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1)

“彦哥,你……帮帮我!”萧若水抬起头,美目含泪,急切地握住君怀彦的手,用力地摇。

我一阵恼怒——她有病,不知道君怀彦的肩上有伤?那种摇法,是不是怕他的手不会断?

“唉,若水……我怎么帮?”君怀彦低低地叹,轻轻挣脱了她的双手,似乎有所警觉,回头张望了一下。

我一吓,心脏怦怦狂跳,急忙闪身躲到树后。

奇怪,她已经贵为贵妃,马上就要升为皇后,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居然要找上一向与她萧家不对盘的君怀彦?

“不,彦哥,玉郎他知道的!他默许了的!”眼见君怀彦的语气有所松动,萧若水大喜过望,提高了声音,居然不顾身份与矜持,投入君怀彦的怀抱,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我心中一悸,象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痛得蜷成一团,用力握住拳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彦哥,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往日的情份?”萧若水哀哀泣诉,动之以情,死死地攀住他不肯放手:“当年是我不该负你,可我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我始终忘不了你。彦哥,你好狠心,不听我的解释,还故意彰显你们夫妻的恩爱。”

好,居然还把我牵进来?我大怒,咬了咬牙,慢慢向前移了一段距离,复又探出头去瞧——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他们发现!倒要看看君怀彦是如何处理这飞来艳福?

“故意?有那个必要吗?”该死!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心情。

“彦哥,你说过的,最欣赏优雅淡然,清丽脱俗的女子。她行为乖张,牙尖嘴利,荒诞不经,哪里有半分名门淑女的样子?”萧若水脉脉含情,依依相偎:“这些年来,我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看到。”

原来君怀彦喜欢那种装腔作势的女人?我心一凉——那我可以说完全不合格了!想到她居然在背后把我埋汰得一文不值,我又不禁怒火中烧。

“若水……”君怀彦似乎大为感动,微微俯身,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我摒息,目光一瞬也不瞬,紧紧地盯着他握在她香肩上的大掌——君怀彦,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可要想好了!

“若水,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记它做什么?徒增烦恼而已。”君怀彦轻轻却坚决地掰开她的双手,声音冷淡而疏远:“另外,小雪跟你我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跟她比。”

什么叫我跟他们不一样?这是褒啊,还是贬啊?我真的有点糊涂了!

萧若水怔怔地瞧着他,美目中泪花闪现,似乎仍然不敢相信会被君怀彦拒绝:“你骗我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年没有跟你走。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正文 我帮不了你

“若水,”君怀彦退后一步,淡淡地道:“太迟了。别忘了,你已嫁给了怀玉。不管他对你怎么样,你永远都是他的妻。”

“他……”萧若水凄然一笑,泪水潸然而下,笑容心酸中透着绝望:“我们这样……也算是夫妻吗?”

什么叫不算夫妻?因为多年不育,所以感情出现裂痕?

那么,萧若水找上君怀彦,到底什么意思?受了君怀玉的冷落,就来找君怀彦安慰?难道君家的男人都该围着她转?这是什么逻辑?

君怀玉到底默许了她什么?想起君怀玉有意无意地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古人的心思,为啥我总猜不透?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君怀彦沉默了片刻,淡然地拒绝了她。

“彦哥,我没有办法……”萧若水伸掌捂住唇,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破碎的低泣声透过指缝,断断续续地夹在寒风中传来,竟是格外的悲凉。

“你回去吧,出来太久,别让人起疑心。”君怀彦几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弯腰扶起她:“天寒地冻,仔细着凉了。”

“彦哥,你真狠……”萧若水掩着脸低泣,含恨匆匆地从梅林那头走了。

君怀彦目送萧若水的背影消失,又悄然独立良久,目光环视了梅林一遍。这才掸了掸袍角,迈开大步,渐行渐远。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靠在树上,闭上眼轻轻地喘息——这才发现,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萧若水对君怀彦显然是余情未了。能让她那么清冷孤高的一个人,放下尊严来求君怀彦,事情对她肯定是极重要的。

唉!我真是好奇得快要死掉!

可惜,君怀彦那人口风极紧,要想从他那里探听到真相,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满腹疑窦,慢慢地掉头,蹭出梅林。刚转出慈宁宫,便看到君惜瑶她们一群人迎面走来。

“小雪姐姐,找你半天了,去哪了?”芷灵娇嗔地撅着嘴:“你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们?”

“我有什么好玩的?”我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拧了拧她粉嫩的脸颊:“被你们甩开,一个人瞎转悠,这不是一直在找你们?”

“才怪,听说你在万寿宫出了好些稀奇古怪又好玩的迷语,咋不给我们说说?”惜瑶歪着头,神情不忿:“害我们想那些个灯迷,头都大了。不管,大伙的灯迷,你得一个人全包了。”

“书雁姐,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端木梦影怯怯地加了一句,眼底有着明显的渴望——她,被众人孤立,其实也是寂寞的吧?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我心一软,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的灯,归你写!”

“对,小雪姐姐的灯归梦影!”晓筠哈哈笑,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簇拥了我,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如意宫。

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搜罗来那么许多精致的灯笼?有荷花灯,玉兔灯,孔雀开屏灯……做得惟妙惟肖,每一盏都美伦美焕,教人爱不释手。

“好吧,迷我可以出,但是可不能到处给我宣扬。”我笑吟吟地订下规矩——搞大了,都来找我,我可吃不消。

好在平时无聊跟姐妹们斗嘴玩,搜罗了不少的冷笑话。既然她们觉得新鲜有趣,那就也让她们玩玩,反正无伤大雅。

“米的娘亲是谁?”惜瑶一边写一边骇笑:“没听说过呢,小雪姐姐,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啊?”

“不是谷吗?”芷灵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探过头来瞧。

“不是,是花啦!”惜瑶哈哈笑:“因为花生米!哈哈,小雪姐姐好好笑!”

“那个不算搞笑,听我这个。”晓筠挽着袖子,白皙的脸颊上沾了一点墨汁,却浑然不觉,笑得东倒西歪:“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

不等大家猜,她大郡主居然就公布迷底:“因为它会结茧(节俭),哈哈哈哈!”她拍着大腿狂笑不止,平日冷静犀利的形象完全走样,变成了一个十七岁的邻家女孩。

我侧倚在圆桌前,支着颐,微笑着看着这群十几岁的少女们抛开了所有的枷锁,尽情的欢笑,心底泛出一片温暖。

时间就在众人的嬉闹中,悄然滑过,很快的就天黑了。因为大庆三天,晚间除了猜灯迷,还安排了听戏和放焰火,太皇太后留大家在皇宫住两晚。

吃过晚饭,聚到万寿宫听戏,唱的是我送的那出《大闹天宫》。把个老太太瞧得一愣一愣。直到孙悟空被如来佛祖糊弄了,压到五台山下,她老人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偷偷瞧着她的脸色呢,心里直乐:哈,幸亏我聪明,把剧情安排到这里才嘎然而止。

她虽然贪新,可是毕竟身在上位,这种造反的故事,要是最后不镇压了,心里能舒服?

“唉,这小猴子怪可怜的,小雪啊,就这么压住在山下,没了?”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心有戚戚。“不是啊,乃乃。”我瞅着她轻笑:“他后来改邪归正,跟随一个得道高僧去西天取经,还拜见了如来佛祖,最后修成正果,得道成佛了呢!”

“真的,那怎么不演下去?”太皇太后意犹未竟,兴致勃勃地问。

“乃乃,后面还有好多的故事,一时半会哪演得完啊?”我笑嘻嘻地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撒娇:“你要是喜欢,我慢慢讲给你听。”

“可不许赖。”太皇太后回头,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你个鬼丫头,肚子里哪装了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正文 不管,我要赏!

“说起这个如来佛,又想起一个笑话。”抿唇,笑吟吟地睇着她:“乃乃,你要不要听?”

“好啊,不过,我要是没笑,可得罚你。”太皇太后微笑着伸出食指戳我的脑门。

“那要是笑了,小雪可不可以讨一个赏?”我咭咭笑,把头亲热地搁到她的肩上,半真半假地回她。

“小雪,别胡闹。”君怀彦轻咳一声,慢慢地踱到我身边,低声警告。

他微皱眉头,不悦地瞧着我——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我瞪他——不要你管!

“不碍,怎么,怕我赏不出来?”太皇太后横了君怀彦一眼,轻轻摆了摆手:“我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讨赏?”

“话说这个孙悟空,连同唐僧,就是他后来拜的取经的师傅,四个人一起到了西天,见到了佛祖,然后求取真经。佛祖一见他们师徒四人,开口就说了四个字,乃乃,你猜是哪四个字?”

“苦海无边?”随口就答。

“不是。”摇头。

“普渡众生?”略加思索。

“也不是。”推翻。

“功德圆满?”凝眉细想。

“嘻嘻,还不对。”否定。

“……????”不是,不是,不是!!!!

“猜不到,你说出来算了。”太皇太后苦思半天,连《金刚经》,《大悲咒》之类的都搬出来了,被我一路否决到底,最后终于宣布放弃。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阿弥陀佛。”我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向西拜了一拜。

“啥?”太皇太后愣了半晌,忽然哧笑:“你个鬼丫头,故意把我绕晕了呢?”

“哈,乃乃笑了!不管,我要赏!”我朝板着脸的君怀彦递了个得意的眼神,胡乱地揉着太皇太后的肩。

“行,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太皇太后微笑着揪着我的耳朵:“看上啥东西了,说吧。”

“乃乃,有没有那种纯金的,上面雕了花,还刻了字的牌子?”我连比带划,笑眯眯地瞅着她:“有的话,赏我一块?”

“咦,我当你要什么?原来要金子?”太皇太后没好气地指着我笑骂:“怎么?昭王府很穷吗?还是小彦子不给你钱花,你讹上我来了?”

咦,看来这国家没免死金牌的?她好象没听懂我的话。没有没关系,那就从我开始,咱给他创个新得了。

“乃乃,我想要的是金牌上‘免死’那两个字。”我圈着她的脖子,悄声低语:“你瞧,我这脾气,还不整天闯祸?没准哪天做错事,惹您生气了,一怒之下砍了我的脑袋。不如,您赏我块免死金牌吧?恩,金子也不必多,随便弄个一斤两斤就行了。”

“你个鬼丫头,瞎想什么呢?谁敢砍你的脑袋?”太皇太后惊讶地回过头,瞥了拧着眉毛一脸不赞同,默然站在一旁的君怀彦一眼,伸指轻戳了我一下:“这在我朝没有先例。不过,真要到了那一天,我那串佛珠子,难道还救不了你一条小命?”

“唉,珠子虽好,上面又没写字。再说,那是您老人家的心肝宝贝,又跟佛祖挂上钩,哪能用在那么血腥的场合?”我轻轻摇晃着她,软语相求。

“好吧,谁让我答应了你呢?明儿个让皇上给你铸一块。”太皇太后侧头细思了一会,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谢皇乃乃恩典。”我一乐,急忙叩头谢恩。

“你胆子也太大了!”君怀彦悄然靠过来,沉声低斥,紧紧握住我的大掌里竟微微湿润。

他,一直替我担心?

我讶然地抬头望他,这时耳边传来怦然巨响,霎那间万花齐放,人群欢呼,将漆黑寒冷的冬夜,照得一片绚烂。

“啊!快瞧!”我拉住他的手,指着天空,快乐地大嚷:“烟花,好漂亮!”

“是,很美。”他并没有抬头,却深深地凝视着我,喃喃低语,声音极低被风吹散很快湮没在万众的欢呼声里,却奇异地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微笑,身子悄然向他靠了过去,紧紧地依偎着他。

今夜,火花灿烂的时刻,我们并肩,看焰火盛开,缤纷如画……

仰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看着那重重华丽的维幕,心绪纷乱,觉得自己轻飘飘,晕乎乎,有一种甜蜜的温暖,慢慢地慢慢地涨满了胸腔,溢了出来……

这场美丽的焰火带给我的震憾,远比我预料的更大——其实,古代的烟花很单调,绝对没有我在现代看到的那么华美与艳丽。

可是,是不是爱上了某个人,与他做着同一件事,就连最平凡普通的事都会变得唯美与深刻?

在那一刻,我与他是心意相通的。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的眼底只有我,心里也装着我。

冬夜的风是那么的强劲,透过重重的帘幕,缓缓地把伴着觥酬交错的丝竹之声渗透了进来。

我不禁有些担心——他的伤还没好,会不会因逞强而喝太多的酒?

越想越不放心,我翻身下床,匆匆拿了件大氅披在身上,摇头拒绝了宫女的跟随,穿榔过榭,穿过御花园,慢慢地往华清宫走去。

刚走上一道斜坡,我心中有些急,加上天寒地冻,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顺着坡骨噜噜就滚到了路边的假山后。

把我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好容易咬牙坐了起来,正想从假山后走出来,耳中已听到了脚步声,只得蹲下身子躲了起来——让人瞧见我摔在地上,多没面子?

正文 他需要一个孩子

偷偷从假山后探出头,却见那人穿着大氅,低着头匆匆从我身边走过——借着廊下淡淡的月光,已瞧见了大氅上绣着的五爪金龙。

放眼天启王朝,除了君怀玉,还有谁敢穿?只是,这么晚了,他不在华清宫宴客,身边连随身太监都不带一个,却是要往哪里去?

一时好奇心起,偷偷地蹑在了他的身后——他越走越偏,拐过几道弯,停在了一个院落前。左右张望了一下,伸手轻扣门板。

“来了?”门内响起一道清亮低柔的嗓子——声音听起来,竟隐隐有些熟悉,只是急切间却想不起是谁。

“恩。”君怀玉轻应,头一低,闪身消失在那道虚掩的月d门后面。

我等了片刻,慢慢走近一瞧,门上有一块横匾,上面写着“绛雪轩”。凑到门板上一瞧,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象是根本就没住人,连个服侍他的太监宫女也没有。

奇怪,半夜三更不睡,他偷偷摸摸跑到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做什么?

壮起胆子试探着轻推那门,居然没有落栓,应声滑开了一条缝。

反正已经跟到这里来了,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这是个带天井的四合院落,一个迷你的花园后面是一排厢房。

其中的一间,正往外透出昏黄的灯光。两条人影,交织纠缠着投映在花格子窗棂上,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暧昧。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我愣愣地呆站在院中,心里明明在说“别过去,方萌!转回去!不要看,那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脚却有着自己的意志,竟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过去,轻轻地贴在了墙角下。

“怀玉……啊!”断续而破碎的声音,透过窗棂回荡在夜空中,散发着妖媚的气息。

“晓风,你好美,我好想你……!”君怀玉的声音亢奋而激越,全没了平日的淡雅与洒脱。

晓风!我象被人突然敲了一记,被这个发现震憾得无法动弹——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他优雅的举止,迷人的风采……

就算地上突然裂了一个大d,也比不上这个发现带给我的震憾——老天!堂堂一国之君的君怀玉,居然是个bl!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萧若水凄然而绝望的泪眼,莫晓筠厌恶而冷淡的神情,交错着出现在眼前,扰得我无法呼吸。

掉转头,我悄然退出了这对情人的领地。再也无心去管君怀彦会不会喝醉,踉跄着回了永宁宫。

难怪萧若水总是那么的清冷而孤绝;难怪她结婚那么多年会不育;难怪她会心碎而后悔,不顾尊严去求得怀彦的原谅!

恐怕她绝不会想到——她当年抛弃了爱情,抛弃了情人,一心投奔的居然是一条永远也无法靠岸的船泊,等着她的会是一生的寂寞与痛苦吧?

难怪君怀玉会若有意似无意地安排他们独处——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是绝不会认同这种同志之恋的。

他如果一直没有子嗣,时间一长,如何堵悠悠众口?不管是皇室的继承,还是帝位的稳固,都不能允许丑闻的存在吧?

所以,他需要一个孩子!而君怀彦的孩子,总还是君家的血脉吧!

所以,萧若水求君怀彦的居然是一个孩子!

我躺在床上,被这个结论惊得几乎窒息……

“咣当”一声巨响,永宁宫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推开。接着便传来宫女们惊讶地低嚷和杂沓混乱地脚步声。

我吃了一惊,匆匆跳下床,跑出卧室一瞧——君怀彦喝得烂醉,软绵绵的象个破麻袋,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东倒西歪地搀扶着踉跄着闯了进来。

“天!”我掩住唇,目瞪口呆地瞧着那两个太监把他搀扶着放倒在床上——君怀彦在我面前永远冷静淡漠,沉稳庄重,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

“小心点,他的左臂有伤!”我回过神,指挥人把他扶着躺好,又替他脱了黑色的官靴。

“怀玉,再来一碗!”君怀彦不安份地挥动手臂,力道大得吓人,把边上替他脱衣的宫女挥出老远,差点给摔个四脚朝天。

“算了,你们下去吧,我来就行了。”我低叹。

拧了条热毛巾靠上去想替他擦擦脸,刚凑上去,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轻拍他一掌,低喝:“臭死了!”

“嘿嘿,干,不干的是王八!”

倒!他居然也口出粗言了?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呢!

我啼笑皆非,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两把,就算完成了任务。

突然想起了老爸那为数不多的醉酒——老妈也是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情侍候着老爸的吧?这种无奈中夹着恼怒的感觉,是不是也可以称做幸福?

斜眼瞧着他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着下颚,我微笑——算了,好人做到底。爬过去,伸手替他解开衣襟。

谁知道,他一个翻身,长腿一抬,已将我压在了身下,喃喃低语:“小雪……”

我一惊,红晕瞬间爬满了双颊。抬眼瞧去,他双眸紧闭,已睡得人事不知。

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偷偷地推开他的脚,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他身下移出来。

刚要庆幸成功脱逃,他左手一挥,将我拦腰抱得紧紧的,身子一侧,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身上。

心里惨叫一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得重新再来——可惜,喝醉酒又沉睡不醒的男人,就象是一座大山,任我怎么推,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正文 今夜,注定无眠

不敢太用力,怕弄裂了他的伤口,心里暗咒了他几千几百遍,终于宣布放弃——算了,他昏迷的那几天,也不是没跟他睡在一起过。

我苦笑——今夜,已注定了无眠……

我很快发现,我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几次都是在睡着了的情况下,莫明其妙跑到他床上去的。跟这次头脑清醒竟根本不能比!

棉被很柔软,床铺很舒适。

两个人这么亲热地挤在一起,他温热而带着着酒意的呼吸有规律地喷吐到我的脸上,暖暖的,竟奇异地抚平了我被震憾的心神,带给我安心的感觉,使我几乎也微熏了。

他永远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狂野地披散在枕上,与我的缠绕在一起,竟是那么的暧昧与亲蜜。我心头热热的,象是有一把火在慢慢地烧灼着。

瞧着那张近在咫尺,毫不设防的俊容。感觉到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从未象今天这般近。我心头微颤,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轮廓。

怯怯的,悄悄的,缓缓的掠过他的发,他的眉,他的眼……调皮地停留在他轻抿的薄唇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的吻——温柔的,热烈的,激情的,野蛮的……

他的手臂横在我的腰上,神情放松,与我面对面的沉睡着。我凝视着他的睡容,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微笑。

伸指轻轻戳了他一下——没反应。忍不住倾身过去,在他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呀,但愿他能有一个好梦。梦里,有我……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脸上似羽毛般轻轻拂过,软软的,痒痒的。

不耐地挥了挥手,翻过身把头埋到枕下继续同周公下棋。可是,那麻麻痒痒的触感却慢慢地爬上了我的脖颈,持续地s扰着我。

“姐,别闹了!”我生气,大吼一声,猛地翻过身坐了起来。对上了一双如水的明眸。

惜瑶惊疑不定地瞧着我,噘着唇:“小雪姐姐,你好凶!”

我尴尬地摸了摸脸,嘿嘿笑着解释:“对不起,我有起床气。”

“可是,我刚刚好象听到你叫姐姐。”惜瑶疑惑地瞧着我:“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有吗?你听错了吧?”我忙忙地岔开话题:“你不是最爱睡懒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还早呢,都快午时了!”惜瑶睁圆了美目瞪我,轻轻抚弄着她那头柔软的秀发:“你不在,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么晚了?”我一惊,慌慌地掀开被子跳起来,嘴里一叠连声地乱嚷:“惨了惨了!皇乃乃那里也没去请安!

该死的君怀彦,明知道我犯错,居然也不提醒我一下,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呃,等一下!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昨晚处在紧张之中,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一晚不睡,抢在他起床之前逃离现场的。谁知道不但睡着了,而且居然还睡得这么沉?

死了,他早上醒来,发现我睡在他旁边,不知道会怎么想?

说不定是太震惊了,才没有叫我?呜呜,好糗啊!

“现在才知道?晚了!”惜瑶悠闲地端坐在铺了软垫的圆凳上,幸灾乐祸地睨着我。

“死丫头,敢来笑话我?到时想跟你的张郎跑,可别来找我!”我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衫,又跑到铜镜前抓了玉梳胡乱地梳理那一头纠结的乱发,嘴里恨恨地骂她。

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可是为了她,连免死金牌都先预备下了,就想着到时要助她成功私奔呢!她倒好,居然看起我的笑话来了?

“呃,好姐姐,我跟你闹着玩呢。”惜瑶被我点了死x,俏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梳子,讨好地笑:“二哥早替你在皇乃乃跟前报备过了,说你昨天受了点风寒。特别嘱咐了人别来吵你呢!”

“死丫头,提到书呆,你就服软了?”我松了一口气,从镜子里瞅着她轻声笑骂。

“小雪姐姐,我看你的样子,根本不象是受了风寒嘛!”惜瑶打量着我,拖长了声调,笑得一脸的促狭:“哦,我知道了,原来二哥……”

“梳你的头吧,哪那么多话?”我返身,轻敲了她一记——不大点丫头,一肚子的鬼呢!

“好,不说就不说。”惜摇缩了缩肩,捉住我的头发犯了难——她是个公主,养尊处优贯了的,哪里会梳那些复杂的髻?

“算了,我来。”我抢过她手里的梳子,三下五除二理顺了头发,结了条发辫,再绑上一条丝带。对着镜子照了照,ok,搞定!

昨天一天手忙脚乱地,都忘了我的花了。不知道君怀彦把它们交给谁?昨晚有没有挨冻的说?

那里还藏着我对家的想念呢,花了那么多心思照料它们,可不是为了让它们冻死在皇宫里的。

听惜瑶说,其实皇宫里有专司养花的太监,也有专门摆珍贵花卉的花房,只不过没有温室。

所以,我估计君怀彦把我那宝贝摆那里去了。拖了惜瑶便直奔花房而去。

花房设在竹香馆,靠近储秀宫了。我们穿过御花园,刚拐上通往万寿宫的路,迎面便碰上了君怀玉。

君怀玉的身旁跟着一大堆人。想到昨晚发现的大秘密,我一阵心虚,垂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欠身向他行了一礼:“皇上吉祥。”

那时只凭着一股冲动,根本没想后果就跟了上去。现在回想起来——地上那么深的积雪,我在那里蹲了半天,肯定留下了脚印。

他稍微细心一点,便可以发现他们被一个女人跟踪了。

正文 他到底在气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皇宫里别的没有,就是女人多。光凭这一点,估计他也不能断定那个人就是我。

“皇帝哥哥,”惜瑶曲膝行礼,目光瞥到杂在人群里的萧佑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颇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让到路边。

“恩。”君怀玉身着明黄的龙袍,心情显然十分之好,他面带春风,笑容可掬地冲我们点了点头,领着那群人渐行渐远。

我几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春天的痕迹——唉,恋爱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好?

君怀彦紧随其后,脸上是一贯的平淡,却正眼也不瞧我一下,从我身边越过,扬长而去,好象根本就没看到我。

是,他在生气!奇怪的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我一阵恼——我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要不是万寿宫前人太多,我真的想揪住他质问原由。

现在,只能恨恨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自个暗自纳闷。

萧佑礼胆子倒挺大,他慢慢地蹭到队伍的后面,等众人过去了,居然几大步赶了上来,闪身拦在我们的面前。

“公主,别来无恙啊?”他笑嘻嘻地瞅着惜瑶,象个采花贼。

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这家伙自己找上门来,我还能对他客气?伸手把惜瑶拉到身后,板了脸低吼:“滚开!”

“我跟公主说话,没你什么事。”他脸上一变,挽起袖子,虚显了一下拳头,凶象毕露地威胁。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这可是皇宫大内,萧世子,你劝你还是收敛点好。”我昂然不惧,冷笑连声:“扰了皇乃乃的寿筵,怕你就算有十颗头也不够砍!”

“哼!算你走运!”他左右张望一下,见不远处有两个太监走过来,只得悻悻然放下手。

“我们走。”

“公主,你等着。不出三个月,萧府的花轿定会来抬人。到时,不怕你不认我这个相公!哈哈哈!”萧佑礼哈哈大笑,丢下一句威胁,极嚣张地扬长而去。

“小雪姐姐……”惜瑶气得面青唇白。

“别怕!还有几个月时间,咱们设法说服皇乃乃,不让答应这门婚事。”我安慰地握紧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实在不行,姐姐一定帮你逃出去,你放心!”

私奔是件大事,而且,一旦实行,惜瑶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走这一步棋的。太皇太后看上去通情达理的,相信,她若得知萧佑礼的品性,不会不管的吧?

“恩。”惜瑶低低地应了一声,歉然地冲我笑了笑,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小雪姐姐,我,我想静一静,先回如意宫去了。”

“你去吧。”我低声一叹——经过萧佑礼这一闹,她哪还有什么心思看花?

身为皇室的女子,在婚姻上哪有自主权,怕是比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更悲哀吧?

皇帝新登大宝不久,还没来得及选秀——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君怀玉极力避免选秀吧?所以,储秀宫里空荡荡的,在这万木萧条的冬季,竟是隔外的凄清。

因为极少有人走动,路边的雪平坦如镜,只路面上一行足印,歪歪斜斜一直通往竹香馆的方向。想必是负责照料花房的太监从这里经过留下的了。

我踏着前面的足迹缓缓而行,听着脚下的积雪发出的“咯吱”的轻响。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刚刚君怀彦那张沉默中隐含着怒意的脸——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让人摸不着头脑。

穿过一个回廊,已见到了竹香馆三个大字写在一个月d门上。不出所料,那行足印果然一直通向花房。紧走两步,或许还能碰到他,跟他交待一下注意事项。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刚进门,便见到满室花木扶疏,枝繁叶茂,在这寒冷的冬季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听到声响,从繁花绿叶间转出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斯文白皙的长相,挺拔俊美的身姿,不是云书桐是谁?

“小雪?”他又惊又喜。

“大哥?”我一怔:“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他面上一红,避开我的视线,低低地道:“你呢?”

“我来看我的花啊。”我越过他,四处张望,很快就在一室的绿色里找到了我的宝贝——沿着西南的墙根,一溜并排地摆着呢。

咦,好象云书桐刚才正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他,也是来看花的?是巧合还是有心?

我走过去,弯腰轻轻抚弄着它们,温柔地低语:“姐姐来看你们了,开不开心?对不起啊,我以后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了。到了新家,可要跟新朋友好好相处。记住了,只有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开出漂亮的花哦!”

“恩,小雪姐姐也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才会永远这么美丽和可爱。”云书桐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学着我,霎有介事的对着花低语。

“噫,你什么时候学会油腔滑调了?”我失笑,斜睨着他。

“小雪,我,来跟你告别。”云书桐转头,一脸正色地瞧着我。

“奇怪,对着这些花跟我辞行?”我横他一眼:“怎么,我就那么可怕,连看一眼都不敢了?”

“你那天走得那么绝决,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云书桐有些窘迫,俊容微微一红。

“对不起,那天我太激动。”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爽快地向他认错:“事后想了想,是我太冲动,错怪你了。”

“不,是我不对,有许多事都不应该瞒着你。”

正文 给我五分钟

“噗!”我忍俊不禁,伸手捶了他一拳:“奇怪,今天都吃错药了,连认错都抢着来啊?”

“嘿嘿。”“哈哈!”在两人会心的相视一笑之时,友谊很奇妙地又回到我们之间。

从初识到办校,从遇险到祝寿,中间有无数的回忆让我们重温。时间在我们愉快地交谈中,不知不觉地流逝掉。直到我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响,才发现,早已过了未时。

“走吧,我饿了。”我哈哈大笑,拉了云书桐并肩出了竹香馆。

“小雪,我马上就在随军出征了。这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冲动的毛病最好改改。”在分岔路口,云书桐望着我,欲言又止。

“知道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我笑笑,不以为意。

“但愿吧,”云书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有着隐隐的忧郁:“还是那句话,其他人的闲事少管,自己万事小心。”

“我哪里管闲事了?”

“皇上行事自有皇室的考量,”云书桐靠近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别瞎掺和,能忍则忍吧。”

呃,难道他指的是惜瑶?

“知道了。”我一阵心虚,偏头不敢直视他——这事除了那几个丫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我走了。”云书桐轻叹一声,掉转头,踏着积雪,心事重重的消失在弯道上。那背影竟是说不出的萧索与沉重……

那一晚,君怀彦竟没有回永宁宫。所以,我没有机会问他生气的理由。可是,我有直觉,他是刻意在回避我。

这种回避在太皇太后的大寿过去,回到昭王府后,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他甚至连每日呆在书房里的时间都减少了,每天早出晚归。同住一间屋檐下,竟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踪迹。

我差点适应不过来——以前他再忙,一天之中,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和我独处,虽然他大部份时间都是在百~万\小!说,说的话极少。

书房还是那间书房,只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却再也不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只留下我孤单的身影,在冬夜里伴着寂寞,看着时光悄然地流逝……

我疑窦丛生,已经忘了要生气——那一晚,在我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可是,我却不能当面问他。因为他并没有跟我吵架。两个人只是突然之间从很亲密,一下子走上了陌路。而我,总不可能跳到他面前大刺刺地问:“喂,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在等,等他气消了,主动来找我——不能每次都由我低头吧?我对自己说:方萌,这回说什么也要忍住了!

忍了一个多月,发现他好象一点和解的意思也没有,我终于还是没憋住,起了个大早,把他拦在了出府的路上。

“君怀彦,你站住!”眼看他领着那一帮人行色匆匆,很快又要走出我的视线,我一急,大声叫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挑眉瞧着我。

无香,无尘,无名都面无表情。而季云涛则一脸的笑意——好象在说:哈!终于忍不住了?

“给我五分钟,我们谈谈。”我忍住气,向他比划了一个巴掌。

他迟疑了一下,好象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了过来:“什么事?”

“叫他们先走!”我知道,他们都有武功,耳力极佳,才不想象上次那样闹笑话。

“小雪,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了,我们保证不听。”季云涛笑眯眯地瞅着我直乐。

君怀彦不语,只轻轻挥了挥手。季云涛识趣地笑笑,带着大伙极快地消失在我们视线之外。

我不语,努力地瞪他。

“不是有话说?”他皱眉,淡淡地抬头望着天,漫不经心地道:“说吧,听着呢。”

“君怀彦,应该是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吧?”我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冷冷地反问他。

难道,他真打算这么一直暧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