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252部分阅读(1/1)

四相,由此往下,直至一十二数之变。

此法入门不难,凡是溟沧派师徒一脉,稍有资质,开脉之后,都可习得。

譬如宁冲玄当年,就是驾驭一枚如意神梭,其梭法就是自此经中来。

张衍那时得了此物,却并未能习得梭法。故而只是当做了法宝来用。

再如晏长生之徒罗沧海,在十六派斗剑之时,曾以四象天梭布阵,极是难破,后来霍轩钟穆清洛清羽及张衍四人合力,方才将其拿去。

便是秦掌门昔年修道之时,也曾以十二枚天梭为斗法之器。

若非张衍有剑修之资,后来又了星辰剑丸,说不得也会选了此道修习。

至于下那半部功法,却是此中精髓所在,专以讲述神气感应之用。

此法一旦练成,若有人对其存念想,凡宣诸于口,起得恶念敌意,或落笔纸上,其便在万里之外,也会立时生出感应,故而当年知晓晏长生底细之人,多是不呼其名。

若用在斗法之上,那更是厉害非常,修士能借此感得神机变化,与敌交手时,对方但有杀招将起,或者暗伏未动,心下便生警兆,可先一步有所防备,反而敌有疏漏,或退避动摇之心,却能即刻察知,如此自然无往而不利。

修行此道之人,若自身也是精于斗法,那上得战阵,几是无人可以败得。

只是下半部修行也极为苛刻,需一朝领悟,才能得法,要是心性不合,任你再是修习,也是无用,且未到一定功候,还不自知,这样一来,却是令九成九的修士望而却步。

而修士练成下部之后,上下两部合用,那是威能倍增。

张衍在出来之前,在渡真殿中坐有半月,一是知晓此来有极大可能与晏长生一较高下,故而养精蓄锐,二来就是查阅典籍道书,思忖如何应对这门功法。

晏长生负手立在天中,道:“张殿主,想你成得洞天未久,还不曾来过此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先出手吧。”

张衍也不客气,点了点头,稽首道:“晏真人,失礼了。”

语毕,他把手一招,哗啦一声,这重天之上,骤起无数紫电雷霆,激扬闪窜,动荡万里。

晏长生喝了一声,骈指一点,却是同样使出了紫霄神雷,霎时狂电霹雳,如海拍岸,层层涌来。

双方一撞,天穹之中尽数喀喇喇爆响之声,九洲之地皆有听闻,尤其中柱之上天象骤变,狂风四作,更有滂湃暴雨宣泄下来。

婴春秋与薛长老二人见了,面色凝重,都是掐诀作法,起得法力,将脚下这片洲陆遮护住。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之内。

周如英也目注天穹,一瞬不瞬。自张衍从溟沧派出去后,她便一直关注其动静。此刻也是察觉到两人动手,不由道:“溟沧派这时要解决内乱了么未想此回竟然派遣了张衍前去,师兄,你看人何人会胜”

她身侧火烛之中忽然浮现一道分身化影,其人沉吟片刻,才言道:“那人极擅斗法,要是全盛之时,我必赌他胜,但五百多年前。此人曾为北冥剑所斩。他又不得灵岤修持,怕是较之当年,功行不进反退。此回张衍前去,当是得了溟沧门中授意。不定还得了杀伐真器傍身。胜算当是不小。”

周如英哼了一声。道:“就是他真有此等本事,赢了下来,自身耗损也是不小。”

那化影分身道:“那是自然。不过张衍初成洞天,又执掌渡真殿,要是当真胜了此局,回去之后,不难回复元气。”

周如英冷笑道:“那至少可让他安稳百数年了。”

那化影分身也是点头,显是赞同。

洞天真人斗法,乃是精气运转外显,而内中则蕴有法力神通。

同辈交手之时,法相漫开数千上万里,同一时刻间,就有无数法力神通交击碰撞,散去又聚,循环往复。是以每一回交手,都要耗损本元精气。

而这就好比排兵斗阵,哪一处本元精气所注为多,如那重兵集结,则哪一处神通法力必是强横,当可锐意进击,如精气兼顾少得几分,似那弱旅杂兵,一旦遇上强攻袭来,如不退避游走,自然是一触即溃。

在在斗法之中,一方却要设法将对手元气逐一斩杀消磨,待其元气匮乏,力不能支,自是败退。

只是这其中却有个难处,本元精气虚实变化,全在其主一念之间,可一以贯之,亦可稍显即逝,何处强,何处弱,由外而观,却是难以察觉。寻常外人根本无从测度。

是故为防落入对手算计之中,这就只能慢慢试探,找寻机会,这样一来,就不是短时内能分出胜负的。

然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等斗法,哪怕赢家也必是元气大伤,是以洞天真人之间,能不动手,都是尽量避免动手,除了怕打碎这方地陆,亦有这等顾忌在内。

反倒是似张衍与罗梦泽那次法相硬撼,直比高下的情形,若不是双方皆有把握,或是到了不得不应的地步,反倒是极少见到了。

溟沧派,上极殿内。

秦掌门坐于玉台之上,正往天中观望。

这时一道清气飞了上来,落地之后,显出秦玉身形,她急急言道:“师兄,你是遣张衍去对付大师兄么”

秦掌门缓缓言道:“此事终需解决。”

秦玉美目望来,凝视了掌门片刻,忽然呵呵笑了一声,以手抚理鬓发,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冷笑道:“想那大师兄是何等本事,张衍却怎是他的对手”

秦掌门淡声道:“师妹果真是如此想的,那又为何急着来为兄这处”

秦玉听了,玉容不禁一变,过了片刻,她一咬下唇,转身就走,可是方才一动,却见大殿之内无数浪潮奔涌,四合而来,将她牢牢定在原处,竟是无法飞遁出去。

身后传来秦掌门平静声音道:“师妹且稍安勿躁,便在这殿中坐观这一场胜负好了。”

秦玉这时才猛然醒悟过来,难怪自己一路过来,上极殿内竟然禁阵大开,未有半点阻拦,想是此番前来,早已落在了这位掌门师兄的算计之中,好不使她前去搅局。

她回身过来,神色复杂道:“师兄,你莫非一点都不顾及同门之间的情谊,非要置大师兄于死地么”

秦掌门叹了一声,道:“师妹,我知你与晏师兄情谊甚笃,但晏师兄杀得门中同辈,若在以往,我可充作耳聋目盲,来个不闻不问,可此值非常之时,我欲行大计,必先聚收人心,那师兄便需为此让路了。”

秦玉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但过了片刻,她却是反应了过来,玉容一白,颤声道:“师兄你,你”

秦掌门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举目望着远方天穹之中的紫气,在阵阵雷声之中,背对着秦玉言道:“当年恩师不敢为,不愿为之事,便由我这做弟子的来代劳吧。”

第十八章 十二神梭斩灵机

天穹之中那一连串雷霆撞响,波及万里,竟是持续了足足有一刻有余,这才渐渐消弭,便是如此,整个天地之间,仍有阵阵沉闷余声回响不绝。

这还只是二人随手施展,用以试探而已,若是全力以赴,更不知会造成何等声势。

张衍双目微微一眯,对方虽是后手应招,但他却能看得出来,其所用精气法力着实不多,显然是深悉紫霄神雷之妙,故此应对从容。不过既然这般,那就不用溟沧神通。

再是一招手,天中黄烟漫卷,滚滚而来,顷刻间凝化为一只擎天大手,自上而下,笼盖压来,尚未到得下方,已有一股狂流轰开罡云,好似要将这方天地一把拍碎

下方中柱洲中,薛长老捋着胡须,正闭着双目感应战局,这时他神情之中有兴奋之色闪过,道:“张真人似出狠招了。”随即又叹了一声,“惜乎不能上去亲睹。”

婴春秋见其浑然忘了遮护脚下这方洲陆,不觉摇了摇头,知是这位同门是指望不上了。

他自衣袖中拿出一只小鼎,揭开顶盖,托在掌中摇了一摇,顿时放出烟气无数,将天中残余罡云一缕缕收拾起来,再结成一张厚实大幕,顶在天穹之中,这才堪堪将风压云流隔绝在外。

张衍目光投下,这等直来直去的神通手段,如今他以象相境使来,更是威力宏大,就是一掌打碎洲陆,也非夸大之言。按照常理,除非对方此刻能闪身避去,否则就只能硬接。

不过他判断下来,这毕竟是双方之间第一次正面交手。以对方宁折不弯的脾气来看,十有八九不会躲开。是以他很想看看,对方究竟如何应对。

晏长生仰首看着上方那倾天大手。两目之中,却愈见焕发光彩。大喝一声,道:“来的好”

依旧起两指一点,一缕青光闪现出来,初时不过盈尺,但一息之后偶,忽然放得无量光明,几是蔽去日月光辉,所到之处。无管罡风英砂,还是毒火烈气,俱被化去无踪

这道青色华光继而冲上天际,与那玄黄大手一碰,天地间就觉先是一黯,再是一亮,这就是一闪一灭之间,无声无息中,两者俱是消弭无踪,放眼看去。只一片朗朗清空。

张衍不觉一挑眉,暗忖道:“莫非是那门神通么看来这位晏真人手段当真不少。”

这一门神通法术他虽未见过,但在渡真殿记载中却有见过。

此乃是当年一名唤作于量尘的洞天真人所创。这位真人亦是当年征伐北冥的十二位洞天真人之一,其法相被时人称作“涵玉青元”,而这门神通与法相称谓一般无而,一旦使出,有涤荡污浊,消杀外气,镇定灵机之能。

自然,此法耗损元气法力不小,若是一方多使得几次。不用对手来攻,就能将之拖垮。

张衍也是明白其中道理。故而他毫不迟疑,再是一招手。黄烟四起,又一次凝作遮天大手,仍时一掌拍下。

晏长生嘿了一声,正要动手,这时袖中却飞出一幅宝气隐隐的画卷来,却是主动向前迎上。

他一见之下,顿时面生不悦,喝道:“我晏长生斗法,岂要你来多事”

那灵光一悸,化作一满脸皱纹的拄拐老者,面露敬畏之色,拱手苦笑道:“是小人放肆了,真人莫怪。”

晏长生不去理他,一抖手,将之收了回袖内,随后掐了一个法诀,长空之中,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枚枚两头尖尖的神梭,共是一十二道,齐化金光,往那大手射去。

其眨眼落至大手之上,随后来回纵横穿梭,好似织网缠丝,一时间,漫空都是金芒闪烁。

可那大手仍是坚定落下,似乎丝毫不受其所制。

晏长生只是冷眼看着上方,衣摆长须在狂风之中飘摆不止,眼见那大手即将压到,身形犹自岿然不动。

轰隆一声,在那道道金光纠缠之下,大手终在距离他不足一里远处轰然爆散开来。

而那一十二枚神梭,在天中顿了一顿,再是各自遁隐入空。

张衍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觉目光一闪。

感神洞灵经若只修行下半部经书,那亦有缺陷之处,修士需得时时感应,方能察知对手底细,但这要同样耗损法力,万一战局迁延不绝,也是身疲力竭,易为对手所趁。

但上下两部合练之后,却又不同。每一枚神梭等若自身耳目,所过之处,就能探得你虚实强弱。

门中记载中有言,晏长生以往每回出手,皆是先行布置神梭,以探查敌之气机。

故而要破敌,必先毁去神梭。

张衍先前也是如此打算,不过如今看来,其显然是在此道之上功候更深了一步,已能将神梭隐遁入空,敛去踪迹,那么原先所定之法便不能用了。好在他也曾思及此层,早已有所防备。

但这其中,却有一事令他不解,

这神梭既可探查气机,又能用来攻敌,若换了是他,必定将之伏于暗中,待窥见机会,出其不意杀出,就能得获奇效,现下早早暴露了出来,分明是叫他先一步有了提防。

再是一转念,顿时心下了然。

这应是对方本元精气不足,若用神通手段,耗损极大,是以逼得其不得不提前用此法应对。

那方才现身真宝应是知晓此中道理,是以主动上来遮掩,结果被其喝退。

想到这里,他目光幽幽,若是晏长生全盛之时,想来还不会有这般容易,看来昔日一剑,确实令其伤筋动骨了。

晏长生把神梭隐遁入空,其实也需经过不为人知的一番布置,是故头回不得不强行接下玄黄大手,到了二度来袭,这才施出手段来,而到了现下,他也不愿再被动应付。

沉喝一声,把身一抖,将法相现了,霎时之间,一幢巍巍如山,上下九十九层,四面有风雷相随的大塔天宫,傲踞天穹于中,轰隆一声,竟放出万道毫光,化作团团雷光,铺天盖地劈了过来。

张衍微微一笑,肩膀轻轻一晃,身后现出一团混冥玄气,渊深难测,好似包纳阴阳,冲塞天地,他一念生出,法相之中亦生无尽雷电,洋洋跃空击去。

两相一撞,又荡出是一波雷海电洋。

晏长生嘿了一声,他并非要与张衍硬撼法相,与敌斗阵,也讲究奇正相合,眼下只是以此正面牵缠对手,克敌制胜,还另有手段。

稍作感应,他已是窥定目标,于心神之中一唤,十二道神梭忽又自虚空之中飞出,以电光火石之速,直往一处奔去。

张衍也是警觉,发现其所奔方向正是一缕本元精气布落之地,准备一下步发动强猛攻势,亦是动念收来。

只是却还是慢了一步,那神梭分合进击,由几枚恰好截在回路之上,又有几枚在法相之上一啄,将玄气斩去一截,其中一缕本元精气也是顷刻化去。

张衍见状,却也不恼,反是点了点头,对方下手之时犀利果断,迅快无伦,转圜之间也是娴熟无比,根本容不得你有半点疏忽。

方才那一斩,所被消去的本元精气虽是不多,对一个洞天真人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战局非是短时可分出胜负,要是迁延下去,频频被对方得手,积累下来,也很是可观。

不过他对此早有所料,晏长生同辈之间多是洞天修为,再加上代十二洞天,相互之间定有许多切磋机会,更不用说后来还曾亲手斩杀过洞天修士。

与之相比,他才初得洞天,虽曾迫退罗梦泽,但那只是一个照面,真正算起来,还未曾敞开手脚斗过,这般层面上的斗战经验,定是还不如对方。

既然防备不了,那就干脆不理。

他清喝一声,一气把法相荡开万里,于正面压了上去

果然如此一来,那天宫法相不得不稍稍后撤,显是不愿与他硬拼,但半途之中,那神梭却还不绝杀来,扑杀啄食精气。

张衍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似是毫无顾忌一般,将本元精气不断放出,再化出无穷惊雷,不断轰击对手。

洞天修士间不论怎样斗法,这等正面攻势总是最为强横,另一方只要不逃,就只能使力招架,但这也同样耗损自身法力精气。

张衍之策,说来也是简单,他乃至法成就,天地即是灵岤,丝毫不怕元气耗损,你有一分力,我便出五分来压,若还不够,那就十分百分来压

此等阵势,堂堂正正,任你千百变化,也是无用,哪怕百分换你一分,到了最后,也是我胜。

晏长生不知张衍底细,只以为对方欺他道行不及先前,法力不足,故而也是维持正面之势不散,但再斗了许久,发现对方虽被削去不少元气,但却丝毫不见疲弱,反有愈发强盛之势。

心下一转念,暗忖道:“他莫非带了那方法宝若是这样,也难怪有底气与我这般较劲,如此且不与他纠缠。”

喝了一声,将法相收得几分,缓缓后撤,且战且退。

他们在这处斗法,凡间之地,只见天空之上一片阴暗,乌云遮顶,日月无光,耳畔雷声阵阵,电光闪烁,不知有多少人跪地叩拜,祈求天公息怒。

呃两人之间的战场,这时已渐渐向东北方向偏移,不知不觉之间,竟一路从中柱洲杀到了北冥洲上空。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剑分两界一气虚

重天之外,张衍负手站在云头,身后一团玄气满盈天穹,摆开一副稳如山岳的模样,掀动万里雷潮,裹以大势,缓缓向前逼压,却是迫得那风雷法塔往后不断后撤。

他是很清楚,自家精气如何运转,存于何处,又落在何方,对于精修感神经的晏长生来说,可谓洞若观火。

要在精微巧妙变化上与之比拼,那无疑是以己之弱,应敌之长,唯有以雄浑元气压制对手。

两人斗到现在,已过去整整一日,他精气搬运之间,从初时的粗疏浅显,已是愈见巧妙精熟,对方所能占去便宜的越来越少。

这等若一名同辈陪他练手,战局拖得越久,对他越是有利。

如此翻翻滚滚,连番碰撞,又过去两日,两人这时已是有意无意到了北冥洲天穹之上。

再是一道雷潮拼撞过后,张衍心意转动间,法相洋洋展开,自两侧上下面数合围而来。

一旦若是化解不及,被他法相包纳其中,就可仗着本元精气雄浑,将之生生炼化。

至于对方会否收了法相,借神通飞去他处,以此躲避,他却丝毫不惧,洞天真人斗法,非寻常修士可比,其法相交击足有数千里,精气满布四方,正面一旦陷入缠战,不是顷刻间就能∓lt;长∓gt;∓lt;风∓gt;文学 www.lwen2收得起来的,除非舍得损去大半,否则绝难在顷刻间退走。

晏长生显也知道这个道理,故而缓缓后撤。将逼了上来的玄气逐一荡开驱逐,不致其将自己围住了。

张衍将其迫退有上千里后,忽然把手一抬,万里玄气之中,有无数玄冥重水跃现出来,布满天穹之上,根本难以计数,夹杂在雷电霹雳之间,一齐往前劈打下来。

到了这一步,玄冥重水已是念动即生。虽与澜云密册所载“气雷相济”有所不同。但背后有雄浑法力支持,威力亦是极为宏大。

晏长生见他来势不小,不愿与他硬拼,大笑一声。“来得好”

他非但不退。反还前进一步。同时一摆袖,抽出一柄法剑,往身前虚处就是一划

霎时。一道白茫茫的虚气横亘在前,绵延数千里,好似凭空开了一道天河。

那无以计数的重水到了前方,明明距其不愿,但一触那虚气,却好似到了天涯尽头,一头坠了下去。便是那些雷霆闪电,去到前方,好似到了另一界内,眨眼化去无踪。

晏长生此法,名为“两界再分”,是他当年自卓御冥处学来,一剑划去,好如分开两界,可使己方不沾法力神通。

他此刻虽来,,比不上卓御冥亲手所使,但应付眼下已是足够。

那些玄冥重水落至下方,一连砸穿数重罡云之后,去势不止,轰轰落于北冥洲中,一时山摇地晃,地塌石崩,无数峰岳为之粉碎,几是震动半个洲陆。

而此刻洲中极北之地,元君宫中,妖主姬望正于内殿安卧,忽听得耳畔雷霆交响,只觉神魂摇荡,惊动而起,道:“那是什么声音”

内侍匆匆奔来,跪下言道:“王上莫慌,方才殿外有飞书传来,说是溟沧派中欲与那一位做个了断,故而二人斗法,方才却是到了我北冥洲中。”

说到那一位时,他特意用手指了指中柱洲方向。

姬望犹是惊疑不定,道:“既是溟沧内事,那又为何到了我北冥洲来莫非厮杀是假,实则是要亡我妖廷”

自妖皇在万余年前被西渡宗门及天外修士合力斩杀之后,姬氏后裔便逃去他洲。

约是两千年前,族中却出了一名了得妖王,集八大妖部欲截北冥灵机,然而却引得秦清纲亲引十二洞天来攻,结果一战败北,余下血脉则在溟沧扶持之下立了水国,

当时蟒龟鲤三部表面顺服溟沧,名义上成了水国藩属,而其余几部则是逃去北冥洲极北之地,拥另一支遗脉立了这元君宫。

只是如今姬氏后人,只想安稳享受诸部供养,已不复当初那等雄心壮志了,溟沧派两位洞天真人到得头上,也难怪他惊惶异常。

内侍又道:“李候说有他与燕候坐镇,王上在内廷安坐便可,当是无虞。”

姬望先是一呆,随后冷笑道:“若是当真无虞,这二位应上去把人驱走才是,怎容得外人在我祖庭之地放肆

内侍哪敢接口,只是身一伏,一动不动。

姬望仰首看天,双目无神,嘴中却是嘀咕道:“可惜罗候与渠候悬身在外,否则孤又有何惧”

在他眼中,渠岳与罗梦泽二人可是在当年一战中得以存身的,纵然数百年前四象阵被破,也是得以全身而退,至于身旁这二位真人,只是在之后千年才成得洞天,无论功候位辈都无法与前者相比。

又过一会儿,听得还是外面雷声不绝,心下十分烦躁,把身旁妾侍一把推开,下令道:“你速速下去准备,孤家要去深海行宫暂避。”

内侍答应一声,正要下去,就在此时,却听一威严声音道:“王上万万不可如此”

大殿水池之内一阵波动,浮出一道分光化影,却是一名矍铄老道,其人寿眉长长,额广而圆,面虽和善,但望人之时,目光却尤为阴鸷。

他阴沉着脸道:“外面只是两位溟沧两位真人斗法,并未真个杀上门来,王上乃身系诸部之望,如若胆怯退走,今后又如何率族众复我妖廷”

他声如洪钟,说到后来,满殿震动,竟把雷声都是盖去。

姬望似对是十分惧怕,噔噔退后几步,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瑟缩道:“孤,孤听从李候的吩咐就是。”

老道这才满意,放缓语气道:“王上在此候着就是了,外事自有老朽与燕候料理。”

他声息一毕,那光影闪动一下,便自不见。

姬望过了一会儿,确认其已走了,这才放松,可是随机脸容变得无比狰狞,把战战兢兢的内侍唤来近前,自身上解下一只打磨光滑的断角,咬牙道:“你找个妥帖之人,将此物送到渠候或罗候手上,他们当能明白孤家之意。”

天云之上,晏长生数次施展手段,布下圈套,诱使张衍而来攻,只是后者全然不管,似乎一门心思与他对拼消磨元气。

他微露凝重之色,张衍这番作态,也定也给他带来极大压力,先前他虽用神梭斩去对方一些精气,但也不是边边角角,不伤根本。

“此任渡真殿主元气十分浑厚,但这般不计后果施展法力神通,就是能胜了我,回去之后,百年之内,功行怕也无法有半分精进,如不是那件法宝果真带在身侧,便是秦师弟许诺了他什么酬偿,才舍得出如此大力。”

想到这里,不禁嘿了一声,要是未曾折损道行之前,倒也不惧,大可放手对攻,但今时不同往日,照此情形看来,自己在把张衍精气斩杀干净之前,就先要力竭,需得在优劣之势倒转之前作出变招,方有胜望。

但张衍精气抱团,这就好比拳头握于一处,正面去拼,显然是下策,唯有使计以诱使其化散分开,才好下手。

思虑停当,他把身一抖,分出一团本元精气,再以指一点,其倏尔化人,宽袍大袖,气概十足,与己身一般模样,脚下乘动祥云,持剑往阵中突入。不过几息之间,将玄气破开数十里。

张衍神色一振,知对方终是忍不住先出变招了,看了一眼,点头道:“原是精气化身之术。”

此间二人法相,皆是精气显化,有神魂居于其中,至于躯壳,则都是另行藏匿,不在此处。

至于眼前又化出的一具分身,也是入得象相境才可施展的一门手段,名曰“显阳灵身”,至少需一至三成本元精气方可凝就,所注精气越多,分身法力神通就越是强横。

这分身游走退避,无不如意不说,更为凶险的是,就是真器一流,其同样也能操持驾驭,等若又多出一个一般模样的敌手。

不过此法身只能维系一二日,除非辅以精血筑就,方可长存,但用眼下在斗法之上,也已足够给他带来不小麻烦。

对付此术,最为合适的应对方法,便是也同样分得精气,显化一具外身去应付。

只是如此做,很可能是遂了对方心意,

不过他思忖下来,这虽极可能是对方布下一个诱饵,但也不失是自家一个机会。

故而把肩膀一摇,也是化出一缕精气,霎时凝出一具分身,丰神俊逸,玄袍罩身,朝对方迎了上去。

晏长生见张衍也是化出分身,眼中神芒大现,把手一指,十二神梭齐往前方杀来,一时俱是落在法力元气布驭精微之处,纵横劈斩,再以雷霆相击,只几息之间,将生生撕开一条前路,随后把身一摇,身后法相轰隆一声,挟起无边风雷,主动往上冲来。

张衍笑了一声,纵是方才分出不少本元精气去,但因根底浑厚,在正面仍是他占得上风,故而也是不惧,脚下一踏,身后万里玄气一阵翻腾,便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二人即将正面撞上的那一刻,晏长生轻轻一抖袖,其中却有一只兽足灯烛飞出,火光摇曳之间,似有一女子身影,其上了半空,忽然落定,再放出一团昏黄光华,此光一出,天地灵机骤然一收,仿佛在顷刻间被定锁拿住

与此同时,晏长生仗剑长啸,声如雷震,脚起风云,身化流光,直往张衍存身之地杀来

第二十章 长生非我愿,只解心中忧

晏长生一剑杀来,尽管两者之间还相隔百里,但张衍却感眉心微疼,好如针刺。他蓦然醒觉,对方这一剑劈斩,非为别故,定是直奔自家神魂而来

法相虽为精气所化,但仍需神魂驾驭,要是遭外力相坏,等若人去其首,纵然伤而不死,也再难与敌相争。

洞天真人相争,亦不乏攻袭神魂的手段,而魔宗之中,擅长此道之人尤多。

但平常时候,神魂外有层层法相精气遮护,好比人身躯壳,算得上是最为严密守御之所,想从正面破入,那是难上加上。

然而此刻,晏长生却借真宝之助,在此定住灵机,假使配合上什么厉害手段,却未必不能做到此点。

只眨眼之间,他已至突入十里之内,对洞天修士而言,此不啻近在咫尺。

但闻一声大喝,一道矫矫剑光乍然一闪,好似霹雳惊电,撕开玄气重云,遥击过来。

张衍抬首看天,神情不见半点慌乱,身后玄气一晃,隐隐闪过一道神光,似是招展五色。

其中一道水色光华如蛟龙抬首,经天一卷,那盏拿定灵机的兽足灯烛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身不由主往里落去。有那么一刹那间,变得浑浑噩噩,似真识重回将开未开之时。

但其毕竟真器,立刻就又回过神来,欲待飞离,然则左冲右突,却总被一股大力生生压下,不得脱出。

而在此时,场中情势已是倒转过来。

张衍背后五色光虹再是一闪,当中又有一道金光射出,有如一缕细线,极是迅快。顷刻与那剑芒撞在一处

好似两柄长剑凭空交击了一下,传出金铁之声,擦出簇簇火星。

只这一碰之下。飞去金光不但将那剑芒生生逼退,还反迫而上。一路冲至晏长生身前。

他也是不闪不避,起手中法剑一拨一挡,却闻一声细微轻响,再观去时,已是应声而断,不由道了一声,“好手段”

仰首一观,见天上无边玄气正演化先天之相。一时间充天塞地,滚滚而来,好似要他一举吞没。大笑一声,随手将断剑扔了,把身后法塔摇动,绽出无数雷火罡风,竟不图后撤,反是主动迎上

张衍暗自点头,亦是赞了一声,对方一击不成。已然深入阵中,若是仓促退走,也不过是给他衔尾追杀的机会罢了。倒不如抛下一切顾虑,上得前来殊死一拼

当下也不犹豫,鼓荡法力,把手朝下一拿,背后倾天玄气覆压上来,只要将那法相围困住了,不管对方如何变化,只要其中神魂不曾脱去,那便胜机可期

然而他方才大举压上。却发现对方抵御出乎意料的薄弱,几是势如破竹一般。不过几息间,就撞开外间那层层环绕的风雷火电。将之团团包围在里。

他微微一皱眉,觉察出一丝不对。对方这般势弱,绝不似法相正身所在,反而像是一具精气分身。

恰在此时,他忽生感应,却是精气分身那处现了警兆,耳畔也是闻得千余里外有狂雷惊电,轰响不断,似是晏长生那具精气分身气势大盛,比先前强横数倍不止。

心下不由一转念,忖道:“莫非那处才是正主不成”

他双目微眯,照眼前情形判断,晏长生方才极有可能是用了虚实变化手段,做出一副正身在此的假象,实则不过留下一具少量精气筑就的分身,用来牵绊迷惑自己,而其真正目标,却针对的是另一边那具精气分身。

他很是清楚,那分身也不过得了不到三成的精气而已,要是当真遇上晏长生法相正身,显然是敌不过的。

究竟去是救还是不救

他略略一思,晏长生一具精气分身也同样落在他手中,好若猎物落入网兜之内,此刻只需加几分气力,就能将之灭去,若是下手够快,再及时赶去,就能两相夹攻对手,赢面必是大增。

同样道理,晏长生要是先一步收拾了他分身,再赶了回来,那么他反会陷入不利局面中。

这一刻,他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那就看谁人下手更快了。

心念一定,他任凭千里之外沸反盈天,却恍若未闻,反是加紧手中攻势。

重水天雷,以倾天之势,重重轰击下来,

那九十九层法塔,在此攻袭之下,不断被炸裂开来,虽眨眼间又恢复原状,看去无损,但磨去精气却是无法补回。

才过数十息,忽见塔顶隐隐现出一枚玉雪丹丸,若隐若现,如真似幻,当中有一缕殷红血线,看去鲜艳夺目。

张衍一挑眉,见疑道:“三宝化相珠”

此番他出来之前,因知当有一战,故曾特意打听过晏长生自门中卷带走的真宝底细,而这枚“三宝化相珠”正是其中一件。

此宝不是什么杀伐利器,更无御守之能,但若洞天真人以精血汇注,就可在短时之内演化本相,斗法之时放出,不但可用来惑敌,亦能当作奇兵来用。

假使当真他至始至终对付的只是一枚宝珠,那说明晏长生连精气分身也不在此处,而是正身亲去对付他分身。

好似响应他心念一般,同一时刻,他也察应到自家分身到了岌岌可危的关头,要是再不去救,恐是半点便宜也未占到,就要白白损去三成精气。

而要彻底破去这幢法塔,至少还需半个多时辰,究竟是放任而去,转首去救,还是不改初衷,一意到底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冷笑一声,依旧对身外变化不加以理会,只把法力一层层使上去。

再有一个时辰之后,轰隆一声,好似天裂地塌,那法塔彻底崩散。

张衍把手一拨,分开罡流玄雾。看着其中一道挺拔身影,笑道:“晏真人,你果在此处。”

晏长生目光投来。嘿了一声,道:“若你方才有些许动摇。心神不定,那此战必输,然你心性至坚,如山如岳,难以摇撼,此战却是晏某败了。”

张衍打个稽首,道:“我知真人手段未曾出尽,就是到了眼下。真人大可入得洞天之中暂避,我却也寻之不得。”

洞天真人危急关头,可以不惜代价躲入自家洞天之中,一旦如此做了,就是你知道其在何方,仓促间也拿其毫无办法。

晏长生英眉一扬,一抖袖,道:“输了就是输了,就是躲入洞天之中,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我晏长生还不屑为之。”

张衍微微一叹,略觉遗憾,现在对方丝毫不加以掩饰。他已能感应,其一身精气已竭,早至油尽灯枯之境,显然方才一战,乃是榨取最后一丝余力,要是换在全盛之时,却不知怎样一番气象,可惜他却再无机会领教了。

晏长生这时抬首看来,目光灼灼道:“只是晏某却要问一句。你方才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张衍微微一笑,道:“真人虚实变化已到妙境。我亦难窥真伪,但我断不信能与我纠缠许久之辈。只一枚丹丸,”

说到这里,他语气之中透出一股无匹自信。

晏长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半晌方才收声,对他点了点,目光中满是赞许之色,随即话头一转,又问:“若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