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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一震,随即露出大喜之色。

“天助我也!立刻派人跟着他们二人,不要放过一丝一毫。”

那侍卫领命离去,傅修宜靠上椅背,慢慢的浮起一个自得的笑容。

“睿王、公主府、平南伯、沈妙。”他道:“本殿倒要看看,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题外话------

明天结婚,ps:没有洞房_(:3ゝ∠)_

`o′

以后有洞房估计也是白菜叶子…。牵手以上都不许写写了就被查水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嫁

正月初八,黄历是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利婚丧嫁娶,利远行。天方亮,沈妙就被惊蛰和谷雨唤醒,要为她梳妆打扮了。

原本沈妙以为,前一夜无论如何她都是睡不着的,谁知道真的那一日来临,她却睡得分外香甜。倒是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

因着睡得好,脸蛋看上去越发水灵,气色也极好。白露和霜降给沈妙拿来一些精致的糕点,糕点都做的小小的。白露道:“姑娘先吃点垫垫肚子,今儿个嫁礼繁琐,途中可不能饿着了。”又端起一碗小小的粥,道:“这是夫人一早起来亲自给姑娘熬得冬粥,喝了吉祥如意哩!”

沈妙就端起碗来,慢慢的喝起来。心中却不免有些感慨的。

前生她嫁给傅修宜,是和家人赌气哭闹,逼得沈信最后没法子才只得答应。可是这一门亲事,到底是看热闹的多,祝福的少。罗雪雁那时候被她都气病了,勉强撑着来做完整个嫁礼,哪里还有心思熬什么粥呢?

不像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一派欢喜,尽心尽力的为她劳碌。沈妙自己都恍惚觉得,这门亲事似乎是极好的。

将将吃完,罗雪雁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个中年女子,这女子看上去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却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穿戴也是极为讲究,让人一看便记在心底。

“这是定京里的梅娘子,”罗雪雁笑道:“今儿个特意来为你做喜娘的。”

沈妙微微有些诧异。

梅娘子是定京城里一个十分有名的人,她出自官家却自小就不顾家中反对开始经商。而做的生意正是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定京里长养着无数娇娇女儿,官家的千金不缺银子,只要能满足她们的爱美之心。

而梅娘子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恰恰又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nad1(梅娘子虽是经商,却无人会小瞧她。

而梅娘子最出众的手艺,却是给人上妆打扮。曾经明齐有位王爷娶妃,那妃子曾与梅娘子有些交情,因此就由梅娘子做了她的喜娘,于是后来就有人说,那王妃的新娘模样,大约是明齐开国以来最美的。

可是梅娘子作对方的喜娘,不过是因为对方与她有过交情,而旁人就没有那么多好运了。这么多年,梅娘子还从没当过旁人的喜娘。

沈妙心中诧异,笑着道:“没想到梅娘子愿意赏脸。”

梅娘子含笑道:“王妃可别这么说,奴家一见王妃,便觉得甚是投缘,想过来讨个彩头,才腆着脸过来的。王妃不嫌弃奴家的手艺,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商人自来嘴巴就厉害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沈妙自然不相信什么投缘之词,想着莫不是沈信给这个梅娘子出了大价钱,可转念一想,梅娘子似乎并不缺银子,就连做生意都只凭心情,又哪里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好处呢?

正想着,梅娘子却已经上前来,笑着道:“王妃,这新娘子的行头可复杂的很,劳烦先将嫁衣换上,奴家才好为您添妆。”

罗雪雁就忙催促着沈妙过去。

换好衣裳,绞面,盘头,换首饰,一层层的扑脂粉。

梅娘子一边给沈妙梳妆,一边笑着道:“奴家这些年也瞧过不少的姑娘呢,官家千金小姐也都问奴家买过首饰脂粉的,定京的小姐们奴家都见过,竟无一人比得上王妃的气度。”她笑了笑,又对罗雪雁道:“夫人别怪奴家多嘴,王妃瞧着和夫人不大像。夫人爽朗率真,王妃却雍容华贵,便是宫里的贵人们也都逊色几分。”

听人夸奖自己女儿,罗雪雁自然是高兴的,不过都说到宫里去了,罗雪雁谦虚:“哪里就有那样好呢,只是娇娇自来沉稳,是比她爹长进多了nad2(”

“话可不能这么说,”梅娘子给沈妙描眉,道:“有的人虽然身份高贵,可是骨子里却没有那个重量,不过是端着架子,衣裳一脱,首饰一扔,那就和平头百姓没什么两样。有的人却不同,便是布衣荆钗,什么都没有,往那儿一座,还就是高高在上。我观王妃,就是后者。”她一笑:“瞧着是大富大贵的命哩。不过今儿夫人也放心,定然不会布衣荆钗的,这么好的嫁衣,这么好的首饰,我梅娘子若是不给王妃画好妆,就是自砸招牌≤要让王妃成为定京头一份!”

沈妙一边任由梅娘子摆弄,一边听梅娘子说话,想着这梅娘子似乎还挺会观人之术,不觉有趣,便细细听着她们交谈。

这新娘的妆容足足化了半个时辰。

便是看着轻薄的脂粉,也得拿羊毛做成得小笔刷头细细扫了,胭脂也是最自然得,眉如新月,唇如花瓣,最让人觉得好看的还是眼睛了。沈妙眼睛本就长得清澈分明,瞧着会有种初生小鹿般的纯粹,而今日梅娘子却为她轻轻勾了眼尾,还是一样的纯净,却平白多了几分雍容。

到很有些母仪天下的感觉。

罗雪雁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惊了一惊,梅娘子笑道:“眼下这会儿就没什么事了。过会子添妆的人该来了,夫人先在这里陪陪王妃,奴家去寻点儿香叶过来,要做新鲜的香叶给王妃佩戴在身上的。”

罗雪雁应了。

沈妙坐在桌前,罗雪雁看着镜中千娇百媚的女儿,又是高兴又是舍不得,只牢牢的握住沈妙的手,道:“娇娇,今儿你就要嫁人了,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沈妙道:“娘说,我听着。”

“女儿成家的时候,做母亲的都要交代几句话的。不过当初娘嫁给你爹时,你外祖母已经过世了,娘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几个嫂嫂又年轻,所以没有人跟娘说这些话nad3(”罗雪雁有些唏嘘:“所以这些话都是娘自己摸索出来的,也不知对不对,不过还是与你说一说。”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一个坦诚。我和你爹这么多年,对彼此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如果发现对方有秘密,不要心急的追问,要等一等,耐心些,他会说与你听。”罗雪雁慈爱的拍了拍沈妙的手:“娘知道你的性子稳,这是好事,不容易被外物影响,可是感情一事,不是一个忍字就能解决的。你若是喜欢他,会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会不由自主的跟着自己的心做事,就不会这么稳了。”

“坦率些,直接些,不要觉得害羞,也不要害怕,那是你的丈夫,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罗雪雁顿了顿,又道:“景行跟我保证过,有了你之后,不会再有别的小妾通房,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他。身为皇室,后院中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只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沈妙垂眸,又听罗雪雁道:“可是我们沈家的女儿,绝不会委曲求全。若是你的丈夫他的后院里有了别的女人,你可以嫉妒,可以吃醋,可以与他大吵大闹,说什么贤妇大度,全都是狗屁,那不过是世人约束女子的不公平交易罢了。如果有那一日,你就不必在心里将他当做你的丈夫了,管不了别人的心,总能管住自己的,其他的,你若是想要和离,爹娘也会帮你。”

沈妙先是惊讶的看着罗雪雁,随即心中又失笑起来。是了,罗家没有通房小妾,罗雪雁从小居住的环境就让她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罗雪雁的这番话听在别人耳中只怕要惊世骇俗了,沈妙却觉得十分温暖。

罗雪雁总考虑的是她的感受,不会让她委屈,至于旁人如何,与她何干?

再想想傅修宜的生母董淑妃每每要求她这个要求她那个,要求她贤良大度,在刚成亲不久就主动给傅修宜招罗侧妃,实在是对比鲜明了。

罗雪雁从袖子里突然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娇娇,这个……。这个你且收好,等着嫁礼完成之后,寻个空闲的功夫将它看完。”

沈妙还有些奇怪,顺手接过来,随口问:“这是什么?”

罗雪雁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需要明白的东西。”见沈妙作势要打开,又连忙一把按住沈妙的手,道:“现在别看!晚点……。晚点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沈妙点了点头,正还要询问几句,瞧见罗雪雁不自然的脸色,猛地明白过来,脸上倒也是火辣辣的。

春图,她是没有看过的,前生成亲的时候整个沈府都是一片乱糟糟的,连这个小册子都忘记戴在身上。后来成亲当日傅修宜又没有与她圆房,就更别提看这个了。

她和傅修宜的圆房都是匆匆忙忙,傅修宜都极为敷衍。沈妙虽然没有看过春图,后来却也听闻人说过的,还有夫妻二人一同新婚时候研究春图摸索,这些她都没有体会过。

倒没想到再结一次亲,却连上一世的遗憾也圆满了。

罗雪雁和沈妙正都有些尴尬的时候,自外头却有脚步声传来,罗潭拉着冯安宁走了进来,见罗雪雁也在,就道:“姑母,我们来与小表妹送添妆来了!”

罗雪雁正是尴尬,见二人解围刚好松了一口气,便笑道:“那你们先说说话,我出去一会儿再过来。”

罗雪雁离开后,罗潭围着沈妙打了个转,惊叹道:“小表妹,你今日也实在太美了吧!简直要把仙女都比下去了!”

“不错。”冯安宁一向挑剔,又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这会儿竟也跟着点头,道:“在明齐算是头一份了。”自从被沈丘甩了冷脸后,冯安宁就来的少了,不过这回沈妙出嫁,她心里虽然惧怕沈丘,却还是鼓足勇气来了。

“听说是梅娘子给你做的喜娘。”冯安宁道:“难怪这样好看,连我都认不出了。”

“小表妹本来就生的好看嘛。”罗潭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匣子来,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添妆!”

沈妙将匣子打开,那是一个铁疙瘩一样的玩意儿,却不晓得是什么了。沈妙还没说话,冯安宁就率先开了口,问:“这是什么?你拿这么个给沈妙,也实在太寒碜了吧!”

“你懂什么?这个东西叫指南针!”罗潭道:“和军营里用的那种只能指个大概的不同,这个可以指的很精确的。是从东域海上传来的东西,说是现在只在船队中用,凌表哥拿了十只回来,说是要让工匠多做些给军队里。我好容易才求来了一只,你不要就算了!”

沈妙忙将匣子一合:“多谢你。”

罗潭撇了撇嘴:“我是觉得,小表妹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缺,睿王又送了那么大一份聘礼,就更不缺了。送个金银首饰什么的,比不上睿王的,我送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倒不如送个实用些的。这个指南针你拿着,大凉人生地不熟的,哪一日若是走丢了,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呢。”

沈妙一笑:“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比金银首饰更特别。”

罗潭洋洋得意的看向冯安宁:“冯大小姐,你送的是什么,也

是什么,也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开开眼界啊,如果是什么金银首饰就算了,忒没趣儿。”

冯安宁瞪了她一眼,不服气道:“一个指南针算得了什么,我们冯家什么没有,怎么会送那些俗气玩意儿。”

她把自己的匣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瓶来,道:“这里头有三粒归元丸,归元丸可知道吧,前朝大医儒做出来可续命的东西,有价无市呢。”她把瓶子连同匣子一同往沈妙手里一放,嫌弃道:“你的性子这样不讨喜,在明齐就有人追杀,更别说是大凉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吃一粒归元丸,总归是能救你一命。”罢了,又补充道:“不过想来祸害遗千年,你应当会活的很久。”

沈妙微微一笑:“多谢了。”冯安宁话说的别扭,可是心思却是好的。沈妙笑的归元丸的珍贵,傅修宜曾经就用一粒归元丸收买了一个他很想拉拢的幕僚,一粒药丸就值当一个人才,可见而知其价值。冯安宁一拿就拿出来三粒,也实在是很大方了。

冯安宁闻言,眼圈却是一红,道:“此去一别,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了,你在明齐没什么朋友,我既然是认识你的,自然不能让你脸上无光,送的添妆也不能拿不出来……”说着说着,却又是哽咽了,偏还要说:“我可不是舍不得你,不过是觉得送了你这么份大礼,你却不能给我成亲添妆,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沈妙哭笑不得,就道:“你要成亲,我总也会托人给你送添妆回来的,也会时时与你写信,不会让你白送的。”

冯安宁这才稍稍好了些。

沈妙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对冯安宁道:“现在就有一封,今日之事完了后,你将这封信看了,再让你大哥看了。”

罗潭和冯安宁同时一愣,罗潭笑嘻嘻道:“难道小表妹是觉得对不起冯大哥,当初没答应冯大哥的求亲,所以特意写封信来表达歉意?”说罢又摇头:“可是又为什么让安宁看啊?”

“这就别管了。”沈妙道:“今后若是有麻烦,你就来沈宅找我大哥,我大哥总会帮上忙的。”沈妙记得,前生冯家的结局可不怎么好,冯安宁更是嫁了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最后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如今重来一世,她和冯安宁到底也算朋友,只能将能提醒冯家的事情都记在信中。这封信由冯安宁拿出来只怕冯老爷会以为冯安宁是胡闹,可是由冯子贤拿出来就不一样了。冯子贤到底已经入仕,冯老爷相信冯子贤的才能,总要对这件事认真相待的。

至于沈丘,沈妙不在明齐,也就只能劳驾自家大哥帮忙照应着冯家一二了。

冯安宁闻言却是红了脸,嘟囔道:“那么凶,谁要他帮……。”

这话却没有被沈妙听见。

沈妙没有姐妹,在明齐朋友又更少,来添妆的大多都是看在罗雪雁的面子上,那些小姐想要讨好沈妙才过来。送的东西也大多是一些金银首饰,见了面,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都纷纷赞叹沈妙的嫁衣和新妆。

等这些来添妆的女子说完话后不久,吉时到了,来迎亲的车马队都已经到了沈宅的大门口。

罗雪雁和梅娘子都进来,梅娘子为沈妙盖上盖头,沈妙左右两手都被这二人搀扶着,慢慢朝外头走去。

沈宅门口今日真是分外热闹了。

定京外人空巷,不过就是为了看沈家的女儿出嫁,沈宅门口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纷纷议论。

“今儿个沈家五小姐出嫁的排场可大了,瞧这外头的车马,都不像是普通人用的起的。”

“你看打赏的香囊里都是碎银子,不是铜钱,就晓得这嫁礼不同寻常。”

另一人就插嘴道:“排场能不大么?且不说沈家本来就风光,也不看看沈五小姐嫁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凉的亲王。听闻大凉土地富饶,原先还不信,眼下却是不得不信了,大凉一个亲王娶妻,弄的比咱们皇上娶亲还要盛大,可不就是在打咱们陛下的脸么?”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心里晓得就成了。”中年妇人道:“听闻那大凉睿王送的聘礼足有整整九十九台,也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哎哎哎快看,来了!”

明齐的嫁礼上,是要“送聘礼”的,在成亲当日,有人将聘礼一台台的抬到新娘的娘家,让众人过目,也让周围人看的清楚。因此,聘礼越是丰厚的人家,女方和男方也就越是有脸面,想着,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儿,送了这么多聘礼,新娘脸面上有光,新郎也得意,皆大欢喜。

因此,也有人为了做面子,在成亲当日故意拿空的箱子当做是聘礼来送人。

不过今日却不是了。

因为那一台台的聘礼,全都是箱子大大的敞开着,让人将里头的东西瞧得一清二楚。

古玩、书画、首饰、家具、珠宝、衣裳、白银……。应有尽有,满满的一箱箱压得密密实实,一点儿水分都不掺。几乎看的人红了眼。

可是谁都不敢动手,哪怕是最嚣张的盗贼强盗,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抬着箱子的小厮周围,站着的全都是大凉的军人,士兵们穿着厚厚的铠甲,宝刀出鞘贴在身边,不怒自威,脚步整齐,似乎只要是有人心又不轨,就会立刻将来人拖出来斩杀。

这等威名凶悍,让人不敢近前,人群自

前,人群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让这些抬着聘礼的人通过。

有人就好奇,真的拿手指一个个的数着:“一、二、三、四……。”长长的队伍似乎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人群中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到最后一个,有人喊了出来,道:“是九十九台!九十九台聘礼!”

九十九台聘礼!

当初太子娶太子妃的时候,也不过才五十八台,这都几乎多了一半儿,可是睿王只是大凉的亲王,那若是大凉的皇帝成亲,又该是多大的排场?不过不用管大凉的皇帝如何,眼下沈妙嫁个人,已经比明齐的皇帝有排场多了。

人群中不由得爆出阵阵惊呼,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沈妙的这次风光大嫁,只怕要成为明齐无人可以超越的一次盛景了。

周围看的人群中也有正值芳龄的少女,更别说今日来添妆的那些官家女儿,俱是看红了眼睛。哪个女子不盼望着一次风风光光的亲事,女子总归都是有些虚荣的。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初沈家那个蠢笨的,比不上自家堂姐,甚至于总是被嘲讽笑话,被定王不屑一顾的沈妙竟然能嫁得这样一门好亲事?

要知道当初傅修宜对沈妙冷淡不已,沈妙却越挫越勇,可是被全定京的人当做笑话看。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的事情,现在谁能说得清呢?

有人就道:“当初沈五小姐爱慕的不是定王殿下么?只怕现在自己心中也在庆幸吧,要知道定王殿下自来清简,若是沈五小姐嫁给定王殿下,只怕如今这样排场的百分之一也不到。”

这话好巧不巧,却被人群中的傅修宜听到了。他的面上倏尔浮起一丝怒气,又很快忍耐下来。

他的清简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好名声,若是从前听到人这般说,傅修宜只会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成功了。可是今日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说傅修宜清简,傅修宜便生出了一种恼怒的感觉。似乎在说,他远远比不上睿王似的。

昨日派出去的查探的侍卫到现在还没回来,傅修宜晓得,事情大约是败了,他一边派人去寻手下的下落,一边却又不得已来参加沈妙的亲事。

他也想看看,这个大凉的睿王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却没想到,睿王他真的敢。

竟然用这样大的排场来对比,越发显得明齐皇室的小气,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打皇室的脸做什么,可恶的是,这还不能说什么,因为睿王不是明齐人,明齐的规矩管不到他。

他又看向沈宅门口,被罗雪雁和梅娘子搀扶着走出来的沈妙。沈妙正在跨火盆,小心翼翼的提脚,免得烧了裙裾。

她的动作小心又狠缓慢,仿佛对待这件事情极为认真似的。周围的人都在惊叹沈妙这身嫁衣如何如何璀璨流光,傅修宜却觉得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说清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

可这是为什么?对于沈妙,傅修宜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最初的时候沈妙追着他跑,他厌恶蠢笨的人,不过是想借着沈家的兵权利用她。后来突然有一天,沈妙就不追着他了,然后傅修宜就发现,他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沈妙。沈妙非但不蠢,还很狡猾。

沈家也很奇怪,明明是握在手里的一颗棋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从手里逃了开去,还在楚河汉界的另一边自成一派,对他对峙着。

可那都和感情没什么关系。傅修宜在大业未成之前,是没有任何心思耽误与儿女情长的。

可是这一刻,傅修宜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一脚踢翻那火盆,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一幕是不正确的,似乎哪里出了错。

正当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他回头一看,便见自动分开的人群让出一条小路,而从道路的尽头,有人鲜衣怒马而来。

那个人拉着缰绳,大红的锦袍如烈火般炙热,自远处快速驾马奔来。衣袂飘飘,姿态优雅却热烈,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众人皆是哗然。

那人却在离沈妙一步之遥的地方猛地拉紧缰绳,马蹄蓦地止蹄,看得人一阵惊呼。

年轻男人高坐骏马之上,银色面具也被大红的袍子映得微红,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马背上微微俯身,朝着新嫁娘伸出一只手。

懒洋洋的,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开口。

“来娶你了,沈娇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别

“来娶你了,沈娇娇。”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自马上伸手出来的姿态却极为认真,这么潇洒张狂,视礼法如无物,却让人觉得仿佛天地万物都寂静下来,只有这男人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人心底,让人见之难忘。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沈妙蒙着盖头,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听到自前面传来的声音,她本能的仰起头,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托起,有什么东西被戴在了指尖处。

微凉轻柔的触感,她有些茫然。

周围的人却是倒抽一口凉气。

历代亲王都是有自己的扳指的,扳指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装饰,更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用这个扳指可以随意号令手下的人。当然本来的皇亲贵族走到哪里大家都是认识的,倒也不必用这个扳指,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把象征着亲王身份的扳指送给别人的。

这送出去的可不仅仅只是个扳指,这意味着睿王将自己随意调动手下的权力都交给了沈妙。沈妙有了这个扳指,众人看她,就和看睿王没什么两样。

这是将自己的权力拱手让人,可他让给的是一个女人。

见过疼媳妇的,却没见过这般疼的。周围那些年轻的小姐们羡慕嫉妒极了,这睿王虽然戴着面具,却是风姿无限,本来身份就高贵,还出手大方,她们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睿王如此优秀,身边自然莺莺燕燕众多,沈妙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定然会很快被睿王厌弃。

谁知道新郎官直接就用事实打了她们的脸,这世上,大约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宠妻子的。

怎么偏偏就是沈家五小姐这样好命呢?也不知前世修了什么福气。

然而世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众人却万万想不到沈妙前生经历的那些事情了nad1(

睿王将扳指戴到沈妙手上后,薄唇一挑,微微俯身,一个吻就印在沈妙的手背上。

手背上酥酥麻麻的触感,沈妙自然猜到了那是什么,不由得脸上一红,好在盖头蒙着,旁人倒也看不见她的窘状。

睿王直起身,梅娘子连忙笑着唱到:“进聘礼——抬嫁妆——”

抬完嫁妆之后,做母亲的,就要亲自喂新嫁娘吃麻团子。

团子做的小小的,里头混了花生莲子芝麻,寓意早生贵子,罗雪雁拿小勺舀了,沈妙微微掀开盖头的一角,吞下罗雪雁喂的麻团。罗雪雁眼眶有些湿润:“娇娇,嫁人后,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沈妙心中也跟着意动,道:“省得了,娘。”

沈信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他一个大男人,又是领了无数士兵的将领,当着别人的面流泪自然不像话。然而他心里却十分难过,对于沈妙,沈信总觉得亏欠良多,尤其是那一日和谢景行的对话,他才晓得,一直以为他们把沈妙长养在温室里,却不知温室里蛇虫鼠蚁更多,在无人发现的那些岁月中,她就渐渐长大了。

还来不及补偿,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沈妙就要嫁人了。从嗷嗷待脯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小姑娘,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新嫁娘,沈信感慨良多。

沈丘走过来,新娘的兄弟要负责把新娘背上花轿的。

沈妙趴在沈丘背上,沈丘走的格外缓慢,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妹妹,你太瘦了,要是嫁到大凉,等我再见你的时候,只要比今日瘦了一毫,我都要去找睿王算账。”

沈妙:“……。”

“快给我生个侄女吧,侄子也行nad2(”沈丘的声音憨憨的,哪有战场上铁血勇武,他道:“我会来看你的。”

沈妙把头埋在沈丘脖子里,像小时候撒娇那样对他道:“一定要。”

马背上的睿王看着这一幕,眉心狠狠一跳。

等沈丘把沈妙背上花轿,花轿落帘之后,梅娘子就唱开了。

“天下之盛事,莫如婚嫁之喜。

君不闻圣者,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亦不改其乐,三月而不违仁乎?郎君如是。

呵!美哉!沈家五娘也。女娲之初,炼万石于补天,修灼灼于其表,化蓁蓁于其里,真乃窈窕之淑女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郎君仪表堂堂,举止有若雁塔,虽涉芸芸之众而不改其真。沈家五娘者,明齐定京人氏,尝以怀古柔情,温婉贤淑,绝殊离俗,妖冶娴都。其貌神端庄,举止矜持有度,纵使西子之容犹未能及也。

今日结秦晋之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者,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一对璧人留小影,无双国士缔良缘!”

“起花轿,嫁喜成!”

梅娘子的声音本就喜气清亮,唱词又好听,一唱完毕,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外头准备的下人们忽的将贴着金箔的铜板钱币往外头抛洒,一把把的煞是好看,人群一拥而上,嘴里说着吉祥话儿,一边纷纷是抢夺喜钱和糖块。

端的是热闹非凡nad3(

沈妙坐在花轿里,虽然看不到外头是什么场面,却能将周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热热闹闹的,让她的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

她安慰自己,又不是头一次上花轿,有什么可紧张的?然而再来一次,她的手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低下头,却瞧见指尖那枚白玉扳指,闪烁着莹润光洁的色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外头的轿夫们开始抬花轿了。谢景行找来的轿夫自然都是好的,花轿抬得很稳,一点儿也不会晃荡。

睿王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马匹的身上挂着红绸做成的大花,显得十分神气,他姿态懒散却优雅,所到之处,俱是百姓欢呼笑闹。

这其实是很可贵的,因为睿王并非明齐人士,加之大凉如今和明齐的关系也十分微妙,可即便如此,百姓们似乎对睿王还是多有尊崇,或许是对方出手大方,或许是有的人瞧着便令人觉得舒适,总归睿王娶妻,也算得上万民同欢了。

睿王的身后就是轿夫们抬着的花轿,两边睿王府的车马队不住的往外撒着喜钱,听闻今日睿王成亲使要绕着整个定京城走一遭的,这一路走一路撒钱,未免也实在太过大方了。

再往后的就是沈家的嫁妆队,沈家到底不如睿王那般张狂,箱子处理的好好地,众人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台,恰好是睿王送来聘礼的一半。这嫁妆虽然比不上睿王给的聘礼,但也绝对不算少了。要知道太子成亲太子妃的陪嫁也不过四十二台,沈家还足足多了八台☆重要的是沈家并不是富商之家,虽然宽裕,却也绝对不是富得流油。

这般作态,也足以说明沈妙在沈信夫妇心中的地位了。

人群后,随着嫁礼队骑马的罗雪雁偷偷侧过头,对沈信道:“这样真的好么……”

沈信道:“他既然敢送,咱们就敢收。再说他送了九十九台,咱们府里出不起这么多嫁妆,少了也会被人看笑话。”

罗雪雁就不说话了。

沈妙的嫁妆五十台,有二十台都是睿王出的。那一日睿王过来送嫁妆,从装嫁妆的匣子里掉出了一张纸片,罗雪雁看清楚,那边是有关沈妙嫁妆的嫁妆单子。

睿王也知道自己的聘礼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沈家是一定出不起与之相符和嫁妆,干脆自个儿也将嫁妆给解决了,虽然只有二十台,这二十台却也是牢牢实实满满当当的,这样说来,睿王就是给沈家送了一百一十九台嫁妆。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沈丘对睿王的印象才好了些,毕竟对方在沈妙的亲事上不吝惜花银子,到底是个十分爽快的人。

街道上到处都是跟着敲锣打鼓欢欢喜喜的,傅修宜混在人群中,却没有再继续跟上去了。他只觉得这一幕十分打眼,脸色沉冷的转身背对着花轿离开了。

与他一样憋屈的,自然还有文惠帝,文惠帝早就从手下人嘴里知道了睿王这回亲事结的隆重,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风光。这可就是在打他的脸,睿王办的越是风光,越是显得明齐皇家寒蝉。

当然最令文惠帝感到不悦的不是这个,而是对于这门亲事,他本来就是很不愿意的。若不是睿王拿交界处的几座城池威胁于他,他根本不会做出这个举动。沈妙这门亲事他明明不愿,却还是得自己下了圣旨给了睿王手里。沈家这枚绝好的棋子就这么废了。

文惠帝只要说起睿王今日成亲,脑中就会浮现起睿王在御书房里威胁他赐婚那一幕,胸中憋闷,气不打一处来,更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便让宫里的太监接了睿王派人送来的喜礼,宫门紧闭,自个儿回养心殿躺着,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了。

这门亲要在明齐成,花轿要被抬着在定京城逛上一圈,可成亲本就是两方的事情。睿王家在大凉,本来花轿绕完城门后,就要直接出城,可是睿王却坚持要在定京完成所有礼节。

于是拜见父母这一环,便在定京城的祭坛里举行的。

定京祭坛,那是皇帝立后的时候要用的地方,不消说,这又是睿王向文惠帝讨来的额外赏赐。文惠帝便是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在祭坛之上,梅娘子将沈妙从花轿上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跟随而来的罗雪雁和沈信坐在祭坛的另一头。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是在明齐,罗雪雁和沈信自然受了沈妙二人的拜礼,可是睿王的父皇母后却是已经仙逝多年。二人只得拿酒在地面洒了,权当是拜祭。

最后夫妻对拜,礼成,事已至此,便是宣布,从此以后,沈妙就是睿王妃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到底是大凉的人了。

众人欢呼笑闹中,人群远处,季羽书正与身边的人说话。

“啊,真是没想到,三哥竟然真的娶了沈姑娘。”他长叹一声:“两年前我就看出来,三哥对沈五小姐有些不同寻常,倒是没想到如今她成了我嫂子。不过倒也挺好,我原本以为,三哥的性子,寻常姑娘怕是驾驭不了,可沈五小姐不一样,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人也穿着睿王府上下人的衣服,面目稀松平常,却正是易容过后的裴琅。

裴琅最终还是答应了跟随沈妙去往大凉,就如同沈妙所说,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傅修宜,再留在明齐,不仅自己讨不了好,或许还会牵连到流萤。傅修宜耳目众多,也许哪一日就会查到他的底细。倒不如将流萤和他一同带回大凉,釜底抽薪,便傅修宜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无可奈何。

一方面是为了流萤考虑,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裴琅自己心里想这么做。

至于晓得睿王的真身就是谢景行,那也是几日前的事情了。他在睿王府养伤,夜里出去院子的时候,恰好看见睿王背对着他,上前打招呼行礼时,看到了睿王的真面目。

睿王没有戴面具。

裴琅知道,如睿王这样的人,想要瞒住什么,必然不会这般掉以轻心,很显然,他是故意“不小心”让裴琅看见他的脸。或许也是在用自己的身份昭示着什么。

现在裴琅明白睿王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裴琅一直劝说沈妙好好思考和睿王的亲事,对于一个大凉的亲王,沈妙对对方的了解毕竟还是太浅薄了。可是睿王成了谢景行,很多事情就更是不一样了。谢景行和沈妙是认识的,似乎还有些交情。

沈妙既然早就知道谢景行的身份是大凉的亲王,二人的关系势必不一般。

他抬眼看向祭台上那一双穿着嫁衣吉服的璧人,男才女貌,端的是般配无比。心中莫名涌出了一阵酸涩的感觉。

沈妙那样的人,虽然总是谋算人心,利用自己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可是却是个极为固执之人。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比如她讨厌傅修宜,就可以用尽手段,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傅修宜划清干系。

其实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没人能逼得了她。

他的目光又落在睿王身上。

弄出这么大阵仗,逼得明齐皇室都节节败退,这天下江山,说大凉会永远偏安一隅,谁信?

她是要翱翔九天的金凤,他就是能呼风唤雨的真龙。

季羽书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同情的开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裴先生也不要太过难过了,等我们回到大凉,以裴先生的风姿,定会有许多姑娘倾慕于你,介时我让芍药姑娘介绍你的姐妹给你啊。”

季羽书虽然还记着因为裴琅而让自己关在塔牢里一段日子,不过今日见裴琅这般伤怀,到底还是没有落井下石。

裴琅有心思被人窥见的赧然,却执拗的看着那一对璧人不肯移开眼睛。

季羽书就在心里低低叹息一声。

高阳今日也要跟着一道回大凉的,不过他名义上是明齐的太医,有些身份和要收拾的东西。如果文惠帝知道高阳将太医院的名贵药材一扫而光带回大凉,也不知是个什么精彩表情。

等这一切做完,复杂而繁琐的礼节被一丝不苟的完成后,竟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也就该到了出城时刻。

沈妙嫁给定王,这叫做“远嫁”,从明齐定京城的城门出去,从此山高水长,就是大凉的人了。

沈家众人自然都是要跟随者前去的。

罗潭却没有去,说是沈妙不肯带她一同去大凉,心中生了闷气,今日白日里跟着一道游了定京,出城那种离别的场面却是怎么也不肯再见到了。众人拿她无可奈何,便也只能作罢。

定京城的公主府中,荣信公主正在屋里坐立不安。

“公主殿下,睿王的花轿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来回报的人说。

荣信公主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下人离开≡己跌坐在椅子上,不安的咬着嘴唇。

那一封信里,揭露了谢景行的真实身份,她将信要送往皇宫文惠帝的手中,这是她身为明齐公主的责任。

自古忠义难两全,亲情和国家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谢景行和她固然有着难以磨灭的比母子还要亲密的情分,可两个国家之间的距离让这份感情到底不纯粹了。

如果谢景行因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