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247部分阅读(1/1)

可见得其上有血迹自盒隙之中冒出。

元镇平把手一抬,自有身旁亲卫下去将木盒拿了上来。

他伸手一拨,将之打开,霎时一股腥臭气息弥散而出,但他却仿若未闻,还亲手捧起那狰狞妖首查验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挥手让人拿开,又在请功簿上画上一勾。

不过看着薄上还有几个妖王名姓,却是笔锋微微一顿。

底下将官各个都是喜气洋洋,这头拨云大王乃是一花雀成精,手底下有上百妖卒,时常下山捕掠人畜为食。

因其飞来遁去,极难杀死,郡中也是用了数月布置,布下一饵,诱其前来,直到昨日,才算将之铲除了,虽有几个小妖逃去,但却也作不得大害了。

这时有一名文官出列,大声道:“大人,此妖一除,岿南山路已是打通,我等集结兵马,攻打盘踞此山中的七巧妖王,如此全郡可定”

元镇平沉声道:“是要剿,却不可操之过急。”

那文官一愣,自己这番说辞可是早已定下之事,否则他哪敢自作主张说出,一转念,就知事情有了变故。忙转口道:“大人说得是,是下官心急了。”

元镇平一摆手,道:“与你无关。前日已是打探清楚,这七巧王并非一头妖王。而共是七头。”

“七头妖王”

在座将官都惊呼出声,若是往前数上百载,妖王也算不得上什么,那时乐朝大君往往一仗下来就杀得数十个,可自平定天下后,也就少见了,一郡之中能有两三名妖王便能惊动朝堂了。

需知一名妖至少要十名劲铁枪将,再辅以强弓劲弩。方能拿下。

而这般人物,却需服食妖魔精血,又用秘药洗身,至少熬炼十多载才成,放入军中,各个都能以一当百。

郡中原先有三十二名铁枪将,只是几番剿杀妖魔下来,也有损伤,如今只剩下二十七人了,对上七名妖王。那胜算少之又少。

有一名将官满脸忧心道:“武宗皇帝之时,妖魔便被驱逐下海,本以为天下安靖。未想没有二十几年,又是不安宁起来。”

另一人小声接言道:“有传言说有女妖混入后宫之中,祸乱朝纲”

元镇平突然脸色一沉,喝道:“胡言乱语,此只是民间谣传,你我身为朝廷官吏,怎么妄言着汝罚俸半载”

他官威极重,这一板脸,堂上大半都是诺诺不敢言。唯有先前那第一个开口的文官不惧,满脸凝重道:“大人。七巧妖王要速速剿,否则其成了气候。反成大害。”

元镇平沉声道:“我也知这个道理,只是郡中校卒连番出动,早已疲敝不堪。”

那文官苦思片刻,忽然抬头道:“大人,听闻上德仙观中前日来一名敕封仙师,不妨向那处请援”

元镇平眼前一亮,觉得也是一个主意,缓缓点头,道:“待我细思之。”

自张衍分身传下练气法门之后,此法在尘世之间已是广为流传,虽至今还未有一人能开脉破关,但其中稍有成就者,都是体魄雄健,奔走如飞,修行不过短短十数载,其力已是不逊兵中将官。

且这门法诀无需外药,只要你有恒心毅力,苦练不辍,便是不能入道,至少也能强身健体。

只是这般辛苦,却不及用妖魔骨血养炼得来容易,因而并不为世家大族所取,反得一些寒门弟子喜爱。

而寻常百姓习练者更多,以往为对付妖魔,需请得官兵前来围剿,而有了这法门,一些势力不大山野精怪便可自家应付了。

这却也引得朝廷注目,怕民间得法之后,扰了尊卑次序,只是见得此是上德仙师传下,不敢禁绝,便将那些分身一个个都封了仙师名头,允其在各地设观,每年可挑得一些弟子入朝堂为官,纵然分了些权柄出去,可如此一来,也就不怕其生出变乱来。

元镇平退堂之后,正想着如何请得那仙师出来相助,却有手下人来报道:“老爷,大公子来了。”

元镇平喜道:“是清儿来了么,我正有事寻他,快快唤他进来。”

少时,元景清上得堂来,跪下一拜,道:“孩儿见过父亲。”

元镇平见多日不见,自家这孩儿愈发英挺,举止也是沉稳,很是欣慰道:“我儿快快起来。”

父子两人坐下之后,就在这后厅之中说话,说了些家中琐事后,元镇平便问起元景清番来意,后者回道:“孩儿此回欲入京,上青合山求道。”

元镇平一怔,沉吟道:“不能再等上几年么”

元景清道:“孩儿近来只觉功行难以再进,思来想去,是入山的机缘到了。”

元镇平点头道:“也好,你学成之后,愿能如几位仙师一般护国安民,为父这处正巧有一事,由你出面,却是合适。”

元景清正容道:“父亲大人请言。”

元镇平将缘由说了,又道:“如今朝廷四处用兵,为父纵然奏请天军,至少也需等上半载,可若有上德观仙师相助,想来不难除去那七头妖王。”

元景清想了一想,这些年他倒并未闭门造车,结交了不少修炼此门道法的修道人,有几个甚至已拜入了仙观之中,便认真言道:“孩儿必是把话带到。”

因此事涉及郡中百姓安危,不宜耽搁。他便决意立刻上路,元镇平本欲派遣几名家将跟随,不过皆是便被他推辞了。

元镇平也知自家这孩儿与众不同。极有主意不说,还隐隐然有法力在身。倒也不是太过担心,便赠了他两匹好马,又命下人把行囊备妥,亲送他出府。

元景清辞别父亲之后,就策马出城,沿大道往北行去。

放开马蹄,两马轮流替换,奔行有一夜后。他尚不觉疲累,但两匹良驹身上满是汗水,喘呼不止,便在路旁寻一处干净地界歇脚,解下水囊,又拿出干粮出来果腹。

实则他天生能自外摄夺灵机,不用食水也无碍,但被符箓镇住尽二十余年,早已习惯如此,此番虽到了外界。却也未如此做。

歇有半刻,忽然头上一黯,他十分警觉。抬头一瞧,却见天中有一头怪鸟盘旋。

“后生,你可是大祸临头了也。”

元景清不远处传来人声,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路旁树荫之上多了一个衣衫邋遢的老道人。

他不紧不慢将水囊收好,这才道:“道长,此语何意”

那老道言道:“方才过去的是七巧妖王之一泊渡妖王,这方圆数十里皆无人踪。它偏偏在你头顶转圈,怕是盯上了你。”

元景清又看了一眼。道:“那便是七巧妖王么”

老道人看他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咦了一声。又看几眼,道:“你莫非不怕么”

元景清自信言道:“学生也是半个修道人,那妖王若来,不言必胜,也可迫得其退。”

老道嘿嘿一笑,道:“修道人少年人,你可知道有大小上下之分么”

元景清道:“这却未曾听过。”

老道慢悠悠道:“驱鬼惑人为下道,呼风唤雨为上道,养生调元为小道,长生逍遥为大道。”

元景清哦了一声,道:“不知道长修的是何道

老道哈哈一笑,道:“修的自然是逍遥大道了。”

元景清又问:“如何才为逍遥大道”

“在这人世间行走,你可能处处顺心随意”

元景清想了一想,道:“无有规矩,不成方圆,便是人间帝王,也无法随心所欲。”

老道一拍掌,道:“着啊,老道修此道,便是求那无拘无束,一朝所成,天不管,地不收,来去逍遥。”

元景清道:“便是能如此,又不百载之寿,得了逍遥又能如何”

老道赞道:“此言说得好,只是逍遥,是以世间还有长生妙法,可以长生不死,与天同寿。”

元景清挑眉道:“好大的口气。”

老道笑道:“强求非缘法,门外不是客,信与不信,皆在你心。”

元景清道:“我这有一法门,亦可长生。

老道言道:“什么法门”

元景清自怀中捧出一书,方才拿出,那老道人探掌一拿,就到其手中,看了几眼,就不屑一笑,随手扔在地上,道:“我倒是什么路数,原来又是这门小术,此法虽也可强健筋骨,但却是失之浅薄,却是练不出什么神通法力来的。”

元景清眉关一紧,上前将书本拾起,拍去灰尘,抚平褶皱,又小心收好。

那老道嗤笑道:“早说过这些无用,你又捡它作甚”

元景清却不回答,问道:“道长所说妙法,不知从何去求”

老道顿时来了精神,道:“此去五百里,有一遥落山,其内住着一名仙人,名为半云真人,其人神通广大,你可那处去,只要心诚,便可撞得仙缘。”

元景清翻身上马,只是看那方向,仍是向北。

老道见状,唤住他道:“你走错路了,当往南行。”

元景清道:“我何曾答应过你往那处去”

老闻言脸色一沉,道:“那你为何要问去处”

元景清冷笑道:“天下除我上德弟子,余者皆是邪道,我问你来路,自然是日后要杀上门去,灭尔门庭,诛尔弟子,毁尔法卷,断尔道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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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了得缘法回东洲

“灭我门庭,断我道根”

老道听得这般狠绝言语,随后仰天大笑,道:“凭你这未曾开脉的道行,也敢说灭我半云一脉,口气未免太大。”

元景清振声言道:“今日不成,那便来日,我乃上德观门下,只消振臂一呼,自有千万同道拔剑相助,却不信诛灭不了尔等。”

那老道脸色陡变,寻常凡人他虽不惧,但对在青合山中修道两百余年上德仙师却颇是忌惮,他出来之时,师长也有过关照,嘱咐他切勿招惹其人,显见其道行之高。

他脸上露出狠戾之色,既然如此,那便不能让人走脱了,骂道:“小辈,本是看你资质不凡,好心指点你一条明路,入我门下,也可修成大道,既不领情,只好收了你,再去杀了你那郡尉父亲,断了祸根。”

言罢,他将大袖一挥,自里飞出一团黑烟,煞气滚滚,似有鬼哭狼嚎之声。

元景清一听他言语之中涉及亲父,顿时起了杀心,可他虽也曾斗过妖魔,但这等异术,却是头次得见,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他心性刚绝,敢于搏命,当下不退反进,两腿一夹,身下马匹陡然往前一窜,带着一阵风势往那老道身上就撞去。

那老道人哼了一声,他虽是修道=长=风=文学 www.lwen2有年,但对方也不是寻常书生,这一人一马撞来,恐也难以承受,忌惮之下,便闪身往旁侧相避。

元景清待快要撞到那黑烟上时,立从鞍之上退跃而下。同时顺手自得胜钩上抽出一对短矛,待踏足地上之后,扬手将其中一支照着那老道方向投出。

做完这动作后,又从背后解下短弓,嗖嗖嗖连射三箭。随后停也不停,持着那另一根短矛,以疾奔之势冲了上来。

这一连串举动乃是军中精卒与妖魔相搏时所用,他现下用出,也是凶猛异常。

只才出去几步,那匹马被黑烟一裹。一声哀鸣。倒在地上,不过二三呼吸,就血肉化泥,只余下一惨白骨架。

不过他却看也不看。脚下步伐也未有片刻迟缓。

那老道闪开一边之后。轻吹一口气。就将那落下短矛卷去了数丈之外,可正待作法回击时,那三发箭矢却是到了。

他神色一凝。认出这箭矢是军中用来诛杀妖物所用,其上涂有猛毒,哪怕妖王一流,若被射中,也要筋骨酥软,难以再战,故而他也不敢令其沾身,只能再度闪躲。

而此刻元景清已是抓紧时机冲至近处,鼓起胸腔之中一股内气,一口吹了出去,呜呜一声,平地霎时刮过一道狂风。

老道本在躲闪,再被那气浪一推,顿时踉跄了一下。

元景清抓住这机会,跃步过去,一矛递出,正正刺中其胸膛,直没入半尺之深。

没想到那老道闷哼一声,只后退两步便就稳住,反手一抄,一把将矛身抓住,同时袖口往上一抬,看去又要施展方才本事。

元景清抽了两抽,竟未把矛抽回,眼见情势不妙,好在他应变也快,索性把矛顺势往前一送。

老道猝不及防之下,不由自主往后一仰,噔噔倒退几步,动作也是乱了。

元景清把短矛一松,锵的一声,已然拔出腰刀,当头一刀就是劈落下来。

老道狼狈避开,可这时已是步伐散乱,意识到不能再退,否则说不定就会命丧刀下,便不顾身形歪斜,起指一点,喝了一声,“疾”

随他一语说出,头上道簪倏然化乌光飞出。

元景清一惊,此时若回刀招架,有极大把握将之挡住,可这么一做,前面争来的优势便就荡然无存,那老道回过气来,他必然不得活命,把牙关一咬,任由那乌光扎中胸膛,自身仍是挺身而上。

那老道见发髻扎中,他竟未有任何异状,不禁眼睛睁大,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元景清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喝呀一声,双臂使力一挥,一道刀芒横过

噗嗤,一颗头颅飞起,那无头身躯晃了两晃,软倒在地。

斩杀了这老道之后,他并未放松戒备,而是退开十余步,又往天中看了一眼,却不知何时,那怪鸟已是不见了。

等了有百多息,见那尸首毫无反应,知是应该死透了,心下一松,不由感到一阵虚脱。

缓缓退到一颗树边,挨着坐下,把那插在胸膛之上的发簪拔了,再伸手往怀里一抹,却是拿出来一本道书。

忆起方才之战,可谓命悬一线,他也是心有余悸,若无此书挡得一挡,怕已是死了。

也不知此书是何物做成,遭那发簪一刺,也是毫无破损。

他暗忖道:“这老道身怀异术,若非我搏命相斗,任其尽情施展手段,我必亡矣。”

正想着,目光扫过尸身,却觉得何处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转了转念,勉力起身走到近前,抓住那老道衣襟一扯,竟是惊奇发现,其胸膛胳膊之上长满是浓密白毛。

“妖怪”

他顿吃一惊,这时想起什么般扭首一看,却不知何时,那地上头颅已变作一只鸟头。

“这不就是方才那头怪鸟如此说来,那所谓半云真人,说不定也是妖怪。”

因那道人所说半云仙位置就在郡府方向,他有心想回去告知父亲,但如此极可能耽误了正事,权衡过后,决定还是先往北行。

“我自去青合山,此回必要求的仙师,赐下妙法,学得神通道术,功成之后,当万民同享,与我一道,荡平这世上旁门邪道,扫平人间妖浊之气。还得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因此前耗力太多,便先坐定下来,准备调息运气,恢复几分体力才行赶路,只是这回一运法,却觉躯内气息勃然发动,好似地涌之泉,泊泊而出,与往日大为不同。

不知过去多久,他身躯一震。耳畔就有闻金玉之声作响。霎时间,自身上飞出一道光亮,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远远望去。好似旭日冉冉初升。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正在蛟车之上打坐的张衍立生感应,他睁开双目,默默体察天道之中种种玄机变化。最后一笑道:“此洲缘法已了,该是离去之时了。”

常平郡北山道之上,元景清已是自定关中醒了过来,却觉浑身上下好似挣脱了一层枷锁,轻盈舒泰,飘飘欲飞,仿佛双足一点地,就能乘风而去。

他顿时知晓,自己已然是跨过了那一道门槛,自此之后,再非凡人之身了,“可若不得长生,道行再高也是虚幻一场,此去求道,定要请仙师赐下长生之法。”

暗暗下定决心之后,把另一匹马牵过,把那猴头挂在马首一侧,随后翻身上去,马鞭一挥,又是上路。

跑出去十余里后,却听上空有一人言道:“你是哪家小辈,我那门人可是你杀的

元景清把缰绳一勒,停下马来,抬头看去,见天中出现一团罡云,上盘坐着一个麻衣道人,只是这人只有上半截身躯,自腰腹之下,竟是空无一物,此时正冲着他横眉竖目。

他心下一凛,临空飞遁,那极似传言之中的仙人手段。

自开脉破关之后,他反是收敛了几分锐气,拱手一礼,道:“不知仙长门下是哪一位”

那麻衣道人一那鸟妖头颅,怒道:“就系在你马上,你还敢装糊涂不成”

元景清一听此言,当即收起恭敬之言,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半云仙不错,这鸟妖正是我亲手所杀,似这等害人妖魔,人人得而诛之,便是下回再有遇上,也是一刀斩了。”

麻衣道人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好你既杀了它,那便由你来偿命。”

他本是宣照宫门下,当年一路尾随蛟车来此,只是闯禁之时,不防被同门师弟暗害,坠入海中,还好携有异宝,侥幸未死,只是后又遇海中精怪,被啃去双腿,虽两百余载苟延残喘下来,但一身道行已是去了十之八九,性情也变得十分乖戾。

而常平郡中多出不少鸟妖,与他私下传法不无关系,为的是其待其修行有成后,能驮他漂洋过海,回得洞府,而这被杀死这头鸟妖,却是其中最为得利一头,叫他怎能不怒。

正要施出法力将元景清抓了上来,却闻天中一声龙吟之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已是被扔到了海上,身周到处都参天巨崖。

他大惊道:“不好,怎到了此处”

他可是知晓,自家师弟这些年来也未曾离去,如今正在这海上修行,正待逃遁,却听远远有一惊讶声音,“原来师兄未死,既是来此,却为何急着走,小弟还当好生款待一番。”

元景清本心知自家无法与那麻衣道人相斗,本拟此回再难脱身,可突然之间,此人被一团云雾裹去不见。

正惊疑之时,却瞧得一辆蛟车自天中驰来,一名玄袍道人坐于其中,身旁有一名童儿侍立,而他眼望上去,那道人目光一触,却是不觉一个恍惚。

那童儿站了出来,对下方言道:“元景清,你不是欲上山求道,如今老师在前,还不上来拜见。”

元景清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当即伏身一拜,激动道:“弟子拜见老师。”

张衍目注下来,道:“元景清,你前身本是天外灵种,只是因我误坠凡尘,转生为人,与我也算结下因果,需有一场师徒缘法,今朝我欲驾车回山,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去么”

元景清犹豫一下,道:“弟子自是愿意,只是尚有父母高堂,怕远离之后,再不能膝下尽孝。”

张衍颌首言道:“人伦孝道,也是正理,如此,我赐你二物。”

他起手一点,一道金光落下,没入其眉宇之中,并言:“此一卷道书,你可详加参研,待来日完了孝道,便可启了那法符,来东华寻我。”

元景清忙是叩首拜谢,在他目注之下,那蛟车腾云驾雾,渐渐没入天宇之中,直至消逝不见。

山崖古道之上,只一个少年站在那处,遥望长空,久久不曾离去。

第一章 压海平潮正神屋

东胜洲,神屋山。

苍朱峰巅,上悬一座凌空飞殿,外有架云长廊悬空楼亭,又有溪泉流瀑,花谢苍松,光如浮波,虹喷霞涌,看去几若云中仙境。

此刻大殿之上,傅抱星羽衣星冠,坐于正中,两侧则依次落座二十三名亲传弟子。

或许他资质在几个同门之中不算上佳,但他却极是擅经营宗门,自他执掌门派以来,门中万象更新,一日强过一日。

眼前在座弟子全是他一手调教出来,其中有七人到了化丹三重境中,相信再一二百载,就能多出数位元婴修士。

只是眼下,殿内气氛却是弥漫着一片肃穆气氛。

傅抱星沉声道:“今番召聚你等来此,是为锺台派请援一事,怀山,你来说与他等知晓。”

“是,恩师。”

一名方正脸膛,正气盈身的修士恭敬应声。

此是傅抱星亲传大弟子龙怀山,入道三百余,差一步就可入得元婴,是此辈之中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

他先是望了诸多同门一眼,而后高声道:“年前乔掌门曾与我派合议剿杀轩岳余孽一事,只是此事尚未发动,轩岳余孽却在三日前先一步侵攻仙城,因其有蟒部相助,乔掌门力不能支,故而长风文学 www.lwen2又来书信向我涵渊求援。”

右手首位之上,坐有一名容貌娇媚,但却又眉蕴杀气的女修,她脸露有不悦之色,言道:“怎么又来求援偌大一个锺台派怎是总要我涵渊出力”

她对面坐着的乃是二弟子阮顾风。他哎了一声,道:“何师妹,这也怪不得小乔掌门,他新掌宗门,不及乔老掌门威望,再有一辈师叔师伯倚老卖老,指使不动不说,还处处掣肘,也难怪他来书求援。”

锺台派上代掌门乔桓隽将轩岳派被吞并之后,混一两派功法。逼得后者余下弟子流亡海上。但是因其背后得了蟒部支持,始终不能彻底剿杀干净。

而今三四百载过去,乔还隽因寿数将尽,匆匆传位其侄孙乔逊。便去转生了。可未想此举却引得门中许多人不服。时常阳奉阴违。不肯出力,致轩岳派得了喘息之机,反在海上再筑仙城。又自起了声势,于是出现了锺台被逼在下风的奇异景象。

那被称作何师妹的女修言道:“师兄,也非小妹偏狭,不顾大局,这数十年来,锺台已是数度求援。我涵渊哪次不是伸手相救前次连小妹最为看好的弟子禞庥谄渲校麸裉ㄗ约也磺笳褡鳎獍阆氯ブ皇前装自崴臀液u茏印br >

阮顾风也是叹息,那名弟子他也知晓,入道五十载就入了化丹境,可谓后辈第一人,却在上一役中半途而亡,也难怪自家师妹如此怨愤。

底下弟子或多或少都有门人徒儿因此折损,闻得此语,也是引起共鸣,纷纷出言,皆是认为此举不妥。

龙怀山大声道:“诸位同门,且听为兄一言,那蟒部之为,是在洲中找寻立足之基,若是锺台倒下,那便需我涵渊直面这妖部了。莫非你等皆到那时才肯出力不成”

有一名弟子不以为然道:“锺台派有陶真人做供奉,蟒部又能拿如何”

龙怀山沉声道:“陶真人虽为供奉,可你等也莫要忘了,蟒部亦有老妖罗梦泽坐镇,二位真人互相忌惮,哪会随意动手但若是锺台自家不济,陶真人怕也无法出面回护。”

何师妹道:“师兄,你虽是说得在理,但而今门中情形与往日不同,莫非你让恩师亲自出战不成”

龙怀山顿时沉默下来。

众人之所以不愿同意,除了顾惜门下弟子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那便是涵渊门与往日相比,势力已是有所消减。

若在以往,有章伯彦宋初远二名元婴修士在门中,便是与蟒部相斗,也不落下风。

可章伯彦数十载知晓寿元将竭,已回得东华洲转生去了,至于宋初远,此回远也是在这寿限关口之上,现如今勉强维持生机,闭关调教弟子,少再露面。

那么此次援手,就只能傅抱星以一派掌门之尊亲率弟子前去了。

傅抱星这时开口道:“我等与锺台同在东胜北洲,后有三派窥伺,前有蟒部虎视眈眈,唯有两派携手,才能立足于此,两家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愿与不愿,皆需相助。”

他乃众人之师,又是一门之主,既发此言,众弟子哪敢再有异议,都是应声称是。

傅抱星笑道:“你等勿要心忧,我已向上宗求援,你们两位师伯已是答应前来相助。”

底下诸弟子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蟒部频频侵攻锺台,可从来没有往神屋山这处来过,这不得不说是因涵渊门背后站着溟沧上宗的缘故。

既然门中有人来,那么先前顾虑便算不得什么了,于是道:“我等一切都听恩师吩咐。”

傅抱星道:“你等回去各做准备,最迟一月之后,与为师一同驰援锺台。”

二十三名亲传弟子一起立起身来,躬身应命。

傅抱星交代完毕后,就一挥手,就散了一众弟子,只是独把龙怀山留下,叫到后殿来,言道:“近来到蟒部攻势一次大过一次,似是想抢在大劫之前占下一片根本之地。为师以为,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令其如意,不久前,海上卢将军探得消息,蟒部族老罗虬洪下月会前往轩岳仙城,明是做客,实则为其等守住后路,好使其全力攻打锺台仙城,为师打算趁此机会,调集弟子在半途将之袭杀,削蟒部一臂,那么我涵渊在大劫到来之前。就可暂且安稳。”

龙怀山一惊,道:“恩师,那罗虬洪乃是三重境大修士,乃是师祖这等修为,怕是不好对付。”

傅抱星沉声道:“为师亦知其厉害,故而此次会请得姒壬前辈一同前去,再邀卢氏百万之众随行,到时布下大阵,由你一干师弟师妹坐守阵位,集一门之力诛杀此妖。”

他很是清楚。蟒部此时有颇多顾忌。尚还算没有太过明目张胆,可再这么下去,大劫愈加临近,总会忍耐不住。既然迟早会有一战。与其坐等坐等。还不如主动出手。

龙怀山稍稍有了点底,道:“若再有两位师伯相助,倒也有极大可能斩杀此僚。”

傅抱星却是摇头。道:“你两位师伯虽已答应赶来援手,但两洲相隔极遥,却未必能及时赶至。”

龙怀山听到这里,心又不禁吊了起来。

傅抱星道:“为师虽有把握,但阵上斗法,也是吉凶难测,你为门中大弟子,需得坐守门中,若是为师回不来,就由你接任掌门,固守门庭,日后自有你师祖做主。”

龙怀山愧疚道:“弟子无能,若是修为若精深几分,便能为恩师分忧了。”

傅抱星只是一笑,再叮嘱几句,便就命他退下了。自家则是回到后殿闭关静坐,以待时机到来。

很快一月过去,他出得观来,遥望海上,只是一连等了数日,却并不见有人到来。

这日龙怀山来禀:“恩师,乔掌门来书,陆上两座仙城同遭围攻,请我派火速驰援。”

傅抱星平静道:“知晓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沉得住气,只要此次计谋得逞,重创蟒部,那么北洲局势便能得以改换回来,任凭轩岳抢得多少去,日后也能让其吐了出来。

只是再等了半日,海上仍是不见影踪。

此时龙怀山又来禀告,“恩师,卢将军来书,罗虬洪已带了两百余部众,正往轩岳派海上仙城而去。”

傅抱星一叹,虽他已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可惜,汪采薇有阴戮刀在手,再加阵法和龙鲤姒壬,有极大可能将其击杀,现在为保稳妥,只能另作他法了,便言道:“去把宋长老请来。”

不一会儿,宋初远驾罡风而来,落下之后,拱手道:“见过傅掌门。”

傅抱星望了望他,见其此刻已是斑斑白发,毕竟寿数将到,功行也在渐渐散去,他郑重一拱手,道:“傅某两位同门未至,此次恐要劳烦宋长老出手了。”

宋初远道:“傅掌门言重了,你为我寻得弟子,我尸嚣教衣钵已有传人,宋某心愿已了,已可放心转生,临去之前,不如再为门中出得一回力。”

傅抱星连连点头,宋初远虽功行不如以往,但其有“无生宝棺”在手,这曾尸嚣教镇教之宝,威力极大,当初若不是靠此物躲过一劫,其怕也如唐进一般死在魔岤争斗中了。而有此宝相助,便无阴戮刀,把握也是不小。

龙怀山在旁道:“恩师,诸位师弟师妹已到阶下。”

傅抱星到了声好,然他正要唤得弟子,一同遁空出海时,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山崩海啸之声,蓦然一惊,回身一望,却是见得海上起得狂风骇浪,卷啸而来,翻呼而去,直有覆地荡天之势。

宋远初也是看得变色,这等风浪,就是元婴修士贸然上去,怕也一样抵挡不住。

傅抱星怔怔望了许久,这等风云大潮说起便起,事前毫无征兆,还能有这般威能,必是有大神通者在背后作弄法力。

而这北地能有这等修为者,也只有那老妖罗梦泽了,其必是察觉到有人将对族人不利,才有这番施为。

他原先以为,洞天真人碍于身份,又对自己背后的溟沧派有顾忌,不会有什么动作。

可却万万未曾想到,其根本无需对他们出手,只消起得一道巨潮,就能将他们阻在岸上,先前一切筹谋布置俱成白费。

他感受滴滴水珠扑打面上,缓缓闭上双目,长叹了一声,“恩师,徒儿已是尽力了。”

可就在这时,却忽闻轰隆一声大响,仿佛天地摇动了一下,他身躯一摇,睁眼看去,却见得一幕奇景。

一只几是遮蔽苍穹的大手自天而下,裹挟无边罡流,将那澎湃海潮生生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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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地为灵岤 呼吸成精气

见到万丈狂澜竟被一掌抚平,傅抱星不免心神震动。

施展此术之人,法力可谓高到不可思议,无需多想,对面必是洞天修士无疑。

他仰首观去,那支地撑天的大手之后,却是一片晦涩混沌,好似被重重厚雾裹住,难以窥望背后真貌,心中忖道:“莫非是陶真人来了不成”

仔细想来,这极有可能。

南洲几位洞天巴不得他们两家与蟒部斗得越厉害越好,自己好坐收渔利,是不会来出手相帮的。

而眼前这手段,却与那玄黄擒龙大手极是相似,除了陶真人,他也不想出旁人了。

底下涵渊门弟子看着滔天之威,心下皆是凛然生畏,他们修为在天下修士之中已然不算弱小,可在这等近乎天地伟力的神通威能面前,却是好如那沙砾尘土。

那掀动海浪之人好似不欲与来人交锋,海潮一被压了下去,便就不再出手,这卷荡风云也自平息下去。

此时天中云雾缓缓分开,便见一名轩昂英挺的玄袍道人身临半空,两袖随风飘荡,身下是一团混冥玄雾之上,望之茫茫渺渺,无形无相,似混溶于天地之间。

傅抱星见得来人,身躯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缓缓跪下了来,恭恭敬敬一个叩拜,颤声道:“弟子傅抱星,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龙怀山与底下二十二名弟子闻听此言,这才知晓当面之人竟是自家师祖,皆是慌忙跪下,齐声言道:“涵渊弟子,叩见师祖,祝师祖万寿。”

张衍把目光投下。颌首道:“且都起来吧。”

傅抱星再叩一首,这才站起,道:“弟子不知恩师到来。未能远迎,还乞恩师责罚。”

张衍笑道:“为师也是察觉到这方天地异变。这才起法力挪遁虚空而来。那罗梦泽在我门前弄法,说不得要去会上一会,你等要行何事,只管去做,无需理会其余。”说完,他把袖一挥,轰然一声,天中玄雾又起。往海上翻腾而去。

傅抱星忙躬身相送。

许久之后,龙怀山小心翼翼问道:“恩师,师祖他老人家可已是入得洞天之境了么”

傅抱星回转身来,见底下弟子皆是一脸期盼之色,便点了点头。

诸弟子一见,脸上一个个都是露出振奋莫名至之色,

洞天真人,可主一门之兴,亦可主一门之衰。自家师祖是洞天真人,意味着天下间大可去得。除了那些生死对头,少有人敢再来为难了。未来修道之途,较之旁人。不知宽敞多少。

傅抱星表面看去平静,可实则胸中也是激荡不已,可眼下尚有事做,还不是喜悦之时,便把心绪按捺下去,关照道:“有恩师出面,罗梦泽此时当无暇他顾,此是千载难逢之机,传命下去。我涵渊弟子,随我一同前往。截杀蟒部族老罗虬洪。”

众弟子齐皆应诺,声冲天霄。

涵渊门中。就见一道道遁光自崖上飞起,汇集一处,往轩岳仙城所在飞遁而去。

张衍到得海上,便展动法力,挪遁虚空,只顷刻之间,便到得蟒部盘踞岛屿之上。

蟒部盘踞之地本是仙罗宗宫阙旧地,经数百年经营,挪山造陆,已是开辟出千上大小洲屿,星罗棋布于海上,彼此之间还有阵法禁制相互勾连。

此间不但有蟒部族众,亦有许多听闻其威名,远道而来的依附的海上妖魔,而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