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1/1)

记得还很清楚,少年时候那些荒唐又无忧的往事。

做了亏心事怕被辉月找到,躲在假山里,两个少年互相用体温熨热对方,往手上呵着热气。

后来困极了睡去,醒来的时候,却象两只猫儿一样,相抱着窝在辉月的榻上。

子霏也有些头重脚轻,把行云往榻里面推了推,在竹榻边上卧了下来。

酒意睡意一起袭来。

梨花沽酒趁青旗……

年少的时光,真的是快乐……

昏昏沉沉间,听到劈啪劈啪的脆响,子霏茫然睁开眼……

哪里的声音……

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烧起来,子霏伸手摸了一把。

又是一下“啪”,响得脆生生。

这一下是彻底清醒。

原来是自己的脸被人掴打发出的声音!

“喂!”子霏的睡意褪了大半,捂着发痛的脸颊看着衣冠不整的行云:“你发什么疯!”

“你小子占我便宜!”行云怒气冲冲拉着襟口:“你居然,居然……居然趁人之危!”

“我占……你什么人便宜了?”

行云脸涨得通红,反手又是一巴掌:“你……你还好意思问我!”

他翻身下榻,左看右瞄的找鞋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暴力气息。

子霏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起困了个觉?至于这么狷介?说得他好象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我警告你!看在你酒后无德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行云脸红得象蕃茄,几乎能滴下蕃茄汗来。

“我到底……”怎么着你了几个字没来及说,行云顺手抄起桌上那个小酒瓮就扔了过来,子霏忙一偏头,酒瓮擦着耳朵飞过去,扔出了窗户。

好……好怕人的气势。

行云转身大踏步出了门,还重重在房门上踢了一脚!

子霏闭口无言。

就算是要砍头,也得让人当明白鬼吧……这算什么啊!连问都不让问就给人定了罪了!

还真是行云的一贯风格。

子霏捧着脑袋,晕晕乎乎的爬起身。屋里陈设简单,看起来就是不住人的样子。好在还找到一面镜子,凑近了一看,两腮泛红,倒似海棠春睡荼糜香。

就这么一看,谁能知道这红晕是被人左右开弓打出来的啊!

子霏坐下喘几口气。

行云这种小性子啊……算了,回来让星华或是平舟去解释下吧。

站起来走了几步……果然,虽然是龙族的体质,这样酗酒也受不了。

下次还是得有点节制。

子霏扶着门框站定,回头看一眼小小的竹舍。

简单的小屋,象是现在的行云。

天际流云一样的随心所欲的生活,醉酒放歌,肆无忌惮。

有些怅然,更多的是释怀。

门框上有几个深深的孔。

子霏的手指无意中便按了进去。

好奇起来。

五个指头陷进去,丝丝合扣。

这是谁……捏出来的孔?

刚才行云走得匆忙,应该不是他吧。

可是木痕犹新,指印宛然。

这个人的指头一定很修长。

子霏缩回手来,食指上沾了一点红。

咦?

那个人被木刺扎破了手吧。血都沾在这里了。

第 106 章

风吹在脸颊上,热热的痛被凉风吹得妥贴舒适了些。

只是同榻共眠,行云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摇摇头,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仔细认了道路,向着帝都宫城的方向去。

观花鞭马,醉酒折香。行云这样快乐而无忧的生活,让他有些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样的渴望见到辉月。

迫切而强烈的愿望,冲动得难以克制。

子霏捂着胸口,步子慢了下来。

觉得胸口闷痛。

那种沉钝的,压抑的痛楚,子霏所熟悉的痛楚,慢慢的扩散。

要命。

怎么不早不迟偏在这里。

前无村后无店,甚至一个行人也碰不到。

他捂着胸口慢慢靠着树坐倒。

这个旧伤,恐怕永远也好不了。

当时气急焦躁,拖着破败的身体,从隐龙折返天城,扑空。再追至帝都。

风云色变的上界,血流千里的帝都。

早也想过,无人相助,杨沃迟不可能一个人死里逃生,再潜踪那样久,最后捉到那一个空子来寻隙为凶。

奔雷曾经怀疑是七神。

但是七神已经尽被那时的飞天屠戮杀死。

谁也没有想到,是克伽。

突变猝生,奔雷身负重伤,星华与平舟远在西隅鞭长莫及,辉月独木难支。

什么风花雪月的话也放到一边,在危机四伏的困境中,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去说。

同舟共济,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明天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常常看着辉月认真的侧面,那时的子霏有种酸楚的甜蜜。

等大局底定,等一切动荡都平静之后,他会和辉月说个明白。

为什么跟着他跳下湖,那长长的,两个人无助的,象孩子一样,互相舔着伤口,相依为伴的日子。

隐龙那么的甜蜜的生活。

也有疑问,为什么辉月可以离开的那样决绝。

还怪他么?

还是因为他已经预知了帝都将有的变乱?

新伤迭叠上旧伤,新愁漫过了旧恨。

最后奔雷殒命,克伽伏诛,天界元气大伤,风云巨变。

辉月是众望所归的天帝,再无人有二言。

子霏的伤势始终反反复复难愈,汗青试了多少方法也不能令他好转。

子霏自己心知肚明,只要回到隐龙,那里的泉池,白江,可以治愈一切沉疴。

但是辉月在这里。

所以子霏连一次也没动过想要回去的念头。

只是辉月事忙,子霏怎么约见,都见不到。

一次,两次。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最后耐性耗尽,硬闯正殿。

被侍卫缴了剑押住,他不管,也顾不得反抗,大声呼唤辉月的名字。

“辉月!”

“我有话要和你说!”

“辉月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辉月!”

“辉月!”

辉月恍如不见,恍如不闻。用他独有的淡漠和遥远的目光,隔着一丛丛的屏障,冷冷看着。

那眼底什么也没有。

没有从前的温柔,没有曾经的天真,没有热恋的纯稚,没有共患难时的肯定信任。

被人拖走,茫茫然的忘了反抗。

抱着膝待在帝都的囚牢里。

那时候犹有心情嘲弄自己。

改朝换代,一代江山换帝君。可是这囚牢还是旧时样,一成不变。

倒比帝宫大殿上那张白玉椅子还显得稳固。

越想越好笑,辉月升基一月有余,称得上事事宽厚。想不到他天帝的囚牢里,第一个锁的人居然是自己。

惹恼了他了。

他现在是天帝,不比从前。

他不是那个惊吓无要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了。

对他宠溺爱护,情深难抑。可是子霏忘了,应该先尊敬他。

长久的,象是心心相连的相处让人忘记了,辉月是多么重视体统和脸面一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了……

实在也是该罚。

数着日升月落。

原本以为,顶多三天,辉月就会放他出去。

然后,他要和辉月说……好多好多的话。

精神可以撑住,因为头脑在期待未来。

但是身体不会,身体很现实,它是活在现在的。

子霏数到第十一次月亮落下的时候,陷入高热昏沉。

辉月终于开释,让汗青为他治伤。

汗青流着泪,为他找最好的药。

他只是撑着说,要见辉月。

然后,辉月终于来了。

那时候子霏不知道,痛哭的汗青在天帝寝宫前跪了三日三夜不饮不食,求辉月来看他。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辉月那时会说什么话……

可是就算早知道,不亲耳听到,也不会心死的吧?

后来,他看着辉月的脸,却听不到他还说了什么。

辉月用他一贯的冷漠,把子霏留在了那个弥漫着伤药味的屋子里。

帝都下起了雪。

很冷。

子霏昏昏醒醒,身体始终好不起来。

汗青急了也会骂他,骂完了也会哭。

后来,平舟和星华终于有了消息,他们脱险,得胜归来。

子霏请汗青向辉月转达,他想要返回隐龙。

辉月拨了人手护送他。

“殿下……等舟总管来了,再走吧。”汗青抱着他的手哭泣。

“还哭……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子霏看着那个一直随在他身旁的人:“文正……对你好么?”

汗青抹抹眼泪,点了点头。

“要好好珍惜呵……”子霏无力地一笑:“舟总管……你要是见着他,和他说一声,我还活着的事情。其实,不说也好……以前的飞天,是已经不在了。”

汗青的眼泪一下子又滚了下来,子霏忙改口:“还是先不要说。我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等我好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挂怀。”

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以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又何必现在透露消息?他在帝都这些时候,一直都没有露真正的面目。

如果伤好不了,又何苦让平舟无谓的再伤心一次?

天空蓝得很,车马摇摇,离开了帝都。

那时候撑起浑身力气也回不了头。

子霏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帝都了。

第 107 章

面具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许是被行云追打的时候遗在小屋里面。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晨雾渐渐变淡不见。

痛楚终于平复,子霏慢慢站起来,然后,拖着步子向回走。

来的时候轻快,回去的时候却用了足足的半天。

到了帝宫的时候,天已经过午了。

小侍急得团团转,看到他回去,真喜出望外。

子霏只是一径地摇头,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很累。

这个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好象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小侍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子霏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了开来:“现在的天医院……谁当值?如果是文先生或是汉青,请他们中的哪一个过来都好,”顿了顿,喘了几口气:“请司礼官替我转达天帝陛下,旧伤发作,我须得尽快回转,请他安排一下。”

小侍答应了一声跑了。

子霏瘫在床榻上,四肢沉得象灌满了铅……又象是抽掉了骨头。

软软的,沉重的,没有生命力的腐r一样。

可能是病痛的关系,回想起过往。

子霏觉得自己早已苍老,因为总是缅怀着过去。

却不希冀将来。

辉月许是被两百年,他的狂执吓坏了吧。

所以这一次总是避不见面。

其实,并不是因为还在妄想执着什么,才去请见的。

只是想多问一点,行云是如何复生的事情。

还有,难道普通朋友就不能叙叙别来之情?

不过,既然辉月摆明了态度,自己再赖着不走,也说不过去了。

虽然,到帝都来的首要任务,是为辉月庆生。

不过,想必见不到他的辉月,这个生辰会过得更愉悦而坦然吧。

手轻轻按上胸口,然后缓缓施力。

压迫住痛处,似乎可以减痛。

掌心触到不平滑的肌肤,子霏觉得有些释然,也有些茫然。

因为离别得太久,所以和平舟他们反而找不到什么话题,本来不是刻意隐瞒,却一直也没有透露身份。

现在觉得无所谓,面具也丢了。

可是,也要离开了。

身体一年差过一年。

离开隐龙谷,旧伤就反复发作。

这个屡次重伤过的身体,大概已经不行了吧。

头发灰白如絮,毫无光泽。

握在手里似一把枯草。

小侍已经去了半晌,却不见回转。

是没找到人,还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

胸口冰冷而积闷的感觉渐渐削薄变淡。

子霏松一口气,无力的在榻上翻转身体。

睁开眼,看到的东西却是模糊不清的。

揉一把,再看。

仍然如此。

眼睛……怎么了?

小侍脚步声细碎,很快的跑了回来。

“大人,大人,文正先生来了。”

子霏轻轻嗯了一声,无力撑起身体,只是朝那进来的人淡淡的笑一笑。

“飞……”文正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子霏大人身体不适?请容在下诊脉。”

子霏微笑着摇了摇头,大概看清楚了文正的轮廓,在光影交错的室内,脸看不清楚:“不用诊,是旧伤。”

文正点一点头,动作俐落放下药箱。看来他真是急了,竟然自己背起药箱就跑了来,一个随从也没有带。

药箱里各种各样的药瓶,文正摸出其中一个来,倒了药丸给他服下。

“请您什么也别想,好好儿放松身体。”文正轻声细语:“大人的旧疾,最忌心情大起大落悲喜过度。”

子霏轻轻颔首,闭上了眼睛。

“我来访过大人一次,您正好是出去了。”文正在床边坐了下来:“汉青在天城,尚不知道您来了帝都,不然早就赶了来。”

“你们这些年……还好么?”

“都好。”

“还痛么?”

“好多了。”

看得出文正松了一口气,原来僵直的腰背慢慢软下来。

“您睡一会儿,我去备些药,等您醒了好服用。”

子霏轻声说:“有劳你了。”

的确很疲倦,身上没有力气,头脑也不清明。

早上行云……下手也实在是重了点儿吧。

现在脸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子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抚触。

“文……先生?”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看到一个朦胧不清的人影:“什么……时分了?”

没有回答。

子霏眨眨眼,屋里有些昏暗,但是天还没有全黑。那只手收了回去。

“被人当登徒子打了,很可笑吧……”无力的说了一句,笑了两声,就气喘起来:“你也看到了?真丢人……有消淤的药膏给我涂些,不然被更多人看到……不知道要怎么猜想。”

那人没有说话,手指再挨了上来,有些清凉滑腻,果然是沾了药膏的。

……………我是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分割线…………………………

眼睛都睁不开了,真的不能再熬了。

“多亏是你来,稳当得多。要是汉青看了,又要大惊小怪一番。不出半天,我的脸就丢出整个帝都去了。”子霏阖着眼帘,有一句没一句:“怎么也没人跟孔雀公子说说人伦之理,和他喝一场酒,被当登徒子暴打一顿。要是我真的伤重不治,也是个冤鬼。竟然因为这种乌龙的理由被打得旧伤复发。”

那手指顿了一下,仍然温柔的在他脸颊上抚摩。

“汉青和你一向都好吧?他性子太直,在帝都这样的地方一定难免了得罪人,得多亏你处处张罗周全。”子霏闻到了琉璃灯盏里香烛的气息,道:“天黑了么?”

那人收回手去,起身走开去不知道拿了什么物事来,又坐近了床边。

子霏觉得眼皮上有些光亮,只是不明显。试着睁开眼晴,却只见到一片蒙蒙的昏黄。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深深一排阴影,脸颊更显得清瘦。

那人似乎在仔细看他的脸。子霏不觉失笑:“还肿着么?看来我真得把面具找回来,不然不能出门见人了。”

灯晕的光亮被什么遮住了,一个温软的物事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子霏只是体弱,眼睛视物不清。

却不是麻木到不能分辨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垂在身侧的手腕一翻,三指如钩划向那人的咽喉。

招数是极精妙的,反应也绝对不慢。

只是,没有劲力做依恃,一点威力也没有。

那人一手轻轻扣着他的脉门,一手托在他的脑后,吻得更加深入放肆。

子霏半边身子使不上力,又发觉对方的舌尖探了进来,狠狠咬了下去。

那人早一步便发觉了他的意图,上下门齿对撞在一起却咬了个空。那人的身体整个覆了上来,满满的,那种温柔却象潮水一样不可抗拒的气息。

子霏失声喊了出来:“辉月?”

………………我上班偷摸小鱼的分割线…………………………………………………………

我一呀么呀二呀么,三呀么呀四呀么……

第 108 章

那人轻轻唔了一声,整个人卧在床榻上。好在床虽然不宽,两个人躺在上面也不觉得挤迫。

子霏手抵在他胸前,身子向里缩了缩:“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辉月托起他的脸,就着光仔细看他的眼睛:“你眼睛怎么了?连我也认不出来?”

子霏抿了一下唇:“旧伤捎带着,过两天就好。”

辉月与他并排躺在枕上,倒没有再向他靠近:“你现在身体这样差,怎么还到帝都来?”

子霏没吭声,过了会儿才说:“总得见一次。”

辉月没问,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是见谁。

“你的嘴也太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子霏软软的打了个呵欠:“这么久我才知道。”

辉月声音淡淡的:“早知道和晚知道,也都是一样。以前我派去的使者,都被隐龙的结界拦在外面不得其门而入。你要追究,得去找贵族长的麻烦才是。”

子霏啊了一声:“明吉他怎么这样过份!”话一出口心里其实就明白,明吉恨辉月恨得咬牙切齿,那时候他病得死去活来,明吉天天照顾他,哪天都把辉月骂个十遍八遍,不肯让辉月的使者进入隐龙,也是情理中的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半晌,子霏说:“你事情忙,不用陪我了。来探这一次,我领你的情。”

辉月说:“我也没什么事了。”

子霏不再作声。

辉月听他呼吸平稳,已经又睡着了。

屋里很安静,琉璃盏的香烛气在屋里渐渐漫开。

辉月撑起身来,歪着头看子霏的睡颜。

脸颊的淤肿已经退了,还有淡淡的红痕,在雪白的脸上隐隐的浮现出来,倒添了几分艳色。

他很瘦,曾经锋利飞扬的眉毛淡得象遥远的青山一般,似乎再过一会儿便会被云雾全遮挡了看不见。

辉月的手上有淡淡的青雾,慢慢从子霏的鼻端被吸了进去。过了一时,子霏的身体终于回暖了些,姿势更加放松,已经真的是睡沉了。

辉月看着他安静的模样,眼睛并不眨动。

曾经毫不掩饰的飞天,现在变成了会和他客套,会装作睡着来逃避和他说话的子霏。

辉月身体与子霏相贴,真气从四肢百骸里向外散布,子霏的身体象是一个空d,饥渴的将他的灵气都吸了过去。

辉月停了下来调息,子霏自动的向他靠近,手臂长腿都缠了上来,将他巴得紧紧的,向他渴求温暖和力量。辉月轻轻在他贴近了的唇上吻了一下,子霏主动的张开了嘴吮他的唇瓣。

辉月抱紧了他,全心的沉醉。

子霏饥渴的扫荡他温凉的口腔,吮住他的舌尖,象要把他吞下去一样渴切。

辉月松开他向后退了一些,子霏的呼吸有些急促,却仍然深深的睡在他施的青障屏中没有醒来。

辉月忽然觉得不对,子霏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爬进了他的衣襟里,胡乱的摸索寻找。

辉月反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子霏有些不安的扭动身体,长腿挤进了辉月的双腿间磨蹭。只穿着单薄的一件丝袍,袍子的下摆翻了上来卷在了腰上,露出了修长的腿。

辉月轻轻把他的腿拉开,把袍子又翻下来给他抚平。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定力真的是又上一层楼。

子霏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辉月看他蹙起了眉尖,轻轻低下头去想听清楚一些。

子霏搂着他的头颈翻上来,把辉月压在了身体下面。

辉月皱起了眉,想到凌晨时候看到的。

子霏和行云在那张竹榻上的暧昧情境。

怎么睡沉了的子霏象是换了个人。

当时还为了那副情形,弄伤了手指而不自知。

现在却发现,这个家伙是不是睡着了之后逢人便抱?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习惯?

以前在隐龙他们总是共榻共眠,那时候他不是这样。

到底这两百年,谁在暖他的床?

明吉吗?

一直拦阻着他的消息,让他这些年来都得不到任何音讯。

明吉是不是和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得到一片沃土,就立刻着床萌芽,疯狂的生长。

被狂涌起的妒嫉折磨。

早上看到他和行云,现在又想着他过往的岁月里,过得并不孤单。

子霏倒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头伏在他的胸口,一张一缓的呼吸吹在辉月的颈项上。

那里因为凉热交替,起了酥酥的一层战栗。

辉月觉得那股酥麻象只灵敏的小蛇,一直咬到心口。

背脊都没了力气。

长久禁欲的身体在渴望着这个人。

子霏的手无意识的向下蹭,擦过那已经挺直的,某个象征。

辉月倒吸了一口气。

子霏的胸口火烫,肢体却冰凉。

辉月轻轻捧起他的脸,慢慢的,温存的吻他。

在轻吻和浅啄的空隙里,细细的声音,象是游丝:“我是谁?”

身上那人茫然不答。

“说,我是谁。”

被挡住了不能继续的手停下来,子霏身体热了起来,嘴里喃喃的念:“月……”

这个字含糊不清,钻进耳朵里却象是一条钢丝,把辉月整个人震住。

琉璃盏的柔光映得他的银发都有点淡淡的金色,辉月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同他缠绵拥吻在一处。

………………………我是继续摸小鱼的分割线……………………

第 109 章

香烛的味道,在虚空的黑暗里弥漫。

衣裳胡乱的扯脱了,卷在臂上,压在身下。

辉月手捉住子霏两腿间稍软的分身,轻轻的抚摩。指尖拨开上面青嫩的防护,点触着顶端的花芽。

子霏喉间逸出断断续续的呻楚,两腮泛红,牙齿咬住了下唇,伏在他的身上不停喘息。

辉月注视着他,那双柔如春水的眼睛,带着薄雾似的光华。

丝发散了一枕,和银丝相纠相系。

枕边的那一串从子霏腕上解下来的木珠,沾着蒙蒙的水光,象珍珠一样的闪亮。

辉月的身体象是温玉,光滑,温热,细腻得让人移不开手。

子霏不是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暖的时候。要么是极烫的,或是极凉的。这个人总是这样的极端,并没有一个中庸的时候。

从前他是热的,现在则是凉热交加。

辉月的手指从那颤颤的青芽上移开,探向子霏的身后。

那一处……也是灼热而紧窒的。

似有若无的,叹息与呻吟的声音。

子霏因为快感和不适而挣动,辉月停下手来,看他皱着的眉心,睫毛上沾着细微的小水珠。

不舍得。

全心全意都不舍得他皱眉。

心痛得象是要被撕开。

飞天,子霏。

无论是两百年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叫哪一个名字。

都让他胸口涌进巨大的无力感的钝重的痛。

“到底……你要什么?”辉月抱着他的头,慢慢抚摸他的顶心,耳廓,颈项,象是对待最心爱的珍宝。

“不是爱着行云的吗?把他给你,不好么?”

子霏恍若不闻,嘴唇在茫然的亲吻寻找着他的。

终于找到,象是饥渴之极一样的凑上来,拼命吻他,啃咬着,厮磨着。

隐忍而沉郁的美丽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手重新探下去,细心挑动他的情欲。

慢慢的敞开身体,引领他进入。

希望你是满足而快乐的。

即使,只是在你的梦中。

辉月在笑。

虽然痛楚,却象暗夜中的兰花一样绽放绝美的微笑。

只是你的一场春梦,却是我的全心全意。

梦醒之后,你还是爱着行云,或是别人,都不重要。

此刻,你是我的,这已经足够。

没有润滑的身体紧窒燥热,紧紧缠住进入的异物。

辉月皱起眉头,因为那灼热而细碎的吸气。

试图让自己再绽开些,再多要他一些。

虽然神智醒不过来,子霏的身体却诚实依旧。

巨大的快感令他呻吟出声来,紧紧抓住身下人的肩膀,身体向前,腰往下沉压,试图得到更多。

尖锐的细小的痛楚不断扩张,辉月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个……这个家伙……

不过,不怪他。如果他还醒着,是决不会伤害他的。

这份笃定,辉月是有的。

即使不知道他现在心中究竟爱的人是谁,但是子霏决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容许其他任何人这样做。

即使,在分离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

这位坚信,依旧没有改变过。

在隐龙的时候,那些快乐无忧的时光。

其实,那个神智清明的自己,一直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冷静的看着一切吧。

却不肯醒过来。

他只是辉月,一个简单的人,拥有飞天的全部,仅此而已。

要的那么少,却仍然要不到。

乱世,尘烟。

总有不速之客来叩门。

被叩响的命运之门。明知道门外只有凄风苦雨,只有分离。

可是却不能不去应门。

辉月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因为痛楚?因为伤怀?因为快乐?

谁知道呢。

这个人是天下最最难懂的一个人。

心事太多,太深,有的时候自己也不明白,究竟那些在心底重重锁着的,不敢去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萌动。 子霏醒来的时候,窗外艳阳当空。

身体松畅了许多,眼前也能看清楚东西。他坐起身来,看看空空的室内,再看看自己身上整齐的套着的袍子。

居然做了那么……那么真实的一个春梦。

梦到了辉月。

小侍在门外探了一下头,惊喜的奔进来:“大人身上好了吗?我去请文大人来。”

子霏唔了一声,问道:“昨晚谁来过么?”

小侍摸摸头,眨着眼说:“没有啊,我一直在门口,文大人走了之后没有人来过了。”

子霏点了点头,小侍捧过一杯茶来,便跑了出去。

子霏端起茶来出神。

真是痴心妄想,辉月怎么会来。

文正替他把过了脉,脸上神情明显是欢快了许多:“大人的身体好转了很多,再多吃两剂药,应该就没有事了。只要注意着别再让心绪大起大落就好。”

子霏点点头:“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文正说道:“适才过来的时候碰到司礼,他说陛下生辰在即,大人要是身体不碍事,还是等到生辰会之后再走。既然这么远的路来了,不等到正事办过便走,也不太好。”

子霏低着头,过了会儿说:“好,那就再等几天。”

忽然房门被砰一声踢开,一道人影旋风般扑了进来!

子霏只觉得眼前一花,星华已经站在身前。

星华圆睁眼睛,扑上去把眼前的人抱个满怀!

“死东西你还活着啊!”许多的话涌向嘴边,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死死抱着他,手攥紧了拳头,鼻子发酸眼眶热涨,想捶他几下子却下不了手。

“你,还,活,着,啊!”这几个字说得恶狠狠的,星华撒开手,上上下下仔细看他:“你……你怎么会变成了龙族的人的?”一想着这家伙居然回到帝都来却一直装陌生人,还是恨不能狠狠踹他两脚。

“对不住你……”子霏被震得回不过神来,反反复复的只会来回说:“不是有心瞒你,只是……一直没有刻意想说……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星华瞪着眼:“说对不起就行了?我,我,我掐死你个祸害!”

“啊啊……”子霏惊叫着被他扑倒在身后的榻上。星华提起拳头来,高高扬起,落在身上却也不怎么痛,嘴里倒是叫得凶:“我打死你!”

文正急得上来拉:“宫主,宫主,别动粗,有话好好儿说,子霏大人旧伤未愈,经不起啊!”

星华轻轻一抬臂就把文正甩到一边,和小侍撞作了一堆。

子霏叫得声音高,心里酸热一片,却也知道星华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文正挣扎着爬起来喊“来人啊”,小侍慌得跑到左又跑到右,想拉星华又不敢拉。

一片兵荒纷乱,人仰马翻。

平舟静静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纠成一团。

子霏的目光和他的对上,有一瞬间的怔仲。

然后,平舟淡淡的笑了。

明亮的眼睛象是会说话一样。

还活着,就好了。

………………一边擦鼻血一边么鱼的某风…………………………………………

啊,要补充水份,,口水流了好多……嗓子好干哦……

第 110 章

辉月的生辰,就在一派表面上祥和安逸的气氛中到来了。

子霏并没有穿平舟特地送来的那件大礼服,还是一领青衫,只是佩带另换过了一条玉带。

星华挨过来小声说:“有你的,明着不给他面子。”

子霏一笑:“他才不计较这些。”

星华想了想,笑出声来:“这倒是,现在他也不能再让你去擦神殿的地板。”

平舟自然是盛妆华服来的,子霏从没看过这样子的他。身上是层层的锦绣,正冠压额,一张秀颜清贵异常。注意到子霏瞧他,露出一个极温雅的笑容。

行云反而是晚来的一个。

这几天都闭在房中不肯出门的他,穿著雪白的锦袍,眉清目朗,却垂着眼不看人。

平舟说是已经开解过了他,两个人共睡一榻,是暧昧了些,可也不至于称得上非礼。只是行云那样爱面子,自是不肯拉下脸来为这个跟子霏道歉。子霏笑了笑跟平舟说,反正也没打伤打死,没什么要紧。

这会目光在空中遇上,行云勉强扯扯嘴角,子霏回以一笑。

星华打圆场:“好啦好啦,误会说开就行了,做什么还虎着脸,又不是生死大仇。来来来,一起喝一杯!我说,给上大酒杯!”

子霏笑笑,这就是星华的作风,一酒泯恩仇。

行云眼里有笑意,显然也是想到这里。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又碰到了一起,这一次是真心的交换了一个笑容。

酒爵摆上,美酒斟了满满的两大杯。星华招呼他们两个:“来来来,碰个杯。”自己却提起酒壶对嘴就倒。

平舟在后面拍他一记:“正会还没到,你先喝醉?不成体统。”

星华嘟囔着:“有什么要紧的,成天闹这些虚礼累不累……”可是说归说,酒壶还是放了下来。

子霏与行云碰杯,一饮而尽。

“星华,我有些事跟你说。”

星华问道:“什么事情?”

子霏踌躇了一下,道:“等宴会过了你来找我,我告诉你。”

星华撇撇嘴:“什么事现在不能说?”

总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子霏拿不稳,星华究竟是知道不知道,他有个儿子的事情。

辉月自然是最后一个到场。

墨黑绣金色滚边的袍服,额冠上垂坠着明珠,澄静的眼睛里似有水雾盈然,远比那晶莹剔透的珍珠还显得美丽动人。星华看了他一眼就别过脸来跟子霏咬耳朵:“这个家伙倘是不当天帝,非有人把他强取豪夺收归私房去当宠眷的。”

子霏一笑,辉月的美丽的确是超越凡尘,可是手段何尝不是一样,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你要想数数帝都正殿里共铺了多少块地砖,我想他肯定成全你。”

星华打个哆嗦,显然是想起了少年时被惨痛处罚的经历,坐正了不再说话。

他们坐在最高的一阶平台之上,行云笑着说了祝寿的辞令,平舟星华跟着说了。子霏也笑着恭贺过。

辉月目光沉静,眼波流转,微笑着说:“都不用客气,不过是借着这个名目聚一聚人,平时总见不到面。”

司礼念着上寿的好辞,然后开席。

并没有太隆的仪式,长阶下的大殿堂中载歌载舞倒也热闹,只是台子上这些人都注意看。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儿?”星华歪过身来问。

子霏一笑把话引开了:“你送了什么贺仪?”

“几套旧书。”星华啜了一口酒:“从头至尾都是手下人一手包办的,他们整天的琢磨这位的喜好,肯定不会送错了。”

子霏想一想旧年的事情,辉月的确是爱书之人。却不知道平舟又送了什么。

子霏的席案离行云最近,两个人也时而交换一两句言语。辉月看了看嘴角含笑的行云,又看看行若无事的子霏,脸上淡淡的,也不说什么话。

下面又换过一拨歌舞,子霏端着酒盏,一双眼看着,象是极认真,又象是有些困倦,辉月忽然说:“子霏可是累了?”

子霏回过神,笑笑说:“我想起你上次生辰时候,我还生得很丑,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辉月点点头:“不错,是很久了。”

又听辉月说:“ 上次你还肯花心思为我庆贺,这次就混过去算了么?”

子霏只是笑,指指地席上搁的一只盒子:“我也有薄礼。”

辉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玉瓶。辉月拿了起来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