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1/1)

能坐下么?”

周家小姐是周常箫的同胞妹妹,她抬头看了眼来人,轻声抚掌道,“你不是姚家姑娘么,不用客气,快坐吧。”

姚菱对周家小姐感激一笑,小心翼翼地蹭到班婳身边,在她旁边坐下了。

周家小姐见状,顿时笑道:“瞧瞧,瞧瞧,你这张脸可真招小姑娘喜欢,就连刚回京的姚妹妹,也爱盯着你脸红。”

班婳见这个姚家姑娘有些面生,脸上还带着孩子气,便从桌子上拿了个果子放到她掌心:“你别理周姐姐,她最爱逗你这般可爱的小姑娘。”

几人见状更是笑了,赵家小姐性子比较文静,这个时候也要插一句嘴道:“周家姐姐可不是撒谎,只要你出去,什么时候不是招猫逗狗,惹得一干小姑娘姐姐长,姐姐短围着你打转?”

班婳摸了摸脸,挑眉:“天生丽质难自弃,这都是命。”

“让我瞧瞧你的脸皮有多厚,”周家小姐轻轻地捏了捏班婳的脸颊,只觉得这皮肤又嫩又滑,就算她是个女人,也忍不住想多捏两下,“脸倒是不厚,看来说这话,是不打算要它了。”

众人齐齐笑了出来,姚菱偷偷地看班婳,只觉得眼前这位郡主好看极了,世间万物所有景致,都不如她一个笑脸。

若她是个儿郎,定要把她求娶回家。每天给她最舒适的生活,虽自由的日子,让她永远开心愉快,即便老了以后,也会变成最美丽的老人。

班婳注意到身边这个姚家姑娘总是偷偷瞧自己,忍不住笑道:“姚姑娘,你在看什么?”

“我……”姚菱绞着手里的帕子,“我看你好看。”

班婳闻言笑出声:“这话真好听。”

“啊?”姚菱疑惑的张大嘴,这个时候不应该自谦或是害羞吗?

“早跟你说了,这人是极不要脸的,你偏偏还夸她,”周家小姐对姚菱招了招手,“来,你还是离她远着些,免得被带坏了。”

“郡主很好的,”姚菱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会带坏。”

班婳见这几个同伴又要笑,便道:“行了,你们不要拿小姑娘打趣,我脸皮厚,你们还是笑我吧。”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姚菱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忍不住多看了班婳几眼,只觉得福乐郡主温柔极了。然后她发现,在福乐郡主说了这话以后,这几位小姐竟真的没有再拿她打趣,只是聊天的时候,时不时把她带了进来。跟这些人坐在一起,没一会她身上那股不自在感便烟消云散。

原来京城有这么多好玩的去处,原来那家看似文雅的公子私底下竟然如此坏。越听越有趣,姚菱忽然觉得,只是回京以后的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趣了,哪像这些贵女般多姿多彩。

“你以前住在薛州?”班婳忽然想起自己跟容瑕去一家面馆吃过面,那个老板似乎就是薛州人,“那里怎么样?”

“以前我听人说过一些不太好的话,不过自从前几年换了一个刺史以后,薛州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姚菱道,“我曾随人去拜访过刺史夫人,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

“薛州刺史?”周家小姐转头看赵家小姐,“薛州刺史不是你的兄长么?”

赵家小姐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姚小姐,不知我哥哥与嫂子在薛州可还习惯,是胖还是瘦?我的侄儿还好吗?”

姚菱还没弄清京城里人情关系,所以也不知道薛州刺史竟然是这位赵家姑娘的兄长,她愣了一下后道:“我去刺史府的次数不多,不过未曾听过赵刺史身体不好的话,刺史家的小郎君虽然只有两三岁,但是十分机灵可爱,我回京前小公子已经会很利索的说话了。”

“那便好,那便好,”赵家小姐脸上的笑意更浓,拉着姚菱又问了不少薛州的风土人情。

有了这个插曲,姚菱算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小团体,寿宴还没有开始,已经有不少人称她为姚妹妹,而不是生疏的姚小姐或者姚姑娘了。

“婳婳,”周家小姐把班婳带到角落里,与她小声道,“石家那边的事情,你小心些。”

班婳点了点头。

周家与班家的关系不错,但是石家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好,也不算太差。石家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还当着众多人的面折了面子,她担心石家日后会报复。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了些,”周家小姐往四周望了望,“姚菱这姑娘虽然看着不错,但是她回京以后,一直都跟着石飞仙那些人一起玩。现在石飞仙出了事,那个什么竹林七仙女,七才女之类的,也都散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

“周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班婳捏了捏周家小姐的手,“我不会多想的。”

“谁管你多不多想,”周文碧轻哼一声,伸手扶了一下班婳鬓边的银步摇,“你给我稍微省心一些,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班婳对周文碧讨好一笑,转头听到外面有喧哗声,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了。两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二皇子与二皇子妃,这两人携手走来的模样,倒不像是外面传闻那般感情不好。

二皇子进门后,就给外祖父外祖母行了大礼,做足了孝顺的姿态。

若不是外面关于他乱七八糟的传闻太多,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人会是个混蛋。不管他人品怎么样,皮相还是不错的,如果他不是皇子,靠着这张脸,去给贵女做个小白脸,也是勉强够的。

行完礼以后,蒋洛就要去外面与男客们坐在一起,哪知道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班婳。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班婳面前,语气有些嘲讽:“你不是在家里守孝么,跑来这里凑热闹作甚?”

班婳恨不得在心里翻一个大白眼:“来为成国公贺寿,是小女子的荣幸。”

“啧,装模作样。”二皇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周文碧小声对班婳道:“二皇子对你意见很大?”

班婳挑眉:“脑内有疾,我原谅他。”

二皇子走了没一会儿,太子就到了。不过与二皇子不同的是,他是单独来的,并没有带女眷一起出来。

与有些跳脱的二皇子相比,太子更为文雅,也更为沉稳,在班婳看来,成国公一家似乎也更加喜欢太子,或者说他们更欣赏这样的外孙。

寒暄过后,成国公夫人顺口问道:“太子妃呢?”

太子道:“太子妃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宫中休息了,不过她也为二老备下了亲手做的礼物,外祖父与外祖母见了以后,可不要嫌弃。”

“太子妃身份贵重,怎能让她亲手做礼物,”成国公夫人笑瞪太子一眼,“你这就太不体贴了。”

“非我不体贴,是太子妃惦记着二老,我拦也拦不住,”太子说话速度很慢,也很温柔,这样一个男人,是很容易得到长辈喜欢的。

班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想,她若是长辈,大概也更喜欢太子这样的孙子。

只可惜她养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孙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太子与太子妃之间可能出问题了,不然这样的场合下,太子不可能不带太子妃出席。

至于太子妃究竟病没有病,就只有太子自己心里明白了。

“国公爷,夫人,成安伯到了。”

“快快有请!”众所周知,成国公十分喜爱成安伯,对待成安伯的态度,就跟自己的亲孙子一般。现在听到成安伯来了,顿时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

老还小,老还小,年纪大了的人,做事就难免开始任性起来。

容瑕身上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官服,像是匆匆赶来,他进门后便给成国公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来迟,请成国公恕罪。”

“快起来,快起来,”成国公笑呵呵地让他起身,“你现在是吏部尚书,忙才是正常的,若是不忙我才要不高兴呢。”

说完这话,他又看着容瑕道:“瘦了,瘦了。平日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待你日后成婚了,可不能还像现在这样。”

容瑕偏头看向人群中的班婳,笑着答道:“是,晚辈记下了。”

成国公对容瑕如此听话很满意,转头又道:“对啦,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已经订婚,是哪家的姑娘来着?”

“回国公爷,是静亭公的女儿,福乐郡主。”容瑕提到班婳的名号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忍不住大了几分。

“福乐郡主?”成国公虽然老得有些糊涂,但是对班婳还是有些印象的,他想了好半会,点头赞叹道,“这个好,这个好,她祖母乃是大业第一美人,这孩子也长得灵气十足,你能娶到她倒是福气。”

是的,在成国公这一辈心中,大业第一美人仍旧是曾经的德宁大长公主,这些小辈都是还没长好的小豆芽。

年轻一辈口中的“第一美人”,他是从来不承认的。

“是,能与福乐郡主定亲,确是晚辈的福气。”容瑕笑着应了,他转头去看班婳,班婳给他做了一个鬼脸。

“那你什么时候成亲啊?”成国公道,“前些日子我还跟大长公主说好了,要带夫人一块去喝她孙子孙女的喜酒呢,你动作快着些,别让我等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9章

屋子里气氛就像是沸水中扔进了一大块冰,冷热相撞,生出几分怪异出来。

“祖父,”成国公的孙女笑着解释道,“今天这么多客人在,您光顾着问成安伯,我都要吃味了。”大长公主过世的时候,祖父与祖母难过了许久。但是没过多久,祖父仿佛忘了大长公主遇刺这件事,时不时提一些过往旧事,家人不敢刺激他,常常顺着他的话头说。现在当着班家人的面,还提这种事,就有些戳心窝子了。

成国公府的后辈朝阴氏与班婳露出歉然的笑意,身为晚辈他们左右为难,但求班家不会以为他们是有意冒犯。

“你这孩子,”年纪大了的人,就喜欢后辈在他面前撒娇,他乐呵呵地摇头,“你当初成亲,我也是关心的。”

容瑕转头看向班婳,见她面色有些不好,不想成国公继续问下去,便道:“明年开春后就成婚的,到时候您老人家一定要来。”

“今年不是挺好,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年,”成国公不满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老大都能跑能跳了。”

容瑕耐心地解释道:“晚辈请钦天监的人算过了,晚辈与郡主最好在明年结婚。”

实际上,大长公主过世,身为孙女的班婳要守孝一年,不管今年有没有好日子,也不可能成婚。但是容瑕不能提这件事,成国公只怕也接受不了大长公主已经去世的噩耗。

这种解释成国公非常受用,他连连点头道:“这话说得对,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日子要看好才行。我跟我们家老婆子成亲那会,也是特意请了钦天监的人来算日子,你看看我们感情多好。”

容瑕看着上首这两个满头银霜的老人,行了一个大礼。

退出内院的时候,容瑕停下脚步往女眷中望了一眼,班婳与尚书令之女站在一起,两人之间的举止看起来十分亲昵。周秉安在朝上颇有威望,偏偏两子一女中,只有大儿子成熟稳重,剩下的一对儿女都是纨绔贪玩的性子。

当初严家想要与班家结亲,帮着开口的便是周秉安的夫人,可见周家与班家的关系是不错的。

周秉安是二十多年前的科举榜眼,比较有意思的是,周家祖上是行武出身,周家后人虽然都有心武转文,但是子孙后辈都不是读书的料,到了周秉安这一辈,才算真正考到了功名。

周家成功转型为文臣,班家成功……沦落纨绔,这简直就是积极向上与自甘堕落的对照组,然而比较神奇的是,周家与班家关系一直很好。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家关系虽然好,但是两家人从未联过姻。这事教会大家一个道理,想要两家人关系友谊长存,就不要变成亲家。

刚走出内院,容瑕就看到班恒、周常箫与另外几个华服公子扎堆在一块,气氛融洽又热闹,不过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几个纨绔。

周常箫用手肘撞了撞班恒:“班兄,你未来姐夫过来了。”

班恒回头看去,果见容瑕穿过月亮门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想要招呼他过来做。不过手刚招了两下,就被旁边的周常箫把手拉了下来:“咱们又不谈诗论画,你把人叫过来干什么?”

更何况,容瑕这样的人,跟他们站在一块,能受得了吗?

不过这话他没有跟班恒提,说出来就有挑拨离间之嫌了。

“班弟。”容瑕走到班恒跟前,与诸位纨绔互相见礼,面上没有半点不自在。不像其他有了实职业或者自诩有才华的贵公子,面对他们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容瑕陪着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以后,才被一个吏部的同僚叫走。等他离开以后,纨绔们纷纷艳羡地看着班恒,“班兄,你这个未来姐夫很不错啊。”

班恒抬下巴:“那是,不然咱们家会答应他的求亲?”

“班兄,”一位离班恒最近的纨绔把手搭在班恒肩上,“可惜这么一个大美人,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对于很多纨绔而言,班婳在他们心中,就是大美人的代表,没事多看几眼,在她面前献一献殷勤,都能让他们心情好上一整天。不是说他们喜欢班婳,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与美人在一起心情自然会很好。

这也是京城女儿家们喜欢给美男子扔花扔瓜果的原因,反正看一看也不违反大业律法。

“没事你拿我姐做什么话头,”班恒拿了一杯酒塞进此人手里,“喝你的酒去。”

被塞酒的纨绔也不生气,捧着酒杯就喝下去了,不过也没有再提班婳的事情。

二皇子与太子作为这里身份最高的人,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同桌的两个尊位上。二皇子笑着挑眉,“听闻太子妃病了,太子可要多多注意了。”

太子闻言便笑道:“多谢二弟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

“呵,”二皇子讽笑一声,“太子果然宅心仁厚。”

太子知道二弟向来是越搭理越来劲的性格,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太子不说话,蒋洛顿时有些不得劲儿,扭头看到容瑕,便冷声道,“你欣赏的那位成安伯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摆的什么谱,来的比我们还要晚。”

“二弟,”太子听蒋洛对朝廷命官如此态度,皱眉道,“成安伯既然迟来,定是有事耽搁了。他如今是吏部尚书,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

“太子这话是在说臣弟太闲了?”蒋洛冷笑,“我不像大哥命好,能早投生几年,六部的事情都可以插手。”

太子十五岁以后,就开始在六部行走,熟悉六部的工作流程,二皇子现在虽然已经成婚,却还没有一个实差,也没有一个爵位,所以他对太子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重。

本来是皇帝偏心,但是二皇子不敢去恨皇帝,便把所有的怨气转到了太子身上。因为太子性格温和,又不爱跟他计较,他就越发觉得太子妆模作样,做什么都不能让他顺眼。

“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容瑕走到兄弟二人面前行礼,对二皇子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

“容君珀,”蒋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

“多谢殿下。”容瑕没有在二皇子指的位置坐下,而是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

蒋洛觉得容瑕与太子有时候挺像的,都善于做戏,在一堆顽固的酸儒眼里,他们就成了翩翩君子的代名词。什么正人君子,仁爱厚德,在他看来都是做戏,世上若真有这么多圣人,就不会有阴谋诡计,争权夺利了。

成国公年纪大了,所以在外面待客的是成国公的儿孙辈,陪太子同桌的是成国公府世子,太子与二皇子的亲舅舅。在二皇子话里话外与太子过不去的时候,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镇定得就像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容瑕坐下以后,他的神情变得略微轻松了一些,希望容瑕的到来能让气氛好一点。哪知道他想得太美好的,二皇子殿下似乎对成安伯的态度也不太友好,这桌的气氛于是变得更加尴尬了。

“严相这边请。”

“石相这边请。”

没过多久,严晖与石崇海也到了,两人前后脚到,过来给太子行礼以后,就在这桌坐下了。

可怜的成国公世子,看着这一桌气氛诡异的人,心口堵得差点没吃下饭。直到老爷子出来,坐在了太子与二皇子中间的主位上,他才松了一口气。不管这桌人各自抱着什么心思,在他父亲面前,这些人都只能陪笑脸。

性格已经变得像小孩子的成国公自开席以后,就不断招呼着两个外孙以及容瑕下筷子,他也不管同桌其他人怎么想,只管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成国公世子担心其他人尴尬,便只能招呼着被父亲“冷落”的同桌贵客。

用完饭以后,成国公忽然道:“容小子,带我去瞧瞧你的未婚妻,刚才后院人太多,我都不曾好好瞧上一眼。”

成国公世子心中暗暗叫苦,人家堂堂郡主,又不是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由人看。他也没有法子,忙叫下人去后院传消息,并且向福乐郡主提前道歉。

班婳用完宴席,正与几个闺中友人闲聊,成国公的孙女就过来跟她道歉,说是老爷子想要见她。

“很是抱歉,”成国公孙女领着班婳往内院正屋走,苦笑道,“祖父近一两年做事越发像小孩子,记忆力也不太好了,若是他说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郡主一定不要放到心里去。”

见成国公孙女给自己行礼致歉,班婳忙扶着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姐姐你的祖父祖母尚在,是大喜事呢。”

成国公孙女想起大长公主生前对福乐郡主这个孙女十分宠爱,现在听班婳这么说,她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岔开话题好。

很快两人来到了正院,成国公孙女带着班婳进了院子,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来,让这个院子里充满了鲜活气。

“姑娘来了,”一个穿着蓝衣的婢女迎了上来,对班婳行了一个礼,“请往这边走。”

有丫鬟替两人打起帘子,班婳进去一看,成国公夫妇二人都在,除了这两位老人以外,太子、二皇子、容瑕三人也都在,班婳心下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来,来,”成国公夫人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看到班婳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在我这边坐。”

屋子里的丫鬟们端来茶水点心,几乎把班婳当做了小孩子来哄。

“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长得水灵,”成国公笑得一脸满足,转头对容瑕道,“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得好好对她。”

容瑕与班婳的视线对上,容瑕笑着应下:“晚辈一定会好好对郡主的。”

太子轻笑一声,对容瑕道:“你日后也算是我的表妹夫了,你若是对婳婳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二皇子坐在旁边闷闷地喝茶,他虽然冲动,不过也知道在年迈的外祖父面前,说话做事都要顺着些,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他是真要去跪太庙了。

“太子哥哥,容伯爷定不敢欺负我,”班婳小声笑道,“因为他打不过我。”

“这话你祖母也曾说过,”成国公忽然开口道,“当年陛下担心她嫁给老静亭公吃亏,她说她是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女儿,谁敢欺负她?不过这些年,你的祖父对你祖母一直很好,也算是应了她的话。”

“好好的过日子,”成国公的眼睛似糊涂似清醒,他转头看了眼太子与二皇子,把容瑕拉到自己身边,对班婳道,“他虽与你祖父不同,但定会好好待你的,不要担心。”

班婳怔住,她看着这个老人,起身福了福:“谢谢,我不担心。”

“不担心就好,”成国公像个孩子般笑开,他松开容瑕的手,打个哈欠道,“我困了。”

太子与二皇子闻言,纷纷站起身,“外祖父,您好好休息,外孙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嗯。”成国公抓住夫人的手,用老迈沙哑的声音道,“走,老婆子,我们睡午觉去。”

班婳看着两个老人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四人退出正院,二皇子瞥了眼班婳与容瑕:“时间不早,本殿下该回宫了。”

“二皇子殿下请慢走。”容瑕上前一步,把班婳拦在身后,对二皇子行了一个礼。二皇子看了他身后的版画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开了。

太子对两人温和笑道:“二弟他性格直爽,你们不要把他此举放在心上。”

“放心,我都习惯了。”班婳挑眉,“我回女眷那边,家母还在等我。”

“我陪你过去,”容瑕道,“你来这里的次数少,我熟悉路。”

太子笑着对两人抬了抬手:“快去吧,我去找舅父说会儿话。”

班婳与容瑕向太子行礼过后,便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以前常来这里?”班婳发现容瑕对成国公府是真的很熟悉,而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容瑕点头:“老太太与我外祖母在年轻的时候感情十分要好。我父母兄长过世以后,老太太便常接我到这边府上玩耍,所以我跟国公府的孙辈们都以兄弟相称。”

难怪陛下如此信任容瑕。一个失去父母兄长的孤儿,还养在自己岳父的眼皮子底下,人品如何,心性如何,陛下恐怕再了解不过。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提起那些伤心事。”班婳面色有些讪讪,早知道这些事会牵扯到容瑕痛苦的过往,她怎么也不会提出来的。

“无碍,早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提出来也没有关系,”容瑕笑了笑,“更何况,成国公府上下待我极好,并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班婳嘴角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地方快到了,”容瑕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班婳,“婳婳。”

“嗯?”班婳无意识地抬头,发现容瑕一双漂亮的眼中满是自己,她看得有些晃神。

“待出了孝,嫁给我可好?”

班婳怔然,立在原地竟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这般犹豫的模样,容瑕温柔的笑了,伸手在她眉间一点:“你进去吧,穿过这道门就是女眷们所在的院子,我去不太合适。”

班婳愣愣地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容瑕还站在原地,笑容如春风般看着自己,她脚步停了下来。

容瑕见她停了下来,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走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没事,”班婳踮起脚在他眉心点了点,笑着道,“还你的。”说完,转身跑进了内门。

容瑕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了。

“二皇子殿下,”他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人,“您不是回宫了吗?”

“本殿下想要去哪,不用向你汇报,”二皇子靠在一棵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瑕,“真让人想不到,翩翩如玉,待女子淡如水的容公子,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容瑕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官心悦于福乐郡主,待她自然与其他女子不同。”

“是吗,”二皇子双手环胸,“只可惜京城里那些对你痴情一片的才女们,她们的才华在你眼中,竟是不值一张女子的皮囊。”

“皇子殿下有此感悟,让下官倍感震惊,”容瑕似笑非笑地回道,“福乐郡主确实有天下很多女子不及的容貌,下官心悦于一个美丽鲜活的女子,又有什么可惜的?”

蒋洛知道容瑕是在嘲笑他喜欢美色,他冷哼道:“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垂涎美色的伪君子罢了。”

容瑕慢条斯理道:“二皇子殿下此话有误,下官只是喜欢福乐郡主,而她恰好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而已。”

“诡辩,”蒋洛不喜欢读书人的一个原因就他们那张嘴,把白的说成黑色,把黑的说成白色,偏偏还能让世人丝毫不怀疑他们说的话,“容大人这么好的口才,也会用在陛下与太子面前吗?”

“陛下是君,太子是储君,下官从不在他们面前说谎,”容瑕拱手拜了一拜,“当然,下官在二皇子面前,也并无虚言。”

“行了,你不必在我眼前装模作样,”蒋洛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狐狸尾巴,早晚有露出来的一天。”

容瑕淡淡一笑,对蒋洛拱了拱手。

蒋洛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转身便走。心中对容瑕却更加忌惮,这样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别人眼中翩翩君子那么简单。他不明白,容瑕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哄得天下读书人对他推崇备至,连父亲与太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男人,若他登基为帝,绝不会留下此人。

早就有人注意到班婳与成国公孙女一起离开,现在见她回来,大家嘴上虽然没有问,心里却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尤其是二皇子妃谢宛谕,她与班婳从小到大关系都不算好,虽然出了石飞仙的事情,让她对班婳恶感降低了一些,但是想到班婳要乖乖地向她行礼,她就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本来用完宴席之后,她就像刁难班婳一番,哪知道班婳却被成国公府的人叫走,她只能把心里这口气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常常被班婳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谢宛谕就始终意难平。

何以解忧,唯有找班婳把那口气出了。

“福乐郡主,”谢宛谕抿了一口茶,“有些日子不见,你似乎比往日清减了些。”

“可能是最近吃少了,”班婳笑得一脸无辜,“让皇子妃担心了,是我之过。”

谢宛谕冷笑道:“是啊,自从进宫以后,我一直都不太放心你。”

这话听着,像是两人有过交情似的。然而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她们两个确实有交情,但都是吵架的交情,而是次次还是二皇子妃落下风。

二皇子妃现在明显是来为以前找场子了,只可惜福乐郡主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面对二皇子妃的挑衅无动于衷,大有把装傻进行到底的架势。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妃拿班婳根本没有办法,因为班婳上头还有陛下与皇后撑腰,二皇子妃虽然品级高于班婳,但是她做了皇家儿媳,还要去讨好帝后。

只要班婳不接二皇子妃的招,二皇子妃就不能找理由发作。

由此可见,品级并不能说明一切,最重要的还是帝后更宠爱谁。谢宛谕嫁进宫以后,与二皇子感情不算好,娘家两个兄长罢免的被罢免,残疾的残疾,她就算想要强势起来,别人也不会畏惧。

她想要欺压到班婳,唯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二皇子登基,她成了大业的皇后,到了那个时候,班婳在她面前,才只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旁人明白这个道理,谢宛谕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她见班婳根本不惧她以后,便不再自取其辱,转头与其他贵女说话,在她们的吹捧中,找到了自己的心里平衡感。

从头到尾阴氏都没有插一句嘴,在她看来,这种小孩子吵架式的场面,根本用不着她开口。日后婳婳嫁到成安伯府以后,总要遇到一些不长眼的人,她不能事事都帮婳婳做完。

成国公的寿宴办得很热闹,结束得也很完美,两个外孙亲自来贺寿,朝中冲臣也纷纷赏脸,就连陛下也特意派了使者来送贺礼,算是给足了成国公的颜面。

近年唯一能比得上这场寿宴的,也只有大长公主在世时的寿宴了。然而大长公主死了成国公却还活着,而且他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女儿,做太子的外孙。

成国公府的含金量,比现在的静亭公府更高。

然而班家人离去的时候,成国公府的主人们却亲自送到了门口。众人这才明白,皇后娘家的态度,就是皇后的态度。

班家仍旧圣宠不倒啊。

成国公寿宴结束的当天夜里,忽然天降惊雷,宫中有喧哗声传出。

陛下重病呕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90章

云庆帝重病的消息,最终没有传到宫外。皇后下令封闭宫门,不得让任何人出宫传递消息,就连太子与二皇子所住的地方,都派了重兵把守。皇后敢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却不敢相信两个儿子身边的人。

平日里不太管事的皇后,在这个时候却彰显出了她的魄力。当年她嫁给皇帝的时候,皇帝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但她与皇帝同患难多年,到了这个年龄,还是皇帝心中最信任的女人,可见她的手段与心胸。

太医自从进了大月宫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出来。若是需要拿什么药,全由皇后身边的人亲自押送太医过去,整个太医院也被封锁了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云庆帝醒来了,他看到坐在床边垂泪的皇后,想要坐起身,结果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皇后,你怎么了?”

“陛下,你还好吗?”皇后见到云庆帝醒来,脸上露出喜色,连忙招手让御医过来给皇帝把脉。

云庆帝这才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可是此刻他的脑子混沌一团,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皇后,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围在朕的身边?”

“陛下,微臣给您诊脉。”

“你退下,朕很好,不用诊脉,”云庆帝不喜欢别人说他身体出了问题,大怒着想要骂人,可是骂出来的话却断断续续,“朕、真不用诊脉,你们这些人都、都给朕退下!”

皇后见云庆帝表情扭曲,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太好,她轻轻握住皇帝的手:“陛下,让御医给您看看可好,就当是让妾身安心,好不好?”

云庆帝看着皇后泪光盈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压制了下来,他看了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御医,是他跟皇后都很信任的人,于是便没有再开口。皇后见他态度软化下来,转头对御医使了一个眼神。

御医小心翼翼上前,对皇帝行了一个礼,才把手搭到云庆帝的手腕上。还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他的手臂,观察了一下他的双瞳,看完以后,御医看了眼皇后,然后对皇帝道,“陛下,您的身体需要静养。”

“静养静养,成日里就知道让朕静养,”云庆帝骂道,“朕是皇帝,如何静养。”

皇后没有想到皇帝莫名其妙便发了脾气,细声安抚好他的情绪,待他睡着以后,皇后替皇帝掩好被子,走到外间对方才给云庆帝诊脉的御医道:“陛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微臣无能,”御医跪在皇后面前,“陛下操劳过度,身体恐有中风之嫌。”

“你说什么?”皇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身体晃了晃,“可能治好?”

“微臣只能尽力用针灸为陛下疏通丨穴道,若是陛下配合,起身坐一坐走两步也是有可能的,”御医说得很委婉,“怕只怕陛下并不配合微臣的治疗。”

屋子里变得安静起来,皇后看着窗外摇曳的宫灯,缓缓点头:“本宫知道了。”

“来人!来人!”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忽然听到云庆帝的吼叫声,她转身匆匆跑进屋里,见陛下面色惨白,双目赤红,抓住他的手,“陛下,您怎么了?”

“有人在外面窥视朕,快去把人给朕打杀了!”云庆帝指着外面的树影,“皇后,你快派人去看看。”

皇后想说那只是树影,可是看着他如此癫狂的模样,只能点头道:“妾身这就去。”

侍卫们无法,最后只能砍掉了那棵树,才让皇帝相信,歹人已经被抓走了。但是云庆帝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好,他时不时惊醒,嘴里念叨着驸马、成安伯之类,面上还带着惊恐之意。

皇后掌心有些发凉,她知道陛下口中的驸马与成安伯是谁,可就是因为她知道,才会觉得心中寒意不断。

大长公主的驸马,当年对陛下颇为照顾,陛下不擅骑射,驸马就把自己的猎物偷偷送给他,陛下在朝堂上受了排挤,驸马也给陛下撑过腰。至于容瑕的父亲成安伯,当年乃是陛下少年时的伴读,在陛下最艰难的时候便陪伴他。

后来成安伯英年早逝,长子也没了,偌大的成安伯府,就只剩下了容瑕一人,她一直以为陛下是念旧情,所以对容瑕格外照顾。

但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个样子,陛下在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为什么会满面惊恐?陛下……究竟对这两人做了什么?

皇后在龙床边枯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站起身有些僵硬的身子,看着窗边透进来的点点晨光,“来人,去把太子请来。”

“是。”

一炷香后,云庆帝醒了过来,他看着外面的朦胧亮光,想着他该去上朝了,今日有大朝会。然后他仍旧动不起来,甚至身上没有半点知觉。

“皇后,朕怎么了?”

皇后掀起帘子,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掌背,“陛下,你身子不适,今天不去上朝可好?”

“朕究竟怎么了,王德呢?”皇帝神情不太好,他似乎连皇后也不相信了。

“陛下,奴婢在这。”王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情憔悴,似乎也一夜没睡。

“你来跟朕说,朕怎么了?”

王德跪在帝后面前,额头碰在了冰凉的地上,却不敢说一个字。

“狗东西,你连朕的话都不听,朕还要你有何用?”云庆帝一看他这样,顿时暴怒,“来人!”

“陛下,”皇后打断他的话,轻轻抚着他的胸,“太医说了,你不可动怒。”

云庆帝瞪着皇后:“那你告诉朕,朕为什么动不了?”

皇后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变得这般狼狈,眼睛一酸,背过身不敢让皇帝看到自己的眼泪。

“朕……”云庆帝渐渐缓过神来,他看着双肩颤抖,不敢看他的皇后,“朕是不是中风了?”

“陛下……”皇后擦干眼底的泪,“太医说了,只要您好好休养,定会没事的。”

云庆帝闭上眼,半晌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人去传容瑕、周秉安、张起淮、赵玮申。”

容瑕是吏部尚书、周秉安是尚书令、张起淮是工部尚书,赵玮申是兵部尚书,这几个人都是云庆帝心中,值得信任的几个人。

皇后连忙应下了。

去宣这几位大人的太监刚走,太子就进来了,他还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东宫为重重围住以后,心里就一直不安,直到他看到了帝后二人,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太子,陛下今日身体不适,你暂时帮着陛下监国,”皇后没有提云庆帝病得有多严重,“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向陛下讨教。”

“父皇,您怎么了?”太子听到监国并没有兴奋之色,反而关切的看着云庆帝,“是儿子不孝,竟是不知道父皇身体不适。”他眼眶一红,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觉得心中愧疚万分。

“朕没什么事,就是太医说需要静养,”皇帝说话的速度很慢,他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清晰一些,“朕召见了几位朝中重臣,你监国以后,要好好与这几位大人商量国事,不可鲁莽。”

“父皇,儿臣尚不及您半分,怎做得监国之事?”太子连连摇头道,“您快些好起来吧。”

若是平时太子这么说话,皇帝只会觉得他软弱无能,可是这个时候,他又看这个儿子无比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