。那当不是什么太过紧要之事,当即传命道:“去把他们唤了回来。”

景游立刻追出洞府,过有一盏茶,楚赵二人一先一后入了洞府,见了张衍。忙上前见礼。

楚牧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汗渍,道:“幸好师兄出关了。”

张衍笑道:“不知门中出了何事,弄得师弟如此焦急”

楚牧然拱手道:“师兄,小弟险些忘了一件大事,还有数月便是我东胜洲潮神节,届时北摩海界将生出一个涡眼。海水将以倾陆之势,奔涌而来,肆虐山川陆野,此四百年一历。半月之后方才会退去,故此想请示掌门,下谕令各处宗门迁入东神屋山中避祸。”

张衍立刻听出不妥之处,沉声问道:“既是海上故事。为何先前不闻此事,也未见有人来我处言说”

楚牧然叹道:“过去仙罗宗奉曾锺台之命看守海涡。每逢此祸,便有二十余名元婴长老持一秘宝前去镇压,不至于引发滔天大浪,此派昔日之所以独占西北两处海界,与锺台关系密切,便是有这一层原委在内,只是自外洲蟒部占据那处后,仙城早已无用,此事想必也无人去做了,是以不得不防。”

张衍略一沉思,道:“楚师弟,你以为蟒部可知此事”

赵革这时开口道:“蟒部来此,不过百来年,若仙罗城有意隐瞒,想来是不知。”

张衍点了点头,此事极有可能,仙罗宗想必是想让蟒部吃一个闷亏,而锺台派当是知晓此事的,可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想也是做得如此打算。

不过蟒部有洞天真人坐镇,避过此劫当不是难事,只是神屋山却是受了连累,这等天地自然伟力,如是他和壬姒联手,再加上大阵与章宋二人,或能挡下。只是未曾见得那海势,他也不敢妄下定语,也需提前做好防备,因而言道:“此事当行,只是却需注意,不单我修道宗门,山中百姓也当迁离,就命那各家宗门用心处置,楚师弟赵师弟,由你们二人亲去看顾,免得他们阳奉阴违,只顾自家逃生。”

楚牧然想了一想,神屋山中九国七十六寨,人口一千二百余万,若凭借自身之力,要在数月之中迁至东神屋,那是难如登天,但以修道之人的手段,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些数百年开垦出来的良田沃土恐要毁了。

张衍似是看出他想法,道:“神屋山中三十八家宗门,平日里享诸国子民之供奉,值此危难,理当施手伸援。”

赵革正容道:“师兄说得是。”

张衍看向楚牧然,嘉许道:“此海涡既是四百年一生,前次海涡之祸,楚师弟当是入道未久,却还能记得此事,倒是难得。”

楚牧然脸现惭愧之色,拱了拱手,道:“掌门师兄谬赞了,此事非小弟之功,还是峨山派白季婴所提醒,听他所言,好似是雍道兄临去斗法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道明若是神屋山中无人提及此事,便可来告知师兄。”

张衍念头一转,点头道:“雍掌门倒是用心良苦。”

自此事上便能看出,雍复当时前往斗法时,已是预料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是以故意在徒儿处留下这句口信,同时也可让他承下一个人情。

楚牧然由衷言道:“亏得掌门师兄目光长远,早有防备,我涵渊门依凭山门禁阵,当无需迁门避难了。”

赵革也是道:“不错,我涵渊何幸,有掌门师兄这等人物坐镇山门,否则海水一至,我等虽可离去,沈师留下的山门便要损毁了。”

张衍摆手道:“为兄自来神屋之后,也与几人起过纷争,似那汪广元虽,被惠玄开革出门,可至今不知所踪,还有那魏道姑,恐也不会死心,两位师兄要多个心眼,防备他借机生事。”

楚赵二人连忙躬身应道:“掌门师兄之言,我等必谨记在心。”

张衍沉声道:“此事不便耽搁。速去处置吧。”

两人立刻领命出去。

张衍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起了罡风飞出洞府,须臾到了青碧之上。

此时尚是平旦时分,天还将开未开,他看了看方向,往东飞去。

不过一刻,就到了一处丘陵起伏的地界,下方一处山坳中有一个村落,零零散散居住着十七八户人家。

他下了云头。往村中走去,昨夜因是下过雨水,满地俱是泥浆,可他行步过去,身上却是纤尘不染。不多时到了一户人家前。门上挂着茱萸,一个粗壮村妇正在门前洒扫,另有三四名顽童正在那里呼叫玩闹。

一个拄拐老翁自屋里出来,他手中拿了一枚糕片,向那一名七八岁大的小童叫喊了几声。

那小童两眼黑白分明,看去十分灵慧,他正几名孩儿玩的正是高兴。却是充耳不闻。

那名农妇见状,骂了一声,抄起笤帚,上来就是对着那小童一抽。随后揪着耳朵出来,口中还骂道:“阿爷唤你敢不听。”

那老翁笑眯眯道:“莫有事,莫有事。”他将手中糕片放在小童顶上,口中道:“百事皆高。百事皆高。”

小童问道:“阿爷,什么是百事皆高”

那老翁一脸慈爱之色。道:“那即是说阿星将来事事皆顺,有福运呐。”

农妇也是道:“那是,我家星儿是天生有福气的。”

张衍看了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八年前出门前去开辟地火天炉时,他将徐道人神魂送来此处转生,而这名小童正是其转世之身,特意选了这处农家,

他本待再过几年,等这小儿身体长开了,再接来门中修道,只是北海涡眼起祸,他怀疑此事与三重大劫有关,不得不防,故而想提前将其接了去。

那女子这时也是见有人走来,不禁些诧异地看了几眼,这里山村少有人至,更何况是道士了,过有一会儿,她哎呀了一声,惊喜道:“这不是那位赐药的道长么道长来了,快快,星儿快来拜见道长,”她一把把那小童抓了过来,催促他上来拜见,同时看着张衍,艳羡道:“道长果是修道的,不同我们凡夫俗子,有七八年了吧,倒是一点都也不见老。”

老翁也是认出了张衍,肃容关照那童子道:“星儿,你生下时体弱,生了一场大病,得亏这位道长,才捡了一条小命,这是恩人,要大礼拜见。”

那小童看了张衍几眼,忽然跪下,口中道:“师父。”

张衍目光微闪,笑道:“哦你怎知道要叫我师父”

童子眼中现出一丝迷茫,道:“星儿也不知,就是知道这么叫。”

张衍抚了抚那童子的头顶,道:“好徒儿,随为师回山修道如何”

童子也不懂什么叫修道,可是冥冥中有种感觉,眼前之人对自己十分重要,于是一把抓住张衍下摆,紧紧攥住不放,又仰起头来,用晶亮双目巴巴地看着他。

看到此景,农妇与那老翁又喜又惊,东胜洲不必他处,仙凡杂处,他们也曾听闻有山中仙人常来人间走动,挑选灵秀孩儿随其修道,这只有天大福运才能撞上,眼前这位道长一看就是有道行的,自己孩子能被看中,那是好事,可是就如此跟了去,难免骨肉分离,因而也是十分不舍。

张衍抬起头来,道:“这孩儿与贫道有缘,我便在此收他做了徒儿,两位也不必伤怀,我修道人入道前当报付父母之恩,你等可随我同去。”

那老翁为难道:“仙长好意,小老儿心领了,可祖祖辈辈皆住此处,左邻右舍也是难以割舍”

张衍叹道:“再有数月,此处就有大水至,也是住不下人了,这里七八户人家,可随我一道回山。”

那老翁听得此事,有些惊疑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拱了拱手,道:“仙长,我那孩儿上山砍柴去了,待他回来再拿个主意吧。”

张衍笑着道:“自是可以。”又看了看那小童,道:“星儿当是这孩儿小名,不知大名为何”

农妇把手在围布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家姓傅,生这孩儿之时,因梦见天星入腹,故而起了名字,唤做傅抱星。”

第四十四章 涡劫潮发显云兆

火孔山前,曾从纶把两名样貌奇古的道人请入了洞府之中,寒暄几句后,转头就又走了出来。

这几日不断有修道之士赶来他火孔山中,都是口称是受了魏淑菱之邀而来,想来这位小仓境弟子也是下了决心,把九山四海结交的道友请了不少来助阵。

曾从纶也知,这些人可未必是真心来帮忙,很多与他一般心思,是想要和小仓境攀上关系,得些好处。不过能与这些人结识,他那仇家听闻了,以后再想对付他,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这时突然一名美貌女弟子追了出来,到了他身前,愤愤言道:“师父,近日来了许多人都是来混吃混喝的,特别是那丰谷洞岳家兄弟,还真不把自家当外人,连师父在地炉里炼出的养命丹,都被偷去吃尽了。”

曾从纶倒是老神在在,道:“无妨,吃亏是便宜,为师拿出的愈多,魏淑菱欠下的人情也便越大,不必心疼。”

女弟子不服气道:“可万一那魏淑菱不认呢,莫非师父还能砸了小仓境的山门不成”

曾从纶笑道:“徒儿啊,你何时看师父吃过亏听师父的没错,去吧。”

他见远处又有一名老道人乘飞舟而来,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匆匆迎上前去,口中道:“原来是葫芦岛幸成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女弟子撅了撅嘴,化身为一只火翎金雀飞回洞中了。

又几日后,魏道姑也是自小仓境中回来,驾云赶到了此处,曾从纶与一众同道在门外相迎,如众星拱月般将她请入了进入洞府中。

只是魏道姑性子清冷。不喜应酬,说了几句后,众人也是识趣,除却几名交好之人还陪坐在侧,其余人俱是散了。

曾从纶身为地主,自也是相陪在侧,他言道:“这些时日虽是师侄不在,贫道也命一徒儿前去神屋山中打探消息,却是听了一桩异事。或对师侄有用。”

魏道姑问道:“何事”

曾从纶也不直言,而是神秘一笑,关照身旁婢女道:“去把曾寻找来。”

婢女欠了欠身,转身出堂去了,不多时。门外走入进来一个衣衫整洁,模样精明干练的年轻修士,上来对着殿内每一个人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诸位前辈,见过师父。”

曾从纶道:“曾寻,你来说说那日你所见之事。”

曾寻恭敬道了声是,随后提高了声音道:“数月前。小子奉师命去神屋山去查探消息,却发现这些时日来,西神屋中宗门俱是往东而去,连带诸国百姓也是一并跟随。似乎是弃了原先之地,另觅居所。”

魏道姑也是不免注意起来,蹙眉道:“涵渊门这是在做什么”

涵渊门便是搬去了他处,只要不离了东胜洲。她自信也一样能寻到,可这里面的举动却不寻常。

曾寻继续道:“回魏道长的话。小人打听下来,听说是什么洪啸将至,神屋山诸派为避祸是以要搬往他处。”

“洪啸”

边上在坐的幸成公却是见闻广博,凝神一想,拍了一下身前案几,惊道:“莫非是那四百年一轮潮涡之难”

魏道姑也似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原是那事。”

有一人不解道:“何谓潮涡之难”在座之人倒有大半未曾听过,也是纷纷打听起来。

幸成公抚须道:“这北摩海界上有一入地海岤,传言乃是此界脐眼之所在,内孕天地玄机,每四百发作一次,届时海啸如山,排空而至,所过之处,山川沃野,尽为泽国。”

众人这才恍然,有人感叹道:“原来我东胜洲中还有如此一处奇地,以前怎未听闻”

曾从纶有些幸灾乐祸道:“当年大弥祖师为了洲中千百万生灵着想,特意留了一只七星禳劫盘在那处定住海涡,又命座下童儿看护,使之不能为祸东胜,日后这重任便落在了锺台与仙罗两宗身上,只是自仙罗宗驱赶了后,这宝物便也一并携走了,嘿嘿,看样子那妖部可要吃个闷亏了。”

幸成公也是点头,北海乃是蟒部落脚之地,百年经营下来,也称得上是老巢了,绝无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势必要设法镇压海潮,如此东胜洲就可高枕无忧,还顺便暗中把其算计了其一把,想来锺台派早在等着今日。

魏道姑却冷声道:“那又如何,那妖部之中有洞天真人坐镇,应付此事当不是难事,至多不过添些麻烦而已。”

幸成公摇头叹道:“是这个道理,修为了那一步,神通手段,已非是吾辈所能揣测。”

曾从纶干笑了一声,看了看魏道姑,道:“如今神屋山中形局不稳,那张道人必是头疼,此时我等找上门去”

听到此语,在座之人也都是拿眼瞧了过来。

谁知魏道姑却是断然言道:“等他度过灾劫,再去寻他。”

她身为小仓境门人,身上自有傲气,自认可让对方甘心让人,这趁人之危的行径,她还不屑为之。

曾从纶暗叫了声可惜,要是这道姑此刻应下,带了众人逼压上门去,想来此事很快就能办妥了。

明明是要仗势夺人弟子,却还装什么假清高

他心下虽是腹诽,可他面上还附和道:“那也是,落井下石非我修道人所谓,我等且静观其变,那海水十天半月想也就退去了,左右也等不了几日。”

自张衍发出谕令之后,神屋山中三十八家宗门不敢违命,山中数千修道士俱是动作起来,每日皆有上千飞舟往来飞渡,诸国子民虽多,可在修道之士倾力相助之下,数月后已俱是迁至了东神屋山中。

苍朱峰洞府之内,楚牧然禀告道:“掌门师兄,我神屋山七处贝场所产灵贝虽已是挪至仙城之中。可海水若至,贝场恐都要损毁了。”

温良却是看得开,道:“只要我辈在此,无了再建就是了,我西神屋千年前还不是如东神屋一般是荒山绝岭。”

张衍笑着点首道:“师弟说得在理。”

楚牧然道:“此回迁挪诸国百姓,三十八家宗门中,以峨山派出力最多,其余诸派虽不出彩,也是依谕而行。唯有龙湘宗丝毫不理师兄谕令,门中迟迟不见动静不说,直到数日前,才见得其掌门带着十余名弟子和上千奴仆去了东神屋。”

龙湘宗在神屋山中算得上是特立独行,平日向来不与同道往来。早在峨山派执掌仙城时就不纳上供,自张衍接替执掌之位,瞧这宗门左右不过数十人,雍复这么做想也是有其道理的,因为也未打破以前的旧例,便也由得他们去了。不过此事敢如此做,那就是明着不奉他这位仙城执掌谕令了。

张衍眸光闪了闪。问道:“此宗门下可有百姓供奉”

赵革也道:“龙湘宗百年前才来神屋山中,起初被两座小城寨拜为供奉,百年下来,那方山水也有十万人之多。但此次避祸,此宗只带了门中奴仆,其余凡民皆是弃之不顾,最后还是胥华门孙童道友瞧不过眼。才把这些百姓送走。”

楚牧然难得气愤道:“闻此事后小弟曾遣门下弟子去质问,可龙湘宗却是不作理会。连半句言语也欠奉。”

张衍淡淡言道:“传我谕令,日后但凡龙湘宗弟子,不得踏入仙城半步。”

三人都是神色一凛,道:“是。”

此令一下,龙湘宗若是不老老实实退出神屋山,就只能选择与涵渊门对上了。

龙湘宗昔日连雍复也不敢轻易得罪,怕是有些来历,不过今时不同以往,这位掌门师兄神通广大,手段非凡,自是无有那么多疑忌。

东神屋望海崖。

龙湘宗掌门邵中襄负手立在崖边,他背后插着一雌一雄两把法剑,柄尾系着殷红长穗,隐隐有腾飞之状。

他相貌奇异,眼珠只细小一点,远远看去,倒像是无了眼瞳,只见大片眼白,分外森然。额头高如隆丘,头上发髻竖如灵芝,插着一根龙蛇双弯簪,身上大红缎袍裹身,随风飞舞时,仿若飘摆火云,其所站之地,十丈之内,好似有丝丝寒厉锋锐之气漫出,不管草皮泥石都是支离破碎,哪怕门下弟子,也是避得远远。

此刻海上已是起了恶风,他远望过去,见远空一线海天相接之处,有电芒闪耀,升起一团极亮云气,五彩纷呈,渐渐染遍天空,见得此兆,他便知是潮难将至了。

把手一指,一声清响,一枚剑丸飞出,在身旁绕了两圈之后,又化一缕清气回了鼻窍之中。

他大笑道:“当年恩师有批语,潮劫涡难,龙翔凤伏,我机会终是来了,陈渊,当日之侮,我必百倍奉还。”

他当年乃是妖身修道,因难得有学剑天赋,被凤湘剑派上代掌门收去做了徒儿,只是却备受歧视,这位老掌门一去后,门中再无容身之所,便孤身出海,出外求道学剑,百多前才回来,在此建了宗龙湘宗,只为能与凤湘剑一较高下。

这时他忽听得底下几个弟子在后窃窃私语,道:“师兄如此不给那涵渊门脸面,那张道人怕要是寻我宗的不是。”

“怕个什么,要不是师父平日只顾得上磨练剑术,无暇搭理他们,否则这仙城执掌之位怎轮到那张道人来坐,不来还算识趣,若来了,可要让他好看。”

“涵渊门”邵中襄哼了一声,他一心与凤湘宗打擂台,神屋山中门派从来不被他放在心上,平日不计较而已,要是敢来寻衅,正好拿来祭剑。

第四十五章 法相镇海涡 龙蟒弄暗潮

七天之后,潮涡便就发作,天中七彩云气忽然敛去,继而是刮起狂暴恶风,此风自海上而来,一路摇山簸岳,江河泛涌,接连五天五夜,方圆数万里之地,俱是日月无光,霾雾遮天。

再有一日,忽然落雨倾盆,海啸山崩,汤汤激流撞入神屋山中,隆隆洪奔之声震动万山。

涵渊派山门之外,大水已是漫过山头,还在不绝向上攀升,只是被守山大阵阻隔在外,虽洪浪冲刷不断,一波一波反复涌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