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1/1)

功能 和 功能!天手无寸铁,那可真是任由他打开杀戒,杀人就象切瓜砍菜般容易了。

你们以为这种东西也能困得住我?只不过我为了附身在我儿子身上,与他交换了三魄,让他有牵制我的力量。可笑啊可笑,你们居然斩尽杀绝,断了我与轩辕一族最后一丝血脉联系后,轩辕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我?

看着颈上缠着白绫倒地的轩辕月晓,蚩尤脸上并无悲戚。

他甚至已经不再是魂体了,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壮硕的伟岸丈夫,纠纠男子。

站在轩辕皇朝的大殿上,他一如数千年前那样傲慢,不肯低头俯首为人臣子,受其教化。奋尽全力去为自己的族人争取那呼啸山野的自由。

轩辕,你杀我妻子,迫我族人,今天这笔债也该还了!

朝大殿顶端所筑的黄龙扬声大叫,蚩尤闪电般出手,朝离自己最近的轩辕血族之人,一直跟在左静言身边的轩辕凤辰抓去。

凤辰!

扑身抢上挡在他身上,左静言挡下那一击,却连带轩辕凤辰一起被掌风扫出三丈有余,蚩尤也不急追,有如戏鼠的恶猫,在殿上闲庭信步,有敢来阻挡的军士都只是轻吹一口气就叫人直飞三尺,手中幻出的大刀染血,杀得性起。

左静言,你怎么样?

背心重重地在大皇兄身后的御座上撞了一下,伤得也不是轻,轩辕凤辰赶紧爬到为了守护自己直接承受了蚩尤全力一掌的人身边,见他还能睁开眼睛,心下倒是放心了一大半。

我,还好,可是你……

左静言睁开眼睛,可是看到殿中已然变成了一个屠宰场,轩辕族姓之人皆难逃魔爪。

想勉力站起来,却感觉到心口大痛,这一动却从他的衣服里细细碎碎地掉了一地明黄色的胶质碎片下来。

糟了,你的珠子!

他本还想让凤辰拿了这颗珠子逃命。

凡是姓轩辕的人,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血影重重,那好战的蛮王是不会对仇人手下留情。更何况,轩辕一族刚刚才杀了他托世的唯一儿子。

每杀一人,他就更壮大一分,这战神不仅要仇人的命,还吸食他们的魂魄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国师与牛青云再度连手,但不可测其凶吉。

不敢再看,左静言只努力把那些碎片收集起来,却怎么也拼不出个完整的形状。

手上一凉,感觉落了一滴五彩缤纷的泪般,在掌心游走流动——那是先前嵌在那琥珀珠子里头的灵物,它也碎了。受蚩尤那一掌之力的波及。

这是什么?

那保护了自己无数次,叫蚩尤也曾一度受创的东西,竟然只是一滴眼泪?那水滴在自己手上化开,浸成一股凉意,似有凉风从手上生起。

小小的风旋转着,温和而舒适,渐渐旋转起的风变大了,卷起地上的微尘,似雾般轻轻弥漫,尔后,在那茫茫白雾中,竟自其中显出一个人影来。

那是一个白发素衣的男子,俊秀的侧脸有点冷淡,整个人有若由在风中有若时散时聚的莹光组成,所以他通体也散发出莹莹的微芒,空灵而明澈,叫人不敢视。

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吗?

那在风中似幻似虚的男子淡淡地看向紧紧相偎在一起的两人,再看一眼血雾弥天的大殿,倒是怔了一下,道:蚩尤也出来了。怪不得!

您是?

这男子用极其淡定的口吻说着上古元神所拥有的真名,而且无比肯定。

左静言不得不询问他的来历,以求助。

我是巽。

那男子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和他的人一样飘忽:和蚩尤一样,不属于你们这个时代。

您是风后?

八卦中,巽为风。这男子自风中现形,又自称是上古神灵之一,左静言立刻忆起《山海经》中各上古神灵的真名来。

您能救我们解困吗?

风后,在轩辕帝大败蚩尤之时相助于黄帝轩辕的上古神灵之一,也难怪会在轩辕血族的家传宝物里会藏有能召唤他的信物。

蚩尤已经不该属于这个时代,但是,这只是我的一部分在世间所显现的灵体。我的元魄在九天边界之上,不能降临人间。所以我敌不过他。

那男子淡淡地说着这样的话,他原神为风,上古四元素之一,那时候的土地由女祸所管,共工司水,祝融掌火,地上没有这么多的建筑,没有这么多的人,可任由风驰骋翱翔。现在,他的元神要是出现在大地上,将是一场极大的灾难。

可是,您当初既然能助轩辕帝打败蚩尤,就一定有办法能制止今天的灾难!

左静言不肯放弃希望,伏地哀哀请求。

轩辕凤辰咬着唇,却不说话。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净化。

净化是风的本能,如空气中有污秽或不洁,风吹过,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他虽然只是魂体的一部分,使不出什么力来,但这种本能却一直存在。

如此一来,你们就要分离。你是无形体之物,经不得我的风力。

淡淡地看着到现在还不愿分离的两人紧握的手,风后眼神忽闪了一下,想起了在只有他们四元素存在时的那一段情。

共工被祝融所败,一头撞死在不周山,他流了一滴泪,却没想以这滴泪竟然被封在琥珀之内,千年留存,直到今天被蚩尤打碎,惊动了他的元魄。

因为共工之死,最是不受拘束的风后助轩辕打败了祝融所助的蚩尤一族,得胜后并没有留在世上封神,而返回无际的宇宙,在那高山云颠之上自由来去,不再留恋没有了滔天之水的人间。

求您,帮助我们!

左静言伏首再拜,他可以放弃对阳世间的种种依恋,只求轩辕凤辰能脱困。

左静言,我不要跟你分开!

轩辕凤辰冲上前挡在他的前面,只怕那风神说话间就把他吹散了。

凤辰,你看看这殿里……他很快就杀过来了。

蚩尤肆虐横行无忌,刀锋过处,所向披靡。

国师已死,牛青云和他的也倒在一边,阿吊、王小二却现场不见了踪迹——也不知道是逃命去了,还是被噬魂的蚩尤所吸食。现场再没有人能阻止他,杀到这皇座也只是片刻之后的事。那蛮荒战神向着轩辕凤夼等人所在之位横杀而来,狰狞血污的面孔,呼吸中都带了浓重的血腥气。

风后,求您!

我不要!

轩辕凤辰也红了眼,拿起轩辕宝剑就想直冲过去,却不料因为剑芒一闪,反而吸引了蚩尤的眼光,他赤红的眼直盯着这边看来,仿佛又看到了数千年前龙袍峨冠,手执轩辕宝剑践踏到自己南蛮土地上的那人,于是舍了皇帝向这边大踏步走来。

……

被他似有魔力的眼睛盯住了,轩辕凤辰刚刚猛然生出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想退,却省起身后是受了伤的左静言,自是也不能再退。正两难间,却听到左静言在自己身后轻轻掩住了他的嘴,不让他c话,急道:我自有能力逃生,凤辰,以轩辕黄帝的名义求风神助你。奈何桥上,我为你含那一口孟婆汤,如你有百年阳寿,我在桥上等你八十四年!绝不食言!

眼前,是已经近在咫尺的魔神恶鬼,耳中,是轩辕族人的惨呼悲鸣。

风后,吾以黄帝轩辕之剑为令,命你救助我轩辕家脱此劫难。净化!

轩辕凤辰宝剑拿在手中,那暗红色的光芒顺着剑柄延到他的掌手上,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这几句话,呼唤风神的本名,断然喝令出净化的命令。

刹时间,殿内狂风大作,刮得人脸上生痛。

轩辕凤辰被吹得几乎要立不稳身子,但想起自己身后就是已无形体的左静言的魂魄,直怕他避闪得不够快,被这风吹走了,吹散了,努力地抓住定在大殿上的龙椅,死死地挡在他的前面,不肯退让一步。

殿上的蚩尤的元神居然被这强风打散,风,一阵猛烈似一阵,把他凝聚成的形体吹得四散分离,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喝:风后!你又来坏我之事,我蚩尤族人不死,生生世世也是不灭轩辕誓不甘休!

风更强,如刀,风刀一刀刀削减向殿前不灭的魂体,那不刻前还矗立在轩辕凤辰面前高举屠刀的蚩尤渐渐消淡、消淡,被飓风吹得向四面八方散开,无论分散的魂体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在风中聚拢,最后似一阵轻烟般被风摄走,四散分离,再也不复存在。只余那凄厉的诅咒在现场所有人脑中回响,久久不散。

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众人爬起来,这一回,是真正的解决了轩辕血族数千年来最大的劫难。又一次战胜了蚩尤的喜悦却远远没有为亲人哀痛来得真切。虽然死伤无数,但一息尚存,一脉尚继,总还有希望再发扬光大。

左静言,你在哪呢?

狂风过后,一片寂静。轩辕凤辰第一时间省起自己身后的左静言,回头看去,那里早已空空如野。

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及时在风起前遁走,还是……已经在风中被吹散,被净化得不留些许渣滓残余?

那样的狂风,连上古元神都被削减消灭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鬼魂。

左静言,你出来!

风后的幻影也随着那狂风的逝去而消失了,无法询问他左静言最后的消息。

轩辕凤辰眼睛瞥见自己袍角处的一抹鲜红,是那枚他亲手结上的鸳鸯铃铛,一把拿起来用力地摇动,期待能听到他的响应。

这结着同心的铃铛,此呼彼应,有情人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听得到的召唤。

叮叮叮——

可是无论他怎么摇,彼方都没有响应,在他疯狂摇动那红铃几乎双目都瞪出血来,看不下去的轩辕凤翔上前来强行按住了他。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要忘记!

悲怆的呼声盖压过了劫后重生的欢庆喜悦。

叮叮叮叮叮叮——

被疯狂摇动后的红铃仍因惯力而自行地在空中摇摆着,传出震耳的铃声,但铃声也渐渐微弱下去了,左右摆幅减小后,几至停摆,许久,突又微微一动,传出最后一声叮的微弱回响。

一切,便又归于寂静无声。

——待续——

两生花·楔子

孰此两生花,y阳两界可由根柄处互通。但你要记得,阳世人走于y界,不得惹鬼差,不能招邪念,一对时辰之内便要回来。否则……

否则后面是什么,那丰神如玉的神祗并未明说,只是淡淡一笑。

青年睁眼,竟然只是刚刚做了南柯一梦。

可醒来,自己手中却是已握了一枚莲实。

执此两生花。

梦中人所言,言犹在耳。

握紧了掌中的唯一希望,他爬出这怪石嶙峋的所在,抬眼看,昆仑之巅竟如在云端之上那般遥远。

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从那上面舍身一跃而下还能活命。

但……

看看手中散发出淡淡华光的莲实。

八年了,他仍没有放弃这希望。

执此两生花,y阳两界可由根柄处互通。

但愿这朵两生花能带他找到那人!

握紧了手中的希望,青年咬着牙在深山中穿行了十数天,终于走出山谷。

来时一身华衣,现在也早已污损凌乱得不堪入目。

气宇非凡的贵公子,竟为此行而沦落得有如鹑衣百结的乞丐流民。

更为惊喜的是见他还能活着走出来的人们。

当先一个黄衣丑道士几乎是扑上来就想抱着他嚎啕大哭,被他轻巧地闪开,领兵的将士行至那青年面前单膝跪下,禀报道:五皇子,我们奉命前来寻您。将士们已经在昆仑山麓找了您三天三夜了。

那青年抬眼看了一下,喝令众人把架在道士身后的闪亮刀刃放下,拿这样也能被他们寻到的事实没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传令下去,即刻回京吧!

一令即出,号角响起,在等待召回满山遍野的军士的同时,立刻就已经有人奉上香软的丝巾,金盆热汤耠他洗脸洗尘,并有侍女捧来最柔软顺滑、做工上乘的衣物服侍他更衣。

片刻后,一个风雅华贵,容装整洁,身形修长男子出现在眼前,丹凤美目,斜眉入鬓长。竟是如玉般的美人。云缎似的锦衣秀服,也没能把他的风采压下,反而只是更合衬地托显出了他的贵族气势。这人仿佛是天上的神仙,从传说中诸神安憩的昆仑之巅飘然而下,衣带当风。

一言不发地接通下属递到他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的青年把手中牢牢紧握着那枚莲实小心藏入怀中,回望了一眼云雾飘渺的昆仑山,不再打话,策马前行。

逶迤了整条山路的大军紧随他身后,竟自去了。

马上,只听得系于他腰间的红铃迎风微动,叮咛有声,一路遥洒下如竹露滴空阶般的清响。

两生花·第一章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墙上一副闲笔寄情字画在风中来回荡漾着,定睛看时,那字画已烟黄了纸面,时光竟袅袅地在上面走过了八年。

八年来,轩辕皇朝仍牢牢地控住天下,但京城中也发生了不少改变。

但无论怎么改怎么变,小老百姓的日子也还是得这么过下去的。

既然正经儿的大事轮不到他们做主,那么在一天辛劳之后,关心关心朝廷最新动向,热心于皇室八卦之类的,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们的距离拉近,在茶前饭后闲嗑牙以做聊资,这日子自然也就算是有滋有味了。

其中,这些有关皇室的小道消息里,最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三个月前太后敬香礼佛,把大家好奇了许久却从来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五皇妃给带出来了。

据说她自八年前与五皇子冲喜成亲以来,一直都鲜少在民众面前露面,众人揣测之余,自然也关注颇多。

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妃如此关注,当然其来有自。

那是因为她、居然、是那个冠盖满京华的五皇子的妻子,而且姻缘早定!

啥?你不知道五皇子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传说中含着金匙出生的富贵祥瑞儿!自打八年前被从北岳行宫接回来后,不久就崭露头角的五皇子可谓少年得志,又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现在更是手掌兵权,屡建奇功。且他人又生得极好,白马轻裘,有他出现的地方总有一堆被迷得失了魂的大姑娘小伙子。昔年掷果潘郎,载花宋玉,也只不过如此。

所以五皇妃这个名份,若不是一早姻缘天定,觊觎的美人儿可真不少,就算是已经知道这位上坐了人,但若他所携手的伴侣若不是能叫京城的姑娘们所甘心臣服的绝世美人儿,那可有得瞧喽!

礼佛当天,相国寺外的庙会花如海,人如潮,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到庙会看花去的,还是为了看人来的。

结果,那天特特去庙会见到了五皇子夫妇的人回来都说,当天的太后若比做南海观世音菩萨,那五皇子夫妇就是观音座前那一对金童玉女。

五皇子的风貌就不必累述了,从京城的秀女才子们手中不难看到偷藏的画像。难得的是今年才年方一十六岁,听说是还愿后就要跟五皇子圆房的五皇子妃,竟然也是个难描难画的美人儿,那天一身素白衣裳跟在太后身边,低眉垂目,诚心向佛,袅袅青烟自她身边弥合,那整身的气质,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下凡尘!而且听说,那美人儿是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敬佛的太后的熏陶下,不但温柔体贴,性柔如水,更是有着一副慈善心肠,知书答礼!

唉,这五皇子的运气可真叫全天下的男人妒忌。

托胎生得好生在皇家也就罢了,偏他还聪明,生得聪明也就罢了,他还有权势——虽然听说着无一不好的五皇子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慵懒的主儿,但长大后也就懂事了,竟是诗词歌赋朗朗上口,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现在,又娶到这样一个美如画,柔如水的女子为妻,他的运气简直好到天怒民怨啊!

永定王爷府。

这日,新修葺的殿堂张灯结彩,各式珍玩流水般地从宫中捧出来,太后亲自打点着,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布置正式搬出宫来的第一个家。

今天可就是小皇子圆房正式成人的日子。当初他十六岁时迎娶八岁的新娘,又在病中,又只为了纳福冲喜,行事甚是草草,可是现在八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才八岁一团孩气的小新娘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了,太后自觉当初太过匆忙草率的婚礼过意不去,所以特地把今天的圆房礼给办得热热闹闹的,宫中凡有个名头的大臣都请到了,还在专门为五皇子夫妇修葺的永定王府里设下宴席,请了京中最著名的杂耍技团献艺,还特别把当初牵定他们这段姻缘的牛天师从北岳紫云观请来,一是为新人祈福;二是观礼。

八年前宫中所发生的惨事,就如记载在史官画册里那轻描淡写的一笔:国师聚众造反,召出妖邪为祸宫廷,诛之!玉宇清平。…样,轻轻的就揭过去了。

孰是孰非有什么重要?成王败寇,重要的是民心安定,万种归心。

当然,在这八年里,当年的小小女童也能长成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了,当年意气少年自然也洗去了幼时的稚气,成为了一个气度沉稳,气宇轩昂的大好青年。

会有如此转变,道其中的功劳或许得首推一反常态的二皇子。自五皇子病好后,狠下心来的二皇子不再如幼时般对他宠爱无度、而是说服了太后,将之带到军营中,让他从最基础的营级小兵开始c练起。

八年过去了,战火锻炼了他的意志,强健了他的体魄,也增长了他的见识。

小时候人人头痛的小皇子,现在变成了一个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的有为青年——只是还不够八面玲珑,他到底或多或少的保持了少年的任性,但已经知道从世俗常理的角度去考虑一个合理的答案,而不是我要的非得给的态度了。

战旗猎猎的军营,从来都是磨练人意志,锻炼男儿铮铮铁骨的好地方。

这天当然也不例外。

场上c练的兵士们汗流浃背,呼喝震天,又是另一种热闹。

这当中,一匹枣红色的骊驹缓缓前行,马上人按下马头,翻身下马,朝人群中喝道:五弟,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要c练也别在这儿耗了力,晚上回家和你家娘子再上阵c练去!

带了点微荤的玩笑让兵士们哄地笑开了,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来,现出中间被围簇着的一个年轻将领。

他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赧了脸皮,取过一旁亲兵递上的汗巾抹了抹汗,顺手再把那汗巾子丢回去,迎向前来军营找自己的那人。

他秀丽的五官与来人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俊秀明朗些,所以比起外表太过于y柔的二皇子、虎骑营将领轩辕凤翔更显英气,俊朗的外表也颇得军士们偏心喜爱。

这便是八年来从营级小兵当上了龙骑将军的年轻将领轩辕凤辰,轩辕皇朝的第五皇子。

二哥!

母后已经催得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再不回去,我怕是不止母后,你的娘子也要埋怨我这做哥哥的不近人情了。

轩辕凤翔打着马鞭轻笑,眼角却有点在意地看向轩辕凤辰身边的亲信小兵,那清清秀秀的少年像个文士各于士兵,接过了五皇子甩回他怀里的汗巾,居然不争气的脸红了,大眼睛忽闪着,满是爱慕与……崇拜?

五弟少年时的那些事他这做哥哥的可一直有根刺在心里,虽然现在看来他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青年男子,可是多少还是有些部分的偏颇让他放心不下。

比如说,这五弟一直不太接近女色——年轻人血气方刚,作为他的哥哥,轩辕凤翔不止一次地带他出入烟花之地,可是他却都不为所动,推说那些庸脂俗粉,观之叫人生厌,况且他是有老婆的人了,做些这种事并不太好。到后来拉他十回也不去一、两回,简直比和尚还清心寡欲。

幸好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特别异样的地方,因为轩辕凤翔也知道兵营里太多年轻男人,又更多是没钱的穷苦人家出身,也有拿军饷去嫖妓也嫖不到的,营中自然末免有些断袖龙阳之事。他把这五弟看得好好的,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倒没出过什么事,只是这样一来,倒又有另一样值得担心的事了。

如果说,现在无论男女都没啥值得让他动心的话,是不是……五弟还念着八年前那人?

只是他死都死了,魂也散了,五弟挂念又管什么用?他不会是因为当初的打击过大,病得连那地方的功能都受损了吧?

摇了摇头把这念头甩下,轩辕凤翔安慰自己只是五弟眼光比较高又有洁癖。现在这各方面都等于是专门为五弟而调养出来的五皇妃横空出世,又是素雅至极的美人儿,他觉得就算是五弟,也应该无可挑剔了。

这……

有点犹豫地看看还在场中的军士,轩辕凤辰显是还意犹未尽,并不太想回去。

快走快走,你这龙门哥哥替你摆完,别迟了!

索性夺过他的兵令把他轰出阵去,亲上前擂鼓,在轩辕凤翔的指挥下,龙骑的新阵势重新开始演练。

轩辕凤辰看了一会儿,觉得无甚不妥,也只得出营骑马,疾驰而走了。

在他身后,紧跟着出来的亲信小兵捧着还沾了五皇子汗味儿的汗巾,有些痴痴地站在营前目送他离去,手上的汗巾子本应该拿去清洗的,他却紧攥在手中,半晌,知那人不会回头,怏怏地去了,回到营地的小树林处,林子里却伸出一双手来,一把紧抱着他的腰,将他拉进了树林y影处,吓了他一跳,定睛看时,却是营里与他同乡,叫李远的。

那双年轻也炽热的眼睛盯着他,吻住了他的唇却气咻咻来夺他手上的汗巾。

远哥,别……别这样!

被他身上的汗味烫得身子都软了,可是却还想抢回那人拿走的东西。

就跟你说五皇子不是这样的人,你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我哪样不是依着你的,就连当兵,我都陪着你来了。

那条用过的汗巾子最后却束住了那亲信小兵张钰贲发的欲望,一双人影交叠,影子合成了一个,在地上蠢蠢而动。

树林中筛下的光斑似一双双眼睛,暗中有魍魉窥视了这男性之间纯r体的交欢,快活的飨宴。

心中涌然而动的,是谁与谁的欲望?无关传承,无关爱情,只是叫人沉迷的r欲洪流。

叫人欲说还休!

轩辕凤辰出得营来,却不急着先回自己的永定王府,而是踌躇了一下,策马直奔皇宫。

打从八年前一战之后,轩辕凤辰和那个以前并不亲近的大哥的感情渐渐好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东西,这个大哥会比一心只为自己好的二哥,更懂自己。

进得宫去,因为太后带走了大批人手,宫中倒意外显得有些清闲。

经人通报进得皇帝所在的无波园,却见宫人们忙乱成一团。

月晓,你下来!别胡闹!

九五至尊一脸着急地站在树下跺脚,上面一个月白衫子的青年笑嘻嘻就是爬在那里不下来,颤危危的树枝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弯得接近了水面。

上一次被大皇兄下令处以绞刑的藏鬼之人,闭过气去却没死,只是六魄少了三魂,醒来后时而痴症,时而疯颠,记忆停留在七、八岁的时候,顽皮得很。

太后自然是看不惯这说喜欢皇帝的男人留在宫中的,但是,却又被皇帝用不可再赶尽杀绝做借口堵回去了,想想上次群鬼闹宫廷的劫难,倒也真不敢动他,只能让皇帝做主,在湖心另建了个定波宫,把他放在里面养着,还不能太亏待了,免得又惹怒哪方怨灵,激起轩辕家封神之期素有宿怨的神鬼来报。

皇帝倒是有心上树去把那贪玩的家伙给拎下来,但又怕那树已经承受不住了,再多个人上去反而会害他摔下来,太监宫女们搬梯子的搬梯子,拿护垫的拿护垫,乱成一团。

五弟,你不回府,现在还进宫做什么?母后一早就过去了,朕忙完这里的事,也就出宫了。

一眼看见他,皇帝只来得及交待了这一句,那树上的柔枝终究还是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裂开来,还跟五皇子说着话的皇帝已经一惊而起,抢在他一头撞到地上前把人给抱住了——想是就算在和另外的人说话,他的眼角也仍一直关注着那边,没有须臾离开过。

给太子哥哥的叶笛!

那笑嘻嘻的白衣青年这样说着,掌心中是一枚碧绿的老叶,等皇帝接下,他专注地看着皇帝的眼睛这才看见有外人进宫了,有点怯怯地往皇帝怀里躲了躲,却又探出半边眸子来好奇地观望。

下次别乱爬树!

知道他的记忆已经完全混淆,现在的自己早是皇帝而非太子,当时哄了这人好一阵子才让他相信面前的男人就是当年的太子哥哥,还被说月晓的太子哥哥才没这么老的皇帝脸黑了许久。不过后来相处得久了,他终是相信了这个穿了龙袍,不怒自威的男人就是当年他所伴读的太子,这才放下心来,对皇帝的话言听计从。

真难得,大皇兄在这里就从来没能维持住他一直像面具似的挂在脸上的微笑,表情也生动多了,轩辕凤辰看着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嚷嚷着要去钓鱼,又给弄得皇帝手忙脚乱的青年,有点小心地伸出手去,想掂开他发上的枯叶——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掉,以一种毛都要竖起来的防备警惕地睁大眼看着,像被皇帝抱在怀里不让人亲近的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咳……那个,现在就把他当个孩子吧。被我宠坏了,有点任性。

有点尴尬地看着五弟手上被拍红的一片,居然还有被指甲刮伤的丝丝抓痕,好像不处罚这不人又有点说不过去,但罚他也实在……

没事。

皇帝都亲口为他求情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笑着收回手,轻吮了一下上面的血丝,轩辕凤辰脑海里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喜欢你,所以也包括喜欢你的任性,包括把你宠得更任性。

原来,这就是被宠爱的滋味,以为自己己经忘了,可是不经意间回想起,再看到眼前这个明显是被宠爱的幸福青年,却有那么一种……心酸的妒忌。

呃,你先回府吧。

留他在这里,恐怕自己更不自在了。

现在的轩辕月晓是一个直率的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亲密的动作也不会忌讳的就在众人面前表现——太监宫女什么的倒也没啥,反正这定波宫已经是圈死在这湖心岛,这里的宫人终生不得离岛,这边的秘辛也不会有人知道。

皇帝手忙脚乱地想把今天突然造访的五皇子先弄走再说。

皇兄……我,不想成亲。

看着皇帝哄着那青年,一力把他拖回宫的背影,轩辕凤辰站直了身,鼓足勇气向自己的皇兄这样说道。

整个背影僵在台阶上,轩辕凤夼沉默了一会儿,回头,这次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宠溺情人没啥尊严的表情了。

招牌式的微笑挂在脸上,为人君者淡淡地道: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可是……

轩辕血族的传承,不能因为你的偏离而乱了套。我不像你二哥这么爱你,要你出息,盼你上进,但是,只有这一条,我不能容你出错。

可是你明明也……

应该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不是吗?即便那人是男子。

他说的喜欢你听进去了,他死时你的心在流泪,所以庄他活过来后,无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白痴也好,幼稚儿也好,你包容了他,保护了他,甚至运用了你天子的能力。

为什么?

他不信,他不信大哥不懂他。

明明轩辕月晓离开又回来后,他珍惜了,他补偿了。就算现在的轩辕月晓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理解感情为何物的废人,他也仍视若拱珍,甚至不顾母后反对,将之收纳宫中,不叫他再受半点委屈。

作为你大哥,我明白你的处境。但作为轩辕一族的族长,我不能容许,除非你放弃这里的一切,不再做我轩辕家族的人。

轩辕凤夼唇角弯起,笑容冷淡。

放弃?放弃这天潢贵胄的身分,放弃这如日中天的名誉,放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放弃自己的亲人、族人,只为了一个甚至已经不存在的人,值得吗?

这世上任何物品都有其价值,只看你取舍。

值得吗?

……

轩辕凤辰咬着唇,握紧拳头,不说话。

轩辕凤夼却怕他真的犯了少年时的倔劲儿,忙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也不用想得太复杂,不过是成个亲,在众人面前有个交待而已。如果你能完成了大统传承,三年抱两子,给我轩辕血族增添新的成员,母后那边交待得过去,到时候你想怎么样还不是由得你去。娈童姣儿,你若真的……咳,喜欢,大哥到时候帮你说话!

很轻松的交换条件而已,是个男人都做得到。

不过贡献他身上本属轩辕一族的精脉罢了,应付过这几年,到时候他想要谁就谁吧,有些事实在也勉强不来。不过也不必这么认真吧?

呜……呜呜呜。

突起的大哭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是因为轩辕凤夼抱得紧了,月晓挣他不开,努力了几下之后,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在皇帝的龙爪上又抓又咬,挣得脸都红了。

乖,乖。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月晓?呃……qiqi

被一口咬住指骨的皇帝脸色发白,却忍了又忍,没用力强行挣开怀里人的牙齿。

倒是咬人的那个还要恶人告状:呜,好硬,太子哥哥最坏了!

……那以后就别咬我了!回头我给你吃饼好不好?

拿开始发脾气的人没办法,皇帝老儿只怕哄目己的亲生儿子都没这么下过力。

这轩辕月晓是他少年时,父皇与皇叔的感情还很好的时候,父皇有一天半开玩笑把弟弟的儿子当侍读郎带入宫,叫轩辕凤夼一眼看上了,硬是把人留下来陪他念了一年书,借名就是越晓。后来皇叔要立世子,把他接回去了,倒也没怎么声张,这才在皇叔兵败后,有了个绝妙的假身分把他留在宫中,众人还只道真是那叫越晓的伴读,在战后又以外找回来的。

在他这一去一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之一就是轩辕凤夼与轩辕凤翔之争,太子对那个异母弟弟从恨到生怜继而生爱,却是一直求之不得,被这魔给魇住了。重见轩辕月晓,惊于他与凤翔的相似,却也起了别样念头,是故强行将之留下。他知道月晓只能恨他,因为他已经是他的杀父仇人,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就算是杀父、移情,仍在恨着他的月晓却也爱他。所以才会冒险与战败后找上他的鬼王蚩尤换魂,实指望如果自己对他有情,或是念着轩辕炎玄一脉不将之赶尽杀绝,蚩尤就不可能完全恢复,也就不会发生无可挽回的惨祸。

他的情当时的皇帝不懂,仍只是一心痴迷于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直到他死,把那份从来不说出口的深情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这才幡然醒悟。

厥过去的轩辕月晓失了借自蚩尤的三魂,失去了一切记忆,只还勉强记得他七岁那年初进宫叶,见到过的人或事。

人已经是个废人,但,人还在,还能让他补救以前所失去的,就已经别无所求。

轩辕凤辰静静地看着,见他把轩辕月晓哭出来的眼泪鼻涕都拭去了,叹一口气,叫宫人取小食过来给这外表二十七、八,内里却七、八岁的人亲自哺喂,很是认命。

我明白了。大皇兄,晚上我在府中恭候您的圣驾。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再望了一眼吃东西连嘴角都会流下涎y,还得皇帝用龙袍亲自去擦的那人,轩辕凤辰躬身退出了定波宫,向自己新建的府邸驰去。

回到府中,已华灯初上。

十里宫灯帏照得这华丽的宫殿明如白画,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哎呀,我不是叫了你二皇兄早早催你回来了么?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太后亲自在大厅前翘首以待,看到这心肝宝贝的儿子总算是没误了吉时,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不多时,军中的二皇子轩辕凤翔和宫中的皇帝也赶来了,在喜庆的戏耍锣鼓开场声中,这一场夜宴开席,风光无限。

见到了久别的牛青云,和他两个已经也长大的徒弟,轩辕凤辰倒也高兴,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可是碍于席上人多口杂,只能低声吩咐他多留几日。

却没想这牛鼻子老道居然托辞有事,说是明日一早就要走。

众人的喜庆之中,这牛鼻子扫兴得很。又像是做了亏心事。吱吱唔唔的。

轩辕凤辰起了疑心,但今天又是他的大日子,军中的将领们也请到了,一窝蜂地围上来劝酒,他心下不高兴,倒也喝了个酩酊。

你们别闹了!快把新郎官给送入d房吧!

眼见他可就要不成事儿,轩辕凤翔也怕他初次上阵就后力不继,赶紧劝止了。

他淡淡的一声令下,劝酒的无论是军士还是大臣都赶紧换下一个目标——这又不是平常人家,可以让他们随意胡闹。

被扶回新危的轩辕凤辰和衣倒在床铺上,酒意上涌,只觉眼倦舌怠,幸好没有恶心欲吐,只是开不得眼睛,一睁开就天旋地转似的。

半昏半醒之间,感觉到寂静无声的d房内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靠近,脱了他的鞋袜让他睡得舒适,又洗了一方凉浸浸的帕子冰在他的头上,并温柔地为他拭去爆出的汗珠,下意识地抓着那只微凉的手,冷冷的,不似人类所拥有的温度。

左静言?

他一下子着急起来,却只是睁不开眼。

那人听得他一声唤,却是就想抽手而走,轩辕凤辰急了,一个使劲,直拉得那人倒了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不要离开我。

紧紧地抱住身上那人,许久后,他终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自己因为抱得过紧而绷硬的肌r,温柔一如从前。

轩辕凤辰翻身把人压倒,只怕他离开,恨不得把人揉到自己的骨头里去似的紧搂着。情催意动,强制性的压下了他的小小反抗,直到自己真的把身体埋到一片温热紧窘的地方才清醒过来,勉力睁开眼睛,却见到一张眼角含泪的芙蓉面,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欲胡天胡地的那里立刻就泄了,翻身而下,冷汗涔涔而出,酒也醒了。

夫君……

成为他新妇的女子初经人道,因他的粗鲁而受伤,在枕上半抬起身子,一向显得恬静淡然的面容带上了些许红晕,端丽不可方物。

我……

后退两步,一眼看到桌上摆着新婚d房用的合卺酒杯。

合得鸳鸯卺,共匏同尊卑。

蓦地,这句话在脑中跳现,八年前那个夜晚,他对一个男人许下自己的誓言。

合卺酒他已经喝过,与他共饮那人到底在何方?

对不起!

不,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八年来,因为单方面的想他而不能见他,思念实在大苦太痛,已经刻意地把他遗忘太久太久。

如果过上新的生活,又娶了新妇,直至把他不再提起,只顾自己过得幸福美满,这样那个说为自己含一口孟婆汤,在奈何桥上等自己百年不悔的人,要等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