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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了最省事的麦茬豆子也要割,然后翻耕土地留着明年春天种春茬。真的挺忙碌,幸好还有个小武跟他屁颠屁颠帮着干,这也是他徒弟的义务。

冯东有一次私下里问他,你明明不指望种地这点成,种地的工夫还耽误你挣钱,为啥还不扔了算了?要知道他不指望种田,有的是人指望啊,保证前一秒放话说他不种了,后一秒就有人抢了去种,还替他承担相应的公粮和义务工,一年到头还得送两包点心感谢他。

杨边疆说,冯荞舍不得扔,我也舍不得。咱农村人总不能离了土地,种两亩庄稼让人安心。

完花生豆子,剩下三分地瓜还没完,徐师父出了点意外,受伤送到县城医院了。

杨边疆晚饭前接到的消息,安顿好冯荞,当晚就跟李师哥骑车杀到了县医院,一看师父伤得那样,立马就想揍人。他还算克制的,李师哥当场就翻脸骂人了。

师父怎么受伤的?说起来气人,两个新来的蠢货学徒,抬着一根原木嘻嘻哈哈笑闹着进带锯房,不知怎么脚一歪就踉跄着把粗重的原木撒手扔了,为了避砸到自己就本能往旁边扔,先砸到了师父的脚,然后师父跌倒被飞速转动的带锯从左肩到胳膊拉了长长一道,皮开肉绽血肉外翻,一直深到骨头。

“没事儿,皮肉伤。”徐师父看着两个徒弟,反而安慰他们。他一辈子就正经了这两个徒弟,果然感情很深的,听到他受伤大晚上骑车跑了好几十里路赶来,一个暴跳骂人,一个怒火难抑,徐师父想想,也算他这师父没白当了。

“师父,哪来的蠢货?带锯房现在谁负责?”杨边疆问。

他们以前都是木料上操作台才开锯,开锯时候绝不进木料,怕的就是人多添乱。带锯房是什么地方,来不得马虎的。

“,公社新分进来的小青年,也是我自己疏忽了。”

“师父,我跟师哥要是不辞职,兴许还出不了这样的意外,让你受这份罪。”杨边疆担心愧疚。

“别瞎说。我最近也想了,你们辞职也是对的,农具厂这种管理体制,匠人不能按匠人的方式传承,行规也丢差不多了。他们给我塞什么人进来,我就得用什么人,也不管有的人祖师爷不赏他饭吃。我在农具厂呆了这大半辈子,为啥熬到这岁数才了你们两个徒弟?我自己不能从外头挑人,能遇到你俩算是满意了。”徐师父说着摇头叹息,“咱们这一行,从鲁班祖师爷就是这么传承的,现在眼看着乱了手艺,丢了规矩。”

李师哥:“师父,你等我回去,我非把那些个小王八蛋揍死。”

“师哥!”杨边疆告诫地叫他,师哥这么满屋子暴跳骂人,屋里还有同病房另一个病人呢。

李师哥恨恨坐下了,守着师父继续生气。

“就是一点皮肉伤,我老徐命大没事儿。你们都回去吧,家里大人孩子的,边疆家里媳妇都快生了呢,都回去吧。”

俩徒弟哪能就真回去了,赔了师父一夜,第二天早晨伺候师父吃了早饭,有师娘和护士照顾着,两人给师父塞了些钱,嘱咐他补补营养,才从医院离开回家。两人路上约定了一下,师父这一回怕得养几个月了,两人轮个班,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万一师父有个什么需要也好照应。

师徒如父子,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他们的师爷,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是师父给他养老,以孝子之礼给他送的终。

杨边疆回到家的时候,冯荞正围着院子散步等他。

昨晚杨边疆走的时候,嘱咐杨妈妈照顾冯荞,她月份大了,身边没人照顾不行。杨妈妈过来陪着儿媳妇一整晚上,一早又过来看看,可冯荞心里总是不安宁,她跟杨边疆结婚两三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没在家过夜,冯荞既担心师父,又担心夜间赶路的杨边疆。

小武一清早过来,就看见师娘抱着肚子在院子里转圈圈,忙安慰她:“师娘,你别担心,师爷不会有事的。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冯荞说:“我不担心,你去忙你的吧。”

小武:师父不在我忙啥呢忙啥呢,没人给他指派任务呀。干哪样活能让师父夸他能干?想了半天,好吧去把那三分地瓜给了。

杨边疆晌午前骑车返回家中。冯荞忙问了师父的情况,杨边疆说没有大危险,就是吃大苦头了。

冯荞寻思着他一路饿了,忙去给他做饭。杨边疆一路骑车弄得满身灰尘,去打水洗了个头,擦着脸媳妇就把饭给他端到桌上了,清爽的丝瓜鸡蛋汤,下了一小把挂面进去。

杨边疆吃饭,冯荞就坐在旁边陪着。

杨边疆一边吃,一边详细说起师父受伤的前前后后,冯荞听了心里庆幸,幸亏没伤到要害,带锯那个东西是啥呀,出这种意外,整条胳膊锯下来都有可能。

“师父怕得养几个月了。”杨边疆说,“你等着看吧,师父要是几个月不去,农具厂还不知弄成什么样子呢。本来几个顶用的师傅都忙着接私活,厂里平日就几个学徒泡着。我上次去解木料,我自己画好的线,差点给我锯错了浪料子,再上次,带锯弄坏了,还是我跟师哥给修好的。师父年纪也大了,厂里有些人仗着有关系有后台,越来越没规矩。”

冯荞耳边听着他说话,不知怎么就想到另一方面去了怪不得杨边疆总说她财迷,刚才她忽然就在想,农具厂搞成那样子,杨边疆和李师哥都说靠着还有个带锯,还能带来一定的入,如今连带锯都不靠谱了。

看看杨边疆和李师哥“订单”排队,眼下这形势,他们要是私人开个带锯房,凭着杨边疆对木料的眼力,一准能吸引方圆几十里解木料的活儿。他们结婚这几年攒了一些积蓄,手里也有点本钱。

不过哎,眼下她再有一个多月就该生了,她男人两头忙,哪来的工夫考虑开带锯房。还是等等吧。

“带锯房”就这么在冯荞心里记了一笔,她一个孕妇,整日清闲无事吃饱喝足,她干啥呀,她每天除了浇花喂鸡散步,还有个消遣就是听听音机,听着音机里讲私营经济,讲各地出现的家庭小工厂,冯荞忽然又添了新想法:

他们要是自家办一个木器厂或者工具厂呢?

你看,有资源啊,有杨边疆和李师哥做木匠,又打算开带锯房,加工活她也干过,如今还有个小武,需要工人的话,这农村一招一大把。再想想农具厂原来的加工活都是跟徐师父联系的师父手里有关系(冯荞当时还不懂这叫客户),杨边疆他们做这一行这几年,自己也不难找更多的销路关系……

冯荞一开始还只是随便想想,她一个小学文化的农村姑娘,还想办自家的工厂?可能吗。后来越琢磨越觉得行得通