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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强势地拉过她受伤的腿。他拿着药油在池怀音的伤处按揉,粗粒的大掌触碰到池怀音的皮肤,池怀音只觉一阵不自在的颤栗。

为了缓解池怀音的不自在,季时禹开始转移池怀音的注意力。

“招人的事你不要有压力,本来我们也只是先过去探探底。”

池怀音的脚在他手里,药油抹上去油光水滑的,搁在季时禹的大腿上,每一次,他有力的手指掠过她最敏感的小腿肚,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努力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也跟着季时禹的话语去思考。

“也许,我们可以包吃包住。”

季时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包吃包住?那是德士龙才能担得起的待遇。”

“上沙镇虽然挨着开发区,但是还是以农民为主,他们的农产品没有什么销路,都是自给自足,我们完全可以低价购入。如果我们能包吃包住,招募的工人赚多少钱就可以攒下大部分。和德士龙一样的待遇,工资低一点,也能找得到人的。”

季时禹觉得池怀音的方法可取,“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淡淡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别的了,脚养好了再下地。”

说着,他手法熟练地给她按了按:“你以前摔过腿,这次又扭伤,不养好,我怕你一变天就脚疼。”

池怀音不喜欢和季时禹说起以前的事,一说起来,总有种喉间沙哑的感觉。

回想最近他做的一切,池怀音的视线落在地上,许久才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做你自己吧。”

季时禹手上动作微顿,“这么久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回想当初分开的时候,季时禹也觉得胸口钝痛。

“当初,我给你留了纸条,让你等我奔丧回来再谈,为什么你还是走了?你有那么恨我吗?”

池怀音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季时禹,反问道:“什么纸条?”

……

那天晚上,池怀音做了一场很长也很荒谬的梦。

各种被她深藏心底的回忆纷至沓来,她无力招架。

原来当初季时禹是去奔丧了,才许久没有消息,而她恰好拿下了签证,等待没有结果之后,选择了去日本。

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当初失恋的痛苦如今回想起来,那种伤心的感觉还很真实。

当年的她,对感情的追求太过纯粹和刚直,甚至都没有给季时禹解释的机会。她突然就理解了季时禹一直以来和她认知上的差异,也许,从他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没有什么过错。

可是如今一切伤害已经造成,很多事就算想要挽回,也难以宣之于口,再让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辗转反侧,也无法参透命运的深意。

*****

池怀音的脚消肿还要几天,不能下楼办公,关于设备的图纸,都是季时禹从她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给她的。

池怀音要她的尺,季时禹下楼去找。

刚进办公室,办公室的电话铃就响了。

季时禹本能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池母,在季时禹“喂”一声之后,就听出了季时禹的声音。

“音音呢?”

季时禹严阵以待,声音绷得有些紧,怕池母担心,季时禹隐瞒了池怀音扭伤脚的消息,避重就轻地说:“她去睡午觉了。”

“……”

听筒里一阵沉默,就在季时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池母突然说了一句:“你有空的话,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

周末,池怀音没有回家,她的脚扭伤了,怕爸妈看了担心,就谎称要加班,不回去了。

池父池母也没有怀疑,她也松了一口气。

季时禹一大早就不在厂里了,去哪里也没打招呼,池怀音有几分失落。

最近她脚扭伤,都是季时禹亲自照顾,他不在,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季时禹换了一身拉投资的时候才会穿的正装去了池家,原本以为是池父池母要找他麻烦,却不想,到了池家,家里只有池母一个人。

池家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风格,到处都是书,家里的书柜还是当年的那一套,并没有换新,让季时禹恍惚中有种还是当年事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对池母很尊重。池母看上去市侩泼辣,其实内心比谁都通透,也不迂腐,是那个年代少有的思想先进的女性。

池怀音看起来柔弱,性格上却有很多特性都很像妈妈。

许久,池母终于从池怀音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两人坐在椅子上,池母给季时禹倒了一杯茶,季时禹没有喝,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池母也没有拐弯抹角,一贯爱笑的脸上此刻面色严峻。

“音音从小在我们的保护之下长大,是个非常纯粹又简单的姑娘。”

她将那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季时禹,季时禹拿过来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本日记。

“我们家搬家的时候,音音把过去有关的东西都丢了,其中有这本日记。她也许是想要彻底放下过去吧。”

季时禹随便翻开,池怀音娟秀的字体就出现在眼前,无比熟悉,又无比心痛。

“认识你之前,她的世界只有学习,她一直循规蹈矩,她爸爸要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非常乖巧;认识你之后,她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变化,是笑容变少了。”想到女儿曾经受过的伤害,池母就泪光闪闪:“她真的很认真喜欢过你,所以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再给她希望,别再伤害她。她从小到大都特别懂事,连哭都要避开我们,怕我们担心。”

“男女关系里,如果是女人单方面喜欢男人,多半是没有好结果的。”池母眸光暗了暗,片刻后才说:“请原谅我的自私,作为母亲,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

“……”

从市区坐车回上沙镇,厚厚的一本日记,季时禹全在车上看完了。

那是一种很卑鄙的行为,他以一种不道德的方式,窥探了池怀音当年的少女心事。

那本日记记录了池怀音对他的很多看法,前半段充满了偏见,后半段满满都是爱,最后,全是失望和痛苦。

他们分手以后,池怀音用钢笔,把所有写着他名字的地方,都涂成了黑色的方块。

他似乎都能看到一个感情里受了伤的姑娘,倔强地想要把伤害她的人,从心头抹去的过程。

这是他认识的池怀音,对所有人都很好,永远为别人着想,永远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永远善解人意,甚至不懂为自己争取。

从来不会哭,坚强得让人觉得她不会受伤一样。

池母的话,季时禹都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