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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的逆鳞,他是绝不会忘记的。”

他唇边扬起个讥诮的笑:“何况就算他真忘了,也会有旁的人让他想起殿下这么些年来在赤焰军一案上从未松过口,又一直未曾再娶正妃,不知多少有心人会在背后说你心恋旧情,忘不了祁王一脉的亡妻……”

“忘不了她,就是忘不了祁王。因为她而独守十数年,到了今天仍不肯立太子妃,那定然是心中有怨气,对赤焰军和祁王的案子还是不忿不平殿下想想,若是皇上生了这样的念头,他会怎么做?”

萧景琰当然知道父亲会怎么做。江山黎明在他父皇眼中向来都远不及皇权重要,自己刚刚登上太子之位,父皇大概正在审视自己是不是够老实本分,有没有心切难耐的想取他而代之,若是自己这时为了一个死去的祁王旧人违拗他的意思,那废太子恐怕都是轻的。

可明明是他的错。明明是他轻信谗言,毒杀亲子、制造了一出弥天冤案。为何自己非要为了这样的国君、这样的父亲,舍弃真心相爱的人?

“管他会生出什么念头,”萧景琰只觉得胸口愤懑得要炸开,只想豁出去什么都不再管了,“大不了再将我贬谪出京,我正好和你逍遥江湖去!”

“那赤焰案不翻了吗?”梅长苏静静凝眸看他,“祁王和林家上下的冤屈,不昭雪了吗?还有大梁数万万百姓……殿下也不管了吗?”

萧景琰猛地用力攥紧他手,嘶声道:“那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做你该做的事,”梅长苏使劲抽回了自己手,“我早就说过,雪冤之路必有牺牲和取舍,现在就是殿下取舍的时候了。”

萧景琰呆呆站在那,愣了许久许久,最后喃喃道:“所以……又要我舍弃你吗?”

“不是你舍弃我,是我……”

是我为了林家舍弃了你。

“……这也是我的选择,”梅长苏极力克制着声音的抖动,“我不愿大梁再落入昏君之手,才会从一开始就选择扶持殿下。还望殿下……别令我失望。”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不肯,谁也不能将我绑了去成亲,”萧景琰又沉默了许久,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现在才知道,果然是我没脑子何须谁来绑?我自己就会乖乖就范……”

梅长苏嘴唇微颤,低声道:“赤焰一案中屈死的冤魂英烈,都会感激殿下高义。

萧景琰不堪忍受似的闭了闭眼睛,忽然张臂紧紧抱住了他。

梅长苏不再说话,任由他勒着自己,清楚这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拥抱。更清楚无论抱得再紧,也终究是要放手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琰终于松开了他,突兀地问:“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待万事俱定,自然就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一定要走?”萧景琰的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你心怀天下,原该留在朝中一展抱负的。你放心……从今后你我退回应有的君臣位置,我不会再、再逼你什么。”

梅长苏惨然一笑:“我自然信得过殿下,可我……信不过自己。我若是心志足够坚定,一开始就不会与殿下有半分僭越之举,又岂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你……”萧景琰张口想要反驳,梅长苏却退开一步,对他深深一礼,语气已然恢复了恭谨疏离:“事已至此,多言何益。苏某叨扰多时,也该告退了。”

萧景琰咬牙克制住想要伸手拉他的冲动,他说得对,事已至此,拉拉扯扯欲断不断除了让彼此更痛苦更为难,还有什么益处?

梅长苏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苏某有个不情之请……”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酸楚:“你说。”

“我想跟殿下讨了佛牙去,不知殿下肯不肯割爱?”梅长苏看看门外,不见飞流和灰狼的身影,“殿下今非昔比,怕是也没空多陪它。将来登基迁入大内,就更加不便了。倒不如让它跟我回去,飞流也可多个玩伴。”

“它跟你回去也好,”萧景琰木然点头,“就当是……”

就当是什么,他没再说下去,只举步向外:“我叫战英带上它送你们回去。”

正是正午骄阳当空的时候,梅长苏一步踏出东宫太子书房的门,被强烈刺目的阳光兜头罩住,举目只觉四下里都泛着白光。顿时头晕目眩,胸中欲呕,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萧景琰走在前头脚步匆匆,仿佛要逃开什么似的,并没发现他的异状,只焦躁地四下搜寻列战英的身影。左右扫了两圈不见人,对旁边的亲兵道:“战英人呢?去把他给我找来!”

那亲兵答应了刚要走,飞流忽然从旁边侧门处跑了过来,怀中抱着的赫然正是佛牙。

“不醒!”飞流奔到近前,将佛牙直朝梅长苏怀中送,“都不醒!”

梅长苏指尖微微发抖,拂过灰狼不再蓬松温暖的皮毛,托起它的头看了看它紧闭的双眼,再看看跟着跑过来的列战英的脸色……

烈阳中仿佛有光斑在绕着他旋转飞舞,他再也忍耐不住,举袖掩口,呕出一大口鲜血。

“苏哥哥!”

飞流惊叫,萧景琰也俯下身来,手指都碰到了他的衣袖,却又迟疑着停住。梅长苏不着痕迹地挪动臂膀避开,勉力定神,摸了摸满面惶然地少年头“苏哥哥没事。佛牙……去更好玩的地方了。飞流替苏哥哥送送它吧。”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再回头看任何人,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出了东宫。

六月三十,内廷司发诏,选立中书令柳澄孙女为太子妃。

大婚之日定于七月十五。

第二十二章

大婚诏令颁下,东宫一片喜气洋洋只除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列战英。他简直懵了。打死他也不信殿下会负心薄幸,真就这么舍下苏先生。

可内廷司明诏都下了,还能有假?想起前日苏先生来访,他们两人间那个情状,列战英不禁心生不祥之感。晚间在萧景琰卧房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鼓起勇气叩门进去想当面问个究竟,却发现萧景琰正在喝酒。

他记得萧景琰晚饭都没吃,却原来一个人躲在房里喝酒。桌上摆了一溜酒壶,不知已喝了多少。

见到他进来,萧景琰似乎还挺高兴,对他举了举杯:“来,战英,陪我喝一杯。”

列战英茫然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直愣愣的眼神忍不住问:“殿下,您怎么了……?您和苏先生……?”

“苏先生”三字一出口,列战英看到萧景琰的脸明显的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痛到极处却又叫不出声似的,他顿时不敢再问下去,只好呆呆坐在那,看着萧景琰灌水一样的灌酒,没多久就趴倒在案桌上,口中喃喃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