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28部分阅读(1/1)

全被排斥在中心以外,叫他如何悲

暖阁内除了几个内侍,大太监王狗儿已经走了。这时朱瞻基把海涛以外的几个内侍也屏退,便问及正事:“在南京时,有一次你说太宗驾崩时,你在灵帐里闻到过一股香味,当时没有细谈,我忽然想起这事儿来,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是。”胡灐郊泵ta艘簧缓蟪聊艘换岫潘担扒澳昀铣寂扇嗽谘镏莅挡槁业呈钡玫搅艘恍┫咚鳎笔备涸鸫耸碌娜吮闶遣煞檬拐牌桨玻n梢宰髦ぃ铣妓程俨橄氯ィ罄磁扇说搅宋咨健s捎谛惺虏执倜荒茏サ接杏玫穆业常此殉隽艘恍┲胨柯砑#渲芯陀幸恢只疑勰┬嗡撇菽净遥还庵侄鞯钠逗芴乇穑73銎嬉於南阄丁4撕罄铣蓟刮瓷罹浚鸵畔ぬ谠诒闭魍局锌赡芊5耸裁词拢泵p鄙厦媸ァ墒抢铣纪砹艘徊健彼底潘底藕鸀〗便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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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老臣提出想见太宗最后一面,便被准许进入灵帐拜灵,不料在帐内忽然闻到了一种气味”胡灐降牧成槐洹br >

朱瞻基也好像代入其境了,心里几乎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忍不住急忙追问:“什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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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父从未去过巫山,身边的大臣亲侍也没人去过吧这种东西只有巫山县才有”朱瞻基脸色凝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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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粉你可还有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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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应无碍,胡灐讲皇俏殴矗背趸首娓傅牧檎誓谟靡膊恢灰蝗宋殴敝煺盎蛋眨阋蚩凶尤ノ拧:l蚊i锨暗溃骸叭门纠窗伞钡玫搅酥煺盎氖卓希l伪阈囊硪淼赝凶竞校崆峥拷煺盎拿媲埃缓笥檬治105攘松取br >

朱瞻基眉头一皱:“没气味,拿近一些。”

海涛依言向前伸了一截,在空中扇手的动作也更加急促。这时朱瞻基才隐隐闻到了一丝气味,果然非常淡几乎能忽略不计;如若不是专门注意它,肯定是无法察觉的。但沉下心来仔细闻,果然发觉那淡淡的气味很特别,恍若香味。

朱瞻基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隐隐更有杀气。生在这个时代的皇帝,他理应做好一个文治守成之君,也正是准备这样做的;但同时他身上又留着高祖太宗的血液,后天也受过太宗的极大影响。所以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不过这件事也不一定是真的。东西是胡灐降氖窒麓游咨酱乩吹幕蛐聿患伲趺茨苤っ鞯笔碧诘牧檎誓谟姓夤善叮康背踉诹檎世镂诺搅苏夤善兜娜酥挥泻鸀〗,黑白单凭他一个人说,所以是无法断定的。

只是有些事无须证实和断定,光是一个猜疑就很有用了;或许那些无法证明的猜疑更加严重更加会在人的心头挥之不去皇祖父是被人害死的

掩盖在长袖中的朱瞻基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转头对海涛说道:“殉葬的妃子中不是有个王美人还活着尽快找个御医给她诊脉,确定后就关起来。把这盒东西暗里放在她的房间。”

“奴婢遵旨。”海涛躬身道。

朱瞻基想了想说道:“此时没能查实,暂时不要泄露出去,免使人心惶惶。”

海涛再次应允,胡灐揭舶莸溃骸袄铣甲裰肌br >

朱瞻基遂抬起袖子轻轻一挥,俩人行了跪拜礼,便退着出了暖阁。

海涛急着就传御医为王美人确诊,不出所料御医一口咬定不可能有身孕。海涛又查了侍寝的记录,这个王美人应该还是个处子,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更严重,死的可能不止她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是死个几十人能了事的,皇宫大内,奸人是怎么混进来把后妃肚子搞大的,事关国本不扯出一大群人不能解决问题。

太监海涛的干劲很足,办事非常快,因为这事儿他已经参悟了另一层门道。眼前的事一目了然,那就是太宗朱棣可能是被人毒死的,毒物就是那盒子灰粉一样的东西,可能形似慢性毒物需要长期接触才能毒发。疑点就是当时朱棣身边不是官居一二品的朝廷大将或军中威信极高的公侯武将,就是亲信的内侍,是谁干的这事儿

相比之下,文武大员虽然常常出入皇帝中军大帐机会却很少,反而那些亲信的内侍更方便干这事儿。当时永乐帝北征带着在身边的大宦官就包括王狗儿王狗儿那时候很得宠,嫌疑怕是最大。

这就是为什么海涛忙得欢天喜地的原因了,他心道:咱家不把你往死里整

王美人当然一定会死,死法也被安排好了,要在房里死得不明不白毫无迹象。如果那盒子草木灰不见效,海涛可以另找代替品。当然代替品的事可以预先准备准备,一开始不用:首先人是有好奇心的,海涛也不例外,他自个也想明白那玩意是不是真的有毒永乐爷是不是真的被人害死的;其次要把“代替品”弄进宫里来本身风险就很大,哪怕他海涛权势越来越重,进出宫也要遵守很多规矩,弄毒物进宫要冒很大的险,极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个也玩进去了。

干这种阴损的事,海涛谁也信不过,身边叫他祖宗干爹的宦官也不信,到了那一步他打算自己独自实施。

其实王狗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此人虽然头发花白岁数也不年轻了,却生得皮肤白净面目清秀,加上身材比较瘦腰细,要是换身妇人的衣裳把头发染一下说不定能装成个女的;外貌如此,心也是如妇人一般细。

王美人刚被关起来,他就察觉到异常了。一问就知道那王美人并没怀孕,那么按理就应该马上吊死和其它嫔妃一起准备殉葬,为什么又被关起来了,这不奇怪

王狗儿便找来了自己的干儿子王振和他商量这事儿,并吩咐王振暗中瞧瞧情况。

他的干儿子王振盯了两天没太大的收获,事情很密除了当时在暖阁的三个人就没人知道内情。不过王振也没空手而回,积极在干爹面前出谋划策,这厮本身就是秀才出身,肚子里有墨水要不是时运不好本身就有当师爷的才能。

王振在狗儿面前头头是道地说:“儿子查清楚了,两天前海公公胡灐胶偷钕氯嗽谂罄锾甘露9隼春缶图弊耪矣桨崖觯缓缶土15贪淹趺廊斯仄鹄础r簿褪撬得鞔耸氯粲行椋腥鋈瞬斡耄鸀〗是外臣不会平白无故和干爹过不去,只有海公公”

他说着贼眉鼠眼地左右瞧瞧,然后才把嘴凑近了低声说道:“殿下有意让干爹做司礼监章印,海涛面上点头哈腰背地里指不定揣着啥心。此人虽说也在干爹手下,可哪能和儿子们一个心所以儿子估摸着他这回不定在暗地捣鼓什么,咱们可得防着点。”

“王美人是将死之人,海涛能在她身上做什么文章”王狗儿皱着眉头踱了几步,“又有胡灐皆诔。遣皇恰br >

王狗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忙沉声道:“我给你调个差事,一定要叫你的人盯紧海涛进出宫门,每次都要按规矩给咱家仔细搜别怕得罪他,只要咱家一天没倒,谁敢动你们也得问一句咱家点头不点头”

“是,干爹。儿子还怕得罪海涛只要干爹认儿子就心满意足了,当初要不是您,儿子指不定饿死街头给狗吃了。”王振一副掏心挖肺的样子说。

王狗儿又道:“还有你那个同乡张宁,以前在胡灐绞窒赂晒隙ㄖ啦簧偈隆d阏一嵩傥饰仕澳晏诩荼朗保弊疟鄙厦媸ゾ烤故俏耸裁词拢u羰撬娴牟磺宄秃鸀〗的关系不错,想法让他探探口风另外海涛在太子面前谗言,拿上回那份弹劾折子说事儿,你也告诉张宁。让他清楚利害关系,不然海涛在宫里头说他坏话,他只有白白让人陷害的份”

第一百零二章 海

更新时间:20121209

经过一番准备,朝廷选定洪熙元年六月二十七日为吉日,这一天朱瞻基在皇城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礼,即位为大明王朝第四代君王,次年改号宣德。奉天殿中奏中和韶乐,文武千官跪在丹墀下御路两旁,向新皇的仪仗队参拜。仪仗队手执旌旗伞盖斧钺戟等物,浩浩荡荡又慢又稳地前行显示威严。

礼仪的形式只有少数人看到,真正关系天下很多人的是即位诏书。很许多即位诏书一样,开头就是大赦天下,“一自洪熙元年六月十二日昧爽以前,至去年八月十五日以后,官吏军民人等有犯,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及毁骂祖父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毒药杀人强盗不赦外,其余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敢有赦以前事相结告者,以其罪罪之。一自去年八月十五日以后,军官及旗军将军力士校尉舍人余丁,除犯反叛党恶不宥外,其余有犯发各处立功赎罪及降出充军,等项并送兵部查理,复其职役”

诏书很长,内容非常丰富,几乎囊括了帝国日常政务的各个方面。其中有对罪人匠人军人多种情况下的处理规定,对垦荒征税采办供给办法等等,都做了颇为详尽的规定。这份诏书正是出自杨士奇之手,作者和内容两方面,确定了前期以杨士奇为首的官僚班子以及宣德朝将要实行的治国纲领和基调。

很多犯人都可以获赦了,大明迎来了又一个崭新的开始。不过也有很多人在新的开始之前就结束了,还有一个有幸听到了盛大的中和韶乐,但对她来说却像是丧钟,那便是王美人。宣德帝即位不久,她终于毫无征兆地死在了关押她的宫室内。

被关押的其间王美人情绪不定,时而惊恐时而沮丧,有时候还发狂说胡话。她说先帝仁宗不是病死的,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一开始说是某某已经殉葬的妃子争风吃醋下的毒,后来又说是新皇宣德帝早有不臣之心想尽快登基,去南京之前阴谋设计好的但她说什么都没用,从这样一个人口里说出来的话,人们全当是胡言乱语。然后她就死了。

张宁正在家里写奏疏,要在新皇面前说点什么建议,因为宣德刚刚登上帝位肯定感觉很新鲜,心情好容易纳谏,在这时候上书言点事是很不错的。当然之前的劝进表他也上过,刚回家那两天睡觉了,醒来没多久就补上了表奏。

此时进点什么言论他左右思量过了,不能说他们朱家的私事,虽然家国天下一体的,但一般人说这种事就是没事找抽型,听说洪熙帝时管皇家私生活的李时勉在新皇登基后好像还要倒霉;朱瞻基暂时没提藩王那一茬,张宁觉得也不应该拿汉王说事,说这事还可能拉汉王兄弟几个的仇恨,至少他们现在还好好的当着藩王,一时间惹不起当然奏疏也不能完全写朱瞻基不关心的废话,那样的话写了等于没写,毫无意义。最后张宁决定写越南战争的建议。

夏秋之交,天气炎热蚊虫很多,赵二娘今天挺勤快的,一会儿忙着磨墨一会儿忙着打扇,扇风又赶虫,弄得张宁琢磨文辞的时候还不忘夸她几句。

他提着笔在空中,看着窗户想了好一阵,然后撩起袖子,便开始埋头疾书打草稿。

张宁和朱瞻基相处过几日,私下觉得这个皇帝应该是心气很高的人。朱瞻基从小应该在永乐大帝那里受熏陶学习了很多东西,也可能受永乐帝那种“心胸”的影响,好大喜功之余,更可能很爱面子。

基于这样的揣摩圣意,张宁认为朱瞻基下旨从越南撤军肯定不太高兴。但是为人民减轻负担发展经济是既定国策,交趾郡对明朝国防根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从决策层面上看撤军是迟早的事;不然满朝臣僚都不认同,就连朱瞻基在表面上也肯定认为张宁在胡乱进言,皇帝并非不识时务的人。

所以张宁想出了一种兼顾的方法,自名为“体面地撤军”。此时在交趾郡最大的一股抵抗军是黎利的人马,永乐时便发动蓝山起义,自号平定王,一直到现在都没被消灭,成为南部明军的一大敌人;其地位就相当于拉登卡扎菲之流,算得上顽疾比较难搞,在交趾郡被当地人奉为救世主,但在朝廷里他就是个反人类反王道反普世价值观的负面人物,一个乱党的头目。

张宁的上书建议就是先在越南发动最后一次战争,先打败黎利军,把面子捞足了也不枉在越南干了那么多年仗费了那么多银子和人命;然后谈判撤军,以承认黎利统治越南的合法地位等条件,让他向明朝称臣。

他认为这个建议获得宣德帝支持的可能非常大,不然对于中原王朝的一贯作风,如果周边有地区居然不称臣,叫宣德帝的脸面何存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在胸的君主,肯定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张宁上这道奏疏的目的不仅仅于此,还包括了自己的“职业规划”方案。规划暂时不细,只有一条大框架,因为考虑到身世等潜在隐患因素,现在制定出详尽规划可能毫无意义;但也不能完全没有个计划。

他的职业目前就是当官,不过一个国家的事务包括方方面面,作为一个中下层官僚没法什么都掺和,要找准一个方向发展。永乐末年前后张宁的方向就是“采访使”,但他早就不想干那一行了,觉得不适合自己。

他的规划就是先上这道折子,很大可能得到认可,就能做好铺垫准备。接着他就准备开始言郑和舰队远洋的事儿了。

在此时,远洋事和越南撤军一样都是劳命伤财耗费巨大的工程,所以早就有大臣进言要罢停,大明朝取消这两件事都是迟早的。停止的动机也差不多,就是减少国家开销与民生息;为了顺应时代,都是很难逆转的过程。

但在张宁看来这两件事其实很不一样,结果也有可能改变的。

越南撤军确实很难逆转,且在张宁看来进攻占领越南除了开疆辟土之外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劳命伤财的本质也没法改变。不过郑和舰队下西洋就不同了,目前看来是劳命伤财,但若是策略得当,扭亏为盈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里面关系到很多利益链,士绅地主的利益以及皇帝担忧大量海军有失去控制的风险。这些都能想办法慢慢妥协商量解决。关键是要能为朝廷赚回来银子,看得见的利益,这才是关键;到时候海事成了一大财政收入,而不是劳命伤财的负担,为什么要罢停

这件大事就足够张宁在职业生涯中做很多成就了。况且以他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件事意义重大,自己的事业工作是一件功在千秋的有意义的事,何乐不为比阴谋诡计去掺和朱家的前仇旧怨怕要有意思得多。

张宁一面写奏章,一面着眼想着远处,一时间情绪澎湃感概良多,便转头对赵二娘说:“人生本没有意义”

对于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赵二娘只好无辜地看着他,不过对她来说张宁能和自己说话是一件愉快的事,至于说什么内容反倒不重要。

他叹息道:“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功名事业最终化为尘埃,或许比想象得还快”他想起了张居正,辛辛苦苦一世抱负的一条鞭法,死后不久就化为乌有。张宁或许受了这个时代的士人心理影响,又是矛盾的,接着便目光闪亮口气一变,“不过人们回顾前事时,若能不说可惜当时如何如何,而变成幸好有某某如何如何,这当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吧”

赵二娘摇头道:“东家和我说那么大的事,我却是不懂呢。不过要我说啊,您有本事做官,能给咱们这院子里的人提供干净舒适的屋子衣食还有零花钱,咱们都过得很好,就很有意义了。”

张宁认真地想了想,使劲点头道:“这句话不错,很实在。”

人都是想过更好的生活,这是本能没有什么错。张宁见识过这个时代普通市井之间的百姓生活环境,赵二娘出身应该就是类似那样的地方或许还不如,毕竟当时张宁看到的扬州本身就算是比较富庶的地区了;后来她做密探也许拿到手的钱比现在多一点,可过的什么日子。更加干净整洁明亮的居住环境衣食层次体面等等,都是人们想要的。

他说了两句话,便把毛笔放下来,拿起草稿一字一句地通读起来。奏章要修改几次再誊录下来,少点错别字写得工整,起码能给皇帝一个好印象。

第一百零三章 看淡点好

更新时间:20121210

奏章修改润色誊录之后,字迹未干,张宁便拿起来吹了吹,有模有样地默念起来。赵二娘见他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好奇地一面扇风一面把头伸过来瞧。

这时徐文君走到了书房门口,张宁转过头,听她说道:“刚才门口的陈大柱到账房来说有人在门外想求见东家。”

“帖子呢”张宁随口问了一声。徐文君说:“没有帖子他带了话,说是东家的同乡,还向您借过钱。”

张宁想了想恍然明白是谁了,主要这两年结交的很少有拮据的人,问自己借过钱的也就只有那个做了太监的王振,而且也是同乡。他差不多猜出来来人应该就是王振。

对王振这号人,张宁本心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何况现在身份上又应该避讳只是张宁也明白,宁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理儿。

他便问:“大柱是怎么对访客说的”

徐文君歉然道:“我忘记问了。”

“这样办”张宁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问大柱,如果大柱没有透露出我是否在家,你就让大柱给那个客人说:东家沐休假出去访友了。不然就把人带到外院客厅,再进来告诉我。”

文君听罢便走了。那名叫大柱的小厮是礼部派的杂役,张宁也没注意是否机灵,他还是信得过文君一点,至少头脑清醒。等了一会儿,徐文君便进来回禀说客人已经走了。

张宁对看过几遍的奏章已经失去了耐性,心里忍不住就琢磨王振又来找自己干什么。借的钱已经还了所谓同乡之谊也不是多好,极可能是替王狗儿办事的;因为上次王振来还债,就打探前年胡灐奖鄙厦媸サ氖掠桑拍两窕辜堑谩br >

他实在不想再牵扯进那些破事里去,对于这种窝里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伎俩又斗不出什么成就来,张宁从来就觉得毫无意思。这回不见王振也是对的,最好和这些人保持距离。

不料第二天下值途中,陆续和同僚分路后刚走进正觉寺胡同,一家酒楼门口就斜地里跑出来个短衣后生拦住了他。后生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出来,拜道:“您是礼部主事张大人吧,您有个姓王的同乡让小的请您进去一叙。”

张宁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只有无奈地从驴背上跳下来,接了那张纸,看也不看就揣进怀里。指着驴子道:“你先找人给我拴坐骑,再带我进去见人。”

王振竟然在半道拦住,事儿做到这份上如果还不给面子,就太明显了。也罢,就应酬一下,自己不是随便能给人忽悠的。

穿过大厅上了木楼梯,那后生将张宁带到了一处用折叠式屏风隔成的小间里面。王振见状就放下酒杯站起来拱手道:“我在这里等平安兄,一时无趣先喝了两杯,实在失礼。”

张宁随意回了一下礼:“哪里哪里。”

王振笑道:“也是,今儿又没外人,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不必拘谨,平安兄请坐。”

圆桌子上摆着四五样荤素搭配的小菜,王振伸出手来:“咱们边吃边谈。”

张宁见面前的酒杯里满着,就端起说道:“我陪王兄喝两杯,东西就先不吃了,早晨答应了家里的人要回去吃晚饭,一会儿里外连着吃两顿,真怕撑着,呵呵。”他这么一说就暗示有什么话赶紧放,放完那啥我还得回家吃饭。

王振是个生员自然听得出来弦外之音,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低声说道:“我急着见你,实为替你这个同乡着急。”

“哦”张宁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王振便小声说道:“宫里头有些事儿外面肯定不清楚,不过我干爹在司礼监就不同了。听说过司礼监的海涛吧对,就是常常侍奉皇爷左右的那个人,你没见到也肯定听过,大臣们都认识。海涛把压在司礼监都要长灰尘的老折子翻出来捅到了皇爷面前,就是上半年弹劾你的身世那份折子,他还在皇爷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些坏话。”

张宁疑惑道:“这倒奇怪了,我和海公公根本不认识。朝里的官那么多,他是怎么盯上我这个人的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谗言我”

“平安兄真别不信,我怎会说胡话诓你”王振摇头道,“前阵子你不是去南京迎皇爷回来登基么,皇爷上次在暖阁内还专门问过张宁上过表没有当然海涛谗言并不是因为这事儿。”

王振说着说着就左右顾盼,生怕有人在偷听似的。其实这小间里两边是不透风的墙,外头是一扇折叠屏风;要偷听里面说话把耳朵贴在屏风上可能也听不清楚,何况外头人来人往的有人把贴屏风上多招眼,王振不是有个小厮在外面么他挪了个位置,几乎想和张宁贴耳说悄悄话,面相长得又丑实在有点难受。

他便这样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事儿要从皇爷召见胡灐剿灯穑笔痹诔〉木腿鋈恕17硪桓鼍褪呛l危富暗哪谌菸薮又蝗缓笥懈鱿鹊鄣逆慑型趺廊吮纠从醚吃岬模l伟阉亓似鹄矗艘徽缶湍涿畹厮懒耍馐露檬堑昧嘶室氖卓希蝗缓l我膊桓腋伞r虼烁傻ㄍ豕范┝舷牒l卧诟闶裁匆跄保l文康木褪墙杌莺傻宜较戮踝牛热挥泻鸀〗掺和,极可能是关于太宗驾崩的疑点”

张宁听到这里,大概搞清楚了司礼监那两个大宦官在内斗。海涛曾是朱瞻基用过的人,而王狗儿在洪熙帝驾崩后又立过功,俩人在争权。现在的朱瞻基登基后,大有重用宦官加强宦权制衡各方的迹象,掌握司礼监是非常诱人的权柄。张宁便皱眉道:“可这些事和我有何干系”

王振道:“因为干爹也不知道当日皇爷和那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具体怎么扯上关系也不太清楚,兴许是海涛拿平安兄试皇爷的心思。”

“纸包不住火,我的那事儿就算海公公不说,也可能在其它场合被皇上闻悉。”张宁道。

王振道:“现在咱们要紧的是搞清楚胡灐角澳耆ケ闭魍局忻婕冢烤瓜胨凳裁矗欢衷诤鸀〗对皇爷说了。只有弄明白这一点咱们才能知道海涛究竟要怎么布局阴谋。平安兄,你想想如果海涛在皇爷身边得势了,你自个有好日子过吗海涛这个人只要陷害了你,就不会给你机会报复”

他见张宁坐着不动声色,又劝道:“我干爹和海涛不同,他老人家是厚道人。平安兄和胡灐焦叵捣饲常傻肴媚闵璺u蛱蛱绞焙蚰芷屏撕l蔚募榧疲源蠹叶加泻么Αbr >

“自从去年裁撤采访使之后,我便不再过问那些事儿,和胡灐降墓叵狄裁磺酌艿轿藁安惶傅牡夭剑豕u范┧锌峙抡拍呈翟谖弈芪Α闭拍桓蔽弈蔚难樱婕从执蛄艘痪涔偾唬翱銮业苯袷ド鲜怯19髦鳎绻鼋鍪遣餮圆灰欢芄苡茫钪栈故且噬鲜ゲ谩br >

王振一脸不高兴道:“平安兄不信我的话,那便自个等着瞧,瞧那海涛的谗言管用不管用依我料想,这么下去,你迎驾好不容易立的大功都是白搭”

张宁正色道:“我出仕为官并非为了立功升官,至于别人怎么说,嘴长在人家身上,我有何办法至于宫闱中事,我更是无处插手,无心亦无力。”

“言尽于此,其中干系平安兄应该能掂量。”王振叹道,站了起来。

张宁从酒楼里出来,心情已糟糕到了极点。他确实不是个心理素质太好的人,情绪比较容易受到外物的影响,完全做不到古代圣贤说的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不过婉拒王振应该没错,身世确实是一个硬伤很难办;可要是因此又陷进宦官争权的漩涡中,那真是越整越深,到时候要被网在里面。

而目前的局面虽然不利,却还没严重到走投无路。身世有疑点,可仅仅是疑点,不能说建文四年出身在南京的都是遗臣后代吧加上和杨士奇的关系张宁估计朱瞻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朱瞻基很看重杨士奇,不会愿意轻易失去这样一个重臣良辅,更不想和杨士奇造成君臣隔阂。所以张宁断定皇帝不会毫无必要地把自己一下子打进地狱;但要得到重用进入宣德朝班子的核心可能就没希望了。

风中隐隐传来了正觉寺的咚咚木鱼声,叫人消沉。张宁叹息了一声,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业,正如古人所谓的实现抱负,看来是希望不大了不过等走到家门口时,他忽然又想起了赵二娘说的那句“实在话”,能让身边的人好好地活着,哪怕不那么风光只是默默无闻,其实也是同等重要的有意义的。

这时张宁的情绪渐渐又从阴霾中稍稍恢复了,他犹自摇头露出一个笑容,心道:看事物的心态还是看淡点好。

众人都羡慕光宗耀祖的风光,但付出太多去追求那样的功利真的值得吗正如万一有天世人突然发疯了喜欢吃那啥东西,难道自己也要去喜欢

第一百零四章 好大喜功皎洁如月

更新时间:20121211

暮色中的鼓声敲响,这个时候各衙门的文武千官都已经完成了一天的政务工作,在回家的路上了。朱瞻基也乘坐御辇从奉天门向北行,结束御门处理朝政,往自己的起居的乾清宫而行。皇帝乘坐的大车周围前呼后拥,是全天下最高的日常起居规格。但此时朱瞻基仍旧觉得有些寂寥,自己的天子威仪只能在这宫闱之中展现,他觉得空间太小太不够广阔。

空有一腔干轰轰烈烈大事的心胸,却生为“守成之君”,朱瞻基偶尔会在心里觉得有些惋惜。不过也仅仅如此,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大兴土木大起兵戈,不能再折腾了。

回到乾清宫暖阁内,朱瞻基先饮一盏清茶静养,然后才准备吃晚饭。服侍左右的宦官海涛轻手轻脚地把茶杯递上去,见朱瞻基闭着眼睛,便知趣地轻轻放在御案上,躬身侍立一旁没弄出一点动静。

这时朱瞻基的脑中又浮现出藩王权重和其它一些杂事,渐渐地情绪由低到高,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就算不能开拓,只要能在“守成”这方面做出革新样子来,也能成为万代称颂的圣君。

“今天没看完的奏章拿上来。”朱瞻基睁开眼睛说道。

海涛一脸体谅皇帝“辛苦”的表情说:“皇爷快用晚膳了,您也得歇歇啊,千万将息龙体。”

朱瞻基嗯了一声,手从白色孝衣的长袖子中伸出来,翻看奏章。没一会儿,一列赏心悦目的字就映入眼帘:论交趾郡撤军疏。礼部仪制司主事张宁。

他一时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无论从标题的事件,还是上书者的名字,他都忍不住发生了兴趣。翻开来一看,工整而不呆板的字迹通顺简明的语句让人读着非常舒心。朱瞻基难得地通读全文,而不是快速浏览内容大概。

只见他一面看一面时不时微微地点头,这个张宁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而且办法又合情合理很可行,没有太多华丽修饰的辞藻但文章结构清楚很有条理。

朱瞻基读罢再次在心里想:这个张宁真是可造之材。但又想起其它的考虑,朱瞻基心里一时竟有些难受。

他不仅有想干大事的心胸,也要求自己有那样的能力,身为大明的天子如果手握天下而无能,造成万事不善,是朱瞻基最难忍受的事。他同样清楚,一个上位者要办好事,首先要用好人:空有忠心的庸才是没用的,给这种人权力可能除了同流合污尸位素餐干不成一点像样的事;当然有能耐却不忠的也不能用只能杀。要用就用两者具备的人才,通过合理的权谋制度安排妥当,方能有效完成自己的决策。

但真正有天份资质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需要发掘。所以朱瞻基对于失去张宁一个人就感觉不怎么高兴;还有宦官王狗儿,朱瞻基觉得这个宦官很识大体很能派得上用场,不像眼前这个海涛,无论海涛和自己关系渊源多深,在自己眼里始终是烂泥扶不上墙,担不起大事给海涛太大权力,可能造成很多负面效果。

其实皇祖父驾崩的疑点很不严密,关键是只有胡灐揭桓鋈怂担嫖蹦驯妗f劬锼档醚现兀u颐杀翁熳拥娜耍磐窭椿股俾穑br >

但似真似假的猜疑也会让朱瞻基感情上过不去,毕竟皇祖父是他最崇拜尊敬的人。

这时朱瞻基微微一侧头,海涛便急忙弯着腰俯身下来作洗耳恭听状,朱瞻基便问:“张宁是个举人,却能得到杨士奇的推荐到南京迎驾,他和杨士奇有什么关系”

海涛不敢胡说,只好如实道:“杨阁老有个养女叫罗幺娘,她是杨阁老继父之孙女。听说罗幺娘和张宁订过婚约,因此张宁算得上是杨阁老的准女婿。”

朱瞻基点点头,心道:原来是这样,哪怕张宁确是建文遗臣之后,也不能抓他,到时候只有让他赋闲过个清闲日子;已经可能要失去张宁和王狗儿,眼下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失去杨士奇。

这时有宦官进来请旨用膳,朱瞻基先打发了,沉吟一会便对海涛说道:“你明天出宫一趟,密见张宁,告诉他胡灐剿档哪腔曳壑隆br >

海涛愣了愣,片刻反应过来急忙先应答接旨,他一时真没想通皇爷此举的动机。

这阵子张宁真是和太监结上缘了,前两天王振找了两次,此时又见到了大宦官海涛。王振还因为是老乡的关系,海涛又是怎么惦记上自己的

张宁请他入客厅,屏退左右再说,执礼甚是周全吗的,实在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在王振的描述里,海涛是个一门心思搞阴谋诡计又奸又滑的小人;但忽然见到了真身,却发现海涛竟然长得慈眉善目,年纪看起来比王狗儿还大,头发眉毛都快白完了,面相方正不像是那贼眉鼠眼之辈。

“无事不登三宝殿,咱家就直说吧。”海涛丝毫没有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的做派,语气之间反倒像谈正事一样,“张主事的老上峰胡灐阶罱屑旅茏嗔嘶室档氖乔澳晁ê鸀〗北上欲见太宗的事儿。当时胡灐椒11至艘恢址勰刑乇鸬奈抖15商话阄挪怀隼矗撬娜舜游咨酱乩吹模蝗缓蠛鸀〗去灵帐哭拜之际,竟在帐中闻到了这种气味。”

张宁急忙说道:“这种事和我说不好吧与我又有何干海公公的意思”

海涛那种慈祥的脸忽然露出一丝阴阴的笑意:“张主事,你在琢磨琢磨,竟是何干”

海涛说完事儿就走,也不解释。张宁被弄了一头雾水,就算海涛临走前不叫他琢磨琢磨,遇上这种事也肯定要忍不住想个所以然吧

最纳闷的是这个大宦官没事来和自己说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动机是什么王振当初找着密谈倒也很明白,他们就是想要自己帮个忙结成同盟;海涛呢难道是专门来说假消息误导人这个推论不对,海涛绝对想不到王振会和自己私下来往,王振只是王狗儿手下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不知内情的人,把王振和张宁联系到一起就太牵强了,几乎是想不到的。

张宁一时琢磨不出海涛的意思但他忽然想起了王振求的事儿,这不是人家送上门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王振

他内心确实是不想和内廷宦官有什么来往,因为这本身就是被统治者所不允许的。明朝一开始总结历史教训禁止宦官及后宫干政,后来发现没有内廷制约外廷不行,不得已用宦官饶是如此,宦官体系机构和外朝完全独立,明文禁止宦官不得担任任何文武官员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